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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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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驗身

“冉院正,開始吧。”寧天歌朝著殿門揚聲說了一句,便見門上那個人影動了一動。

她心下冷笑,走到冉忻塵身邊,扯著他的袖子來到遠離門口的地方,確定那太監無法聽到兩人談話,才看著他呆楞的模樣低低一笑,“冉院正,不過月餘未見,就不認得我了?”

“你……”冉忻塵經她這一句才回過神來,見她眉眼含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忽然憤然甩開了她的手,“你又在玩什麽花樣!”

“我能玩什麽?”她訝然地揚眉,“你剛才也看到了,是有人想要害我。”

見他抿著唇不語,她的眸光倏然黯淡,“是我忘了,原本你也不喜歡我,就算有人想害我,你也不會覺得怎樣,否則剛才在殿上也不會答應得如此勉強了。”

“那是我故意的。”冉忻塵見她如此,心頭沒來由一陣懊惱,想也不想便急急解釋。

寧天歌猶自不信,幽幽道:“你別騙我了,剛才我都看在眼裏,你也不必說這些來安慰我。”“我真的是故意的。”他皺起好看的眉頭,擡頭看了眼殿門,聲音低促,“你想想,我前面剛拒絕了皇上,後面就答應你與安王,你不覺得會讓皇上不快並且起疑麽,我這是為了你好。”

“真的?”她將信將疑。

“真的。”他用力地點了下頭,象發誓般認真,那雙天底下最為純粹的眸子已不再似以前那般的淡然無波。

她不免看得出了神。

這樣如水般純凈的男子,她不知道該不該對他道出真相。

冉忻塵見她久不作聲,只是一味地盯著他看,以為她尚在懷疑他的話,便有些惱了,“你不信就算了。”

“信,我信。”寧天歌連忙笑著抓住他的手,堆起笑容來賠罪到,“你說的話我都信。”

他如玉瓷般的臉龐便慢慢爬上一抹淺淺的粉紅,輕咳了一聲,不自然地別開眼睛。

她見他如此害羞的模樣,忍不住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湊近他細細地打量,“冉院正,你的臉怎麽紅了?”

他的臉一下子漲紅,用力將手拔了出來,修長如竹的身子陡地轉了過去,冷著聲道:“快把衣服脫了,驗完身我好回太醫院。”

後面靜悄悄地,沒有人說話,也不見有衣物摩擦聲,時間一久,他側了臉,望著身後的寧天歌硬梆梆地說道:“怎麽還不脫!”

“你,確定要我脫麽?”寧天歌斂了笑,忽然用很正式的語調問道。

他動了動嘴唇,眸中似有什麽流動著,半晌,才僵著聲音道:“你不脫,我怎麽驗身?”

“好,那你轉過身來。”她雙手扣上腰帶,“總得看著,才能知道我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

冉忻塵卻象是被誰咬了一口,猛地轉過身來,飛快地在她胸前掠了一眼,也不知在氣什麽,氣惱地說道:“你是男子還是女子,我還能不清楚麽?”

“呃?”寧天歌的動作頓在那裏,拿眼瞪他。

“你不要脫了,我現在就出去跟皇上說,你就是男子。”他背著藥箱,象是跟誰賭氣一般,大步越過她就要往外走。

“你先別急。”她忙拽住他,拖著他往裏面又走了些,著實怕他生起氣來不管不顧地,被外頭聽壁角的太監聽到。

冉忻塵看著被她拉住的手,似乎想掙脫,卻垂下眼瞼,任她握著,不言語,亦不再動。

她不由又好笑又無奈,放開了他,將腰帶塞進他手裏,“你還是親眼看一下吧,省得你心神不定疑東疑西的。”

她倒不擔心這人不會為了她而對別人撒謊,從大殿上的表現來看,這看似老實的人,做起假來也臉不紅心不跳的,將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她只擔心,他若是不真的看上一眼,就算他認定了她是男子,這個疑點也終究會象個影子般,時不時地飄出來,那就太好了。

冉忻塵握著那條腰帶,剛剛褪去的紅暈又慢慢騰了上來,擡起的眸中卻透出一絲惱怒。

“好好,是我說錯了,冉大院正才不會為了我心神不定,更不會因為我疑東疑西。”寧天歌一見不妙,心道這人最討厭別人說他什麽,只得先認了錯。

說完了,卻見他眼神一閃,竟有些倉促地躲開了她的註視。

她嘴角一抽,不會讓她說中了什麽吧?

