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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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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捏著勺子嘆氣:“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個飯了。”

旁邊的柳五氣定神閑繼續喝著湯,笑吟吟提醒道:“齊世子脾氣不好,賀蘭局主可要小心應付。”

走鏢的路上,賀蘭葉就知道了這個齊洵是被慣壞了的性子,為人算不得壞,也好不到哪裏去,若是沒有柳五這檔子事,她還能徐徐圖之,指不定能與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氣急的齊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運了。

三進的院子,最外頭是鏢師趟子手們,姑且能撐著一時半會兒。賀蘭葉剩下的一點湯一口氣喝了,解開衣帶的時候,扭頭誠懇地對還坐在那兒喝湯的柳五道:“柳姑娘,勞駕你找個地兒躲一躲。”

齊洵的怒氣全部來源於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還能想些辦法遮蓋遮蓋,可若柳五在這兒,齊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幹出什麽事兒。

這個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湯盅起身:“那我就去廚房。”

等柳五一走,賀蘭葉鎖了門,抓緊時間拾掇自己。

她把裏頭作假的傷口範圍做大了些,繃帶纏上之後用配料兌出來的血漿往上面淋,單衣重新穿起來,血跡很快就滲透出來,在她衣襟上暈染開一大片。

賀蘭葉翻出來了幾個瓶瓶罐罐,飛快在自己臉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時候,她已經從朝氣蓬勃的健康狀態變成了灰白垂死的幹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顆紅色藥丸壓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確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等外頭院子吵雜沸騰聲逐步逼近的時候,她趕緊跳上了床,裹著被子裝睡。

“賀蘭葉!不要臉的賤人!敢搶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夥!今兒我就來教教你做人!”

外頭氣鼓鼓的齊洵帶著諸多隨從一鼓作氣砸了賀蘭家的門,氣勢昂揚沖了進來,推搡著萬倉鏢局前來阻攔的鏢師們,為首的齊洵急紅了眼,扯著嗓子一路高聲怒罵。

房間裏的賀蘭葉聽見齊洵這翻來覆去沒有一句新詞兒的怒罵,不由嘆氣,若是換個時間,她還真想把人提溜過來好好交他一下什麽叫罵人之道。

不過這會兒嘛……賀蘭葉悄悄拽了拽被子,蓋到了自己脖子。

傳進耳中的叫罵對賀蘭葉來說不痛不癢,房門被暴力破開的時候她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任由齊洵氣勢洶洶橫沖直撞到了她床邊。

“還該裝受傷欺騙柳姑娘,下九流不上臺面的賤胚子玩的招數休想騙我……”

滔滔不絕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賀蘭葉聽見齊洵沈默了會兒,猶猶豫豫地小聲嘀咕:“咦,還真受傷了……”

和構想不太一樣的情形暫且壓住了齊洵一鼓作氣的怒意,而這個時候,就是賀蘭葉該一邊加點火候替柳五姑娘解決後患的時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聲,一臉痛苦地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縫,入目看見齊洵時狀似訝異而不掩痛苦,艱難地擠出無力的兩個字:“……世子?”

她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窩深陷一臉病態,說話之時好比用盡渾身氣力般艱難,任誰看了都能清楚感覺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狀態。

齊洵不由自主張大了嘴,面對氣息奄奄的賀蘭葉,難聽的話說不出來了,這會兒他才聞到彌漫著整個房間的血腥味,以及濃濃的藥味。

床榻上躺著的人毫無血色的蒼白,帶著病態的消瘦與枯黃,氣息奄奄,一點生機活力也沒有,與他記憶中在跑鏢途中張揚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遠。

齊洵翕了翕鼻子,遲疑了半天,還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風,他努力湊起怒意憤憤指著賀蘭葉:“好你個賀蘭葉,早路上我就看出來你小子不是個什麽好東西,這才回了臨陽幾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訴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發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他手指著床上躺著氣息奄奄的賀蘭葉,一想到追求了許久的美人就這麽琵琶別抱,讓賀蘭葉撿了大便宜,氣不打一處來,只恨不能擼起袖子結結實實打他一頓!

賀蘭葉眼一閃,看見了齊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猶豫表現出痛苦地掙紮著努力掀開被子,露出鮮血淋漓的胸膛,被暈染開的單衣白的發紅,刺眼的同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她顫抖著手強撐著身體,整個人發著抖,嘴皮子打著哆嗦還眼神堅定灼灼目視著齊洵:“在下……與柳姑娘……當真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在下知道對不住世子,我賀蘭葉願讓世子出了這口氣,任打任罵絕不還手!”

她一股氣說了長長的一段話後,手一軟差點摔倒在被子上,她強撐著爬起來的時候,胸口裹了傷的位置又有鮮血從裏頭滲出,短短時間就再度浸濕了她衣襟。

與此同時她猛地一咳,鮮血順著她唇角滑落。

蒼白的臉上唯獨一點鮮艷的血紅格外刺眼,讓齊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點撞在他隨從身上。

齊洵伸出去指著賀蘭葉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你傷得……挺重啊……”齊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對渾身上下寫滿死亡邊沿的賀蘭葉糾結幾番也罵不出來了,訕訕說著眼見的事實。

賀蘭葉目光灼灼,語氣痛苦而堅決,她直勾勾看著齊洵,十分果決:“在下傷及內臟,恐時日不多……世子,趁著在下還活著,請您隨意出氣!在下絕無半字怨言!”

