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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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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難得分出了兩份心去觀察柳傾和。

她這一觀察,觀察出了幾分之前從來沒有發現的東西。

柳傾和是暗探的身份她已經知道了,而一個暗探的生活,賀蘭葉以往覺著是和她一樣踩在刀尖上,所以一直把自己當做新婦,老老實實在賀蘭家主持中饋,除了兩次失蹤帶回來一身傷之外,柳傾和是個很不像暗探的暗探。

但是賀蘭葉忽地覺著,或許不是柳傾和不像暗探,而是她從來沒有去觀察過柳傾和,沒有了解他真正的樣子。

柳傾和略顯生疏的討好,讓賀蘭葉終於想起來仔細看一看這個頭上頂著她妻子身份的暗探了。

這幾天齊洵又約了她幾次,照例還是談著些賀蘭葉感興趣的,最後不死心地問她,幽鹿苑真的不能去麽。

被齊洵問了幾次,賀蘭葉也有些動搖了,她一面含糊著齊洵,一面派人去打探著幽鹿苑,身邊得用的人出去了一大半,在家中能幫助她的人就太少了,導致她這段時間依舊很忙。

忙也有忙得好處,賀蘭葉直接假公濟私,把處理事情都搬到了新房,而這段時間處於新房唯一主人的柳傾和,也變相的被她征用了。

賀蘭葉也從這個時候,悄悄打量著這個一直以來沒有被她認真在意過的人。

她讓柳傾和留下,不是幫她端茶送水,就是冷不丁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一開始柳傾和還會提防一些,幾天下來,他也拿捏不住賀蘭葉是什麽意思,索性隨她去了,問什麽答什麽。

賀蘭葉盯了柳傾和幾天,從早到晚,終於盯到了一些不一樣的。

她住在新房的時候,柳傾和知道和以往不一樣,他也很自覺就搬到了後頭新修葺的房子裏,裏頭空蕩蕩的除了家具別無一物,好在他也不挑揀,扔一床被子就能睡。

柳傾和夜裏去後頭睡了,賀蘭葉睡半個時辰爬起來,穿戴整齊後偷偷摸摸推開靠後頭的窗,輕手輕腳翻窗跳下去,軟底鞋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縱容著她在月光下悄咪咪貼著墻摸到了柳傾和睡得房間門外。

新修的房子開的窗有些小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柳傾和鬧哪樣,大熱的天窗子也不開,賀蘭葉偷窺都沒有地兒。

好在她輕身功夫還不錯,加上她體輕,為了一探究竟,順著墻腳一蹬,輕飄飄爬上了瓦頂,瞅準位置,掀開了瓦片來,順著那一點點縫隙看著裏頭。

裏頭的柳傾和還沒有睡。

空蕩蕩的房屋只有桌椅床榻,連桌布也沒有鋪的小圓桌上燃著幾根蠟燭,柳傾和白天穿著的女裝這會兒掛在桁上,他則只穿了一條白色的綢褲,手中握著一把賀蘭葉從未見過的短劍,對著空氣快速揮出,空氣被利刃劃破發出‘咻’的聲音,簡短而迅猛。

他沒有穿衣服的身體肌理清晰可見,一直包裹在衣服下的軀體偏白,賀蘭葉一垂眼,就能看見他後背處一條蜿蜿蜒蜒粉色剛剛愈合的傷口,也能看見他肩膀,手臂,處處都是陳年舊傷。

就像她一樣。

賀蘭葉放輕了呼吸,攥緊了瓦片一動不動,靜靜看著下面。

柳傾和和她獨處一室的時候,別說拿出兵器來活動筋骨,衣服都是穿戴的整整齊齊,這樣衣不蔽體又充滿陽剛之氣的柳傾和,賀蘭葉還真沒有見過。

賀蘭葉趴在房頂上數著,柳傾和劈砍抖腕刺出分別三百下,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的,在放下短劍的時候,他才揉了揉手臂的肌肉,放松著筋骨。

桌上放著的涼水被他一口飲盡,這是以往他扮演著女子身份的時候從來不會做出的粗魯動作,同樣的,他練習完後,伸手就要解開褲腰帶,也是他以往從來沒有做過的。

賀蘭葉嚇了一跳,還好她反應快移開了視線,悄悄蓋上了瓦片。

還躺在房頂上的她聽見了房間中傳來的水聲,她靜靜躺在那兒不敢動,等到水聲停了,又等了等,才重新趴下去繼續看。

柳傾和洗了澡,重新套了一條綢褲,這會兒正盤腿坐在床榻上,給自己上著藥。

他的傷在後背,自己反手塗抹著藥膏瞧著分外不順手,一寸長的傷疤,被藥膏塗到的位置還不到一半,旁邊沒有傷的肌膚,倒是挨著了不少。

賀蘭葉看得有些別扭。

最開始,柳傾和的傷都是她給上藥的,離家出走了一趟回來,她也懶得去管他了,可以說是故意忽視了他的傷,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傷還沒有好,而他自己上藥,又是多麽的笨拙。

嘖,自找的,誰讓他是賣命的風刃。

賀蘭葉這樣想著,卻也想到了自己。同樣是刀尖上賣命的她,受了傷不想叫娘知道難過,一個人摸著黑悄悄給自己上藥,用一半撒一半,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的視線落在柳傾和一道又一道的舊傷上,忽地開始好奇了,他一個丞相家的孫子,怎麽會男扮女裝,成了最不要命的探子?

