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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貪心 她變得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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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知曉她身子差, 模糊見小小的身影矮下去,以為她是摔倒了,連忙向她伸手去扶。

但她的手伸到半路, 就聽曹盈誠懇向她開口道:“我方才所說全是為了激怒皇後, 求曾外祖母的原諒。”

原不是摔倒,是跪下去了。

太皇太後才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攏在了袖子中,收斂了關心的表情, 問她:“求我什麽原諒?”

曹盈不想太皇太後與她心生芥蒂,貝齒輕咬下唇, 沒再拐彎抹角,挑明道:“我不該自恃翁主,以宗室身份壓皇後娘娘, 惹了太皇太後的惱。”

後妃管不得宗室,那太皇太後算不算是後妃呢?

她攻訐阿嬌, 實際卻是把太皇太後也帶入進去了, 而實際自己這翁主身份也全因太皇太後得來。

只聽她最後一句話未再用昵稱喚自己,就可見她對自己這番話是不認可的。

曹盈心思百轉,說到底太皇太後只是被自己逼得必須表態了,才驅了阿嬌走。

自己到底是比不上阿嬌從前常在太皇太後身邊的情誼, 太皇太後肯為自己驅走阿嬌已然是不易了。

若是此刻不將太皇太後的心結化解, 怕不是往後自己與她的關系都要冷淡下來。

她不願。

太皇太後瞇著眼,視線下落,發現曹盈仍是團在地上一動不動向自己告罪, 終是不忍心了。

嘆了口氣,她沒有說原諒不原諒的,只是關心道:“你起來吧, 地上涼,別跪著了。”

曹盈卻沒有動作——因為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錯處需得反思。

賭這一把,逼得太皇太後出面調和,實是在利用了老太太對自己的愛護。

太皇太後這幾日對待她不薄,她沒有回報,反倒逼太皇太後在自己與阿嬌之間做選擇

然而若叫她重回方才的境地,為了救衛子夫,她怕是仍會走上這條路。

因而她其實並不後悔。

她只是反思自己為什麽想不出個更好的法子才叫太皇太後失望。

枯枝般的手輕壓在了她的發上揉了揉,打斷了她的思考。

曹盈仰臉,見太皇太後支著拐杖,有些艱難地彎腰向自己,連忙雙手合住她的手,自己使力站起了。

“真不知平陽侯是如何教出的你。”

太皇太後的聲音宛如嘆息:“你想攔了阿嬌辱衛子夫,自可以如孩童般向我哭求,怎想的路子卻是去惹阿嬌生氣。”

曹盈沒有應聲,其實哭求這一路她也想過了。

但她與太皇太後不過幾日的情分,她不知太皇太後會否因自己幾滴眼淚一句懇求,就幫自己出頭。

若阿嬌同樣示弱,太皇太後會怎樣選擇?

她不說話,太皇太後卻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臉上浮現個淺淡的笑:“你是覺得這樣做不成是嗎?”

曹盈沒有隱瞞,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聰明人總是想得多些,然而慧極必傷,許多時候無需想那麽多。”她也不願阿嬌折磨起勢正好的衛子夫,只是沒得個阻攔的由頭,不好去護衛子夫。

但凡曹盈向她求情,她便可以順坡下了,然而曹盈想的卻與她不同。

太皇太後被曹盈助著重新安坐椅子上,憂心向她道:“水滿溢,月盈虧,盈盈你這名字寓意是好,但是過猶不及啊。”

感受到她真切的關懷,曹盈更為自己方才沖撞的言語而羞愧。

太皇太後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知她捏著自己袖子的手收緊了些,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她笑著擁了擁曹盈:“我聽說你喜歡與衛家的外甥一處玩耍,想要幫他維護衛子夫也能理解。春日燦爛,你才為衛子夫出了力,趁著天明且去向她討個好吧。”

曹盈聽太皇太後都已知曉自己與霍去病的親近,頰上染了些紅。

她確是因為霍去病才想著無論如何都需護住衛子夫的,但若換個妃子被阿嬌如此欺辱,她怕也不會視若無睹。

“那... ...那祖母,我去瞧瞧就回。”曹盈先前的伶牙俐齒全不見了,含糊又小聲地道。

聽見小人兒與自己拜別,離去的腳步聲漸遠,太皇太後這才卸了力,出聲喚回了長樂宮伺候的宮人。

“去取些寶飾送去給阿嬌吧,安和翁主只是童言稚語,讓她別上心。”

