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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沒有華夏文明,就沒有文藝覆興?(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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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沒有華夏文明,就沒有文藝覆興? (20)

可是陛下還要修建唐陵山城和東都洛陽,還要在並州冀州搞千裏森林,還有清化黃河,各地道廟,千池百湖…十萬人以上的大工程,最少十個。”

“還有配備給將士的軍奴,配備給地方官府的官奴,配備給礦山的礦奴…真是不敷使用啊。這次,我軍不但要收了裏海之東的所有土地,還要斬獲幾十萬俘虜。”

按照唐律,軍隊是不能隨便掠奪沒有抵抗的平民為奴的,更不能屠殺虐待平民。但要是抵抗分子,那就不同了。

烏圖道:“俘獲的奴隸,可能只有一半帶回陽關之東,另一半應該留在陽關之西。俺聽娘娘說起過一次,娘娘要在西域搞一個大工程,似乎要治理沙漠,恢覆西域風水。具體俺也不懂,總之需要很多勞力就是了。”

“哦?”江鈞沈吟著,“那這俘虜就更要多多益善了。嗯,俺認為,大軍幹脆留在庭州古城不走了,等一個月後,再進軍不遲。”

烏圖不解,但隨即明白過來,眼睛一亮的說道:“大將軍是要故意給元軍機會,讓他們動員更多的團練兵馬?”

“不錯。”江鈞笑了,“俺就是這個意思。元軍精銳騎兵馬快,很難被俘虜到,團練兵馬就不一樣了。總也給機會讓他們動員幾十萬輔兵,這才好下手。俘虜多,俺們的軍功也多麽。”

大帳中的唐軍諸將,聞言都是點頭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故意給敵國動員的機會,這說起來很是荒唐,但唐軍將帥就是要這麽幹,而且無人覺得不妥。

這顯示出唐軍的自信,也顯示出唐軍的驕狂不可一世。長期以來的連續勝利,讓唐軍不可戰勝的信念牢不可破。尤其是受到武道影響的武士集團,就更加堅信唐軍無敵。

烏圖道:“那應該傳令給南邊的武巖,讓他也暫時不要進軍。”

江鈞搖頭:“用不著。武巖這小子精明著呢,俺敢打賭,他一定是停在輪臺不走了。”

諸將聞言,一起哈哈大笑。

張斂笑道:“大將軍說的很對,不光是武巖,就是攻打波斯的陳太尉,還有水師的鄭太尉,也都會這麽幹。”

江鈞撫須,“那是自然。陳太尉莫看是個女子,卻絕對是大唐名將之姿,俺能想得到的,她不可能想不到。按估計,她應該是停留在赫爾特城不走了。”

隨即,江鈞就下令,在庭州古城休整一個月。

誰知,命令傳出之後,很快就有一群隊和聯級別的軍官,聯袂求見大將軍和大監理。

數量足有數十人。這些人都是中下級武士,軍銜從校尉到司馬不等,算是唐軍中最好戰最狂熱的軍官。

領頭的,是資格最老的聯總劉達和王虎等人。

唐軍中特有的上陳鼓一被敲響,司馬參軍立刻來進帳稟報道:“大將軍,大監理,騎兵聯總劉達和火器聯總王虎等三十七人,要聯名求見,正在帳外候命。”

江鈞眉頭一皺,“他們來做什麽?”

十萬大軍的軍議,聯總級別的低級將領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最低也是旅帥級別的,團總都沒資格。

不過,按照唐軍制度,上陳鼓一被敲響,中軍兩位主官就必須要接見。這也是唐軍保持一定程度軍事民主的措施之一。

“傳他們進來。”江鈞說道,和烏圖一左一右的坐上帥位。

很快,三十七人在大帳門口解下唐刀,脫下頭盔,一起進入大帳。

“末將…參見大將軍,參見監帥!”

數十人整齊劃的半跪行禮,以拳磕胸,看上去虎虎生風,極有氣勢。

“免禮。”江鈞肅然說道。

“諾!”數十名中下級武士一起站起,個個挺拔如松,然後自動的排成兩排,站在兩側,猶如親衛。

江鈞比較滿意,神色稍緩,“你們來見本帥和監帥,有何事上陳?這上陳鼓,可不是隨便敲的,你們應該知道規矩。”

劉達率先抱拳說道:“方才,接到大將軍軍令,說要在庭州古城修整一月。末將等愚鈍,萬分不解,這才鬥膽上陳。”

王虎也抱拳恭敬的說道:“大將軍恕罪,末將等人迷惑不解,這才求見大將軍和監帥。大將軍,監帥,我軍氣勢如虹,天下無敵,元軍不堪一擊,為何要停留一月呢?”

