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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憶回不去(二)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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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渺渺毫不畏懼的迎視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不回去。”

沈浩源皺著眉頭又重覆道:‘跟我回去。’

周渺渺毫不退讓的看著他,絲毫沒有回頭的跡象,他掏出手機,飛快按下一連串的數字,對著電話那邊說道:“現在立即解除和時空傳媒的合約。”

周渺渺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搶電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動彈不得,周渺渺做出你無恥的嘴型,沈浩源置若罔聞,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沈浩源挑起眉看了她一眼,命令道:“立刻、馬上解除和時空傳媒的所有合約。”

“我和你回去。”周渺渺終於敗下陣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因為她連累了公司,連累了公司的人的飯碗,她不可以無視antana對她的栽培。

沈浩源松開她的手,勾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對著電話說道:“解除合約的事先放一放,具體怎麽做,聽我指令。”

沈浩源掛了電話,拍拍她的頭親昵道:“好女孩,跟我回家吧。”周渺渺厭惡的別過頭,躲開了他的手掌,他無所謂的拍著手,轉過身在她面前半弓著腰,像是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說道:“下雪天路滑,我背你。”

周渺渺看到他這個動作,眼淚不爭氣的就流了下來,又連忙轉過頭去擦幹,還記得以前每次他惹她生氣,她都懲罰他背她,每次他都一百個不願意,卻又拗不過她的固執,這一次,他自願蹲下身來,意味著什麽,她不敢有奢望,卻又抗拒不了那個寬闊的臂膀,沈浩源扭過頭來,以眼神無聲的催促著,她就好像被蠱惑了一樣,往前走了幾步趴在他的背上,他直起身子,穩穩的托著她往前走去。

周渺渺趴在他的背上,用臉頰丈量著他臂膀的寬度,每一步的顛簸都像是無聲的提醒著她,這樣的短暫時光過去就不會再有了。雪花不知何時停了,大地像是撲了一層淡淡的雪白胭脂,她回過頭,在路燈的照射下,兩行腳印漸行漸遠。

這一晚上,兩人還是在沈浩源的房間度過的,一人睡一邊,互不幹擾,就像是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隔著最近的距離,卻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冬日的太陽懶洋洋的透過窗戶灑進來時,周渺渺睜開了眼睛,她聽到旁邊傳來的濃重的呼吸聲,坐起身子看了一眼,沈浩源滿臉通紅,雙眼緊閉,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溫度都有些燙手,她連忙掀開被子大聲喊道:“李嫂。”

空蕩蕩的別墅內沒有人回應她,沈浩源虛弱的睜開眼,嘶啞的嗓子小聲說道:“別喊了,李嫂放假回去了。”

周渺渺訕訕的轉過頭來,看了眼閉眼躺在床上的人,跑去一樓把醫藥箱拿上來,沈浩源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看著她跑來跑去,又閉上了眼睛,真是許久不生病,一病就很嚴重。

周渺渺把溫度計放入他胳膊窩裏,在藥箱裏找出一些感冒藥,倒了杯開水放在旁邊就出去了,沈浩源睜開眼睛,看著門的方向,失落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收回目光,看著旁邊的小藥片。

門被推開,他欣喜的看過去,來人正是周渺渺,剛才還以為她走了,看到她回來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快速閉上眼,裝出一副更加虛弱的樣子。

周渺渺還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發現他的臉更紅了,急忙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溫度,又伸出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為什麽臉更紅了?”

