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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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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汐前腳剛跨進天鸞殿,一眼便瞥見殿中立著的戶文宮戶長老梵侑,心中了然,當下定定神給天君請了安。

關於小兒子與戶長老之孫鬥毆一事,天君早有耳聞,只是沒料到,自家兒子不曾在自己面前訴狀,這老不休的反倒跑來天鸞殿嚼舌根子。

看看垂手立於一邊的瀾汐,諾山沈聲問道,“吾兒在善臻堂學得如何?”

“稟父王,這善臻堂中,老師皆為嚴厲淵博,瀾汐得益不少。”

“如此甚好,然父王仍要多言一句,尊敬師長實屬應當,只是和睦學友亦需你銘記在心。”

“孩兒省的,孩兒今日方與黎軻公子結了伴,一同修習。”

“此事父王已聽戶長老言明,只是今日黎軻回府後便身子不適,戶長老愛孫心切,這不跑來朕這裏抱怨,你說說,善臻堂的老師怎得欺負了你們,竟讓黎軻身子吃不消?”

瀾汐抿抿嘴,掀起衣擺便跪了下去,“請父王責罰。”

諾山挑挑眉,“哦,此話怎講?父王為何要罰你?”

“今日老師教我們防禦術,孩兒自知修為尚淺,便求黎軻公子與我作陪,孩兒與他過了幾招,當時黎軻公子說無礙,豈料孩兒果真出手重了些,傷了公子,求戶長老見諒,請父王責罰。”

梵侑自打天君召來二殿下便打算冷眼旁觀,倒要看看天君如何給自己尋個梯子下來,豈料他們父子一唱一和,楞是把他逼到絕處,眼下可如何是好?

若是罰了,一來是自家孫子說話不作數,當日說了無礙,今日卻有臉來天君面前訴狀;二來便是承認自家孫子不成氣候,連“修為尚淺”的二殿下都能在對練中不費力地修理他,何況他入學比二殿下早得多,往後愛孫的面子往哪兒擱?

可若是就此作罷,他又咽不下那口惡氣,想想黎軻那一張腫得胖了一圈兒的臉,再想想他身上似有若無的青斑,現在都能栩栩憶起他一摁之下,黎軻慘叫的聲音。

梵侑不禁皺起一張老臉,看得諾山心中極為得意,他家的小魔頭任誰都奈何不了,這老不休倒是挺有膽色的,便讓他見識見識瀾汐的厲害之處。

梵侑思前想後驀地醒悟,這罰與不罰本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事,雖說天君束縛千絲萬縷,但畢竟是天君,當下顫著老腰跪到瀾汐旁邊。

“老臣糊塗,老臣原以為是這善臻堂的老師不知節度,若是講堂上的修習,有磕有碰亦實屬正常,是老臣大驚小怪了,還望天君莫要責難。二殿下英雄少年,實乃我天族之大幸。”

“戶長老快些起身,朕便知這其中定有誤會,方才召來瀾汐問話,如今,誤會解開了便好,莫要心裏存了芥蒂。”

戶長老隨即謝了恩,又顫巍巍地站起身,還未站穩,便聽天君仍要罰瀾汐,即刻便又跪了下去,嘴裏連說著,“使不得,使不得!”

“當罰。朕往日裏便教導他要友愛仁善,如今看來,那番教誨倒是餵了狼了,戶長老莫攔著,這是朕的家事,不罰日後豈非朕說過的話他都要不聽了?”

戶長老瞬間覺著搬石頭砸自己腳上了,天君都說了是他的家事,自己必然不得插手,可又忍不住腹誹:是您的家事,您私下教訓便罷,當著我的面說您教子無方,這不是在扇我的臉嗎?

梵侑悔不當初,只得幹幹說了句,“天君息怒!”

諾山完全無視了他的廢話,說道,“瀾汐領罰,禁足十日,不得踏出溯汐殿半步!”

“瀾汐遵旨。”

戶長老驀地松了口氣,這天君若是罰得再重些,他怕他家的小兔崽子會抓花他的老臉,還好,只是禁足。

戶長老擔心得不無道理,天君當著他的面兒上家法,那他回去必須得撐起天君做足的場子,天君罰了自家兒子,那他勢必得教訓教訓自家的孫子,二殿下領了十日禁足,那黎軻就得禁足半個月,這都是場面上的事,好歹好吃好喝地哄著,那小兔崽子應該不會鬧事兒的……

諾山盯著梵侑那張五光十色的褶子臉,快意十足,便允了他的告退,隨後喚了瀾汐起身。

瀾汐跪得膝蓋有些木然,一時沒站穩,撲通一聲跌了回去,嚇得諾山慌忙奔過去。

卷起小兒子的褲管,發現兩個膝蓋骨紅通通一大塊,心下痛惜,便恨不得剜了那老不休。

“父王給你揉揉,別動!”

瀾汐抿抿嘴,委屈得險些落淚。

諾山瞧見小兒子有些濕潤的睫毛,不禁打趣兒道,“適才與那梵侑對陣時還冷靜可嘉,怎得此番

僅僅是摔了一跤,便要哭鼻子?”

諾山又如何明白瀾汐心裏的苦?!