劉達接著說道:“大將軍,監帥,我軍自從出塞,只打過一次小仗,並無疲憊,為何要在此停留這麽久?這算修整,也不過三五天足以啊。要是滯留一個月,那就是修養了。”

江鈞沈下臉,“本帥道是何事,原來是質疑本帥的軍令!你們好大的膽子!”

劉達等人臉色一變,頓時被江鈞氣勢所懾。

不過,劉達想起武道要求的忠勇智信義,又感覺心中充滿沛然之氣,大著膽子說道:

“大將軍,監帥,各位營帥旅帥,末將以為,陛下派兵西征,是來收覆西域故地的,陛下和朝廷,一定在等著西征大軍的捷報啊。末將雖然微末裨將,卻也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這十萬大軍,滯留此地一月之久,敢問各位將軍,這是不是畏戰不前呢?”

王虎也抱拳正色道:“不錯!大將軍,監帥,劉達說的有理。我大軍生龍活虎,將士們巴不得直搗黃龍,並無修整一月的必要。這要是貽誤戰機,怕是不妥。還請大將軍三思!”

“放肆!”江鈞勃然大怒,“本帥之命,自有道理,你們竟然質疑軍令,還敢說本帥畏戰不進,真是反了你們了!”

按照唐軍制度,主帥將令下達,不必向基層解釋為什麽,只需要服從即可。而上陳鼓的設置,主要是為了防止軍中不法之事,保護下層官兵的利益,並不是讓下面的將士來質疑軍令。

主帥也沒有義務向全軍將士解釋,為何要下這個命令。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向將士們做出解釋。需不需要解釋,要看具體情況。

眼下這種情況,江鈞可以解釋,也可以不解釋,完全看他是否願意。

可是這數十個武士主動前來質疑他的軍令,他要是解釋一番,固然會讓這些屬下心生慚愧,可也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那麽以後,凡是對軍令不滿的,是不是都可以來質問主帥,要一個解釋?那主帥的威嚴何存?

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來人!拿下!”江鈞喝道。

“諾!”呼啦啦一聲,數十個親兵一擁而上,將劉達等人全部拿下。

“軍法官何在!”江鈞虎視左右。

“在!”軍法官出列。

“質疑軍令,對主帥出言不恭,該當何罪?”江鈞冷冷道。

“稟大將軍,”軍法官道,“輕則二十軍棍,重則革職禁閉!”

“那就拖出去,每人二十軍棍,以儆效尤!”江鈞扔下一支軍法令箭,“再敢如此,本帥定要革去你們的軍職,再上奏朝廷,革去你們的武士功名!”

劉達被親兵按在地上,兀自梗著脖子說道:

“大將軍行軍令,末將等人受著便是,不敢心生怨言。可是末將還是要說,這不光是末將等人的疑惑,也是將士們的疑惑,為何要修整這麽久?這一個月,要平白消耗多少軍糧馬料,延誤多少戰機啊。”

“大膽!”江鈞拍案而起,“本帥以軍師府西閣太尉之尊,得聖天子信重,受命征西大將軍之職,爾等不過區區裨將,竟然質疑本帥!真當本帥心軟不成!”

“你們是武士,恪守武道,可本帥卻是大武士!比你們更加恪守武道!你們竟敢認為本帥畏戰!本帥下令修整一月,只有本帥道理,卻無需和爾等解釋!”

“來人,卸了他們的玄甲,奪了他們的武士徽章,革職禁閉!”

“諾!”親兵們雷鳴般領命,如狼似虎的就要動手。

“慢著!”監理烏圖終於說話了。

監帥一說話,親兵們頓時暫時停住了動作。

“大將軍,看在他們求戰心切,情有可原的份上,這革職就免了如何?將士們對軍令不解,也是常理。”烏圖說道。

“劉達!還不快向大將軍和監帥謝罪!”劉達所在旅的旅帥喝道,“要不然,大將軍和監理就算饒了你,回到旅部,本將也要給你軍法!”

王虎的旅帥也大聲呵斥王虎。

劉達和王虎等人此時也明白是自己等人把事情想簡單了,大將軍既然要在此停留一個月,那應該有他的道理,還是不要再問了。

真要被革職,他們哪裏還有打仗的機會?

