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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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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羽朝國都建翎正當元豐盛景,繁華不殆。高祖帝推行新制,減賦稅、輕徭役、革吏治,百姓日益富足,可謂國泰民安。然而,此等繁華安定下潛藏的激流亦不可忽視。開國方三載,國庫不盈,軍隊疲乏,北方恰厄、西方圖卡近年來看似臣服,暗地裏卻是積極練兵。恰逢天降流火,謠言四起,高祖遂親登維塔山,祈福於天。

“哎呀,你是不曾看到那火球兒,像箭一樣射過來,火勢足得都不會熄滅,真是嚇得我要尿褲

子!”

“就你愛掰,那球兒分明是朝著維塔山脈砸過去的,你身在建翎,和維塔山隔了一整條滄水,怎麽就能嚇到你尿褲子?”

“那……那球兒很大一團啊!”

“啐,真那麽大一球兒,能不把維塔山砸個窟窿出來?張大娘家的三兒應征祈福回來都說山上啥也沒,連坑都沒瞅見!”

“……”

澪涵一進客棧就聽到這兩位的嘮嗑,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一轉,便信步走了過去。

“這位姑娘,恕在下冒昧。”

聊著天兒的綠衫姑娘聽到那悅耳明亮的聲音一擡眼便撞入了一雙清澈的桃花眼裏,面容清雋,長發烏亮,肌膚賽雪,端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此公子正扶手作揖,滿眼帶笑地盯著她,綠衫姑娘霎時紅透了臉,她對首的小子很是不悅地問道,“嘿,嘿,你做什麽?”

“在下唐突。這位小哥,在下是想打聽打聽那個火球的事。在下家住維塔山下,此前正在外地行商,聽聞有此異象,尚不清真相,實在不放心家中老母。”

“哦,這樣的啊!”那小子一聽,倒也緊張起來,“應當無礙,我們鄰就有人去祈福,他回來說山上什麽都沒有,山下的莊子也沒有損壞,想著那火球兒該是掉那半邊崖下去了吧。”

“如此在下倒也放心了,多謝!”

“客氣客氣!”

澪涵又作了一揖,便回到青黛那兒,桌上已經擺上了她最愛的筍尖雞翅和醉紅顏。

“主子,如何?”青黛看到主子笑瞇瞇地回來,猜想是問對人了,一抿嘴給主子斟了一杯酒。

“啊……”澪涵一仰頭先咕咚一聲幹了一杯,“還是醉紅顏夠勁兒!”

青黛實在是看不下去,扯著澪涵的衣袖示意她低調些。澪涵一抹嘴,混不吝地扯了張凳子坐下。

“若沒有猜錯,大羽朝的火球異象便是瀾汐了。”

“那二殿下現在何處?”

“通知白芷他們,沿滄水直達維塔,咱們這次怕是要從閻羅王口中搶人了。”

那個正待被搶之人,此刻卻是一手扶著桌子,怔楞地盯著木匣子中的東西,不言不語。

一本古舊的族譜,一支素凈的釵子,還有一把染了桃花的木梳。

瀾汐將族譜取出,一頁一頁翻至最末,在最後他找到了娘親的名字,她的丈夫是左夏,她的公公是瀚染,她的小叔是爾舜,她的兒子,是瀾汐。

釵子許是定情信物,而木梳想必也是父親所贈,瀾汐甚至都能想得出娘親用這梳子梳頭時,臉上洋溢的幸福和安然。

“娘親一聲執著的無非‘情深’二字……”

她的深情早年給了父親,後來卻是盡數給了他,而他卻一直在誤解她,她用這最後的一註只為告訴他,她從未變心,她愛著父親,更愛著他。

瀾汐將東西放回,再將木匣子收起,躺在床上靜心思考,他決定,先找出鬼族的麒麟結。

當日迦蘇一臉憤慨地闖入司星神殿時,師月正在逗一只飛鳥,興頭之上,那只翠綠的幼雀卻在迦蘇的驀然打擾下撲棱著翅膀毫不留戀地飛走了,師月盯著那小到已然看不清的影子,兀自發呆。

迦蘇看著師月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模樣,便粗聲粗氣地問道,“天宮的事你打算瞞寡人到何時?那是寡人的王妹!”

師月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碧晴如洗,不在意地反問道,“你的王妹不也是讓你說嫁便嫁了嗎?是你送她和的親,如今沖我興師問罪又是作何?”

“寡人送她去和親,還不是為了天宮的麒麟結,想著的不還是能解了你身上的長生訣?”

師月這才回過頭,淡淡地看了眼迦蘇,說道,“我求你了?”

