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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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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朦朧中,堅硬的土炕突然開始抖動。

陳書鶴一個激靈,坐起身,瘋狂地拍打被子裏孫寧文的腿:“起來了起來了!”

似有自遠古傳來的巨響震徹整個土屋,墻上的剪紙如蝴蝶般剝落,掉在炕上。

孫寧文立馬翻身下床,順帶把陳書鶴扯下來:“恐怕是天災。你去找李長松,我去找雍玉。我們在大廳會合!”

屋頂土屑紛紛落下,孫寧文臉色凝重地拉著陳書鶴沖出門。

大家已然在門外了。

李長松縮在寬大的袍子中。她夜間的四肢如樹枝般僵硬,尚可行路,但沒辦法施法建結界。雍玉和同伴站到她身邊。

烏明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來:“這恐怕是傳聞中的天神降罰,百年難遇一次,沒想到我們竟然會遇到。現在我來結印,你們都待在離我三步以內的地方。”他指向孫寧文和陳書鶴,“你們會法術吧?以靈力助我。”

烏明咬破右手中指,閉眼在眉間用血畫出十字形。他雙手在空中結印,印結成後往虛空一推,眉間的十字隨著他的睜眼閃起金光,與所結之印漸漸重合。

陳書鶴與孫寧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為其傳輸靈力。

金光逐漸擴充成橫亙於整個屋子的金罩,眾人皆立於其中。

半晌,烏明收回手,長舒一口氣。

陳書鶴也停止傳輸靈力,開心地上前,拍拍烏明的肩:“真是多虧你——啊!”

地動山搖,整座土窯頃刻化作塵土崩塌,由上而下的土塊尚能被金罩擋住,卻阻止不了大地的陷落。

失重的感覺瞬間襲來,陳書鶴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像是掉入無邊深淵,最後狠狠地砸在堅硬的地上,還翻滾了幾下,痛得他呲牙咧嘴,大腦暈眩。他支撐起身體,無力的感覺卻將他包裹。腳下一軟,他重新與大地親密接觸,失去意識。

隱約中,聽見有人呼喊他。

“小鶴!陳書鶴,你在哪裏啊!”

是小樹的聲音。

陳書鶴掙紮著從地面爬起,眼前一片黑暗,鼻腔充斥著塵土的氣息。

他試著靠觸感辨路,下一秒,卻好像被什麽東西抽打到肚子,痛得他大喊出聲。

“啊,小鶴,是你!”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喜,又夾雜著一絲害羞,“你不要亂碰我呀。”

世界逐漸停止搖晃,隱隱有光線灑下。只見這是一座完全由土構成的地下迷宮,腳下除了路還是路,四周除了墻還是墻。

而陳書鶴的面前,矗立著一棵高大雄偉的參天大樹。

時間好像靜止住了。陳書鶴僵在原地半晌,神情覆雜地伸出手指,戳戳樹幹。

“小樹!你這個流氓!”

“天啊,小樹你真的變成樹啦?”陳書鶴眼睛瞪大,擡頭看看樹冠,又看看紮入土地的寬厚樹根。

“對呀。”李長松的聲音有點悶悶不樂,“又不是我願意變的。”

下一秒,樹幹卻被人抱住了:“小樹啊——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綠油油的樹葉可疑地變成紅色,樹枝不住地顫動。

“怎麽了,小樹你在哭嗎?”

感受到樹身的抖動,陳書鶴疑惑地擡頭。雖然分不清樹的構造如何和人對應起來,但是把上面部分當做腦袋準沒錯。

“沒有啦。”變成樹後,觸覺並沒有那麽明顯。只是被他抱住,有點害羞而已。

“陳書鶴,是你嗎?”

孫寧文從左後方那堵墻的拐彎處走了出來。

陳書鶴立馬轉身,背起手,結結巴巴:“孫寧文,你怎麽在這?”

