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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魔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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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新年逾三百,面向卻是偏嫩,一張慘白的臉上甚至看不到生氣,便是常年不見天日的結果,聞言,輔新臉上陰鷙的笑意緩緩褪去,沈聲問道,“你想說什麽?”

“晚輩想說,自打天君派您過來拷問我姑姑時,這無極獄關的便不再只我姑姑一人。”

輔新教個小娃娃識破倒也不慌張,怔了怔,反倒笑了出來,“我若開不了那道門,你又為何纏著我不放?啊,我都忘了還有解藥一事。”

“解藥倒是次要,我能肯定天君是要囚禁您,可我也能肯定前輩定然藏著後招,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天君犯得可是最為忌諱的錯誤,如前輩這般聰明之人,又如何不會為自己考慮退路呢?”

“有趣,真是有趣。”良久,輔新方給出這句評價,只是身子教澪涵給制住了,不然,他定要鼓掌相慶,對上澪涵狡黠的桃花眼,輔新心情很好地問道,“你能許我何好處?”

“前輩既知那逃脫之術,卻久久不曾離去,一來是怕天宮森嚴的守衛,二來恐怕也是力所不及,那扇門若合我與姑姑之力,可有攻破的希望?晚輩不敢誇言,但那逃生之路,卻是仔細琢磨了很多遍的,若能破,晚輩便能許前輩從此之後的自由。”

“你不怕放我出去繼續為害人間?”

“真到那時,澪涵定親身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輔新一聽,竟是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惹得郎琳警覺地睜開眼,而澪涵更是直眨眼,不知何處點到了那人的笑穴。輔新恣意地大笑一番後,對澪涵說道,“小子,你這脾氣我很欣賞,姑且再告訴你一點,我確實知道那開門之術,只是莫說諾山,便是這整座天宮,都不定有人能攔下我,我不走,是因為這裏是我最初的容身之地。”

澪涵不禁愕然,思量片刻後,竟也是輕輕笑起來,深深看了輔新一眼,由衷說道,“如前輩這般性情中人,又如何會得以‘啖心狂魔’這般慘厲血腥的稱號?”

輔新不由譏笑,“性情中人?這世間,便是這類子人最為愚蠢,世人多半只願聽他們所想,見他們所欲,真相,與他們又有何幹系?”

“那前輩為何不爭不辯?”

“因為,我是寺人,與他們來說,從來都是異類,怪胎。”

澪涵一時默然,卻更堅定了要將輔新勸出去的決心,輔新仍舊拒絕地幹脆,“小子,切莫當我是好心腸之人,我那般傷你姑姑,你是不長眼,還是記性不好?帶著你姑姑速速離去,等一時我改了主意,便沒此等好事了,還有,我身上那個紫瓶子裏裝的便是解藥,拿去拿去!”

澪涵也知眼下本就迫在眉睫,知輔新主意已定,當下也不再糾纏,給郎琳餵了解藥,便在輔新的幫助下,悄然離開了無極獄,臨走前澪涵仍舊回頭看了眼輔新,卻惹來對方連番的嗆罵。

話分兩頭,諾山腳步不停趕到清和殿時,堪堪趕上清淵即將落下的長劍,當即一記靈壓震飛清淵手中的長劍,又補了一記將清淵掀翻在地。

賽影不由上前一步,想要扶起清淵,念起方才那人滿臉的盛怒,終究是收回了手。

賽影在偏殿裏已然住了有好些日子,清淵不召見,她便是足不出戶,心中的淒楚早就淡去,想著

那人終究不曾休了自己,許是事有轉機,待過段時日,大家都冷靜了再聚首細細商談那一堆爛攤子,豈料,今日剛用過晚膳,便聽下人通報說是殿下即刻便到,弄得她是一會兒驚心一會兒激切,手忙腳亂地命丫頭速速替她梳洗妝扮。

新茶上桌,兩人卻是相顧無言。

靜默良久,清淵一開口,嗓子都有些顫抖,“當日聽得不甚清明,如今,我問,你只管據實回我便是。”

賽影一臉肅穆,沈重地點了點頭。

“麒麟結是何物?”

“不知,王兄只道與他極為重要,我此番來天宮和親,便是為了探尋天族所有的那枚麒麟結的下落。”

“天後知道,然後告訴了你?”

“是,天族的麒麟結被封印在歷任尚未開苞的聖子體內,若是聖子嫁入天宮,成為天後,麒麟結便會自主地轉移到次任聖子體內。”

“那你要如何取出?難不成還要謀害聖子不成?”

“不!不……我也不清楚,天後只告訴我這些,若是,若是我能取你性命,她便給我麒麟結……”

“為何,沒有聽命與她?”

“因為我……因為,我不想你死。”

“然後,天君便用我的命買了你的忠誠?”