許是說多了話,她面上浮現痛楚,側臉伸手捂住嘴,緩了片刻才松開手,吸了口氣重新正視齊洵。

齊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賀蘭葉只怕是差點咳血,勉強忍住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別扭的同時心底所存為數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這會兒和他計較太有失風度,一個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惡劣的人,做不出這事!齊洵努力在心裏頭勸說著自己。

齊洵看著對面氣息奄奄努力喘著氣的賀蘭葉,沈默了下,僵硬著說道:“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眼下你好好養傷,等來日……我們再算賬!”

努力撂下一句毫無氣勢不算狠話的狠話,齊洵氣勢洶洶著來鬧事,最後輕松收場。

目送齊洵一行人被鏢師們遠遠兒送了出去,賀蘭葉擺出痛苦的姿態慢慢消失,她盤腿坐在床上,嘴角勾著一抹弧度,隨手抹了嘴角的血漿,悠悠然坐起來收拾著染臟了的被褥單衣。

齊洵這人果然是個外厲內荏的,雖有任性頑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鏢時她就把這個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險著,將他一軍。

她脫了染臟的單衣剛要往屏風後走,被齊洵派人來破壞的門吱嘎一聲推開,柳五清冷的聲音傳來:“可解決了?”

賀蘭葉一個健步猛地沖到屏風後頭,躲好了身影後扶著胸口,才發現她差點嚇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聲:“柳姑娘,男女有別,進門前請先敲門。”

外頭傳來柳五漫不經心的聲音:“知道了。”

賀蘭葉趕緊兒把自己打理妥當,擦了擦身上的血漿,換了套幹凈的單衣後,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來後之間柳五手中捧著一碟軟酥糕吃著,見他來了,主動推過來了些。

賀蘭葉坐下後捏了個酥糕,還未吃,就聽柳五又問了一次:“解決好了?”

“唔……”賀蘭葉沈吟了聲,溫吞道,“基本上解決妥當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賀蘭葉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齊洵就微微一嘆:“齊世子是個好人。”

單純又直率,只要對癥下藥,她一點都不擔心。

柳五似乎聽懂了這話的意思,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齊洵來鬧過之後,賀蘭葉還一直提著心,擔心奇華或者五皇子再來鬧上一鬧,好在柳五不知從哪得來了消息,寬慰著她:“奇華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宮中,五皇子最近正忙著和他幾個兄弟爭,都沒空理你。”

賀蘭葉得了這個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氣,終於能騰出時間來辦正事了。

之前她與柳五之間的約定只是一個簡單的口頭,這個內容還需要一個具體的完善。涉及到的內容較多,她索性請柳五書面寫下來條條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內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點。

一:禁止兩個人有任何肢體碰觸,無論什麽時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當家太太該有的待遇。

三:賀蘭葉不許過問她任何事情。

賀蘭葉看過之後,還能接受,直接大筆一揮簽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她交給了柳五一份她的條例,也是簡單的三個內容。

第一個和柳五的要求一樣,禁止身體接觸。

第二個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鏢開分局的時候前來造造勢。

三則是要求柳五在賀蘭家期間,尊重平氏周氏,友愛桃兒杏兒。

柳五面對這份條約,擡眸細細打量了賀蘭葉一眼,眸中盡是深思。遲疑片刻,她擡筆揮墨,書寫下了三個字。

柳清荷。

兩個人在條例上簽了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解決了合約,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樁心事,說是要回柳家幾天。賀蘭葉也並未在意,派了個鏢師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難得享受一番獨自一人的時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間,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須整齊不說還得,時時刻刻都要註意著,神經緊繃,委實難受。

柳五這一走,賀蘭葉也能叫了外頭鏢師進來商討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賀蘭葉從來沒把外頭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賀蘭葉才把人叫過來把鏢局之後的問題議一議。

她這一出事,鏢局裏頭雖然沒有亂,但是多少有些影響的。特別是外頭留言紛飛的,不利於鏢局外頭接鏢。

鏢局是賀蘭葉的立身之本,她在鏢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難得的休閑時間,她全部花在了鏢局裏頭,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來了。

賀蘭葉打了個哈欠,剛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經有幾天沒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幾桶熱水來倒到隔間屏風後的木桶裏,自己鎖了門,走到後頭去脫了外頭的衣裳,直到露出貼身的軟甲。

她嘆了口氣,手腳麻利把緊緊束著身的軟甲脫下來。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脫了的,能舒服些。這幾天柳五在,別說脫軟甲了,她連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縛得很。

闊別幾日的放松感讓賀蘭葉也長長舒了口氣,洗了澡後進了木桶裏,被溫熱的水泡著,一身的疲勞都得到緩解。

她仰躺在木桶邊沿上,閉目養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時候,忽地聽見外頭門被敲了敲。

賀蘭葉一楞,緊接著就聽到了門被打開的嘎吱聲,隨後是一天不見的柳五悄無聲息走進來疑惑叫了聲:“賀蘭?”

腳步聲逐漸逼近屏風,賀蘭葉頭皮瞬間發麻猛地坐直了身體,水花拍濺的同時她緊張到聲音拔尖:“別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賀蘭葉:“別進來!”

柳傾和:“搓背服務要麽,不要搓背的話,搓別的地方也可以哦~”

賀蘭葉:“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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