“大將軍贖罪,是末將等人愚鈍,想的簡單了。謝大將軍軍法!”劉達等人這才甘心承認有過,俯首領罰。

江鈞有了梯子下,這才揮揮手,“拉出帳外,每人二十軍棍!再敢質疑軍令,就按照抗令處置,嚴懲不貸!”

“諾!遵命!”劉達等人道。

接著,數十人就被帶下去打軍棍,但聽砰砰的棍擊聲,卻聽不見一聲痛哼。

二十軍棍打完,眾人這才取了唐刀,相互攙扶著拄刀而去。

江鈞兀自心中惱怒,冷然說道:“這幫潑才,當真吃了豹子膽,越來越蹬鼻子上臉。哼,誰再敢有下次,本帥不介意行軍法殺人了。”

烏圖露出憂慮之色,“近來,軍中將士,越加跋扈,怕不是什麽好事啊。這些事,該上奏陛下和娘娘,別哪天鬧出什麽亂子。”

副帥張斂道:“大將軍和監帥過慮了。末將常和下面的將士打交道,他們想的什麽,末將可能更清楚些。”

“他們雖然有些驕橫,但很是遵守武道,武德上面沒毛病。也不是全無頭腦,只是年輕氣盛,立功心切,還是有分寸的。”

營帥唐牧說道:“正是此理。將士們有棱角,倒也不是壞事。關鍵是分寸要掌握好,要是一味打壓,讓他們圓滑世故起來,反而不美。”

行軍司馬是個文臣,他也說道:“陛下和娘娘都是知道這些情況的,但一直沒有整治,應該就是怕將士們沒了棱角。”

烏圖道:“陛下和娘娘深謀遠慮,我們做臣子的自然難以揣測。可是,要是沒有一些手段制衡,以後未必不會越演越烈過猶不及,也難保不被居心叵測者利用。”

江鈞點頭,“無論陛下和娘娘知不知道,我等都要上奏提醒,這也是臣子的本分。陛下怎麽考量,是陛下的事。我等提不提,是我等的事。”

行軍司馬大為讚同,“大將軍所言極是,我大唐,可不能再有先唐衙兵之患了。今日是有棱角有血性,將來難保就不會變成以下犯上的驕兵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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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982章:黃土高原,此時仍然有幾分姿色。

且不說唐軍西征,單說唐主北巡。

洪武六年五月初一,李洛親率五千禁軍騎兵,抵達橋山黃陵,祭祀黃帝。

唐主在子橋山十餘裏外下馬,率領隨駕大臣步行登上橋山,已示對祖皇的恭敬。而地方官吏早就準備了太牢等六畜祭品,恭候天子禦駕。

李洛來到黃陵,但見古柏森森,殿宇靜穆,不由松了一口氣。黃陵廟宇自從漢太祖(高祖)大修以來,歷年皆有修葺和祭祀,遂成固定的國家祭典。最近的修葺和祭拜,是在金末。

但是金朝滅亡後,就再也沒有國家層面的祭祀了。李洛此來,還是金亡後首次。

李洛對大臣們說道:“漢元封十年,武帝親自祭祀黃帝,今朕來矣。”

大臣們說道:“陛下承昊天之命,繼華夏大統,祖皇必知而欣慰也。”

接著,按照唐制,禮官以空前絕後的九九之舞,用舞者八十一人,在陵前演《雲門》、《大卷》二舞,再用八十一人為樂。

相傳《雲門》和《大卷》乃是黃帝親制的舞樂,經過大唐太樂署整理覆原後,又成為唐宮中大殿所用的舞樂,等級更在《秦王破陣樂》之上。

按照禮制,天子祭禮用八佾六十四人。而李洛規定祭祀黃帝用九九八十一人,可見對黃帝的尊崇之心。

典雅莊嚴的舞樂之中,李洛身著十二章紋、大裘玄衣的天子祭服,率領同樣身著祭服的文武大臣,親***香,然後行跪拜大禮。

數千禁軍也肅然下拜。

接著,李洛親自宣讀祭祀黃帝的祭文,文曰:

“維洪武六年,歲次辛卯(1291年)五月乙巳朔。唐天子洛,謹親至陵前,敢告祖皇軒轅大帝曰:朕以先唐帝裔,生於微末。當其時,神州陸沈於北漠,華夏淪亡於夷狄,蒙元逞兇於天下,黎民倒懸於水火,以致生靈塗炭,四海鼎沸。遂承天命,聚義士,起兵布武,而有天下。朕以藐躬,敬承大寶,時有六年。”

“惟帝王恩威得洽,文武兼濟,奉天命討兇伐暴,振生靈之有赫。奉天命於微時,立恢覆漢家之志;驅韃虜於中夏,遂再造社稷之願,時有十二年矣。…”

“…祖皇聖神明大,開天立極,此非祖皇神佑,聖靈庇護,概莫能哉。惟仰祖皇遺澤千秋,德被萬世,茲有恢覆之機……肅肅將祀,鑒此誠祈,尚饗!”

宣讀完祭文之後,燒化在鼎中,唐主又親自分配祭肉,以為大射之禮。祭肉最好的是太牢(豬牛羊),其次是馬雞狗(犧牲)。雖然也用來魚,但魚只是副祭品,不算犧牲,更不算太牢。

祭肉都被庖廚用大鼎烹煮熟了,被庖廚切好,但與清代不同,可以用鹽和香料,味道不會差。祭肉分給參加祭祀的人吃,也就是“打牙祭”的由來了。

除了祭肉,還有酒水和時鮮瓜果。這就是所謂的酒肉瓜果。

接下來,便是大射之禮了。

所謂大射之禮,就是帝王率領群臣在祭祀時野宴射箭,為先帝展示君臣同心,不忘武功的古禮,這是周朝就有的古禮了。

君子六藝中的射禮,共分為大射、燕射、賓射、鄉射四等。只有最高等級的大射,才是祭祀所用。

唐廷恢覆了君子六藝,當然也恢覆了射禮。但大射之禮,卻還是第一次用。

大射用的飲食,主食是祭肉。按照爵位高低和官職高低,群臣們分到的祭肉部位也不相同。

比如,李洛作為天子,他分到的祭肉就是最好的牛脊肉,切的很漂亮。而文天祥和林必舉等一品重臣分到是牛肩,二品分到的是牛腩…品級最低的,吃豬肉。

君臣席地而坐,象征性的用完了祭肉和瓜果,就是射箭了。按照規矩,天子先射,然而公卿大臣按照高低依次射箭。被射的獵物有羊,豬,野雞等。

由於黃陵所在不是獵場,所以獵物早就準備好了,數以百計的豬羊和野雞被關在籠子裏,等著依次開籠放獸。

侍衛奉上李洛的“常所用禦雕弓”,伺候皇帝換上武弁服。李洛換上專門射獵的武弁服,頓時變得更加英武。

文武大臣們紛紛換上武弁服,只是很多文臣都面露難色。

李洛手持兩石雕弓,起身離席,昂然而起,身姿如青松般卓爾而立,風度英氣而典雅。

“請陛下禦射!”禮官肅然說道。

“放獸!”

“遵旨!”

隨即,一頭肥鹿被放出牢籠,一竄而出,往西疾馳,當真是一頭驚鹿。

與此同時,唐主從箭囊中嫻熟的抽出一支狼牙羽箭,行雲流水般彎弓搭箭,雙臂如抱滿月,霍然拉開雕弓,虎目鋒利如刀,箭頭所指之處,那頭金鹿已在十餘丈開外。

李洛本不會射箭。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他沒少練習弓馬刀劍,加上常年戎馬倥傯,帶兵打仗,所以早就是個優秀的射手了。

光看這嫻熟至極的動作,以及拉開兩石弓並不吃力的架勢,就知道唐主善射。

但聽“嗖”的一聲破風勁響,羽箭激射而出,十幾丈外的驚鹿嗚鳴一聲,突然跳起來老高,等到落下,卻是兩腿一軟的栽倒在地。

一支羽箭赫然插在鹿脖子上。而那頭鹿,中箭之後兀自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卻屢次摔倒。

“陛下神射!”大臣和侍衛們齊聲喝彩。

“哈哈哈!”李洛大笑,“來人,取回此鹿,獻給祖皇。”

說實話,這十幾丈的距離,射殺一只鹿,對於李洛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百步穿楊才是真正的本事,只是李洛根本做不到。

有人說騎兵騎著奔跑的戰馬上下顛簸不可能射中目標,那純粹是無知之言。移動的目標也好,騎在奔馬上射箭也好,靠的不是瞄準,而是判斷,其實就是一種經驗。

蒙古騎兵的厲害,就是他們能根據經驗,將箭準確的射中目標。要是只靠準頭,那誰不會瞄準?