“我只忠誠於閻羅界,我的王兄,妥協於他,只為你的命。”

“事後的辯言素來便是諸多言不由衷、迫不得已,你倒真是用心良苦,為了本殿下的命,也是不惜兵行險招,若是一念之間,那毒多放些,本殿下豈非當日便一命嗚呼了?倒也是,本殿下便是命付當時,瀾汐必為君,天後又何至於一著不慎,中了天君的圈套,也只是你,無論如何都吃不了虧。”

賽影幾度張嘴卻也覺得辨不清、說不明,臉色極為難看,最終只得沈默以待。

清淵思量了片刻,覆又問道,“這十年間,你可曾有過一個念頭,要與我坦白?”

“說了又如何?你是要與我私奔?還是揭發天後?甚或是逆天?”

“可至少不會讓事情變得這般不可收拾!”

“而我卻會永遠失去你!”

“……”

“我又如何不知你喜歡我,可我又怎敢妄自菲薄,拿自己同二殿下相比?”

“……他是我的弟弟,而你是我的妻,這是何幹系?”

“妻?不,奴婢只是爺的側妃,爺的妻註定是未來的天後,那個聖子!若是這般,讓與那諾山一手撐天,絕了你繼位天君的路,對奴婢來說豈非好事一樁?”

清淵不由瞠目結舌,他一心喜歡著這人,便是日後要承襲君位,亦從未想過聖子必為天後的祖訓,他甚至一度幻想著,有朝一日他為君之時,便下詔立賽影為後,如今想來,自己竟是這般天真而可笑。自己這十年來自以為是的寵愛,卻沒成想仍舊是讓心愛的人擔驚受怕,枉為人夫啊!

清淵默默地吸入一口氣,盡力沈穩地問道,“只是這些婦人心思,便讓你狠下心傷害他人嗎?你留了我的命,可是瀾汐呢?澪涵呢?他們又是何錯之有?”

賽影的藍瞳中一片清亮,已是蓄滿淚水,聞言怔怔搖頭,喃喃道,“我不知,我真得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清淵悲憫地看著無措的賽影,似是垂死時期待的最後一劍般再一次問道,“你可曾還有事欺瞞於我?今日便一次講清,也省得我日後又得鬧心。”

賽影一張臉瞬間慘白,連著藍瞳中的淚光都黯淡了下去,清淵心中一咯噔,暗忖著莫非還真有何事這般重要?

良久,賽影終於理清了思路,鼓起莫大的勇氣,聲音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說道,“當年母……天妃命太醫為我診查後說的是我身子寒,不易懷胎承接子嗣,其實不然……”

“那是為何?”清淵隱約明白,臉色不禁陰沈,心中卻是巨駭。

“是因為你體內的毒,我們的孩兒……尚未成形便都死在了我的腹中……”

清淵此番則是徹底愕然了,一瞬之間,心痛、厭惡、絕望、憤怒……不期而至,攪得他心中一片混亂,兵無列,馬非行,怔然半晌,他才顫著聲問道,“我,本該是幾個孩兒的爹爹?”

“三個……”

清淵突感一陣暈眩,翻天覆地,眼前一黑便要倒下去,卻被旁邊斜插過來的一雙顫抖罪過的手扶住,他知道那是誰,想著那雙手竟沾滿了他孩兒的血便覺心中惡心,當即將賽影推開,一路渾渾噩噩,卻在猛然撞到門上時整個人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清淵靜靜地回過頭,一頭金絲極是淩亂,再襯著他那毫無血色的面容,甚是淒厲,卻見他輕輕扯著嘴角笑了出來,心情愉悅地對著賽影說道,“我要你死。”

賽影心神俱裂,不待反應,那個狀若瘋癲的大殿下已然大力地扯開了門,沖著外頭便是一聲聲淒厲的吼叫,“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驚動而至的侍衛丫頭又有何人見識過那個溫文儒雅的大殿下這般瘋狂絕望的模樣,個個呆若木雞,豈料竟是讓大殿下趁機擡手抽走了身邊那侍衛腰間的佩劍,瞧著大殿下搖搖晃晃地提劍進屋後,方才反應過來大殿下要殺的竟是側妃娘娘,當即一通慌亂恐懼,合好幾人之力堪堪制住大殿下,有個侍衛得了眼色,拔腿便往天鸞殿跑。

諾山趕來聽侍衛回覆也是聽得不清不楚,他們只知大殿下來找娘娘時方好好的,豈料突然便犯了瘋癲,由不得任何人勸解,一定要殺了娘娘。

諾山仔細地盯著賽影,不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心中奇道,那個女人的疲憊絕望看著不似演給他看的,可清淵想的又是哪一出?

諾山一番沈思後,方沈聲道,“楞著作甚?還不照顧好大殿下,若是讓他傷了自己,你們一個個如何擔待?”

隨著諾山而來的侍衛上前,卻不是將清淵送回屋子裏,而是夥著另外一人將清淵的雙手徹底制住。賽影見著不覺憤怒,擡眼看著諾山問道,“天君這是何意?怕是過於粗魯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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