“冉院正,你可要看仔細了。”她笑瞇瞇地退開幾步,開始解外袍斜襟的衣扣。

冉忻塵本別開了眼,然而那眼角餘光裏卻滿滿都是她解衣襟的情景,想轉過身去不看,但腳下卻象是生了根,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挪不動半分。

有細密的汗從光潔的額頭上沁了出來,連挺直的鼻翼兩側都是細小的汗珠,他緊緊地抿住雙唇,好似這偏殿內的一根柱子一般,失了言語,失了動作。

月白色的衣袍落地,裏面是如雪潔白的中衣,那纖白的手指搭於衣襟上輕輕一抽,那裏的系帶便松了開來,露出最貼身的裏衣。

平坦的胸部,雪色的肌膚,微敞的領口處,漂亮均勻的鎖骨赫然映在眼角。

呼吸一促,他霍然轉過身去,再不停留地疾步走出,雙手大力拉開殿門,沖著門外的太監冷聲說道:“麻煩公公回去稟告皇上,忻塵已驗身完畢,寧主簿確系男子。”

那太監恭聲應了,一雙眼睛卻越過冉忻塵的肩頭迅速觀望裏面的情景,入眼處,寧天正整理著中衣的衣襟,還未來得及將外袍穿上。

冉忻塵臉色發青,轉身就將門砰然合上,阻斷了他的張望。

太監卻已滿意地笑了,就剛才那一眼,再加上冉忻塵斷然不會有假的說辭,他已可安心回去交差。

至於冉忻塵的態度,他已自然地歸結於冉忻塵對於驗身一事的不悅與不耐,斷斷不會聯想到寧天歌身上。

冉忻塵再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緊抿著雙唇大步離開。

“冉院正慢走。”禦前太監笑臉相送。

少頃,殿門再次打開,穿戴整齊的寧天歌從裏面走了出來,臉色卻是一陣陣發白,氣色很是不好。

“寧主簿,皇上還等著您呢,請隨奴才快些走吧。”見她扶著門框半天不說話,眼裏有著淡淡的悲愴之色,那太監倒有些同情起她來。

再怎麽說,這位寧主簿也是寧相之子,哪裏受過這種被迫驗身的委屈,如今更是證實他的男子之身,心裏的屈辱便可想而知。

寧天歌只是點了點頭,緩步走在他前面,雙手反負,瘦削的背影挺直不屈,倒叫人生生有了種寂寥與黯然。

因此,當這樣的寧天歌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本就寂靜的大殿更是一片沈寂,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然而又很快別開,竟是不忍多看。

她筆直地目視著前方,誰也不看,連禦座上的皇帝也似成了虛無,只是平靜地走到大殿中央,然後靜靜跪下。

“回稟皇上,冉院正已為寧主簿驗過身,證實寧主簿確實是男子。”禦前太監雙手合攏平舉胸前,低頭快步走到皇帝身邊回稟。

“什麽?不可能!”一臉篤定等著看笑話的墨承意外之下失聲叫了起來,“你是不是聽錯了,她怎麽可能是男子!”

“回太子殿下的話,冉院正確實是如此跟奴才說的。”禦前太監低著頭恭敬回答。

“不可能!”墨承看著寧天歌斬釘截鐵地說道,“父皇,兒臣要求再驗一次。”

除了太子一派,不少大臣眼中漸漸流露出或不滿或不屑或看笑話的神情,現在的墨承,哪裏有太子該有的風度與儀容。

皇帝略略皺了下眉。

“太子殿下,你若是想讓微臣死,微臣死便是,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微臣。”寧天歌垂眸看著地面,不怒也不辯,平靜得仿佛此事已與她無關。

人若是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恐怕也就如她這般吧。

“皇上,既然冉院正都已驗明,結果自然便是真的,這件事,是不是就讓它過去,只當沒發生過?”賀之敬緩緩出了列,話語裏皆是沈重。

“絕不能!”墨承大聲喝止,兩眼緊盯著寧天歌,突然眼底一沈,一個箭步沖過去就去扯她的衣襟,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這一著,出乎眾人意料,甚至有人低呼出聲,皆道寧天歌這次是真的要被墨承羞辱到底了。

就是他手指觸到寧天歌的衣襟之時,一道碧影橫空掠出,眾人還未看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墨承是捂住胸口倒退一步,怒視著那碧色身影,“老七,你是想包庇縱容,掩蓋真相麽?”