她低下頭,準備把手伸進被窩裏拿出溫度計,忽然被一只胳膊摟住,帶著強大的力道讓她撲向面前躺著的男人胸膛上,周渺渺隨即反應過來,就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嘴角還有笑意,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周渺渺忍不住紅了臉,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她掙紮著站了起來,惱羞成怒道:“燒死你得了。”

說完,轉身往門口走去,手腕處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的抓著她,讓她邁不動步伐,她低頭,就看到沈浩源另一只手拿著溫度計遞給她,可憐兮兮的表情道:“38.9度,你如果不管我,真的會燒死的。”

也許是燒糊塗了,這個時候的沈浩源比平常的他表情柔和了很多,更像一只人畜無害的寵物,周渺渺看著滿臉通紅的可憐樣子,心軟了幾分,還是冷著臉道:“放手。”

生病了的沈浩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有些死皮賴臉,還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搖晃著說道:“渺渺,你不管我真的就沒人管我了。”

68我們不能這樣

周渺渺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抽出自己的手接過溫度計無奈道:“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賴皮?”

沈浩源笑了笑,經過這一折騰,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一樣,他閉上眼睛,不放心的叮囑道:“我頭疼,睡一會兒,你不許走。”

這個人剛才還在撒嬌,轉眼又是這麽霸道的語氣,周渺渺搖搖頭,看了眼溫度計,溫度確實不低,必須得給他降溫。

還好剛才打電話去公司請假,舒朗沒問願意就爽快的同意,聽那語氣簡直是求之不得。

沈浩源的臥室自帶衛生間,她從衛生間擰了一塊濕毛巾出來覆在沈浩源的額頭上,百無聊賴的坐在床邊,托著腮用目光描摹著他的輪廓,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就連睡著了都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她也終於明白當時的年少的自己為什麽比同齡人情竇早熟,如果有這麽一個完美的男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任誰都逃不過動情。她不禁看的癡了,伸出手指仔細地描摹著他的輪廓,發燒的熱度通過相觸的指尖傳遞到她的心裏,讓她忍不住紅了臉,卻舍不得移開眼光,重重嘆了口氣,她湊的近了一些,能清楚的看到他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有規律的煽動著,這個男人睡夢中眉頭緊蹙,感覺心事重重,她伸出手,一遍遍輕輕的撫平著川字紋,直到眉頭中的疙瘩消下去,擰來一條熱毛巾,幫他擦拭臉和手上。

沈浩源燒的迷迷糊糊中,朦朧中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嘆氣,那嘆氣聲裏夾雜著許多的無奈和哀愁,像一把利劍直刺心肺,讓他聽了直皺眉,然後又感覺到有人用熱毛巾幫他擦拭臉和手,黏膩的感覺消失了,整個人清爽不少,灼熱的感覺被溫暖所取代,他費力的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好像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他攢著一股勁,終於睜開一條縫,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往外走去,他伸出手,想抓住這溫暖,抓住了一片虛空。

廚房裏,周渺渺正在熬粥,大拇指無法使力,給她帶來了很多的不便,拿不了菜刀,端不了鍋,她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讓鍋裏咕嚕咕嚕冒泡,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看著右手的大拇指,更像個擺設。

電話響起,打斷了她的遐思,她嘗試著用右手大拇指去滑接聽鍵,完全使不上力,她不放棄的嘗試著,電話安靜了,又持續不斷的響起,她好像著了魔一樣,非得用那個指頭按,才肯接聽,她一遍遍的嘗試著,焦躁和不願意相信的情緒籠罩著她,在手機鈴聲第四遍響起時,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板上,她彎下腰去撿,不小心碰到了接聽鍵,何冉薇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帶著得意洋洋的興奮。

“渺渺,我要結婚了,想邀請你當伴娘。”她的聲音歡喜雀躍,又帶著待嫁新娘的嬌羞。

周渺渺定定的站在原地,所有的感覺都已經消失,只剩下何冉薇的話在腦海裏回想,振聾發聵,鍋裏的粥溢出來,發出滋滋的聲音,周渺渺這才回過神來,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嗯啊了半天才勉強連城一句通順的話語:“恭喜你啊。可惜,我有事不能當你的伴娘。”

何冉薇在那邊冷笑了一下,裝出一副遺憾的語氣道:“不管,我一定要你來當伴娘,到時候,我去給你們公司總經理說。”

