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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梁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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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汐回到溯汐殿時,清淵正和澪涵切磋棋藝。

自打十年前被清淵發現瀾汐越發詭異的棋路是從澪涵手裏學會的之後,他便日日纏著澪涵對弈,這十年間,倒真真是讓他們成為了情深似海好棋友一雙。

瀾汐為這事兒還曾鬧過一次別扭,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吃什麽味兒,看著他二人下起棋來便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一氣之下跑去清和殿放了清淵養了快三十年的小白兔。

清淵發現之時完全傻了眼,那只兔子是他破解善臻堂第三重時瀾汐親手給他捉的。

清淵很少生氣,但不表示清淵不生氣,而且清淵一生氣,後果便很嚴重。

在兄弟二人足足冷戰了半個月之後,澪涵終於抵擋不了溯汐殿的低氣壓,“啪”地一聲拍案而起,指著瀾汐鼻子便罵,“虧你都一百四十多歲了,怕我搶了你哥哥直說便是,搞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女子手段,我都替你感到可恥!”

瀾汐在澪涵一通好罵中睜圓了那雙紫眸,一臉不可置信,那一瞬間他倏地明白,他怕的又何止是澪涵搶走了他的哥哥,他同樣也怕他哥哥從他這裏搶走了澪涵!

他不想再成為被拋棄的那一個!

說他草木皆兵也罷,縱是郎琳天後已經與他化解了心結,可百年來承受的孤寂與忽視又豈是輕易便能傷愈的,一朝被蛇咬,一截井繩兒也得怕上個十年呀!

瞧著瀾汐一張臉瞬間慘白,澪涵被嚇到了,抓住他的手握緊,觸手的冰冷驚得『他』一顫,語氣不由便輕柔了下來,“好主子,小的怎麽會和您搶大殿下呢?小的攀也攀不上啊,主子,您別氣了啊,別氣了!”

瀾汐方才回過神,垂眸看到那人滿眼的擔憂,狂跳的心漸漸平靜,再看到那人緊握著他的雙手,不由盯著那兒看錯不開眼。

澪涵隨著那眼神將眼光挪到二人交握的手上,訕訕縮回手,虛咳兩聲咳掉自己臉上的不自在,隨即堆上滿臉的笑容說道,“主子別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

瀾汐在澪涵抽手後便覺得手心空空的,聽『他』繼續勸慰他,便冷冷說道,“誰說本殿下在生氣?”

澪涵下巴都能貼地,這人,這人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也太純熟了吧?!

“去清和殿。”

瀾汐說著起身擡腳便出了溯汐殿,澪涵替自個兒合上下巴,歡歡喜喜地追了過去。

這場事端終是在二殿下允諾再送大殿下一份禮物以及澪涵的十日借用權下平息。

事後瀾汐自己琢磨過味兒來,一個是最疼他的大哥,一個是他心裏默認的知交,若這兩個人都能拋棄他,那這日子不過也罷。

如今看他二人又在溯汐殿渾不在意地進入二人領域,瀾汐面子心上都擺不出什麽表情了,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便吩咐莫如重新看茶。

待清淵終於以一子之差第一百四十九次惜敗於澪涵時,早已過了溯汐殿的午膳時辰。

清淵低頭仍在思索剛剛的棋局,澪涵伸了伸懶腰,一個哈欠打得兩眼濕潤,一睜眼驚得楞是把第二個哈欠吞回肚子裏,豈料岔了氣,止不住打起嗝來。

清淵回過神,瞧澪涵滿臉通紅,氣嗝止不住,慌得起身連連替『他』拍背,澪涵顧不得其他,一個勁兒地朝他擠眉弄眼,可惜大殿下著實不能理解澪涵的面部表情,只當『他』難受得厲害。

“死不了,管『他』作甚?”

清清冷冷的一聲突兀地響起,清淵拍背的動作一頓,低頭對上澪涵的眼睛,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視死如歸的決絕,隨即將扭曲的表情艱難地調整到溫和的笑臉,慢慢轉過頭,看向斜躺在軟榻上那人,討好地問道,“瀾汐呀,何時回來的?”

瀾汐淡然地將手裏的書翻過一頁,說道,“也就兩個時辰前,你們繼續。”

“兩個時辰?!莫如,現在是幾時?”

“回大殿下,已是午正二刻。”

“呵!”清淵不禁吸了口氣,澪涵驚得緊閉著嘴,悶悶地打嗝,清淵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可用過午膳了?”