宮人應諾離開,回來時卻報阿嬌因怨不肯收了東西,還說既然太皇太後要護著曹盈,那就別事後再去哄她,她不吃這套了。

力不從心之感便再度淹沒了太皇太後,她嘴唇張合到底是沒再說出話來。

朝堂之事,她依然可以壓著劉徹不得妄動,可自家家事,女兒和孫女的行徑她卻真的管不了了。

阿嬌怕自己,才不敢當自己面胡亂行事,但對自己向她說的話,她是半句也聽不進的。

以阿嬌如今暴躁的性子,即便太皇太後強壓下去了衛子夫,怕也會出現旁的什麽人來取代阿嬌。

就如今來看,劉徹選誰也不會選阿嬌。

曹盈說的其實沒錯,她也早知道後妃一身全依憑在皇帝身上,她之所以大權在握不過是因兩任皇帝均需向她盡孝道。

她先前一時氣惱曹盈,正是因為曹盈一番話,把明面上將出現,她卻不願面對的未來甩到了她的面前。

罷了,子孫之福不是她可以擅謀的,若她身去,後事如何也無需她擔心。

當初的薄太後沒能管得了身後薄皇後被廢,如今的她也做不到再為阿嬌籌劃自己身後她該如何。

總歸館陶公主已經脫離了朝政圈子,劉徹少見她,便能記著些這姑媽的些許好,往後自己這女兒只如尋常貴婦過著便好了。

至於阿嬌,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無寵無子,阿嬌未來之憂只有她自己能夠擔著。

太皇太後這麽想著,便歪頭靠在了椅背上,松了腦中一直繃著的弦。

陽光大好,長樂宮卻仿佛沈進暮色中,春鳥鳴聲傳不入宮中,攀附墻上的花枝藤蔓也不敢試探將花送入窗內。

而曹盈卻是乘著自己的小轎子,在小轎子落地後,踏了融融春光,送自己入了滿室花香中。

霍去病在衛子夫抱著女兒離開時,擁了許多花枝回來,將衛子夫這宮室內所有花瓶都插滿了,那些插不下花朵便直接盛放在了這圓桌上。

本緊閉著的窗戶也被他打開了。

春風陣陣帶著花香與陽光同來,明媚了先前阿嬌在衛子夫心中留下的陰霾,也叫後來的曹盈眼前一亮。

衛子夫將女兒放進了搖車中,正輕晃著搖車,望著桌上那叢淡紫花枝出神。

她回來後沒有提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說阿嬌同在太皇太後宮中,讓衛少兒想要安撫她都不知怎麽開口。

但衛少兒知阿嬌的性子,也想象得出妹妹受了磋磨,眼下衛子夫不願說,她便只捉了她空出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暖著。

而霍去病靠在外室門邊,垂頭皺著眉,也有些煩惱自己的姨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為難。

他就只能尋些助衛子夫開心的法子,到底是治標不治本。

軟乎乎的娃娃便就在這時撞入了他懷裏,小小呼了一聲。

曹盈的眼自看到窗臺上插著連翹花枝的彩瓶,眸光就一直黏在上面。

嫩黃色的花兒開得正盛,陽光下燦燦比黃金,蓬勃的生命力讓她心喜得緊,一時沒仔細註意路,被門檻絆了一下。

若不是霍去病反應快,向前行了一步接住了她,她怕是要摔得不輕。

霍去病的胸膛並不算柔軟,她撞得腦袋嗡了一下,茫然地要向倒了,還好霍去病立穩了,擁著她沒叫她倒下去。

“小笨蛋,怎麽這麽冒失啊。”霍去病後怕地揉亂了她的發,這才放開了她。

曹盈卻沒多怕,一邊以手梳了梳自己的發,一邊笑著問他道:“看花看得入神了,是霍哥哥摘了花來嗎?”

他懷中的花香味比這室內還要濃郁許多,嗅著好聞極了,她都不願離遠了。

“摘些花討小姨的笑。你若是喜歡連翹花,明日我帶你一起去園子裏,折些連翹花枝送去給你。”

霍去病向她先前看向的方向瞧了一眼,便看出曹盈心喜的是什麽花了。

“好呀好呀。”曹盈疊聲答應下來:“我早起些!”

“倒不用太早,更早些時候我要跟著舅舅去訓練著,你若去了便只能枯坐旁邊等了,不如我練完再去偷偷喚你起床?”

曹盈早對他的訓練有好奇了,只是她才進宮,這幾日不好向太皇太後說自己想與霍去病玩鬧,才忍了一直沒去看。

今日她替衛子夫出頭,便是明確了自己的立場。

且太皇太後已知道了霍去病,她也就沒什麽可瞞的了。

因而她牽了霍去病的衣角,眼巴巴地向他問道:“在哪裏訓練,什麽時辰?我要去看。”

霍去病本是想著讓她多睡會兒才刻意拿自己訓練這件事告訴她,哪知道小妮子竟還想著特意來看。

“春日清晨寒冷,沒什麽好看的,你就好好睡著等我去找你吧。”他體貼她身子弱,拒絕了她。

曹盈卻是不依的,又向他求了一遍,他只好老實告訴了她地方,又道:“真的是又早又冷,你在屋裏暖和睡會兒不好嗎?”

“要看,我多穿些便好了。”曹盈連眉梢都染上了歡喜,讓霍去病不忍心再推拒她了。

她知曉她是變貪心了,從前只想著往後能幫上他,可現在她卻是想他的每樁事都能去親眼見見。

兩個孩童說了一會兒話,終於是叫室內的兩個大人聽見了動靜。

衛子夫一直提著心怕阿嬌再來事後算賬,此刻誤以為是阿嬌派人來了,慌得就要站起,卻因雙腿無力沒成功。

衛少兒壓著她的肩道:“沒事的沒事的,這是在你自己宮裏,陛下都說護你了,阿嬌不會來的。”

但衛子夫依然憂心,若阿嬌派人叫她去,她難道就能反抗不去嗎?

無奈下,衛少兒便清了清嗓子,向在外的霍去病問道:“去病,是誰來了?”

“是盈盈,我這就帶進來”霍去病與她說起話來便忘了將她領進去了,聽母親呼喊這才想著應先把曹盈帶進內室說話。

曹盈見他也是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心中好笑,道:“還說我笨呢,霍哥哥也是笨蛋。”

“倒敢說起我來了,你信不信我兇起來會嚇哭你啊。”他有些誇張地沈了聲,卻是把曹盈逗得直笑。

霍去病見狀只得摸摸鼻子,明白裝兇對小團子是沒用了,輕柔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內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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