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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不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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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不惜手段

當墨承收到段明德的密報之時,那些奉命前來議事的官員正悄然離開太子府的書房。

此時天色將明,已近早朝時分,兩夜未曾合眼,只在白天稍作休息的墨承神情極為疲乏,然而在接到密報的一剎那,他的心頭突然湧過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一種說不上來,卻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從竹筒中抽出紙箋,那紙卷明顯要比平時厚了許多,從薄紙的背面就可看出,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段明德的密函向來很簡短,從未有多餘的廢話,即便是十分重要的事,亦盡可能地簡要,象這次寫這麽多的,還是第一次。

一時間,他竟有些遲疑。

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際是沈沈的黑,連點星光都看不見。

此時是天亮之前最為黑暗的時刻,也是他平時早起準備上早朝的時候,尋常得無任何不同,就連空氣中隱約浮動的花香亦是他所熟悉的馥郁,然而,他卻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對,血腥。

緊了緊手中的紙卷,他將它平放在桌面上慢慢展開,段明德的字跡逐行逐字顯了出來,他的眼睛落在最上方的字上,按住下方還未鋪展完畢的紙卷的手卻已指蓋發白。

“上有令,即刻起,著段調集宮中所有禁衛軍,嚴守各處宮門。”

“由京城兵馬司接替京畿護衛營行護衛京都防守之職,京畿護衛營脫離兵部管轄,即日起由上親自掌管。”

果然,皇帝要削他的權!

不僅削他的權,剪去他的羽翼,而且還對他起了戒心。

京城兵馬司向來不隸屬任何部門,由皇帝直管,而如今,非但京畿護衛營由京城兵馬司接替,連他對京畿護衛營的行使權都被皇帝收回,等於直接斬去了他的一條手臂。

擡起頭作了個深呼吸,他慢慢展開後半張紙箋,卻是一個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消息。

“茶水有毒,上未用,奉茶者杖斃。”

“安王中毒,茶水所致,上親臨探望。”

茶水有毒,茶水有毒……

墨承雙手撐著桌面,胸口劇烈起伏。

自趙匡刺殺墨離的行動失敗之後,他便覺出事情發展越發緊迫,他雖身為太子,但這個太子之位卻坐得並不牢靠。

撇開墨離這個最大的勁敵不說,老三墨瑋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向來不輕易表態,至今不知道他作何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誰這一邊。

因此,只有真正坐上皇位,他的位置才能鞏固。

形勢多變,夜長夢多,他不想再耽擱拖延,便去了冷香閣,根據往年的慣例確定了最新進貢的谷前龍井這個目標,在裏面放了點東西。

但是,他只放了迷幻心智的藥,並不是什麽毒!

他只想等皇帝心智迷失的那一刻,誘他寫下退位詔書,提前將皇位傳給他,等他清醒之後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就算皇帝想反悔也有心無力。

他想殺墨離,想除去妨礙他的一切絆腳石,卻從未想過要弒君!

現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他該怎麽辦?

冷香閣的規矩他再清楚不過,從未有人可以隨意進出,他當時為了行事方便,硬是將那李福才支開,現在卻成了最大的嫌疑。

一定是老七!

若不是他,為何他這麽巧也喝了那茶,還偏偏中了毒?

如果那毒果真厲害,他此刻必然已死,他未死,便說明此事必然有詐!

如今他中了毒,排除了嫌疑,得到了皇帝的信任,還將矛頭引向他這邊,讓皇帝對他起疑,甚至廢黜他的太子之位,這一招,實在是狠!

當務之急,他必須進宮對皇帝坦白,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解釋清楚,這個時候,隱瞞或辯解已經救不了他,只能全部坦白,或許才能讓皇帝放過自己。

下定決心,他反而不再慌亂,將密函置在燭火上,看著火苗舔起紙角一點點將它化為灰燼,然後走出書房。

“備馬!”

——

晨曦將露的清晨,京都城還處於將醒未醒之際,高墻巍峨的皇宮外,已有各色官轎不斷從宮門進入。

一切安靜而有序。

而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卻打破了這份安靜,從遠處直奔宮門而來。

眾人駐足紛紛回頭,卻見來人已很快到達眼前,竟是被皇帝禁足太子府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這是來上早朝……”有人下了轎子,欲上前打招呼。

墨承卻未作理會,徑直打馬便要沖進宮去。

“咣!”一聲鐵器相擊的聲響,兩柄長槍交叉擋住去路。

“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您不能入內。”

竟然還下了這種旨意!

