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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入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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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雍玉的問話,李長松扯出一個笑臉:“我們暫時不餓。”

雖然三人已經在此處住了一夜,但卻有意地沒有碰過此處的吃食。

他們包袱中的幹糧暫時充足,而且還十分克制地飲用自己身上攜帶著的水。

在膳房門口碰壁之後,三人本打算回氈包吃掉自己的食物。卻沒想到雍玉先一步到了他們的氈包內,還為他們準備了這麽豐盛的食物。

散發著陣陣醇香的米酒、色香俱全的牛肉,甚至還有在沙漠中不宜存活的鮮嫩的蔬菜。

陳書鶴想著包袱裏幹巴巴的糧食,不由在心裏長嘆一口氣。

突然,聽到一聲從某人肚子裏發出的聲音。

他迅速擡頭,鎖定了某位面紅耳赤的男子,笑瞇瞇地看著他。

孫寧文不甘地用折扇再一次遮住了自己的臉,他多少有點不想在這待下去了。

對面的雍玉,十分不給面子地捂著嘴輕笑出聲。

還有身旁的李長松,沖他眨巴眼睛:“孫大哥,原來你已經餓了。如果你想吃的話,不用在意我們,你先吃吧。”

好家夥,把他當作試毒的了是吧。

孫寧文皮笑肉不笑:“不必,最近在練習辟谷。”

雍玉不想再與他們耽誤時間,又轉移話題:“孫公子,聽聞我小妹說,上午你在找茅房。為何不直接來問我呢?”

孫寧文再也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情真意切地說著假話:“唉,擔心會有點唐突,便想自己去找,奈何實在找不到。”

雍玉作出一副了然的模樣:“原來如此。”

她轉頭,視線掠過剩下兩人,輕聲細語地說:“今夜,我與姐妹會舉行一場篝火晚會,希望你們能來參加。”

說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還沒走出多遠,雍玉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喊她的名字。回身一瞧,是李長松叫住了她。

待李長松走近,雍玉才繼續行路。兩人並肩行著,雍玉開口問道:“姑娘可還有什麽事?”

腳下的沙子與鞋子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李長松雙手背於身後,謹慎地用右手衣袖覆在左手之上,詢問道:“雍玉姑娘,這裏少有人煙,外出也不方便。你們為何會選擇居住在這裏呢?據我觀察,這裏並不像世代有人居住的場所,更像臨時搭建的居所。”

說完,便註視著雍玉的側臉。從見到雍玉的第一面起,她便一直戴著面紗,隱隱約約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唯獨露出一雙眼睛,時刻散發著攝人心魄的神韻。

美得不像人類。

半晌無人出聲。就在李長松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雍玉輕聲答道:“我與姐妹們並非一家人,只是機緣巧合在路上相遇,便找了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安營紮寨。幸而,這裏的水和食物不算都短缺。”

李長松點點頭,還想繼續發問,卻被打斷了。

這回換雍玉問了:“姑娘,你和你的同伴們又是為何要來通定城呢?是為尋親,還是?”

李長松思索一番:“也可以說是尋親。我們必須要盡快去城內,請求你為我們指條明路。不過,或許我該換個請求——請你,直接說你想要我們幹什麽吧。昨日,你說我們遇上你們時,所聽到的歌謠為‘入陣曲’。你們為我們設下的,會是什麽陣呢?”

雍玉的眼睛輕柔地望著她:“如果想要知道,今夜就參加我們的篝火晚會吧。到時候,你的疑問都將迎刃而解。對了,我們提供的吃食是很幹凈的,你們大可放心食用。”

回去的路上,李長松越想越不對勁。這個姑娘,真是個比孫寧文還難纏的人。自己本身就喜歡直來直去,學不會他們彎彎繞繞的那一套。現在被她四兩撥千斤地將問題轉移回來,對解決之法毫無頭緒;而自己的手又出了問題,時刻需要掩飾自己的弱點。

長嘆一口氣,李長松掀開布簾。待看清氈包內的景象,李長松楞在原地。

“——你們在幹嘛啊?!”

陳書鶴頓時僵在原地,感覺剛喝下的米酒都沒那麽香甜了。

正往嘴裏送著牛肉的孫寧文也感到面上發燙,但還是強掩著尷尬,招呼李長松:“李姑娘,我剛剛略施小計,查探了一下這些食物,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略施小計?李長松的視線移到孫寧文腰上的錦囊。初次見面時,他就是用那裏面的小鬼對付的自己。現在估計也是使了同樣的辦法吧。

李長松勉強扯開嘴角:“那最好如你所說。”

她現下確實沒有胃口,故而坐到一邊,雙手托腮,看著他們吃。她的目光和思緒一樣,逐漸飄遠。

縱是對面兩人的心理素質都十分良好,也經不住此時對面那看起來十分真切的目光,內心不由得升起對自我的唾棄。

陳書鶴默默放下手中乘著米酒的碗,挪到李長松身邊坐著。

孫寧文也默默放下筷子,挪到房間角落,思考著自己為什麽突然會產生“自己這樣很沒有良心”的想法。不過,這牛肉確實好吃。

這廂,陳書鶴偏頭去看李長松,小聲地問道:“小樹,你剛剛出去,是去和雍姑娘談話了嗎?”

