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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崩壞·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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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崩壞·第二

清月宗大多數的弟子都很勤奮, 破曉的第一縷光昏暗熹微,並不明朗。

但是弟子們三三兩兩,便開始在各個峰脈的林間穿梭起來。

其中有兩個綺月峰的弟子, 一個叫洛河, 一個叫朔雪,他們像平時一樣,相伴著去往劍閣。在綺月峰郊林走到一半的時候, 洛河忽覺腳底下的大地顫了顫。

洛河扭頭問朔雪:“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動靜?”

“沒有。”朔雪搖了搖頭。

洛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就又在嘴裏默念鞏固著昨天新學的“正一”劍訣,可是還沒有走出兩步, 腳底下竟然劇烈地震顫了一下。隨之而來的, 還有一股妖力掀起的波動!

這一次,就是連朔雪也感覺到了。

大家都是修行弟子, 對於異象本來就敏感, 更何況, 對於劍修者來說, 妖魔鬼怪都是天敵!

兩個人不約而同交匯了獵奇又緊張的眼神, 極有默契道:“走!”

身後劍匣裏的利劍頃刻間被兩人抽出, 兩個人開始朝著妖力的中心飛速狂奔過去。

與此同時,除了洛河和朔雪以外, 感到異況的綺月峰弟子們, 都紛紛朝著那個方向提劍奔去。

洛河和朔雪到的時候,整個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們驚駭地看見一頭一個成年男人般大小的獅面穿山甲嘴裏正叼著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女修!

那女修的身子軟軟地垂下, 仿佛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

而在獅面穿山甲的周圍,已經有三個出手相助的弟子,他們交織了三道劍網, 將那獅面穿山甲困劍網交織的三角範圍!

但那獅面穿山甲的身體不斷地扭動,它再不松口,在它嘴裏的女修被它噙著的那條腿就有可能斷掉!

“你們還楞著幹什麽!都來幫忙!”

“都上啊!看衣服是丹堂的小師妹!平時我們受傷都是丹堂師妹們照顧,別慫!遲到也別怕!救人要緊!”

也不知道是誰提醒了眾人,洛河和朔雪這才慌忙從震驚裏回過神來,也立刻飛劍而上!

一時間,十幾個弟子和一頭獅面穿山甲纏鬥。

這幾個弟子有築基期的,也有煉氣期的,而這頭獅面穿山甲也就是築基初期,很快就被眾人合力擊殺!

洛河把付悅從獅面穿山甲的嘴裏解救出來的時候,她腿上的一塊肉已經沒有了,但還好腿骨沒有斷,她七竅流血,後腦勺也受到了鈍物的重擊,不知道哪裏破開了,用手一摸也是滿手的血跡。

洛河是個男人,平時在秘境探險、野外歷練,甚至是和同門切磋的時候也見過血腥殘暴,可是他都沒有見過像這樣慘的。

洛河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最好的丹藥,這枚丹藥也還是他上一次築基期小比受傷後丹堂的女修們給他的,他向來節省,都不舍得服用。

可是現在,面對丹堂瀕死的小師妹,洛河小心翼翼地幫她餵了下去,又封住了她幾個穴道,暫時止住了她血流如註的狀況。

朔雪和其他弟子見了,也連忙提供自己舉手之勞範圍內的幫助,比如,拿出自己的紗布、金瘡藥……

洛河心裏還是驚疑。

人群裏就有人提出了和洛河一樣的疑惑來:“獅面穿山甲……這不是在綺月後山秘境裏邊才有的妖獸麽?”

“是啊……真是奇了怪……”

一個女修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好恐怖……怎麽我們綺月峰接二連三出這樣的怪事,以後我都不敢出門了,先是前綺月長老……後來是三個弟子……再後來還有弟子被人割舌頭……現在又有弟子被妖獸襲擊……”

洛河心裏疑惑重重,他望了望在臂彎裏環著的慘不忍睹的付悅,對朔雪道:“你在劍閣幫我跟先生請個假,我把這個小師妹送去丹峰,她傷太重已經不能耽擱了。”

“好!我們都會幫你請假的!”其餘有去劍閣的弟子們也紛紛應道。

還有的弟子說道:“也幫我請個假!我要去把這件事情趕快上報給執事殿!”