接著,武將們紛紛挽弓,都是箭無虛發。要是這個距離都射不中,那他們也就沒臉了。尤其是朝中第一神射手都烈,堪比蒙古射雕手,年過五十仍然力挽三石強弓,射出的五兩重箭,竟然將一頭兩三百斤的大野豬一箭射殺。

可是等到文官射獵,場面就尷尬了。

除了文天祥和楊漢明等少數文臣能用一石弓射獵外,大部分文臣連一石弓都拉不滿。尤其是前宋培養的士大夫官員,絕大多數都不行。

就是勉強拉開的,也很少能射中。

表現最好的,反而是之前的高麗大臣,他們的箭術,甚至不比武將差太多。

李簽、金崇信、安珦這幾個高麗門閥出身的大臣,都已經年近六十,可仍然能拉開一石的弓,射殺山羊。很顯然,他們都對射術不陌生。

除此之外,就是出身安南的陳益稷和出身日國的徐山(龜山天皇),都能挽弓射殺獵物。

而錢選、林必舉、牟巘、關漢卿、姚隧等出身中原的讀書人,卻連弓都拉不滿。

“好了,你們不要射了。”李洛怕他們丟臉,趕緊免了他們射禮。“你們年紀大了,又不習射,就算了吧。不過,你們的子侄,可不能不習射。君子六藝不通,安能成為真正的士?”

“是。臣等慚愧,必將銘記在心…”文臣們紛紛汗顏說道。

李洛繼續說:“你們都要銘記,君子習射,不僅僅是尚武,還是禮,說的是勇,直,正。也是養成堅韌之心的法門。所以,善射者心志必堅,韌性必強。這就是為何聖人主張習射的道理,習射不為射,而為德也,為魄也。”

“我大唐自從恢覆射禮,鄉射在民間越來越普及,很多地方都有射術比賽。可是各地的地方文官,反而很少習射,就是賜予他們的漢劍,也嫌累贅而不願佩戴。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科舉中的射術考試,要求本就很低。可即便如此,很多人中舉之後,就再也不碰弓箭,竟是將射術完全當成了純粹的敲門磚,卻終日吟詩作賦。不出幾年,本就勉強的射術就扔到爪哇國。”

“朕不相信,這種進士的心志能有多堅韌,品格能有多高潔。不守禮,就會放松自己,德行就無所磨礪,長此以往,還能成為良吏幹臣麽?”

六藝,其實就是用來提升個人修養和素質的。六藝不通的人,要說個人修養有多高,實在令人難以相信,起碼大概率不行。

這也是為何近代西方列強的軍官,大多要學習藝術的原因,不懂藝術的軍官,很難升職。聽起來有些荒謬,但其實很有道理。

林必舉拱手道:“陛下之言,震耳發聵。眼下新科進士,的確很多人以君子六藝為敲門磚,行敷衍之事。尤其是騎,射,數這三藝,一旦考中就徹底荒廢,流於形式耳。”

李洛摸著微翹的小胡須點頭,“既知如此,那麽政事堂該當如何呢?”

林必舉道:“等回到長安,臣等就將六藝,納入吏部考成當中。六藝不通的官員,評為丁等。不過,因為我大唐建國不久,官員出身五花百門,所以不宜武斷處置。首先,這年紀上,四十以下的官員,可以免除。身體殘廢者,生病者,也不宜過多要求。”

“除此之外,地方官員祭祀當地道廟,也要行射禮。最少每年舉行一次,以為定制。”

“好。那就這麽辦吧。”李洛說道,“《周禮》雲:養國人以道,乃教之六藝。不通六藝,胡為君子。我大唐要提升國民素質,開國民之智,要成為尊道、尚武、守禮的君子之國,就要從六藝抓起。”

群臣一起拱手:“臣等謹記陛下聖訓!”