周渺渺無奈的搖搖頭,強硬拒絕道:“不好意思,我真去不了,何小姐,恕不奉陪了。”不再理會那邊又說了些什麽,她直接掛斷了電話,撿起手機揣進兜裏,看著那一鍋已經糊了的粥無奈嘆氣,就在剛才,她猶豫了許久的心,已經徹底有了決斷,離開沈浩源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沈浩源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像是丟失了什麽很珍貴的東西一樣,夢裏一直都在尋找,這種無力的感覺甚至從夢境中延至到現實裏,等他醒來時,大汗淋漓,渾身脫力,他睜開眼,看到室內的黃昏的光正漸漸消失,整棟別墅空蕩蕩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坐起來,把額頭上的毛巾取掉,穿著拖鞋下樓去了,他聽到廚房有輕微的響動,便循著聲音找過去。周渺渺正在用左手切菜,那笨拙的動作好幾次都差點切到自己,菜刀在案板上發出僵硬的聲音,她渾然未覺,依然固執的切著菜,黃昏的光好像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頭發隨意的挽在腦後,一張臉憋得通紅,胭紅的嘴唇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圍在身前的小碎花圍裙充滿了田園氣息,沈浩源過來時就看到這樣的一副畫面,頭痛的感覺瞬間消失,一股熨帖的感覺在全身游走,他順勢依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盡情的享受著眼前的畫面。

周渺渺艱難的切完菜,一掃剛才的陰霾心情,雀躍的小聲歡呼了一下,她聽到身後的響動轉過去就看到沈浩源依在那裏,一臉的玩味表情,周渺渺有一瞬間的尷尬,很快又恢覆鎮定,問道:“你什麽時候起床的,好點沒?”

沈浩源站直身子,走過來,把她的耳發別到一旁,一一回答道:“剛才下來的,好多了。”

周渺渺看著他的暧昧動作,感受著他身上的氣息,心慌的後退一步,隨即掩飾道:“那就好。粥熬好了,你可以喝。”

沈浩源看出了她的窘迫,嘴角的笑意無聲放大,往前跨了幾步,低聲說道:“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她身上的清香混合著淡淡的玫瑰香,讓人目眩神迷,他忍不住又深吸了幾口氣。周渺渺的臉唰的一下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很親密的關系,清醒的時候卻很少有這些暧昧的舉動,她慌慌張張的往後退,直到碰倒了流理臺退無可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道:“沈浩源,我們不能這樣。”

69呼之欲出

沈浩源的往前邁進的腳步一下子定在了原地,雙眼盯著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說出的話不帶一絲溫度:“我們不該哪樣?”

周渺渺不願意再面對他,轉過身去,誰料,右手碰到了臺子上擺放著乘出來的粥,一碗滾燙的粥潑灑出來,盡數灑在了她的手背上,灼的她手背上的皮膚立刻開始泛紅起泡,疼的她喊出了聲,沈浩源趕緊沖過來,抓著她的手往涼水下面沖,看著沈浩源那焦急的神情,疼痛夾雜著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眼淚一顆顆砸落下來,暈成一圈圈的漣漪。

沈浩源看著她手背上的白色水泡,心疼萬分,眉頭皺成一團,氣她每次都不好好愛惜自己,也惱怒看著她在他面前受傷卻無能為力。他聽到身後輕輕的抽泣聲,心軟了幾分,溫柔道:“等會抹點藥就沒有那麽疼了。”

周渺渺別過頭去,極力忍住哭泣回道:“我沒事。”她感覺沈浩源擡起了她的手背,暖暖的風吹著手背上的水漬,那麽的小心翼翼,像是拿著一片羽毛在她心尖上輕輕的撓著,被他這樣溫柔以待的感覺讓周渺渺升出了眷戀,這麽多年來,只有他能輕易的牽動自己的情緒,那些堅強和眼淚在碰到他就土崩瓦解,他總是有辦法抵達她內心的柔軟,周渺渺看著他低著頭的樣子,心酸而幸福,她忍不住伸出左手,從後面摟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背上,閉著眼低聲喚道:“浩源哥。”

沈浩源的動作一僵,輕輕的放下她的手,轉過身來擁抱著她,下巴低著她的頭頂,溫柔回道:“嗯?”