“五哥,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般苦苦相逼又是為了哪般?”墨離淡然負手,立於寧天歌與墨承中間,“如果連冉院正的話都不能讓你罷手,我不得不懷疑五哥的用心。”

“你胡說什麽,我能有什麽用心?”墨承大怒。

“夠了!”一聲沈喝,出自皇帝之口。

今日殿內的諸多事端,兩個兒子之間的互相攻擊,顯然已令他動怒,再加上身體不適而帶來的疲倦,讓他早有退朝之意,若非也想讓冉忻塵一驗寧天歌身份的真假,又豈會等到現在。

偏偏墨承又是這般沈不住氣。

墨承悻悻地退至一邊,即使心有不甘,亦只能暫時住口。

皇帝揉著眉心,有著掩不住的倦怠,“此事就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要再提。”

“父皇……”墨承一急,還想再說。

“住口!”皇帝臉色驟沈,冷眼看著他,“太子,這段時間你就不用來上早朝了,待在你的太子府好好想想自己可有做錯什麽,等想明白了,再來找朕。”

這話的意思,擺明就是要墨承待在太子府不許出門了。

墨承張了張嘴,不敢相信皇帝竟再一次將他軟禁,本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在接觸到皇帝沈冷的目光之後,卻將話都縮了回去。

他敢如此對待寧天歌,一半是對自己得到的消息有信心,另一半,則是仗著自己了解皇帝的心思。

他早就知道皇帝對寧相不放心,對寧天歌的身份更是沒有消除顧慮,如今此事他雖落於下風,卻知道皇帝不可能因此而責怪他,真正令皇帝動怒的,卻是他寫給趙匡的那封密函。

那封密函,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需要好好為自己想個理由,一個足可以讓皇帝息怒,並讓密函永遠不存在的理由。

“寧卿,此事你別放心裏去,是太子一時魯莽,讓你受委屈了。”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神情木然的寧天歌,不得不為此說兩句場面話。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敢覺得委屈。”寧天歌漠然說道,尤其“不敢”兩個字,咬字格外重。

任誰都能聽出,她不是不覺得委屈,只是懼於天威而不敢。

皇帝面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忍了忍,終沒有發作,霍然起身拂袖離去。

禦前太監忙高唱“退朝——”

眾臣山呼萬歲恭送皇帝之後,多數官員陸續走出金鑾殿,有一部分則圍攏在墨離身邊。

墨承朝他與寧天歌哼了一聲,帶著一幫大臣闊步離去,墨離不笑亦不怒,看都未看他一眼,淡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彎腰扶住寧天歌的雙臂,將她穩穩地扶了起來。

寧天歌擡眸,同樣清冷的眸子與他相接,那一剎那的眼神,只有彼此看得懂。

賀之敬陳同章等幾名大臣正要與他二人說話,那禦前太監卻快步下了禦階走過來,朝墨離笑道:“殿下,皇上吩咐這三天您需在宮裏頭歇著,您看,是不是現在跟奴才過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殿下這三日不得自由,晗月公主的事便需由他人去辦,公公總得容殿下安排一下吧?”看在他並未迎合墨承的份上,寧天歌並不打算為難他,只是淡淡說道。

“這個是自然。”禦前太監欠了欠身,退至稍遠處等候。

寧天歌見他走遠,忽然向賀之敬等人深深一揖,輕聲道:“多謝幾位大人適才為天歌解圍,今日這一切天歌銘記在心,日後有機會定當回報。”

眾人連說不敢當,說起兩人這些日子的遭遇,難免有些唏噓。

向墨離問及如何破解晗月被殺之事,墨離淡然一笑,“諸位大人請先回,若有麻煩到諸位的地方,我定然不會客氣。”

賀之敬等人互看了一眼,同時拱手道:“臣等這就告退,殿下若有需要,盡管開口便是。”

一時間,眾人皆散了,寧天歌望著他們消失在殿門外,一時無語。

這些人,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雖說與寧桓關系匪淺,實則都是暗中支持墨離的安王一派,有這些人在,墨離就比墨承多一分把握。

“天歌,晗月公主的事,就交給你了。”墨離執起她的手,用兩只掌心合住,緊緊裹住。

她回過頭來,望著眼前這個處於任何劣勢逆境都不曾折損風華的男子,輕聲應諾,“你放心,三日內,我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叫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再也不敢禍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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