…………

在黃帝陵停留一天之後,李洛下令沿著秦朝時期修建的山間直道,穿過子午嶺,進入陜北高原。

要不是這條秦直道,陜北進入關中就很困難。所以,山間直道有數道關隘,皆有唐軍把守,修築有烽火臺。

五月初五,時值端午佳節。禦駕出子午嶺,過葫蘆河,來到延安郡。

子午嶺之南是關中,之北是陜北。也就是李洛後世熟知的黃土高原了。可是此時的“黃土高原”,仍然還算是郁郁蔥蔥,稱之為綠色高原更為妥當些。

尤其是勞山一帶,更是山深林密,古木森森。

觸目所見,全無後世千溝萬壑的景象。要知道,黃土高原橫跨後世秦晉之北,秦漢時期本是蒼茫的林海和草原。這裏,是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之一。

即便因為歷代修宮燒炭屢遭破壞,大不如往昔,可直到宋元時期,仍然勉強稱得上森林密布,水草豐茂。此時的黃河之黃,主要是因為東邊中原的泥沙,而不是黃土高原的泥沙。

最徹底的破壞,始於明朝。

明朝為了抵禦蒙古叩邊,在秦晉之北大力修建長城。為了燒磚,大肆砍伐黃土高原的樹木,導致一片片的原始森林被毀滅。

李洛知道,明朝修了兩百多年長城,就在陜西陜西寧夏甘肅之北,砍伐了兩百多年樹木。到了晚明,陜北高原徹底成為千溝萬壑的荒涼貧瘠之地,嚴重的水土流失使得黃河流沙量倍增。

一條蜿蜒數千裏的明長城修成了,一座黃土高原也出現了。黃土高原的出現,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生態大災難,造成了曾經富裕的陜西,陜西,甘肅三省後世長期貧瘠,也間接造成了明末農民大起義在陜北爆發,葬送了明王朝。

似乎一飲一啄,自有因果一般。

可以說,明朝的砍樹燒磚,是中國歷史上和蒙元養馬中原相同等級的生態災難。明朝砍樹燒磚造出黃土高原,元朝養馬中原造成華北沙化。

從此,北方徹底沒落了。

幸運的是,李洛趕走了蒙元,華北生態惡化大勢被遏制,加上在中原大規模植樹造林,興修水利,此時的中原華北生態已經開始大幅好轉了。

而此時的黃頭高原,仍然還是綠色高原。

李洛看著時不時出現的樹林,看著祥和寧靜的村莊,看著地裏長勢喜人的莊稼,不禁心生喜悅。

好啊,真好。空氣很清新,富含氧離子,完全沒有後世那種黃土高波的蒼涼空曠之感。

此時的黃土高原,仍然有幾分姿色。

還來得及恢覆。

PS:頭疼的快炸了,大家晚安,註意身體。月底是不是雙倍月票啊?

第983、984章:西夏遺民的窯洞村寨

李洛還看見了沿途很多新栽種的樹苗。應該是今年植樹節栽種的。看來,地方官員對朝廷“清明植樹節”落實的很好。

沒錯,道士們和官吏們告訴百姓“樹棲有靈”,清明節不但要祭祖祭廟,還要栽種樹苗。祭祀神靈祖宗光燒香燒紙並不夠,還要栽樹。要不然,古人喪葬為何要在墳前種樹呢?

百姓深以為然。數年來,隨著唐廷道家和官府的推廣,清明節種樹漸漸成風俗。

後世的黃土高原如今這副景象,讓李洛對恢覆高原生態充滿了信心。環境還沒有破壞到質變的程度,要治理起來那就輕松多了。只要下令地方官府禁制濫砍濫伐,維護原生林,整治水利,限制開荒,就能收到奇效。

還有,要對重要林區和耕地做出規劃。哪裏可開墾或不可開墾,哪裏可砍伐或不可砍伐,哪裏可建村或不能建村,都要講究。不能向後世高原那樣,東一家西一戶的窯洞,住的很分散。百姓建宅,必須在規劃內的居住帶。

這不但能更好的保護環境,也能集中居住,形成有規模的村莊,便於管理。

李洛的北巡可不是來顯擺的,而是調查走訪。

禦駕來到延安郡,延安郡守早率合郡官吏恭迎,在景色幽靜處搭建了涼棚,準備了時鮮瓜果以及隨駕將士的飲食。

接駕之後,延安郡守就徑直找到財部尚書,拿出賬冊,“大司賦,這是本郡接駕所用支出,各項共計兩千二百餘銀圓,請大司賦過目收單。”

按照唐制,地方沒有財政截留之權,也沒有擅自支出之權。地方上的經費,要通過中央統一撥款。但賦稅不是全部解送長安,很大一部分會存在各地的大唐皇家銀行。分行雖在地方上,但存的卻是中央的錢。地方上得到多少撥款,就從該地的銀行劃撥道地方官府的賬戶。