瀾汐吸吸鼻子,推開父王溫暖的大手,說道,“謝謝父王,孩兒回溯汐殿了。”

“留下吃了晚膳再走便是。”

“做戲便要做足,孩兒禁足十日,留下用膳定會落人口舌,孩兒回溯汐殿,莫如當是備好晚膳了。父王,孩兒告退。”

這孩子,倔起來就和他母後一個模樣,諾山嘆了口氣,差人將瀾汐送了回去。

澪涵早已餓得渾身無力,今日有『他』最愛的筍尖雞翅,可莫如就是不讓『他』吃,本當就是,哪有主子不在下人先吃的道理?

澪涵轉轉那雙桃花眼,尋思著要不先去廚房偷吃,恰巧瀾汐回來了,便嚷嚷著傳菜吃飯。

瀾汐看看澪涵那雙笑意滿溢的桃花眼,似乎剛才的郁結之氣都消散了,便吩咐莫如傳膳。

席間,瀾汐伸向筍尖雞翅的筷子均一一被澪涵打落,最後,那人甚至將整盤雞翅都拿到『他』自己面前,瀾汐一時怔然無語,良久,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那人。

澪涵吃著吃著終於覺出不對勁,一擡頭便對上瀾汐那一雙深邃的紫眸,心下一跳,艱難地咽下口中食物,不禁有些口吃,“怎,怎麽了?我臉上粘了米?”

莫如在一邊看得膽戰心驚,心道你個小奴才真真是作死!

然而瀾汐並沒有發怒,只是拾起筷子,慢慢吃起飯來,弄得一屋子人緊張兮兮的,許久方悠悠說道,“父王罰我禁足十日,今日起,你也不得離開這溯汐殿半步,否則家法伺候。”

澪涵一聽,喝,這還了得?!十日不能踏出這裏半步那還不無聊死,立馬不樂意了,“你做什麽惱了天君?快些去賠罪,讓他不要罰你就是!”

“我今日揍了黎軻一頓,梵侑跑去天鸞殿告小狀了。”

澪涵一楞,仔細想了想,才想起這黎軻是何人,頓時怒氣沖天,“這個小人,那日可是揍得還不夠?還敢挑事兒?!不對,你今日也揍了他?!”澪涵驚訝地直直瞪著瀾汐看。

瀾汐不語,只管吃飯。

澪涵警惕地望著他,“可是他今日又罵了你?我明日便去學堂揍得他再也不敢亂說為止!”

“你忘了適才本殿下說的話了嗎?”

澪涵撇撇嘴,氣呼呼說道,“天君罰你禁足,又不是我,你不讓我出去,就是不想讓我去揍他是不是?”

“是。”

澪涵沒料到瀾汐竟是答得這般幹脆,一楞之後又跳起腳來,“那是他嘴臭,就該揍!你不願意去,我去!”

“本殿下的事與你何幹?”

澪涵聽著他淡淡的聲音,頓覺一顆心猛地沈下去,一直一直沈下去,沒有底地沈下去。

良久的靜默後,澪涵摔了筷子,冷冷說道,“小的多管閑事了,主子莫怪。”說完擡腳便走。

“哪兒去?”

“柴房,主子許是忘了,小的是您收回來劈柴的。昨日蒙主子悉心照料,今日小的身子痊愈,該去做小的該做之事了。”

瀾汐皺著眉看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驀地將筷子重重拍到桌上,不耐煩地揮揮手,“撤了撤了,都撤了!”

莫如朝旁邊的丫頭遞了個眼色,那丫頭便領著幾個丫頭默默地將飯菜撤了下去,隨後泡了壺新茶送了上來。

莫如斟了一杯,遞到瀾汐面前,“殿下,喝口茶,消消氣。”

瀾汐無奈地嘆了口氣,“莫如,可是本殿下平日裏過於驕縱『他』了?”

莫如趕緊道,“殿下仁慈,只是奴才畢竟是奴才,殿下當分清楚些。”

“莫如,你不懂,『他』……『他』……” 『他』是第一個敢替我出氣的人,瀾汐還是將後半句吞回肚子裏。

頗為頭疼地揉揉額角,瀾汐又嘆了口氣,“送些被子過去,『他』身子還沒好利索,別又燒起來。”

莫如欲言又止,著實理不清二殿下與那小奴才之間的絲絲縷縷,千言萬語只吐了一個字,“是。”

澪涵回了柴房,一口惡氣終於爆發,忍不住將瀾汐從裏到外罵了個遍,仍是不解氣,朝著空氣幻想著那廝的身形,一頓拳打腳踢,直弄得自己筋疲力盡,氣喘籲籲地橫陳在地上。

柴叔被『他』那一通發洩驚得目瞪口呆,隱約聽清『他』是在咒罵二殿下,嚇得直想捂住 『他』的嘴卻近不了身,急得圍著『他』直打轉轉。

終於見『他』消停了,趕緊圍過去說道,“小涵啊,你,你怎麽能這麽罵二殿下呢?還罵得,罵得如此不堪入耳?”

“我就要罵,那天殺的,臭沒良心的!唔!唔!”

柴叔一聽『他』又要罵起,連忙捂綴他』的嘴,澪涵發洩地全身無力,掙紮了一番只得作罷。

“總之罵人是不對的,罵二殿下更是大大的不對,小涵,你得瞅著機會給二殿下道不是!”

柴叔在維護二殿下方面異常執著。

澪涵氣得直翻白眼,『他』是要死了,才去給那廝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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