“好!對了,這件事務必也要跟你們各自的先生講一講!宗門從來沒有出過妖獸襲擊弟子的事情!依我看,這件事情蹊蹺得很,而且,據我所之,我們峰又是宵禁、又是派高階弟子在峰脈守護的,怎麽還能出這檔子事情……我真怕這是什麽禍事的異兆。”

眾人紛紛散開,開始各自的行動。

當洛河把付悅送去丹堂後山養護殿的時候,恰逢掌宗師姐秦知畫帶著丹堂的兩名女修在養護殿裏邊給養護殿的傷者們發丹藥。

洛河火急火燎地抱著付悅到養護殿,就急促地喊道:“救命,救命!”

秦知畫一席白衣勝雪,聞聲急切而出,她的瞳孔緊縮著,在看見洛河懷裏抱著的人時,竟似乎有瞬間的如釋重負。

洛河不待驚疑,就聽見秦知畫聲音溫柔地對他道:“快把她抱進來!”

“好。”

秦知畫給付悅把脈,一摸到付悅的脈門,秦知畫的眼睛裏竟又露出一絲疑惑和不安。

都傷成這樣了!她竟還活著?

“怎麽了,掌宗師姐?她還好麽?”

秦知畫瞥了一眼洛河,心下有些恨他把人送得太早,以至於她還活壞了她哥哥的計劃,可面上卻柔軟溫順道:“還好,還好,你來得及時。”

洛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平時鮮少被人註意到的少年,在被這樣的大人物誇讚之後,連剛才發覺的那絲怪異,也被她此時的光環給模糊了。

洛河有些羞赧:“是她幸運,遇見了醫術高超的掌宗師姐親自診治……既然送到了,我便告辭了。”

“好。”

“對了,師姐!綺月峰的郊野出現了獅面穿山甲!正好遇見師姐,就稟報給您知曉!弟子告退了!”

“好……”

“外面怎麽吵吵嚷嚷的?不知道這裏是清凈之地?”丹堂首座素問長老身邊的老仆夜柯帶著怒氣走出來,看見眼前傷成這樣的人竟是素問的親傳小徒弟,嚇得“啊”了一聲,情不自禁喊道:“長老,長老!”

素問應聲而出。

秦知畫臉上露出了一絲慌亂之色,忙道:“稟師尊,小師妹付悅……”

連話都沒有落音,一席灰色紗衣,頭戴偃月冠的素問長老便把手放在了付悅的後心處,一道靈力匯聚的明珠從指間飛出,從付悅背後鉆入,護住了她的心脈,付悅頓時皺了皺眉。

“悅兒?”

素問在付悅的身上摸了摸,又封了她幾處經脈,止住了流血。

素問對秦知畫道:“把她放在寒玉床上,你去煉制一爐三階上品培元丹餵她服下。”

“好。”

眼看著素問朝著丹堂外轉身而去,秦知畫眸子一縮,連忙問道:“師尊,您去何處?”

“綺月峰。”

“您……”

“你師妹腦後有鈍傷,身體卻被十三道痕的利齒貫穿,並非是人所傷。”

秦知畫也不知道剛才洛河稟報的那番話,有沒有被素問聽去,便老老實實道:“送她來的弟子說,是綺月峰郊區出現獅面穿山甲……”

素問沈吟片刻:“獅面穿山甲是綺月風窟的伴生獸,出現在秘境之外……此事非同尋常,若真是秘境伴生獸出現在綺月峰,也不知多少弟子要遭殃……”

“阿夜。”素問喚道。

“在!”剛才的老仆應聲。

“阿夜,我料想還會有其他弟子的受傷,你去召集丹堂弟子在堂前集合,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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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沒有受到什麽外傷,但是意識受到了折損和汙染。昨天她醒來和韓九淵說了會兒話,很快就又睡著了。