“浩源哥。”周渺渺又喊了一遍,沈浩源有耐心的回應著。

她不說別的話,一遍遍的喊著他,喊得沈浩源堅硬的心柔軟的像是一潭水,此刻只要周渺渺隨便說些什麽,他就會丟盔棄甲。

“浩源哥,我愛你。”也許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這一句我愛你像是要把這麽多年隱藏的心事和愛情都說出來,那聲音裏有著無盡的繾綣和溫柔,情人間的呢喃細語總是讓人目醉神迷,加上此刻的沈浩源還在發燒,他沒有註意到到周渺渺的異常,他沒註意到那語氣裏帶了幾分決絕和堅定。

這一句久違的我愛你在沈浩源聽來不外乎為天籟之音,他一直糾結著周渺渺對別的男人有了感情,在這種忌妒和惶恐的煎熬中,聽到這一句我愛你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王雨晴把一個資料袋扔到正在看書的安錦堃前,本就不茍言笑的精致臉龐又冷了幾分,明亮的大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淡淡說道:“你看下這些資料。”

安錦堃的疑惑的拿起袋子,又看了一眼王雨晴,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仿佛這就是潘多拉的盒子,打開會有什麽魔鬼跑出來一樣,猶豫再三,他還是伸出手打開了袋子。裏面是一些照片,主角無一例外都是周渺渺,她上班、逛街的照片,還有一個他認識的男人和她偶有幾次的同框畫面。

安錦堃擡起頭冷笑了一下,拿起手上的照片遞給王雨晴問道:“你竟然找人去偷拍她?”

王雨晴不置可否:“這不是我偷拍的,是別人寄給你的。”

安錦堃看了看,上面赫然印著收件人安錦堃幾個字,他想看是從哪裏寄過來的,寄件人那裏的信息一片空白,誰會這麽關心周渺渺的事情呢?甚至還動用偷拍的技術,他忽然想起來上次網絡上傳出的緋聞,會不會就和這個寄件人是同一個人。

王雨晴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極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上次的緋聞我後來派人去找過各家報社,得到的消息都是匿名發布,那些照片的來源已經無從考證,但那件事針對的人是她。”王雨晴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並沒有因為感情生出什麽齟齬之心,客觀的幫著安錦堃分析這整件事情。

安錦堃也讚同的點點頭表示同意,他拿起壓在照片下面的打印出來的A4紙看了起來,上面寫著周渺渺被沈浩源包養,兩個人有同居關系,上面還寫著一處地址。

王雨晴看到安錦堃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拿起那張紙看了一下,扔了回去嘖嘖道:“這是城中城的別墅地址,一般有錢人都買不到。沒看出來,周渺渺還是挺有兩下子的。”

安錦堃擡起頭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回道:“和你有什麽關系?”

王雨晴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失風度,只是看到安錦堃一碰到她的事情擔憂不已,還是忍不住酸了幾分,暗罵自己不開眼,還去幹涉這些事情,她轉身離開,充滿著消毒水的病房裏只剩下安錦堃一個人拿著這不知寄信人是誰的寄件暗自琢磨著,他思考著到底是誰大費周章的去偷拍周渺渺,信裏提到的事情他早已猜測到,並沒有多大的震驚,以他對周渺渺的了解,他不相信這是一段包養關系,沈浩源很快就要娶別人了,這段關系很快就要戛然而止。

沈浩源驚喜的推開她,圓睜著的眼睛洩露了他此刻激動的情緒,握著她的肩膀的手微微顫抖著,任何話語都無法表達他現在激動澎湃的心境,在這一刻,他徹底放下了那些過去的仇怨和自尊,只想好好抓緊現在的幸福,他終於知道自己這些年尋尋覓覓和辛苦奮鬥為的是什麽,不過是能腳踏實地的站在她面前,看她紅著臉頰聽她說我愛你。他的嗓音有些幹啞:“渺渺,我和何冉薇的婚姻是一場……”

