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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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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天生一對

天色擦黑,寧天歌坐著安王府的轎輦回到寧府。轎子直接擡進了寧府大門,在眾多驚訝的目光下,徑直擡進了寧天歌所住的院子,之後,又很快離去。

四喜總是在睡它睡不夠的覺,連它的主子進來也只能讓它動動耳朵,發出一聲比小貓叫大不了多少的哼哼,翻個身繼續睡。

寧天歌沒有點燈,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光線由淡轉濃,直至墨染。

身上穿著的是墨離的衣袍,衣襟袍袖處淺香繚繞,分不清是蘭香還是那人的氣息,那低沈而擲地有聲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久久不絕。

門外響起兩聲輕叩,她已聽出那腳步聲是何人,起身去開門。

外面星光稀疏,寧桓乍然見到她的模樣竟是怔忡許久,忘了言語。

“父親。”她低低叫了一聲,明白他為何會失神至此。

她的容貌,與她母親有七分相似,而寧桓近年來所見的都是她妝扮之後的樣子,她的原貌已多年未曾見過。

寧桓合了合眼,擡步跨入,一聲輕嘆悠悠飄散於空中。

寧天歌點起了燈,屋內頓時籠於一層暖色的燭光中,寧桓推開後窗,望著外面的荒廢之地久久沒有開口。

她亦沈默地站在他身後,寧桓很少到這裏來找她,象眼下這般千頭萬緒無從說起的模樣更是少見。

“歌兒,以女子的年紀來說,你早該論及婚嫁了。”寧桓又是一聲嘆息,盡是恍惚悵惘之意。

“父親今日怎地出此感慨。”寧天歌笑了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蒼茫夜色,“人活世上並非一定要走那過程,現在這樣,挺好。”

寧桓默了一下,忽然轉過身來,眼神平和,聲音低緩,“歌兒,你可是喜歡安王殿下?”

寧天歌眸光一頓,垂落於窗外的光影處,淡淡一笑,“父親何出此言,這都是莫須有的事。”

“你無需瞞我。”眼裏蒼涼之色流過,寧桓象是經過了長久的思索才下了決定,緩緩說道,“你若是真喜歡他,以前我對你說過的話,你且當忘了吧。”

“就算我能將父親的話忘了,父親就能忘掉曾經對母親發過的誓願?”寧天歌擡頭,微笑望他。

寧桓有些意外,他從未向她提起過對阿原發過的誓言,她又是從何得知?

“今生今世,絕不讓歌兒嫁入皇家,如違此誓,天誅地滅!”寧天歌緩慢而清晰地字字吐露,“這句話,是不是當初母親辭世前父親親口發下的誓言?”

時隔多年,從未提及,卻從未有一日敢忘,然而再次經人說出,依舊渾身一震。

寧桓震驚地望著她,聲音亦有些發抖,“沒錯,這是我當年對你母親發下的誓,可是……我從未對你說過。”

“父親忘了,彼時我就躺在母親身邊。”寧天歌用玩笑的口吻說著那時的事,將寧桓的震驚看在眼裏。

事實上,無論是誰,得知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非但聽懂了一句話,還將那句話一直深深地印在腦海裏,只怕只有比寧桓更失態。

“就算撇開這點不談,在父親送我去無崖山學武的前一晚,也曾對我提起母親的遺願,希望我不嫁入皇室。”寧天歌雙手撐著窗沿,眼底處,是幾片玉蘭飄舞的碧水之上,“雖然父親並未讓我發誓,但我自當遵守。”

寧桓動了動嘴唇,竟什麽話都說不出,眼裏有痛色流露。

“我不想讓父親成為背叛母親誓言的人,父親也不必覺得對不住我,這一切都是我甘願的。”寧天歌輕撫著袖上的蘭瓣,唇邊含著淺淺的笑意,“再說,以我目前的身份,這婚嫁之事更是不可提起,否則如何自圓其說。只要寧家安然無事,我便是不輩子不嫁,也是值得。”

“但是,那樣就苦了你了。”寧桓沈重地望著她,“歌兒,我不想耽誤你一輩子,若有機會離開京都,你……再也不要回來了。”

寧天歌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真能什麽都不管麽?

“既然你能記住我與你母親發的那句誓言,那其他的事……你可還有印象?”寧桓遲疑著問道。

“我只記住這句,其他的,都不記得了。”她微微一笑。

寧桓似乎舒了口氣,默了片刻,道:“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

“好。”她點頭,看著他轉身,在他擡手開門之際,她突然叫了聲,“父親。”

寧桓回頭,她微笑望著他,“不管過去與以後如何,在我心裏,父親永遠都是我的父親,這一點,這輩子都不會變!”