孫寧文彈彈身上的灰塵,愁眉苦臉:“我被摔暈了,醒來聽到這邊有聲音,就過來了。”他狐疑地看著面前這棵畫風不同的樹,聲音拉長:“你這邊怎麽會有一棵樹?”

陳書鶴的臉慢慢變紅。

參天大樹微微抖動。

“哦——我懂了!”孫寧文拍拍腦袋,“這是你們陳家的法寶對不對?借大樹減震,”他用拳頭捶捶陳書鶴的肩膀,“賢弟果然財大氣粗。”

陳書鶴尷尬地笑笑:“這都被你猜中啦。”

說話間,又走來了幾個人。烏明仍舊被黑色鬥篷籠罩,卻沒有戴上帽子,光潔的腦袋露了出來,還有淩厲的臉部線條。

陳書鶴喃喃道:“怪帥的啊。”

烏明用食指摸了摸鼻尖,緩解自己想笑的心情。

雍玉她們也來了,環顧四周,奇怪地看向陳書鶴:“陳公子,李姑娘呢?”

他們倆整天膩在一起,現在突然遇到天災,李長松不在,陳書鶴卻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雍玉感到疑惑。

陳書鶴後退兩步,靠在樹上,沈吟道:“嗯……她說她去探路了,待會兒來找我們。”

聽到的人顯然不信,都狐疑地看著他。陳書鶴的臉漸漸紅了。

孫寧文果斷拆臺:“你騙人。”

“哎喲——”孫寧文被什麽東西砸到了。他低頭一看,地上靜靜躺著一條小樹枝。

陳書鶴無辜地聳聳肩:“沒騙你啊。你看,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替我教訓你呢。”

孫寧文憤憤地轉過頭去,靠近烏明。

烏明卻絲毫不給面子地挪了兩步,靠近松樹。他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疑惑,伸出手去觸摸樹上紋路。

樹似乎在回應他,手中傳來水流經過的感覺。有人狠狠地揮開他的手。

烏明皺眉,看向打他的那人。

陳書鶴擋在他和樹之間:“不許摸樹。愛護樹木,人人有責。”

樹身抖了兩抖,掉落下許多葉子。

孫寧文走到烏明旁邊,安慰似的拍拍他肩,指著太陽穴說:“別理他,他這裏有問題。”

惹來陳書鶴的瞪眼。

雍玉臉色凝重地打斷他們:“別聊了。你們聽,腳底下有聲音。”

烏明立馬將耳朵附在地上。

待聽清聲音,他臉色微變。趴在地上的孫寧文和陳書鶴也露出相同神色。

傳聞無盡黃沙中藏著異獸,常年潛於地下,身長九寸,身有六爪。獠牙比人小臂還長,帶有毒素,被它咬中之人活不過三日。其叫聲似人,卻帶有鐵器碰撞之音。世人稱其為,淩獁獸。

“你們覺得,這像不像淩獁獸的聲音?”

“啊,淩獁獸是什麽?”陳書鶴楞住,“我還以為這底下藏著人呢,太嚇人了。”

孫寧文無奈地望著他:“你們陳家怎麽允許你出來的?不是說學藝不精者不準出苗疆一步嗎。”

陳書鶴聳聳肩:“我偷跑出來的啊,要你管哦。”

“別鬧了,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裏。若是真的淩獁獸,恐怕過不久就會沖出來了。”

陳書鶴摸摸鼻子:“說得好像真的存在一樣。”他才想起來,的確在書中看到過,但這只是傳說中的異獸罷了,不可能真的這麽巧——“啊!!!”