墨承沈了臉,兩手分別抓握住長槍,用力一拔,便從禁衛手中拔了出來,雙腿一夾馬腹,馬蹄踏踏往前,他反手一扔長槍,頭也不回便策馬入內。

“太子殿下,您這是抗旨!”身後,有禁衛軍追著趕來。

各頂官轎紛紛退避兩旁,轎簾皆被掀起,見著這一幕無不詫異。

抗旨!

這兩個字如驚雷一般從耳邊響過,墨承心頭一震,突然冷靜下來。

他這次進宮,本就是為了請罪,讓皇帝消除心頭疑慮,如果他此時再硬行闖宮,置皇帝旨意於不顧,豈非更是火上澆油,於己不利。

頓時一勒馬韁,他躍下馬來,揪住一名禁衛說道:“速去稟報皇上,就說我有急事要面見皇上。”

那禁衛很是為難,“卑職位卑職小,進不了內廷。”

“那就去找段明德!”墨承陰沈著臉,把他一把推了出去,“讓他去說。”

那禁衛嚇得臉色一白,連忙喏喏地飛奔而去。

入了宮門的大臣們見此情景,終沒有上前寒暄,去了上朝的金鑾殿。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段明德匆匆趕來,臉色不是太好看,“殿下,皇上說今日事務繁忙,沒有時間召見,讓你先回去。”

“事務繁忙,沒有時間?”墨承一聲冷笑,掀擺便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跪下,“你去跟皇上說,如果他今日不見我,我就在此長跪不起。”

“殿下,你這……”段明德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那些禁衛軍,只得說道,“好吧,卑職再去試試。”

墨承擡頭望著筆直寬大的通途,一臉決然。

他不能等,因為他摸不準墨離接下去會有什麽動作,皇帝下一刻心思會有什麽變化,他只怕這一等,太子之位就易了人。

這一等,便等了很久。

陽光漸烈,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長,汗水沿著鬢發滑落下來,滴在黑色的朝服上,暈出一團更深的水漬。

膝蓋跪得分不清發麻還是發疼,頭腦一陣陣發暈,那一顆心也漸漸冷卻,但終究還抱著一絲希望。

段明德未來回話,事情便不能定論。

再不知過了多久,段明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而通途上也有三三兩兩的朝臣向外走來,顯然已經退了朝。

墨承精神一振,等到段明德到了跟前,便低聲問,“怎麽說?”

“殿下,你還是先回去吧。”段明德神情凝重,瞥著身後那些大臣,刻意與他拉開了些距離,並用正常的音量說道,“皇上說,等空了的時候,便召殿下進宮說話。”

墨承雙拳一緊,這分明還是不想見。

不想在眾大臣面前失了身份,他慢慢起身,背過身去。

眾大臣見此,知他不想與他們照面,便直接離去。

待所有大臣皆出了宮,墨承牽著馬,望著金鑾殿金光閃爍的琉璃瓦頂,久久沈默不語。

還是頭一回,皇帝對他真正表現出了冷淡,只是這冷淡,是為了讓他反省,還是有了廢黜之心?

他向來知道,皇帝對於他這個儲君,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之所以讓他當了這個太子,縱容他一次次對墨離下手,不過是因為多年前的那一個預言。

皇帝不忍心親手殺了墨離,便由著他去殺。

那個預言……呵呵,他當初憑著這個預言當上了太子,可是,那終究只是個預言而已。

比起眼下就要謀害他性命的太子,皇帝寧可忽略那個未知的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成真的預言。

“殿下,你……還是早作打算吧。”段明德突然低聲說道。

墨承驀然轉頭看向他,“什麽意思?”

“這諭旨……”他頓了頓,沈重地道,“只怕這兩天就要下了。”

墨承一震,臉色頓時發白,這麽快?

“殿下,卑職不可久留,先走了。”段明德轉了身便要走。

“等等!”墨承將他低聲喝住,眼中情緒錯綜覆雜,極快地變幻著。

矛盾,猶豫,不甘,憤怒,最終化成一種決絕。

段明德靜靜地等待著。

“明德。”墨承直直地盯著他,眼中光芒閃動,“如果我說,今晚我需要你的配合,你願不願意?”

段明德的表情明顯有所震動,但也只是一瞬。

“殿下,明德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需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墨承一拍馬背,翻身上馬。

最後看一眼陽光下閃亮得耀眼的重重宮闕,他眼中劃過一道利芒。

為了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從來不惜手段,何況,這是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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