激烈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即將坦白的真相,也打斷了周渺渺的期待,他看著周渺渺明亮的眼神暗了下去,正準備繼續說下去,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他無奈嘆了口氣。

70過年

門打開,鄭巖一臉嚴肅的站著,看到沈浩源背後的周渺渺,猶豫了幾秒鐘,低聲說了些什麽,沈浩源一下子臉色大變,整個人都有些搖晃,轉過身去對周渺渺道:“等我回來。”說完,他連衣服都顧不得換,隨便穿了雙鞋子跟著鄭巖匆匆離開。

周渺渺看著敞開的門,陣陣冷風往裏鉆,沈浩源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讓她覺的耳熟,等她想起來,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她看著蕭條的庭院,擡起頭望向遠處的天空,似曾相識的情景再一次上演,兩個場景奇跡般的重合在一起,她好像看到二十歲的沈浩源在現在的她面前約定著等我回來,恍然間又看見現在的沈浩源在對十八歲的自己叮囑著等我回來。那句像魔咒一樣的等我回來似乎每次都等不來一直在等的人。

風漸漸大了起來,卷著塵土往裏撲,周渺渺關上了門,環視著空蕩蕩的大別墅。

周渺渺的手背燙傷的挺嚴重,當天晚上,她就感覺到手背比白天疼的更厲害了,半夜獨自一人走了八公裏,搭上一輛出租車去了醫院,對傷口進行包紮,她回到別墅裏繼續等著沈浩源,等他來把沒說完的話說完,也是等一個他們再續前緣的機會。

一語成讖。

周渺渺這一等就沒等到沈浩源回來,打過去的電話要麽一直在通話中,要麽就無人接聽,她設想過一千種可能,很快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那些理由牽強的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還一直抱著僥幸的心裏期待他回來。

這個年,周渺渺過得渾渾噩噩,每天在日出日落中等待著,她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到處都是歡樂的場景和音樂,更凸顯出她一個人過年的淒涼,她偶爾看著從窗外一閃而過的煙花,多想沈浩源此刻能陪在自己身邊一起共賞著平凡的風景。每天晚上六點,她都準時守候著B臺的當地新聞,確認上面沒有出現和沈浩源有關的字眼,這一晚上才能安然入睡。午夜夢回,她被各種驚恐的場景嚇醒,看著窗外明亮的月色,她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第二天又充滿期待的等待著。她依舊每天堅持不懈的撥打著沈浩源的手機,唯一接通了一次,她還沒聽到對面的聲音,就被掛斷了。她鴕鳥的想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年初四,周渺渺剛醒來,胃部一陣陣不適,她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手腳發軟,勉強扶著墻回到臥室,強烈的嘔吐感又湧起,她又趕緊跑衛生間,膽汁都快吐出來了。這樣折騰了兩三次,周渺渺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馬桶旁,悲觀的想著會不會死在這裏都沒人知道。口袋裏的電話響起,打斷了她消極的情緒,她費力的接起,還沒來得及說話,胃裏又湧起強烈的不適感,手一滑,手機掉進了馬桶裏,周渺渺已無暇他顧。

電話是安錦堃打來的,他先是隱約聽到嘔吐的聲音,接下來電話那邊就是一片忙音,等他再打過去,始終都無法接通了想起不知名信件裏的地址,就匆匆忙忙開車趕過去。大街上車來車往,他越著急越擁堵,寒冷的冬天裏,他急的滿頭大汗。好不容易趕到別墅區,又被保安攔在了外面不讓進去,正在他束手無策之時,他想起了他投資的那家公司老板,一個電話過去,保安畢恭畢敬的放行,他來到周渺渺住的別墅前,按了半天的大門門鈴沒有人響應,正當他要放棄時,聽到周渺渺虛弱的聲音傳出來。

“餵。”

“渺渺,是我。”安錦堃激動的叫著,確認她安全後,一路上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

周渺渺按下了開門鍵,他一路暢通無阻的走進去,一樓的客廳豪華而有格調,他大聲喊著周渺渺的名字,沒有人回應,他繼續往樓上走去,二樓的房間房門緊閉著,他一間間敲過去,聽到右手邊的房間裏有動靜,立刻敲門詢問道:“渺渺,是你嗎?”