土地裂開,有東西頂到陳書鶴的腳。輕輕地碰撞兩下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陳書鶴掀翻在地。

首先露出的兩只短短的棕色獸角,然後是一雙似銅鈴般大而圓又泛著紅光的眼睛。再之後,是一張冒著惡臭和熱氣、像馬車輪大小的嘴巴,和兩根極其尖利修長的獠牙。

烏明立馬從腰間劍鞘中抽出長劍。

淩獁獸的身子也從地裏鉆出。它那布滿鱗片的尾巴狠狠地向這幾個還在呼吸的人類掃了過來。

眾人及時地躲到另一堵墻的後面,烏明則踏上淩獁獸的腹部,用劍狠狠地刺向它的眼睛。

松樹被尾巴抽到,吃痛地掉落樹葉。陳書鶴伸手接住一片,眼睛瞬間流露出擔心的神色。

“這裏很多堵墻,你們走遠一些,我去幫烏明。”

陳書鶴說要便要走,孫寧文趕到他身邊:“我們一起。”

雍玉則順從地拉著三位同伴,隨意地挑了一條路離開。

孫寧文平時不常使劍,但現在只能硬著頭皮上。他舉劍沖去,刺中淩獁獸的後背。

烏明那一劍被淩獁獸躲開,沒有擊中眼睛,但仍然刺中了其面部。前後受擊,淩獁獸渾身變得赤紅,鱗片全都豎起,發狂似的舉起前肢,將躲避不及的烏明按在地上。又用尾巴在身後一掃,孫寧文一個不穩,便被淩獁獸用尾巴牢牢地卷起。

兩人瞬間被制住,感覺肺腑都快被壓扁了。他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大地在顫動。

遠處,雍玉神色覆雜地看著幾位同伴:“真的要撤掉幻術嗎?”

若不是恰逢天災,大地陷落,所有人對不可知事物的想象凝聚成了一股氣,她們也沒辦法讓所謂的“淩獁獸”出來。

現在是逃跑的好時機,可是她們也能清晰地明白,事情的後果她們無法挽回。

而陳書鶴還在搜著自己的包裹,終於,找到了一卷卷軸。他在卷軸上塗畫臨走前姐姐教會他的符畫,完筆,便扔向淩獁獸。

淩獁獸的獠牙離手裏的兩人只有一尺距離,突然一個不明物體向它襲來。淩獁獸松開他們,揮開那卷軸。

在卷軸碰到淩獁獸身體時,陳書鶴亮起眼睛。只要它與卷軸碰到,就能被收進卷軸。

可一切卻沒有如願。淩獁獸揮開卷軸,就像揮開樹葉般,什麽也沒有發生。

陳書鶴大驚:“怎麽會這樣?”

幸好,這一擊讓孫寧文和烏明脫離了淩獁獸的掌控。大地開始劇烈顫動,淩獁獸的身子也有些搖晃。

孫寧文拉住旁邊兩人,穩定身形,急切地問烏明:“怎麽回事,又來一次天災?”

陳書鶴卻神色欣喜地看著那棵枝葉正在抖動的大樹。

樹枝逐漸化作人臂,樹幹逐漸化為人身,樹葉變作頭發,一位女子從大樹中化形,連帶著樹根作成的雙腳從大地中抽離。

李長松笑著對陳書鶴眨眨眼,環視三人:“你們若是信我,我數三二一,大家都閉起眼睛。”

淩獁獸身子還在搖晃。

聽到李長松話語的孫寧文發出了“啊?”的疑問,卻被陳書鶴拍了拍後背:“聽話啦。”

烏明則順從地點頭。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三、二、一,閉眼!”

淩獁獸已經站穩,那巨大的尾巴瞬間向眾人襲來。

孫寧文惶恐地閉上眼睛,心裏充斥著疑問。要是他就這麽死了,那真是太沒有面子了。

預想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淩獁獸的咆哮消失不見,四周一切都變得寂靜。

“可以睜開眼了。”李長松說道。

陳書鶴聽話地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土墻、淩獁獸都消失了。

金罩仍籠罩於頭頂,但四周不再是迷宮模樣,只有最外圍一圈土墻圍著他們,腳下一望無際的地面延伸出去。

烏明皺眉,轉向李長松:“這是幻術?”

孫寧文也皺眉:“你是棵樹?”

陳書鶴也皺眉:“你倆心裏有點數,別問東問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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