而且,實行的是後世的子母賬戶制度。縣賬戶在郡賬戶之上,郡賬戶在州賬戶之下,開支賬目非常清晰,誰要貪汙公款,難度倍增。

後世官員腐敗,主要是受賄和權錢交易,貪汙公款的卻只是小頭,因為難度大,也容易被查到。

延安郡接駕用的錢,當然要記在中央的賬上,這也是唐廷的財物制度。否則的話,皇帝一出巡,地方官府就以接駕為名借機橫征暴斂中飽私囊,搞得地方雞飛狗跳,受苦的是百姓,背鍋的是朝廷,得利的卻是地方官吏。

那不行。

所以,唐廷的財務制度,被崔秀寧設計的幾乎滴水不漏。加上律法的嚴密和多層次監督體系的發達,以及道家理教的約束,要想貪腐實在太難,風險實在太大。

財部尚書仔細看了看賬冊,點點頭道:“本部堂帶回長安,交部審計。使君等個數月,便有撥款了。”

“謝大司賦!下官不敢受大司賦使君之稱!”延安郡守叉手行禮告退。

與戶部尚書被稱為大司徒不同,財部尚書被稱為大司賦。

延安郡守有沒有可能多報賬目呢?

很難。

因為財部審計司是崔秀寧精心培養的,在古代已經很專業了。財務審計核查有一整套流程。就拿延安府來說,當地物價如何,出產如何,都是有統計部門的參考數據的。想多報很難。

就算多報了,錢也會轉到延安府的賬戶,也進不了延安郡守的口袋。而一旦被查出虛報,那就是一群官員跟著郡守擔負連帶責任。

這個時代的錢是真金白銀,分量不輕,又不能電子轉賬,在如此嚴密的制度下將銀子貪汙到手而不被人發現,實在太難。

李洛在涼棚中歇息了一會,就傳延安郡守。

“微臣延安郡守蔣康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延安郡守匍匐在地,神色十分恭敬小心。

“平身吧。”李洛神態和煦的說道,放下手中的木瓜,“延安郡,你是不是海東的老人?朕看你面熟的緊。”

蔣康起身後叉手躬身,“回陛下的話,微臣正是海東時期的一名村正。因為略知文字算術,六年前被皇後陛下調任嘉定縣令,三年前,皇後陛下又委任臣為延安郡守。”

李洛聽說正是海東老人,不由神色更加和煦,對侍衛道:“來人,賜座。”

唐得天下後,最受重用的,就是江華元從。可江華元從幾乎都是武將,很少擔任文官。那麽文官最受重用的,就是海東老人了。

也就是唐侯國時期的鄉村官吏。那時,李洛本人還只是“唐侯”。

當年,凡是能當村正的,現在最低也是縣令,最高做到了尚書侍郎。

大唐近兩百個郡,一半都是由海東時期的村正擔任郡守。他們最熟悉海東時期就定下的制度,也是最忠心的文官,雖然書讀的不多,但幾乎都精於實幹,是王朝開國初期最好的地方官員。

說起來,這蔣康還只是個郡守,在海東老人中只能說混得一般。

李洛看到將康一臉風塵之色,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官員,不禁暗自點頭。

“朕看這延安郡,治理的不錯。你當延安郡守已經三年有餘,該給你動一動了。”李洛說道。

誰知蔣康說道:“回稟陛下,微臣僥幸得到吏部優異的考評,數月前,吏部來了調令,勝、升任微臣為環衛寺少卿。只是,微臣以為,延安綠治尚未完成,暫時不想升遷。”

所謂綠治,是這幾年唐廷提出來的新概念,其實就是後世的生態恢覆治理。由於李洛這些年主要負責軍事,朝中政事多是崔秀寧在管,所以這“綠治”主要是崔秀寧提出來的。

李洛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朕看這延安,家家泉水,戶戶垂楊,雖然也有不毛之地,但卻很少。可見綠治已經大有起色,為何還不願意升遷呢?”

“回陛下話。”蔣康斟酌著言語,“秦北,晉北等地的郡守,全部是皇後陛下親自任命的。任命之時,延安、朔方、晉陽(太原)、銀川等十二個郡的郡守,全部被皇後陛下召到江陵,一一覲見。當時,陛下禦駕親征高麗了。”

“皇後陛下說,秦晉之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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