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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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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營作為臨陽城的戍守軍營,除了每隔一段時間為其他邊境守營送培訓好的士兵外,日常工作算不得多,每隔幾天都有休沐。

賀蘭寒在虎嘯營了一年,徹底摸透了軍營。他手下的山匪們從開始的不乖順,被他調教了一番,現在和其他士兵融為一體,其樂融融的,倒也不像初來時分得那麽清。

士兵都服有實力的人,而賀蘭寒的實力自然是讓他們都心服口服,這一年來,在賀蘭寒的手下,都快成了他的親兵,凡事賀蘭寒說了,他手下的這些士兵都很聽話。

只除了一個人。

柳尚書家的小兒子,柳靈桐。

其實說來他也不算是士兵,柳夫人給他塞的名額是雜役,作為賀蘭寒的仆從跟進來的,只跟著賀蘭寒的身後,一起在軍營訓練,並不擔著兵將的身份。

說起七郎這個人,以往在京中就是個小小貴公子哥兒,從未吃過什麽苦,大家尋思著,或許過些幾年,等他大些了,就要去走科舉的路子,日後進了六部,受祖父父親蔭庇也會穩妥。

誰也沒有想到,柳家人會舍得把嬌生慣養的小兒子送來軍營,送來給別人做仆從。

只不過,說是仆從,這個柳七郎,可完全沒有個仆從的樣子。

賀蘭寒天不亮出操練兵,圍著校場帶隊跑了三十裏,營帳中,衣衫不整的小公子才打著哈欠揉著眼睛爬出來。

“寒哥早!”

小少年對著校場上的賀蘭寒笑瞇瞇喊了一聲,原地蹦蹦跳,去打水洗臉。

“頭兒,您就任由著這小子這麽散漫啊……”賀蘭寒身後的小兵,原也是他的手下,相識多年知道他的性情,看著那柳家小郎自由散漫模樣,不由咋舌。

後面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怎麽就任由他這麽散漫了……一年了呢?

賀蘭寒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柳七郎拎了一桶冷水洗臉時,皺眉:“去後廚拿熱水。”

柳七郎滿不在乎,蹲地上舀著涼水嘩啦啦洗著臉,特別不當回事:“沒事!不冷。”

賀蘭寒有些頭疼。

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除了巴掌大的小外甥女外,他沒有帶過孩子。卻在一年前被柳夫人強硬的塞了一個柳七郎,被迫開始了他漫長的教‘子’之路。

他身邊接觸過的,不是自家懂事聰明的妹妹,就是早慧的山寨年輕人,他沒有接觸過,柳七郎這種,混的時候恨不得讓他按著打一頓,乖起來,就變成了疙瘩肉的。

一年時間,足以他摸清這個混小子。

天亮之後的訓練,柳七郎是跟著一起的。他剛十六歲,身體的力量還沒有鍛煉出來,全靠著這一年,跟著賀蘭寒身邊,被他填鴨子似的教出來的基礎,勉強跟上了訓練。

柳七郎練了每有一會兒,眼珠子滴溜溜繞了一圈,見大家都在專心訓練,賀蘭寒正在給別人教導,沒有人註意他,穿著一身灰撲撲雜役裝的少年,悄悄往後頭讓開幾步,幾步幾步的,就偷偷溜了出去。

“頭兒,七郎又跑了。”

旁邊的士兵見怪不怪,口吻淡定提醒著賀蘭寒。

賀蘭寒冷漠哦了一聲,繼續指點他的手下士兵,等他把早上的訓練全部結束,軍營裏,早就不見柳七郎的身影。

賀蘭寒看著空無一人的營帳,面無表情。

他早就習慣了,這小子不乖的時候有多皮。

下半天沒有什麽事,賀蘭寒尋思著快馬回去一趟,還能逗逗小外甥女。

他走到中街,道路兩邊的攤販賣著的小吃種類繁多,看得人眼花繚亂。賀蘭寒根本無法克制,不知不覺買了十幾個小紙袋,抱滿了懷抱。

一身勁裝的高挑青年,抱著一堆與他極不相符的甜食,周圍人路過,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賀蘭寒只當沒有看見,大步朝回去走。

他走著,只覺從頭上砸下來個東西,差點打到他臉上,還好他反應快,疾步讓開了。

賀蘭寒順勢擡頭,趴在酒樓二層窗扉上的少年笑得賊兮兮,朝他搖了搖夾著肉的筷子:“寒哥!”