折損的意識已經無法重新匯聚,被汙染過後的意識,會一定程度對程欣造成影響。

韓九淵坐在床榻邊的臺階上,註視著程欣。

在大半夜的時候,韓九淵的耳邊忽然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脆脆的皸裂之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韓九淵就朝著幾案上被軟毛圍起來的山雀蛋望去,就看見原本飽滿、圓潤的一顆蛋面上,竟然裂開了極細、極難以察覺的線痕。

“離預計的時間不到,快要破殼了麽……”

韓九淵暗沈的眸子裏邊,似乎亮起了一點朦朧的光彩。

山雀蛋在開了幾道極細的裂紋之後,又靜止不動了。

韓九淵的目光註視著山雀蛋上的裂紋,他再一次察覺到自己對程欣的過份在意。

這些莫名其妙又是不是充盈內心的情緒,正如山雀蛋上悄然萌生的皸裂,讓人防備不了,也阻擋不了。

越是看似無懈可擊的東西,在皸裂之後,越是不可逆轉,就像他此時意識到他對程欣毫無分寸的親近,卻也不想撥亂反正了。

韓九淵眸光有些沈郁,程欣又在夢囈,她又提到了“回家”這個詞。

她的家並不在這裏。

但她曾經說,要和他相依為命?

在那一瞬間,韓九淵墨色的眸子被寒意籠罩,隱隱起了一些在亂葬崗時嗜血的意味,但是韓九淵卻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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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欣起來,望著透過禁制灑了洞府一地金色陽光的地面,她問韓九淵:“什麽時辰了?”

“辰時。”

辰時,還在上早課的時間範圍。

程欣從床榻上坐起來,面朝著地上隨著禁制上的陣法波紋折射下來的陽光,她的腦海清晰地想起了成欣的話來——

“到時秦風死了,秦知畫死了,韓九淵也死了!

我一高興,就允許你繼續待在我的身體裏了,要不然,我就強行強行控制你的意識!”

程欣剛一醒,就沈默了下來,她太了解掌握主動權的重要性,要麽被吃死,要麽就拼命翻身,沒有其他選擇。

“小淵……”

“我在。”

“我,我想上課。”

“我說你身體抱恙,幫你在執事殿請過假了。”

在程欣燃起戰鬥決心的時候,讓她休息對她來說就是讓她等死,備戰刻不容緩,一分一秒都是有用的,不能荒廢在虛度裏,她含蓄抗議:“我昨天是有嚇到,但是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身體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頭也不暈了,也沒有覺得嗆水,都是小淵把師姐照顧得好。”

韓九淵本來還想告訴程欣,山雀蛋的殼子裂開了一些細小的縫隙。

他還想問程欣,是不是想家了。

但他望著程欣略帶陌生的,無比堅定要去上課的眼神,只笑了笑:“那麽師姐想學什麽?”

“劍閣吧!”

程欣知道韓九淵都是去劍閣,她心裏對於重振修行雖然有其他想法,但是劍道作為必修她也需要鞏固。

韓九淵點了點頭。

程欣打前,韓九淵在後邊默默地跟著,到的時候,劍閣已經一片肅靜了,他們今日原本請過假,又來上課,所以名冊上並沒有他們的名字,也無所謂遲到。

程欣的屁股剛沾著蒲團,旁邊的弟子就對她小聲喊道:“大師姐,大師姐?”

“啊?”程欣有些茫然地轉過臉去。

她早已經習慣大家帶著戲謔的語氣喊她大師姐,畢竟掌宗的大師姐是秦知畫,又不是她。

如果是從前,她根本不會介意這樣的事情。

但是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之後,她開始介意“權利”和“力量”這兩個詞了。

“你表妹差點死啦!你知道麽?”

“哪個表妹?”程欣支起耳朵。

“付悅!就是丹堂的那個付悅!”

程欣渾身一抖,瞪大了眼睛,她晃了晃腦袋,她記得在火湖底下,自己瀕臨死亡時,隱隱約約感覺到的那個小小的人影,她可以確定那就是付悅。當時她拼了命的想要拉住自己。

“她怎麽了?”程欣追問道。

“她快死啦!”那弟子用很小的聲音繪聲繪色地對程欣描述到清晨他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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