周渺渺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按門鈴,好在開門的按鈕設在出衛生間的右手邊,她憋著一口氣,勉強按下了按鈕,就又開始嘔吐,安錦堃上來時聽到的聲音就是她沖馬桶的聲音。

她聽到有人敲門,用盡全身力氣喊著:“進來。”那微弱的聲音對於門外的安錦堃來說,微不可聞,安錦堃敲了幾下,試著去推門,門一下子打開,他沒有心情再去看室內的陳設,急切的往裏走,就看到倒在馬桶旁的周渺渺,臉色蒼白,額頭上大顆的汗珠,他立刻沖過去,扶起她,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沒有人回應,他抱著周渺渺就往外走。

周渺渺在模模糊糊的光線中看到有人沖過來,急切的喊著她的名字,她張了張嘴想應一下,眼皮重的擡也擡不起來,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周渺渺醒來時又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心裏不禁感慨遇到沈浩源這一年自己簡直就和醫院結下了梁子,三天兩頭往醫院來,比她逛商場還頻繁,她想起快昏迷前那個男人的身影,是浩源哥終於回來了嗎?

正在這時,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她閉上眼睛,想要給他一個驚喜,門被輕輕推開,她感覺到腳步越來越近,高興的坐起來大聲喊道:“浩源哥。”周渺渺的笑容在看清楚來人時楞在那裏,好一會才訕訕解釋道:“不好意思。”她重新躺下去,拉緊被子,說不清楚那種失望從何而來。

來人是安錦堃,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安錦堃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並沒有在乎這樣的開場白,他坐在旁邊,看到周渺渺躲在被子裏還在往外張望的臉,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這件事,想起當時醫生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一臉懵圈的狀態。

周渺渺躺了一會兒,發現安錦堃從進來就一直一言不發,關切問道:“錦堃,你怎麽了?”

71懷孕

安錦堃這才擡起頭來,眼睛若有所思的落在周渺渺的臉上,看她氣色比之前好多了,嘔吐的癥狀也減輕了,還是決定親口告訴她:“渺渺,你知道你懷孕了嗎?”

這樣直接粗暴的問題讓周渺渺蒙在了那裏,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掀開被子,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懷疑道:“你在開什麽玩笑?”

安錦堃站起來,直直的走到她面前,嚴肅的看著她,字句清晰,表達精準道:“周渺渺,你懷孕了,現在肚子裏有個小生命,已經是第五周了。”

周渺渺仰起頭看著他,兩人一高一低對視著,她的眼珠子一動不動,慢慢的消化著這個消息,良久,伸出手在小腹上輕輕的撫摸著問道:“你是說,我這裏有個小生命?”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安錦堃點點頭道:“恩,你之所以會吐成那樣,就是因為孕吐反應。”

周渺渺低下頭,惡心的感覺又湧上來,連忙推開安錦堃往衛生間跑去,這次沒有前幾次吐得厲害,她打開水龍頭,把冷水往臉上潑,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鏡子裏的熟悉的臉,感覺一切就像夢一場,在最開始猛然聽到這個消息的驚訝感,已經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她想著肚子裏這個小生命流著她和沈浩源一半的血,從一個受精卵慢慢發育成一個孩子,這個孩子長大後會喊她媽媽,就覺得無比幸福。

安錦堃聽著衛生間裏傳來的嘔吐聲,心情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對待這件事。門呲溜一聲打開,周渺渺低著頭從裏面走出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渺渺,你打算怎麽辦?”安錦堃煩躁的耙耙頭發,這是目前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我打算生下來。”周渺渺擡起頭,眼神堅定,幾分鐘前的猶豫和不可思議消失殆盡。

“你瘋了嗎?”饒是對她一向有耐心的安錦堃也理解不了她生下這個孩子的用意:“沈浩源要結婚了,你想讓這個孩子當私生子嗎?”

