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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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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前面江成軒拒接憶夢一事在前, 這一次江成軒接了長工孫虎一案,再加上陽縣地方不大, 看熱鬧的人自然多。

長工妻子一身樸素的布衣,跪在地上哭訴道:“大人, 民婦不是為了銀子,是管事他公報私仇,前面過年時管事不發工錢,我當家的帶著工人跟他鬧了一通, 大夥兒才有了銀子過年。就是因為這個, 管事記恨上了,平日裏對當家的多有訓斥苛刻, 他為了我們一家子的生存都忍了下來。可是這一次, 明明下雨天不能上房, 偏偏說上面催得急,非得讓我當家的上房,雨天屋脊濕滑,這才出了事。”

“你還我當家的命來,銀子有什麽用?我們一家老幼婦孺,就是有銀子也守不住。你個奸商,要不是你, 我當家的如何會丟下我一家子……”說話間朝邊上跪著的李湖撲上去就是一頓的抓撓。

李湖不妨她突然撲過來, 平日裏似乎也沒見過這麽彪悍的婦人, 他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大叫道:“你個無知蠢婦, 我養活了你們一家子,非但不知感恩,如今居然還要怪我……哎呦……大人……大人……”

他慌亂之下,居然沒有忘記江成軒,忙喚道。

江成軒坐在上首,稍低一點的地方坐著李戈,蔣平,右邊坐著何季。李戈面露擔憂的看向江成軒,他才不緊不慢一拍驚堂木,道:“孫餘氏,有事說事,大堂之上不能動手。”

孫餘氏不聽,依舊在李湖身上抓撓。邊上候著的捕快忙上前去拉開她。她還猶自不甘心的雙手揮舞著抓撓。

“啪”一聲。

大堂內外都靜了靜,孫餘氏安靜下來,跪在地上繼續哭求道:“大人,我當家的死得冤枉,您一定要把這個故意害人性命的東西抓起來……”

“住口。”江成軒冷聲道。

他雖年輕,聲音微啞,但威嚴冷肅,語氣肅然這麽一喝,孫餘氏終於跪在地上,只輕聲啜泣,身子微微顫抖,看起來好不可憐。

見她這樣,外面圍觀的人都於心不忍,不記得剛才她的彪悍,只想起她失了丈夫,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與圍觀的人截然相反,李湖衣襟微亂,臉上和脖子上都滿是指甲的抓痕,有的地方微微滲出血跡,頭發微亂,看起來好不狼狽。

“李湖,孫餘氏狀告你故意害人性命,你可認罪?”

李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發現還是狼狽不堪,面色狠厲的看了一眼孫餘氏,才道:“不認。草民雖為商戶,但自認為和別人不同,做生意講究誠信,草民如何會為了區區銀錢和人結怨?工錢早已結出,至於他們沒收到……草民只是識人不清,錯信了人。大人明鑒。”

“傳管事吳立。”

李湖面色微微一變,餘光看向左邊上首的李戈,只見他眼皮垂下,李湖微微松口氣。

吳立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看起來有些斯文,他上前對著江成軒微微弓身,道:“吳立見過大人。”

“孫餘氏狀告你故意害人性命,你可認罪?”

“草民不認。孫虎的死,草民也很自責,不過草民自己問心無愧,絕對沒有害人性命的壞心思。”吳立說話不慌不忙,有條不紊。

“胡說,下雨天人讓人上房,還不是故意?你敢說過年時要工錢一事,對我當家的沒有記恨?你明明就是公報私仇,看不慣他不聽話。”孫餘氏又大聲指責道。

“對於工錢一事,你可有話說?”江成軒冷聲問道。

吳立看了看李湖,道:  “工錢一事是我錯,不過絕對沒有貪墨的意思,只是我母親突然病重……草民只是借用一下。”

“那這一次貪墨賠孫虎性命的銀子,你可認罪?”江成軒冷聲問。

吳立看了一眼上首的李戈,李湖已經道:“我在知道孫虎喪命的當日晚上,就已經讓賬房把銀子給了吳立……”

“賬房並沒有把銀子給草民。十兩銀還是草民自己墊上的。草民當時和孫餘氏說得清楚,後續東家會給她銀子。可能是孫餘氏猛然得知噩耗,沒有聽清。”吳立鎮定道。

孫餘氏有些楞,如此一說,這一次還是她誣告了?該賠的銀子人家也付了,不過是下面的人動作慢了一些而已。她就算說吳立沒說過還有銀子,人家也說了,是她過於傷心記錯了。

江成軒看著孫餘氏呆楞的表情,心裏嘆氣,道:“那賬房可能證明此事?”