李長松點點頭,沮喪地回道:“但是絲毫沒有進展。我不懂陣法,在這樣的境況下,就像是向空氣揮舞拳頭,找不到著力點,什麽也幹不了。”

她低落地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整個人都顯得懨懨的。

或許是這裏的環境太過惡劣,又或許是連日來的趕路太過辛苦,抑或許是突然其來的手臂的問題,讓李長松十分提不起勁來。

顧忌到房內還有個並不那麽值得信任的人,陳書鶴抿起嘴巴,只是拍了拍小樹的背。此時,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陳書鶴悄無聲息地卷起包袱,在氈包內找了個離孫寧文最遠的地方,翻找起來。

或許還有什麽被他遺漏的東西。

他收拾包袱離家時,因為想著增加實際的行動經驗,書冊應當沒什麽用,故而只胡亂塞了幾本進來。路上偶爾無聊時,他會翻看一下這些書冊。其中雖然有專門介紹陣法的書冊,但印象中似乎沒有關於目前遇到的這種陣法的內容。

陳書鶴再次拿出那本名叫《四闕錄》的冊子,從頭到尾翻找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外面的日光已經逐漸西斜。看樣子,再過一個時辰不到,便要到晚上了。

陳書鶴的目光在孫寧文身上游移,最終還是自我妥協了——他走到孫寧文身旁,將冊子遞給他:“孫公子,你幫忙看一下這本冊子上是否有相關的陣法。”

孫寧文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剛想打趣他,後者卻徑自轉身,留下了一個心事重重的背影。孫寧文只能抿抿嘴,將嘴邊的話吞回肚子裏。

手中接過的這本冊子已經泛黃,右下角刻著一個“陳”字。

孫寧文第無數次產生了同樣的感嘆:如果有下輩子,一定要學習一下陳書鶴投胎的眼光。

一陣風拂過。薄薄的書冊迎風而動,自動翻頁。

“七星陣”、“封魂陣”……一些很常見的字眼從他眼前略過。突然,有三個字闖入了他的眼睛——歸雁陣。

他迅速翻到記載這一陣法內容的篇章。

歸雁陣,江南水域漁戶所創。書上記載,這位漁戶水上的捕魚本領很強,但有一陣子怎麽也捕不到魚。他便想出個旁門左道,想要通過自己修行一些陣法來改運。本想招致更多的魚蝦去市集售賣,卻陰錯陽差創造出了一個陣法。

這種陣法只需要目標一致且意願強烈的三人的無名指的血,三人一人一滴,輔以水邊人家最常見的珍珠與貝殼。具體操作是將珍珠放於開口渾圓規整的淡青色貝殼內,再將三人的血分別滴在珍珠上。再用包裹著貝殼的漁網撒進湖海中,讓湖海中的海草纏住放置著珍珠的貝殼。之後,每人每夜吟誦此漁戶自己匯集其他陣法的精華所編出的咒語,再過上三日,便有一定幾率成功。

書中最後記載了有記錄可循的破解之法,並提到:此陣後來經過演化,多用於祭祀與祈運。

孫寧文想,陳書鶴忽略了這一陣法的原因,可能是——任憑誰來看,也不會將沙漠中生存的人的陣法與這種水事祈運的陣法聯系在一起吧?

換做平時的他也是如此。若不是風恰好將書吹到這一頁,而他的大腦又正好在放空,恐怕也會像陳書鶴一樣,怎麽想也想不到突破點。

他興致勃勃地走到墻角那個蜷縮著的雞蛋人旁邊,拍拍那人的肩膀。

絲毫不知道自己此時被看作是一顆雞蛋的陳書鶴回頭。他的情緒受到李長松影響,也變得有點低沈。

現下孫寧文來拍自己,他絲毫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有事說事,沒事不要找我。”

孫寧文左手展開書頁,右手搖著折扇,又是一派神采飛揚:“求求我,我就告訴你這究竟是什麽陣法。”

陳書鶴狐疑地看著他,剛想出聲,卻見有一只手抽走了孫寧文左手的書冊。

小樹從孫寧文身後探出頭來,笑瞇瞇地對陳書鶴眨眨眼:“不用求他。”

她開心地沖著孫寧文,揚揚拿到手的書冊:“求人不如求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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