周渺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好像被人戳到了痛處一樣,她想起沈浩源離開前的神情,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道:“也許浩源哥會看在孩子的面上不結婚了。”

安錦堃聽了哈哈大笑,那笑中帶著嘲諷和心痛:“周渺渺,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周渺渺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床上,當初想要離開的勇氣和決絕在知道有孩子以後分崩離析了,她不想承認,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從頭到尾,沈浩源就沒對她承諾過什麽,是她一直心懷期待,不願意去相信擺在面前的事實。

安錦堃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自己似乎也說的太重了,他彎下腰,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平視著她的眼睛柔聲安慰道:“渺渺,如果你不能給這個孩子一個健全的環境,就不要讓她來這個世界上受苦。”

周渺渺甩開他的手,站了起來:“錦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讓我再好好想想。”說完,她就轉進被窩裏,背對著他。

安錦堃看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手,無奈嘆了口氣,叮囑道:“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我在外面等著。”他看了一眼她的後背,伏在那裏,像一座小山,關上門,出去了。

周渺渺側臥著,小心翼翼的撫摸著腹部,自言自語道:“寶寶,不論怎樣,媽媽都不會不要你,你要好好的長大哦。”

助理匆匆忙忙趕來,著急忙慌道:“堃哥,這是你要的粥,剛從鍋裏盛出來的。”

安錦堃急忙接過保溫盒,點點頭,道了謝,轉身去準備去敲門,想起幾分鐘前的談話,那只敲門的手放下又舉起,助理走了幾步轉過身來喊道:“堃哥,加油。”

安錦堃笑了起來,朝他揮揮手,敲開了病房的門。他走進去,周渺渺坐了起來,一臉淡淡的笑意,他瞬間就知道了她的決定,腳步停了一下,繼續往前走道:“快來喝粥,給寶寶補充營養。”

安錦堃坐在一旁,看著周渺渺津津有味的喝著粥,臉上的笑意也慢慢變得柔和,這畢竟是周渺渺的人生,他沒有任何權利指手畫腳,他尊重她的任何決定,想到這裏,他叫了聲渺渺。

周渺渺擡起頭,把粥碗放到一旁,含笑看著他:“錦堃,謝謝你,粥真好喝。”

安錦堃笑了一下,一臉鄭重道:“渺渺,我為我剛才的話給你道歉。”

“不用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周渺渺連忙打斷他。

“你知道的,從頭到尾我只是想讓你過的幸福。”安錦堃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了心底深埋已久的話語。

“謝謝你。”周渺渺黯然道,為這份無法回應的感情,她除了道謝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安錦堃擺擺手,不願再聽到這句話,鼓足勇氣問道:“渺渺,如果沒有沈浩源,你可以給我機會嗎?”

周渺渺擡起頭,看著他期待的眼神,點點頭:“如果沒有他,你會是很好的愛人。”

安錦堃笑了起來,眉頭卻擰在一起,故作輕巧說道:“好吧,希望我有這個機會。”

護士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給周渺渺說了一些懷孕初期要註意的事項,安錦堃在一旁默默的記在心裏。當天下午,周渺渺就出了院,整個過程,安錦堃都陪在一旁,有眼尖的粉絲認出了他,他就說自己只是長得像,看著安錦堃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周渺渺就忍不住發笑。

安錦堃輕車熟路的把周渺渺送回別墅,目送著她進了大門,搖下車窗喊住她:“渺渺,如果他不願意要這個孩子,我願意和你一起撫養。”