迦蘇一時語塞,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突然氣急敗壞地吼道,“是,你沒有求寡人!是寡人自作多情!是寡人自不量力!是寡人自取其辱!”

說著便如魔怔了般粗魯地將師月按倒在地,瘋狂地扯著她一成不變的黑袍。裂帛的聲響並沒有驚擾師月,倒是迦蘇在觸眼看到師月形銷骨立的身子上布滿的咒文時,猝然頓住了自己的暴行。

師月眼中波瀾不驚,淺淺一笑,甚至是擡腿在迦蘇腰側輕輕蹭了蹭,淡淡說道,“白日宣淫,鬼王倒是好興致,如何,還要不要繼續?”

迦蘇卻宛如受到驚嚇般急促地站起了身,師月一直很消瘦,看著她整天歡天喜地,無心無肺,可若是真心如此,又如何會讓自己玉減香消?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洞徹人心、藐視眾生的眼眸,她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任何暴力對她來說都無關痛癢,因為她不在乎。

迦蘇心悸地後退了兩步,師月冷眼看著他,沈聲說道,“不想繼續就給我滾,明日月圓,我不想見到你。”

郎琳上路前,不經意看到了那柄無人問津的血日刃,便問決明,此刃如何在此,決明說是當日二殿下便是為它所傷,定是後來聖子忘了取走。當時,郎琳並未在意,畢竟是千刃劍手筆,帶著防身也好,沒想到卻是派上了大用場。

第九重天境,大刀堂故跡。

諾山翻了天也找不到左夏之心,是因為棄地本就沒有多少人願意去細細搜查,大抵就是巡視一眼,便迅速撤離,手下那些侍衛又有幾人願用生命去忠誠諾山,暴君流失民心,當是為期不遠矣。

大刀堂自大當家武日死後,被迫分崩離析,然而堂口卻依舊由灰衫守著,手下兄弟更是等風頭過後,一個一個不約而同地都跑了回來,灰衫那時整個人似是空心的,無魂無魄,他說他要完成此生最後一件大事,堂口他是守不住了,讓兄弟們盡早另圖他生。

兄弟們自然不願,可是日子長了,自然就散了,因為二當家說完那些話便沒了影子,杳無音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終於是散了,大刀堂徹底覆滅。

郎琳站在這片殘垣斷壁前,靜默了片刻,她有些想不起那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模樣,只記得那天夜裏,那二當家來求他們大當家的靈時說的話。

“如他之於你。”

癡情素來絕情。

如今,她來還債了,也不知他二人今時可還在?

決明站立一旁,並不出言打擾這個突然陷入回憶的女人,他只想著能尋回上將軍的心臟,便是要他死,他也會在將上將軍之心送到神婆面前後,再斷那最後一口氣。

郎琳和決明都經過了一番喬裝改扮,一眼看去,十分似了這棄地的流民,可即便如此,他二人也不敢疏忽,郎琳不過沈思了片刻,便領著決明往一條小徑走去。

天界四季如春,這第九重境既是有那星辰變的壯觀奇景,想必也有一些其他不同尋常之處,當年郎琳為了藏匿左夏之心,在這大刀堂口內竟也讓她尋到了一處。

那條小徑曲曲幽幽,走得遠了,寒意便越發肆無忌憚地侵襲著,決明剛自暗忖腳下該不會是一片冰窟時,郎琳突然停住,看了決明一眼,念了番口訣,往前一步竟然憑空消失在了決明眼前。

決明心中一驚,觸手一摸便知是有結界,定定心神,擡腳也跟了進去。

地窖的石門已被打開,決明略一猶豫,俯身入了地窖。

寒意又重了些,不見天日之地,比之上將軍府邸那口枯井更為陰森,遠處亮著一抹幽深淺淡的白光,決明將護靈咒撐起禦寒,穩穩踏著步子朝那光亮處走去。

光自冰棺而出,竟是兩具成年男子的屍體,其中一具的頸項處有明顯傷痕,仔細些便能看出原是屍首分離,拼著放在了一起,光便是自他口中的玉珠散發而出。

郎琳自然識得他們,大刀堂的一、二把手。

“鎮魂珠?”

“正是。”

“那為何這具不曾口含,竟也未腐化?”

“因為他不曾死。”

決明極為詫異地盯著那灰袍的屍體研究了片刻,倏地醒悟,“竟是龜息咒。”

說話間,整個地窖似是顫抖了一下,隨之竟是越演越烈,大有一番天崩地裂的架勢,郎琳一驚,連忙奔赴內室靠東那半壁,擡手四處敲打一番,卻是沒有絲毫反應。

雷霆萬鈞之刻,決明突然指著冰棺上的一處凹陷喊道,“血日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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