“草民在此。”江成軒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裏,突然傳來一個爽利的男聲。

門口的捕快放了他進來,跪下後道:“草民胡清見過大人,草民就是李湖聘請的賬房先生。”

“對於東家說的讓我給銀子給吳先生,草民沒有聽說過。事前事後都沒有,就是今天,草民也沒有聽說過給銀子之事。”

上首的李戈和吳立都面色微微一變,李湖脫口而出問道:“你昨日不是說要回鄉看母親?”

胡清一笑,道:“本來打算回去,可是同行的車隊不走,說是同村的人出事,今日過堂,非得看完了才走,反正我也無事,就過來看看。東家,你的臉色不對,是否身子不適?”

李湖越聽面色越蒼白。

外面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都說是李湖說了謊,根本就沒有吩咐過給孫餘氏銀子。還有人低聲議論,說不定是因為孫虎年前時帶人鬧事,被李湖記恨在心,如今不過是故意除去孫虎。畢竟孫虎在一起上工的長工裏,很有威望,就是不讓他幹,很可能許多長工都不幹了。

“所以,李湖,你有什麽話說?”江成軒語氣沈沈。

吳立左右看看,突然跪伏在地上道:“大人,都是草民的錯,剛才草民說了謊,東家確實給了一百兩銀,是草民起了貪欲,才貪下了九十兩,如今孫餘氏鬧事,草民才知後怕,草民願意把銀子還給孫餘氏,求大人恕罪。”

李湖此時突然站起身,一腳踢向吳立的胸口,邊上的捕快趕緊上前拉住他,他卻只看著地上的吳立,怒斥:“我早就說過,要善待他們,你在做什麽,你母親病重,銀子不夠可以告訴我,我會眼睜睜看著你母親病死不成?”

說完後對著江成軒跪下,道:“大人,草民平日裏很忙,不記得是吩咐了賬房還是直接吩咐吳立,反正銀子草民是出了……草民有罪,識人不清,願意多給孫餘氏五十兩銀補償。”

“大人,銀子可以不要,這個故意謀人性命的壞人不能讓他繼續禍害別的長工,求大人嚴懲。”孫餘氏大聲道。

圍觀的人一片叫好聲。

李湖蒼白的面色襯著他臉色的血跡,越發觸目驚心,此時他面色難看,狠厲的看了一眼孫餘氏。

“吳立,可還有話說?”江成軒威嚴問道。

吳立沈默,只不停用眼神掃視李湖和上首的李戈。

半晌道:“大人,草民都是為了母親,如今做下錯事,無話可說。草民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圍觀的人裏面都覺得他有情有義,雖做下錯事但情有可原。

孫餘氏冷笑,道:“大人明鑒,這吳立在陽縣到處都有地契,家中根本就沒有什麽病重的母親,倒是有兩房妾室,他說的都是騙人的。”

圍觀的人又議論起來,剛才還記得吳立有情有義的,都有些義憤填膺。

“犯人吳立,故意謀人性命,貪墨銀子,押後再審。”

江成軒理了理衣衫,往後面走去時,跟著他的李戈上前兩步,道:“江大人一點不像第一次審案,就是不知會不會誤判?”

誤判?

江成軒嘴角勾起,認真打量了下李戈,只見他面色雖誠懇,但眼神裏隱隱著急。明顯就是試探江成軒有沒有可能放了吳立。

想要放人,誤判就行了。

見他如此,江成軒的心就定了定,看來這個吳立對他們很重要。

江成軒漠然道:“本官初來乍到,有些手忙腳亂。不過好在有律法在,依律法來辦,想來是不會有大錯的。”

這話意思就是照律法來辦。也就是沒得商量了。

“大人不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承認自己錯,其實也沒那麽難。”李戈意味深長。

兩人面色帶笑,不知情的人看起來還以為在說笑。

江成軒回後衙時,周沫兒已經從喜琴口中知道了個大概,笑看著江成軒道:“江大人今日很威風嘛。”

江成軒喝完茶,放下杯子,笑道:“再威風,也還是你夫君。”

說笑幾句後,周沫兒正色問道:“那吳立會說出實情嗎?”

江成軒搖搖頭道: “據我所知,吳立有個妹妹是李湖的妾室,很得他歡心,吳立才有了這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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