酒樓上,與柳七郎同坐一桌子的少年,都是臨陽城中年紀與他相仿的小紈絝。沒有做過多出格的事,也沒有哪個是乖巧的。

只是見到通身陰郁彌漫著殺伐之氣的賀蘭寒,這些少年都乖順的很,主動起身問好,屏息凝神,眼睛好奇地盯著這位名聲鵲起的將軍。

賀蘭寒與這種貴公子哥兒沒有什麽話題,隨意問了個好,目光落在柳七郎身上。

“寒哥手上拿的,是給小侄女的?”柳七郎吃得挺開心,嘴上一圈油,咬著筷子嗤嗤笑著,“我說,還不如給我拿著,你拿著真不像樣。”

賀蘭寒淡定地把手中紙袋全塞給了柳七郎,猝不及防的少年筷子掉在桌上,傻楞楞抱著一對紙袋。

賀蘭寒看了眼,頷首:“卻是該你拿著。”

柳七郎嘖了聲:“又使喚我呢。”

“柳七,你好像是賀蘭將軍的雜役吧,他使喚你,不是應該的麽。”柳七郎的好友笑著拆他臺子。

柳七郎起身,哼了聲:“是啊,他使喚我了,我這個雜役該去跑腿了。”

少年做事毫無定性,剛把賀蘭寒叫上來,自己就一把拽著他,直接下了樓去。

中街前往小東樓,還有些距離,一高一矮兩個人並著肩,青年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頗為不讚同。

“你剛剛喝酒了?”

“就一口!”

柳七郎嘿嘿一笑:“那家子酒樓酒賣的特別緊俏,難得撞上了,肯定要吃點。”

賀蘭寒沈默了片刻,低聲道:“你傷未好,不該吃酒。”

“哦……”柳七郎眨了眨眼,滿不在乎道,“沒事,快好了。”

賀蘭寒微微蹙眉。

少年抱著一大堆紙袋子,自己先翻著看了看,從裏頭翻出來了一包糖炒栗子,笑瞇瞇問:“寒哥,這個我能先吃兩口麽。”

“你吃吧……”

賀蘭寒那身邊的少年著實沒有幾分應對的法子。如果說在一年之前,他還有自信能教導少年,那麽自從那一次,他在去訓練新的一批探子,在裏頭看見了一身黑衣表情淡然的柳七郎時,他就不確定了。

柳夫人把柳七郎送到他身邊,是想讓他把活潑輕率的少年變得認真一些,可他卻親手把少年,培養向了一條看不見希望的黑暗之路。

賀蘭寒說不清自己怎麽想的,在那個訓練營,他用最嚴苛的方式幾近殘酷訓練著柳七郎,離開了訓練營,他就無限放軟自己的態度,對柳七郎的一切都是縱容的。

眼前的少年吃著栗子,圓鼓鼓的臉鼓起一個包,他瞇著眼笑嘻嘻道:“寒哥,待會兒回去,巧巧要是問栗子怎麽少了,你怎麽辦。”

“我吃的。”賀蘭寒淡定接話。

“那怎麽好意思!”柳七郎眼珠一轉,黏糊糊的手捏了一個栗子,要給賀蘭寒塞,“喏,寒哥你好歹吃一個,到時候說的時候才理直氣壯。”

賀蘭寒一點也不嫌棄少年臟兮兮的手,接過栗子,一口吃了。

小東樓的集市熱鬧非凡,大街上還有婦人罵街,對著一聲比一聲高。柳七郎差點就鉆進去人群想看熱鬧,被賀蘭寒手疾眼快一把抓了回來。

回到家,平氏正在做飯,一看見大兒子和親家小兒子,笑得嘴都合不攏。

“回來的剛好,去洗手吃飯。”

“平姨等等,我先去看看巧巧。”柳七郎早就看見了巧巧跌跌撞撞跑著的小背影,賊兮兮一笑,撲上去嚇唬巧巧。

叔侄倆年紀都小,頓時玩成一片,笑聲不斷。

賀蘭寒去廚房幫平氏端菜,平氏看見他,又愁了:“二郎,你看,你外甥女都滿地跑了,你打算什麽成婚生子啊?”