寧桓重重一震,一瞬間無數覆雜之色在眼中交匯。

終究,她還是知曉的。

望著寧桓離去,寧天歌的笑容也漸漸淡去,凝望著墨藍的天幕,眸中清波默然流轉。

十六年前,她固然聽到了寧桓的那個誓言,然而,亦是在那一刻,她對自己說,今生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

三日後,墨離攜寧天歌以及數名禮部官員以東陵使者的身份出使天祈,向天祈皇帝祝賀五十大壽。

親王儀仗浩浩蕩蕩駛出京都,到達城郊之後即折返回京,墨離只留下二十名隨行侍衛跟隨在馬車左右,將四名禮部官員分別安排在兩輛馬車中,一行人扮作從北方到南方做買賣的客商,行事極為低調。

寧天歌被墨離理所當然地安排在他車內,完全不問她的意見,其餘人等紛紛露出自以為了然的神色,她也不與他爭辯,上車之後便往他那專屬軟榻上一倒,兩腿一擱,無比愜意。

墨離脾氣極好,見她那模樣非但不生氣,還笑瞇瞇地挨著她身邊坐下,盯著她的臉看半晌,然後惋惜道:“還是下面那張臉好看。”

寧天歌側靠著車廂,自動將他那句話過濾掉,“殿下既然如此謹慎,將阿雪與你那些寶貝暗衛留在京都豈不浪費。”

“何謂浪費?”墨離取過一只貢桔慢慢地剝著,“留太子在京都,我就能放心?讓阿雪他們看著他,至少還能知道他每天都幹了些什麽。”

“那墨跡呢,這一路也沒見他。”

“他若在這裏,這隊伍還能如此安靜?”墨離眼裏染上一絲笑意,“我嫌他聒噪,讓他到前頭探路去了。”

寧天歌不禁搖頭,著實同情這被主子拋棄的磨嘰。

“你以為他這是可憐?”他摘出一瓣桔子遞到她嘴邊,笑意更濃,“他倒巴不得能得個自在,少了我的管束不知有多開心。”

“我自己來。”她伸手接過桔瓣,不太習慣他的伺候,想想也是,以墨跡的性子,要他跟著馬車走指不定有多痛苦。

墨離看著遞出去空空的手指,瞟了她一眼,再一次掰了一瓣遞過去,緊挨著她的雙唇間,然而兩根細白如蔥的手指亦再次接過,將桔子放進嘴裏,然後說了聲,“夠了,謝謝。”

若說前面的表現他還能忽略,這後面兩個字便讓他覺得疏遠得不能接受。

第三次將桔瓣遞過去,他道:“天歌,我以為,經過那天的事,我們已經足夠親密到可以不用說‘謝謝’二字。”

她去接的手便頓在那裏,緩緩擡頭,“殿下,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也不認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親密到那種程度。”

“裸裎相見,算不算?”他慵懶地靠向身後軟枕,眸子有意無意地掃過她胸前。

她不遮也不避,道:“那不過是從權之為,在我認為,殿下是怕我的濕衣服弄臟了你的被子。”

“怕被你弄臟我的被子?”墨離被她的話氣得好笑,停頓少許,他忽又展眉輕笑,“不管如何,女子的身子若是被男子看到,便非那男子不嫁。你的身子已經被我看完了,這輩子你只能做我的女人。”

“殿下,你想太多了。”寧天歌擡身坐了起來。

“是麽?”墨離不以為然的笑,“我認為,那日動情的人並非只有我一個。”

“那是因為我湖水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她斜眼過去,“難道殿下想與一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女人相提並論?”

“不管你如何狡辯,你已被我看了是事實。更何況,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墨離的入幕之賓,就算你硬說自己不是我的人,又有誰信。”

“殿下,我這不是狡辯。”寧天歌認真地申明,“首先,我不是你的入幕之賓,那些表面功夫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不代表我配合著殿下,殿下便認為我真存了那種心思。其次,那日殿下不經我同意便擅自將我身上衣服脫去,我倒認為殿下跟登徒子沒什麽兩樣,殿下說說看,作為一個良家女子,又怎能做一個登徒子的女人?”

“不要以為你不承認,就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灼灼地凝著她,不容她逃避,“雖然吻你的次數不多,但每次我都能感受到,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不要再否認。”

她看向別處,哈哈一笑,“殿下,喜歡自作多情真的不是個好習慣。”

殿離突然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眸光溫和專註。

良久,他勾起唇角,“天歌,你我本就是天生一對,終有一天,你會親口承認。”

第三卷 驚雲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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