“你們可解癮了?”瀾汐仍舊盯著書看,淡淡地問。

“解了解了!你一回來就該告訴我們的,我們也不至於誤了午膳。”

“哥哥是怨我?”瀾汐紫眸一挑。

“沒有沒有!”清淵趕緊擺手,“傳膳吧,餓著了傷身子。”

瀾汐心裏沒有氣,就是瞧見他二人這般小心翼翼,便存了心故意捉弄,看著澪涵那張憋得通紅的臉,嘴角怎麽也抑制不住往上揚,隨即起身遮掩,拍拍衣裳說道,“莫如,傳膳。”

澪涵這才覺出餓來,一思及,這肚子便和著『他』的打嗝聲敲起了鼓,這回,瀾汐是再也忍不住,嘴角徹底翹了起來。

清淵憋笑憋得內傷,瞧見瀾汐揚著嘴角,便毫不客氣地大笑出來,惹得澪涵一人賞了一對白眼,氣呼呼地坐下繼續打嗝。

“憋住氣,一會兒便好了。”瀾汐開心夠了,才大發慈悲地支招兒。

清淵看出自家這個弟弟其實沒有生氣,一顆心也就穩穩地放了回去,隨後問道,“父王留你所為何事?”

在繼位問題上,他們兄弟二人一直是避而不談的,瀾汐從未想過清淵會承襲不了天君之位,遂瀾汐淺淺一笑說道,“小事而已,父王想讓我去做說客,勸娘親出席此次的瑤華宴,你也知,娘親也就在我百歲那年露過一次面而已。”

清淵一聽便皺眉,“倒也容易,此番若是靜萱聖姑造訪,天後定當會出席的。”

“我也這麽認為。”

澪涵縮在一邊好不容易消停了,一聽這話,立馬又驚得跳起來,“你們說,說什麽?!靜萱聖姑要來?!”

瀾汐淡淡看了『他』一眼,促狹地瞥了一眼清淵,解釋道,“長老閣想給清淵哥哥講親,又不好直接請聖子過來,父王便借娘親想念為由,邀請靜萱聖姑攜聖子一同出席瑤華宴。”

清淵被瀾汐那一眼瞧得渾身不自在,臉色微紅地辯解道,“莫要胡說!何時成了給我講,講親了……”

澪涵這時已經徹底顧不上“君調戲妾含羞”的戲碼了,滿腦子就一個聲音,靜萱聖姑攜聖子一同出席瑤華宴,靜萱聖姑攜聖子一同出席瑤華宴……

瀾汐這才瞧見澪涵臉色蒼白,滿頭是汗,皺著眉將手貼向『他』額頭,一片冰涼,不禁問道,“可是不舒服?”

澪涵聞言怔怔擡頭,看著眼前的人,瞧見那人沈然的眸中有著擔憂,澪涵扯扯嘴角,說道,“該是餓的,我渾身沒勁兒了。”

瀾汐免不得瞪『他』一眼,“出息,就會吃。”

一頓飯吃得恍恍惚惚,澪涵借著身子不舒服在屋子裏躲了一下午,連晚飯都不願出來吃,瀾汐這才覺出不妥,二話不說請了太醫過來,推門進去,便見那人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心中一跳,讓開身子方便太醫診脈。

太醫一番折騰後說道,“該是受了驚嚇,引發了低燒,待老臣開個方子,吃上兩日便沒有大礙了。”

瀾汐一時訝然,難道白日裏捉弄得狠了?不能啊,這獨自開膽子大得都能上天鸞殿揭瓦,『他』何時懼怕過他呀?

瀾汐命人送走太醫後,便沈著臉坐到澪涵床邊,“獨自開,坦白從寬,你昨夜可是去了映蓮塘?”

澪涵全身軟得跟化了似的,主子在『他』面前擺臉色『他』都瞧不清了,略微想了想便不怕死地點了點頭。

瀾汐一時氣得咬牙切齒,“燒死你個小混蛋算了。”

“渴……”

堵著氣,卻又不得不起身端茶倒水,瀾汐不止一次質疑這人定是克他,想他堂堂天宮二殿下,竟總會“不得已”伺候『他』。

喝了水,澪涵有了點兒精神,抓著瀾汐的袖子虛弱地問著,“聖姑和聖子什麽時候到?”

“你怎得這般關心聖姑的事?”

澪涵舔舔嘴唇說道,“小的景仰聖姑已久。”

瀾汐默然,許久氣息穩穩說道,“不知,該是還有幾日罷,以往是瑤華宴前一日抵達,今年因著考慮娘親和聖姑要敘敘舊情,應當會排得早一些。”

澪涵聽著,眼神黯然,自顧發起呆來。

良久,一擡頭見瀾汐還在,脫口問道,“你怎麽還在呀?”

瀾汐的俊臉白裏泛青,緊抿著嘴,胸口幾個起伏後,甩著袖子起身離開。

澪涵盯著那“砰”地一聲關上的門,疲憊地開口道,“給我倒杯水。”

別無他人的房間突然吹過一陣微風,隱隱綽綽一個人形漸漸顯現,隨後斟了杯水送到床邊。

“姑姑怎麽說?”

“偷梁換柱。”

“偷梁換柱?”

“紫苑前些日子和白芷鬥氣,打爛了聖姑最愛的青花瓷。”

澪涵渾身一顫,抖著嗓子問,“紫苑還活著嗎?”

“活也是活,不活倒也不算活。”

“青黛,把話說清楚。”

“聖姑罰他這幾日速速通曉宴會禮儀,後日便帶著他前來天宮。”

澪涵扶額,一臉扭曲,隨即詭異地問道,“他這五十年來仍舊絲毫未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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