“我不打算生孩子。”賀蘭寒面不改色道,“帶孩子太累了。”

平氏疑慮了下,想明白頓時笑了:“你說七郎?他都這麽大了,就是有些活潑率真,沒別的毛病。而且啊再怎麽說,你帶七郎,也和你真養孩子不一樣啊。”

賀蘭寒嘴角一抽:“沒什麽不一樣的。”

養孩子和養柳七,都是操碎了心,養一個,都快讓他心力交瘁了,再來一個……

賀蘭寒覺著,自己還是惜命一點為好。

兩年後,十八歲的柳靈桐在賀蘭寒手中訓練出師,接到陛下密詔,前往西姜做探子。

柳夫人抱著長大不少的小兒子哭得撕心裂肺,打著不聽話的小兒子,卻也無力挽回。

柳七郎嘿嘿笑著,辭別了面容覆雜的祖父父親,和已經入士的大哥,跑去找二哥討教了一番怎麽做探子的心得,被虎著臉的柳傾和打了出來。

灰頭土臉的柳七郎拍拍屁股,面對‘無情’兄嫂,嘿嘿一笑。

偽裝成剛接手商鋪的小少爺的柳七郎,坐在城門口等著接應他的同伴。口中閑著跟狗尾巴草,撓著頭不耐煩。

“久等了。”

一身勁裝的黑衣青年,被修飾掉三年的疤痕重新出現在他臉上,無端給男人身上增添了不少煞氣。

柳七郎口中的狗尾巴草掉地了。

“……寒哥?”

“換個叫法,我叫韓定。”

少年圍著青年繞了個圈,嘖嘖有聲:“我為了家裏頭,出去做探子也就罷了。你呢,你好好的將軍不做,跟著我跑什麽?”

疤臉青年一臉淡漠,口中說著高深莫測的話:“因為我有一顆慈父心。”

少年賊兮兮盯著青年看了眼,響亮喊了聲:“爹!”

青年一臉忍耐:“……告辭。”

“哎哎哎寒哥……呸,定哥別走啊!不是要一起麽!我對西姜不熟啊,我一個小商人,過去了會不會被欺負?定哥,你是我的護院還是我的隨從啊?”

疤臉青年胳膊上掛著壞笑的少年,不由深思,自己這個慈父心,是不是多餘的。

山匪頭子回到西姜招兵買馬重操舊業。在他的庇護下,小少爺長成大公子,西姜幾年,‘父子’一心,磕磕絆絆完成了探子的任務。

“爹啊……”

一雙桃花眼的青年橫沖直撞闖進山寨,賀蘭寒還在手工雕琢著玉簪,打算拿去討人歡心的禮物。被這混小子一驚,差點手抖。

賀蘭寒嘴角一抽,擡起頭:“小桐,你就真的不為你親爹考慮一下?”

柳七郎訕訕一笑,隨手擦了個蘋果磕了一口,哢擦的一聲,他苦惱問道:“定哥,你得教教我,怎麽討好人姑娘?我辦法都想盡了,還送信回去讓我大哥二哥幫忙想,都沒法。”

賀蘭寒高深莫測一笑:“等我先討到了媳婦,再來教你。”

“呸!”柳七郎氣得一個蘋果砸過去,一掀袖子,“不就是自己雕琢玉簪麽!我也學!來,教我教我!”

“不教,一邊兒去。”

“爹!!!”

“喊娘都沒用。”

“娘!!!”

“哎哎哎定哥定哥別打了!寒哥!師父!我的好哥哥!別打了別打了!嗷……我錯了!”

千裏之外的西姜,也是熱鬧非凡。

作者有話要說:柳家祖傳皮,非死不皮~

大哥今天也是很心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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