72離開

周渺渺楞了好幾秒,回過頭去就看到安錦堃的車子呼嘯而去,她摸著自己的腹部低聲說道:“寶寶,你看你還沒有出生,就已經有很多人愛你喲。”

也許是因為肚子裏有了一個新的小生命,在這空蕩蕩的別墅裏,周渺渺也感覺不到孤單,生活重新充滿了希望,她默默的計劃著所有的一切,甚至都設想好了如果沈浩源結婚的話,就不告訴他孩子的存在,也想過如果沈浩源知道了,他不要這個孩子該怎麽做。別人都說為母則強,其實是因為孩子給了母親更多的勇氣和決心。

醫生說了前三個月是危險期,周渺渺每天都小心翼翼,就連燙傷也采用物理治療方式,大年初六的晚上,周渺渺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她坐起來,又讀了一遍枕頭下的辭職信,看著疊放在辭職信下的銀行卡,第一次慶幸這些年還攢了不少錢。

夜已經很深了,周渺渺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臥室的門咚的一聲打開,瞬間驚醒,她拿起旁邊的手機,騰地一下子坐起來,房間的燈亮起,刺眼的光亮讓她忍不住瞇了瞇眼睛,逆光中她看到一個身影大踏步走來,她喜出望外激動喊道:“浩源哥,你終於回來了。”

話音剛落,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低頭俯視著她,周渺渺站起來,想要去擁抱他,才發現他穿著一襲黑西裝,整個人面色陰郁,眼底散發著肅殺之氣,那直勾勾看著她的雙眸讓她擁抱的動作停在了一半。

“浩源哥,”她又小聲的喊了一句,心底忽然湧起不好的預感。

沈浩源在聽到她這樣的稱呼時,臉色又黑了幾分,大聲道:“閉嘴。”

周渺渺不解的望著他,不明白這莫明的怒火是從哪裏來,她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袖,卻被一把甩開,她看到沈浩源眼底的怒火燃燒的更旺了,脫口而出的話就那樣咽了回去。她想過等到沈浩源回來,就第一時間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讓他一起來分擔這喜悅,可是,誰能想到,她這樣等待,只等來了他的滿腔怒火。

“周渺渺,你父親真厲害。”沈浩源全身的怒火都在往外湧,看著她那無辜的樣子更覺的生氣,再一想起當初放下一切好好和周渺渺在一起的想法更覺得諷刺,他伸出手,緊緊的扼住她的脖子,越來越用力。

周渺渺呼吸急促,臉漲的通紅,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拼命的拍打著沈浩源的手,扼住她脖子的手仿若一只鐵爪,紋絲不動,看著他眼裏憎惡的情緒,她想就這樣結束吧,也挺好的,嘗試著掙紮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碰到了腹部,她忽然想起這裏孕育著的生命,求生的本能一下子就被激發出來了,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她的臉憋得通紅,緊緊的抓住扼住她脖子的手,緩緩調整著位置,從被子裏伸出腿緒滿全身的力量一腳瞪出去,這一腳沒有多大的力量,卻仿若把沈浩源從魔怔中喚醒,看著她通紅的臉和翻白的眼睛,他猛地松開,楞楞的看著自己的手。

周渺渺張著嘴大口呼吸著空氣,好像一條失去水的魚,由於呼吸的太猛,空氣進入氣管,嗆得她劇烈咳嗽。

沈浩源靠近了一點,驚得周渺渺瑟縮的往後退了一下,不願去迎視他的怒火,視線往旁邊飄忽了一下,就看到他手臂上的黑紗,她震驚的直起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黑底白字清楚寫著‘孝’字,整個人如遭雷擊,面如死灰,楞在了那裏。

沈浩源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彎下腰直視著她:“我母親因你父親而死,現在我父親也因他而死。你父親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殺人兇手,我遲早要你父親血債血償。”沈浩源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底湧起報覆的快感,一把抓起床頭的娃娃狠狠扔向門口,指著外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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