偷窺好像是會上癮,賀蘭葉月上中天,頂著一身潮濕悄悄回了前頭,第二天晚上又按捺不住,繼續偷窺。

這天的柳傾和依舊是半裸著身體,只穿著綢褲,坐在桌前揮動筆墨寫著什麽,桌子上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小鴿子,安安靜靜站在那兒不動,等柳傾和把紙筒塞到了爪子上,才拍拍翅膀,順著窗戶空隙飛了出去。

他在傳遞什麽消息呢。趴在房頂上的賀蘭葉思索著,不知道是不是和萬倉鏢局有關的。

這幾天白天的時候,柳傾和一直被她拘在身邊,卻只能看著她,別的人一概接觸不到。賀蘭葉還以為他會想法子去做些別的小動作,卻不料他倒也老實,一日三餐提醒著她,中午太熱了,柳傾和還會拿出主母的態度來,攆了一幹人等,逼著賀蘭葉去睡一會兒午覺。

賀蘭葉晚上偷窺白天精神不濟,也就沒有計較柳傾和自作主張一事,合衣躺在涼椅上小瞇。

許是不斷的有陣陣涼爽的風送來,賀蘭葉小瞇瞇了半個多時辰,睜開眼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差點以為自己剛起床。

好在身邊不遠坐著正在看書搖扇的柳傾和打破了她的迷茫。

大白天的睡覺,還真是浪費時間。

賀蘭葉打著哈欠想忍住困意,等晚上了好好睡,卻忍不住晚上又爬起來,去偷看柳傾和。

柳傾和今天沒有半裸,而是穿著一身賀蘭葉的衣服敲著桌子等人。

很快來了人,一個一身黑衣的不明人士,翻窗而來,近近兒貼著柳傾和說話,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賀蘭葉位置離得太遠了聽不清,只能看見那人和柳傾和略顯熟稔的態度,甚至主動倒了杯水喝了,才翻窗而走。

這大約也是風刃的人吧,賀蘭葉到底是好奇的,她小心挪動了幾步,擡起頭目光追隨著月下夜中悄無聲息順著樹影離開賀蘭家的人,辨認了許久後,收回了視線,再次趴下去繼續看柳傾和。

獨自住在這兒的柳傾和與和她同住時完全不同,私人的東西多了很多,一些小動作,一些放松的表情,甚至松松散散躺在床上假寐,都是與在新房中緊繃而刻板的他完全不一樣的。

賀蘭葉還挺有興趣的。

只是她重新低下頭去看的時候,不知什麽時候,柳傾和身上的衣服又脫了,只剩一條綢褲。

很熱麽?

賀蘭葉面無表情想著,她是不是要去買些冰回來了。

賀蘭家不算多有錢,再加上都是苦日子過慣了的,平日生活都比較節儉,也就是賀蘭葉願意給家中大小四個女人花錢,總要給她們弄最好的,入了夏就想給她們弄冰,被聯手拒絕了。

這一次她也不提了,直接買了一車冰回來,給平氏周氏和兩個妹妹分了,又給家中婆姨們分了,最後剩下的,一股腦送到了柳傾和的小雜屋去。

這樣用上了冰,他是不是就能穿的整齊些了?

賀蘭葉也不想每天晚上去偷窺柳傾和的時候,總是看見一個半裸的他在那兒晃來晃去,有傷風化。

剛送去了冰,賀蘭葉熟門熟路摸到了房頂上,掀開這片她都摸透了的瓦片,繼續著她的偷窺大業。

今夜的柳傾和明顯多穿了一件衣裳,也僅僅是一件白綢衫,不過總算是遮蓋嚴實了,這讓賀蘭葉很是欣慰。

她看了一會兒,發現柳傾和的生活很規律,除了意外來的一些事情,他總是利用晚上的時間練劍習武,塗藥,更多的時間就放松自己。

賀蘭葉攥著瓦片看了看,尋思著自己都看了這麽久了,也該差不多了,以後應該就能不用來了。

她剛這麽想著,手中的瓦片正要往回蓋時,忽地發現底下柳傾和的動作與以往有些不同。

他翻出了紙筆,平平鋪著紙捋展了,自己磨了墨,提筆……畫了起來?

畫?

賀蘭葉精神一震,難得發現了柳傾和有些不一樣的動作,她重新趴下了聚精會神看著,不斷猜測著,這是給風刃遞得什麽消息。

這一等,她等了很久,身體都被風吹涼了,差點忍不住打噴嚏,還好她憋了回去。

她趴在那兒一動不動看著柳傾和的手飛快晃動著,空白的紙張上逐步被墨汁填滿,空蕩蕩的畫布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人影的輪廓,墨色從淺到深,輪廓從模糊到清晰,賀蘭葉的眼也越睜越大。

柳傾和的筆停了。

他放下了筆,退開一步,似乎在靜靜欣賞著自己畫的畫。

他這一步的推開,讓賀蘭葉完完整整,並且清清楚楚看見了那張墨跡尚未全幹的畫。

那是一個人物畫。

畫中的人單薄的身形靠在一棵柳樹下,站姿似乎是松散的,又似乎是挺拔的;那人單髻插著銅簪,額前垂著碎發,一雙杏仁眼笑意彎彎,卻透露著兩份藏在其中的狡黠,微微塗紅了的唇齒間,銜著一片柳葉,無端增添了兩份春色。

賀蘭葉瞪大的眼一眨不眨,仔仔細細看清楚畫後,她喉嚨一癢:

“阿嚏——!”

靜瑟的夜中,驚天動地一聲噴嚏,響徹後院。

作者有話要說:柳傾和:“穿上褲子,是我對你最大的尊重。”

賀蘭葉:(╯‵□′)╯︵┻━┻

來啦~

完形填空

春天來了,柳葉__了,森林裏到處都是一副__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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