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倒是沒出什麽事，不過，樂泉公司昨天和今天上午都還好好的，可是下午的時候，就總在挑毛病。”何敏瞇了下眼睛道。

“他們是想談判的時候多要點好處吧。”王青山道。

“不是。我感覺到他們像是在純粹挑毛病。”何敏說了句，然後直直要盯著王青山：“杜小姐就一點都沒跟你透露點什麽？再想想，仔細想想。”

王青山心裏一顫，想到離開紫霞觀之前吳長順說的話，明白了點什麽，便做出一幅冥思苦想的神情，好一會兒了才編出謊話道：“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今天中午在紫霞山的時候，杜老師接了個電話，聽她叫打電話的人是叫什麽市長，然後她就走到一邊去接電話。後面的話，我就沒聽到了。”

“市長，哪裏的市長？姓什麽？”何敏話問出口，不等王青山回答便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有人想從我們碗裏搶食啊！不是武臨市，就是枝陽市！我交給你個任務，無論如何也要從杜小姐那兒套點東西出來。樂泉公司的人明天早上就走，今天晚上，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

夜幕下的城市燈火通明，微風中還帶著白天殘留的熱氣，高空之上星月的光輝照不散人們的聲色犬馬，各處酒樓食府中還有大量的客人正在高談闊論推杯換盞。

夜間的城市，要顯得比白天繁華。

帶著一肚子疑問，王青山辭別何敏，離開秋水長天，在這份繁華中再一次來到杜茹倩下榻的酒店。何敏說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倒不覺得有多嚴重，畢竟吳長順的話還是令他心裏有點底的，可是卻有著太多的疑問需要當面問杜茹倩。

不是他心裏藏不住話，而是在他沒把問題弄明白之前，他怕自己的決定會壞事。

杜茹倩費了不小的功夫把龍霜那丫頭給哄走，洗完澡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卻聽到門鈴響了，不由得一陣苦笑，霜丫頭不會還不死心想跑過來一起睡吧？

走到門前，她沒急著開門，趴在門上往外看了看，卻發現外面站著的人居然是王青山。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睡衣，明顯是不適合會客的，可若再換身衣服，客氣倒是客氣了，就是要讓王青山身一會兒了。

略一思索，杜茹倩便作出了決斷，也罷，就這麽讓他進來吧，也可以試一試這小子的心境。

門打開，王青山沒料到杜茹倩居然是身著睡衣，頸下和大腿處的雪白落入眼簾，不免心神一蕩，垂下目光道：“杜老師，你，你要休息了啊。”

“有事嗎？”杜茹倩看著王青山，側過身笑了笑說：“進來坐吧。”

王青山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覺得渾身不自在，想多看杜茹倩幾眼，卻又怕被她誤會成色狼，安靜地坐著跟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面對班主任似的。只不過，就算是目光沒有直視，卻也停留在她的大腿處不肯再往下移動了。

杜茹倩面帶微笑，對王青山的表現還算滿意，儀態大方卻又不露春光地坐著，問道：“要喝點什麽？”

“不喝了，不喝了，我說幾句話就走。”王青山趕緊回答，擡眼看了看，和她目光一交錯便趕緊移開，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

杜茹倩還真沒去給他倒水了，直接相問：“有什麽事？”

“那個，杜老師啊，是這樣的。”王青山覺得自己很緊張，想要放松一點，可是越想放松就越緊張，在路上準備好的說辭都忘了，相當直白地說道：“你，你在山上的時候，跟我師父是不是說過什麽事情？”

“沒說過什麽吧。”杜茹倩笑著道，一臉的坦坦蕩蕩。

“那，你們公司是不是不看好我們這邊的投資環境啊？”王青山再問，目光直視著杜茹倩，臉上的緊張神色一覽無餘。

杜茹倩看著王青山，心裏暗嘆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沈不住氣啊！

見杜茹倩不說話，王青山又問：“那你給我說說，我們這邊跟別人相比，差距在哪兒？杜老師，你說出來，我給領導匯報，看能不能再談談。”

“這個項目是不是對你很重要？”杜茹倩問。

王青山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杜老師，我跟你說句實話。你們公司的投資，對我們開發區很重要。當然，對我個人來說，也很重要。非常重要。”

“哦？”杜茹倩笑了笑，“不會沒了這個項目，你就連公務員都做不成了吧？”

“那倒不至於。”王青山這時候已經鎮定了許多，搖搖頭接過話道：“不過，如果你們公司過來投資了，這個投資就算我的功勞。我們何主任放過話，誰要在兩個月之內拉來兩個億的投資，就讓誰來做招商局局長。你們公司的計劃，第一期投資就有三個億。所以我等我當了招商局局長，在開發區裏說話也有點用了，到時候在職權範圍內，也可以給你們公司一些方便嘛。”

“你現在還是科員吧，一下子能提到局長？”杜茹倩眨眨眼，很感興趣地問。

“我們局長也就是個副科級的，只是叫起來好聽。”王青山笑了笑道。

“不管是副科還是正科，終究都是一把手啊。不合規定吧？”杜茹倩感慨了一句，又笑著說：“就算你破格提拔到招商局的局長了，可你管的是招商引資，跟落地企業就沒什麽交道可打了。你又能幫到我們什麽呢？”

“大忙幫不上什麽，但我至少在管委會裏面，跟各方面都有些聯系。況且，還有我們何主任呢。”王青山腦子裏一轉，便又有理由出來了：“我們何主任是剛來開發區的，現在新官上任正需要政績。你們作為她引進來的第一家企業，她要樹起一個標桿、一個榜樣，肯定會對你們有特別的支持。這個優勢，別的地方沒有吧？你是我老師，我也不跟你說官話套話，咱們把什麽都擺在明面上你們公司那麽大，肯定在很多地方都有投資，我也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招商引資也就那麽回事，不管說得有多好，實際上都一個樣，資金投入前企業是大爺，資金投入後政府是大爺這個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吧？我不說我們跟別的地方政府不同，可在成安開發區裏，有了何主任的支持，對你們以後的工作有什麽好處，不用我多說了吧？”

杜茹倩看向王青山的目光中多了一層說不清的意味了，先還覺得他年輕呢，現在聽到這個話，年輕也有年輕的好啊，敢放開了膽子說！若是遇到了老成持重的人，那就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身在官場，卻是不會跟別人這麽說的。

這小子為了工作，倒是肯拼，而且還敢拼！

“杜老師，我再告訴你個情況。”王青山稍微頓了頓，緊接著又說：“何主任到開發區來幹一把手，是市裏陳市長力挺的。陳市長以前是市委專職副書記，當選市長時間也不長，很希望在任期內把開發區搞上去，要不然也不會把何主任從市招商局調過來。”

說到這兒，他聲音微微變了變：“你不是成安人不知道，陳市長對何主任，那是相當看重啊！你們公司如果到開發區來投資，只要何主任支持你們，那也就代表著陳市長的支持。”

這小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市領導的風言風語都敢這麽對投資商暗示，真不知應該說他無知還是勇猛了。

“像你這麽招商引資，我還沒見過呢。”杜茹倩笑得花枝招展，睡衣掩蓋下的身體在沙發上一陣陣輕顫，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勾人氣息。

王青山不覺眼睛就有點發直了，盯著杜茹倩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忘記說話了。

杜茹倩覺察出了王青山的目光有異，卻一點都沒生氣，只是嬌嗔了一句：“看什麽呢？”

“”王青山嘴歪了幾歪，到底還是鼓起勇氣道：“杜老師，你實在是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嘖，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漂亮呢？”

“又想說暗戀我四年了吧？”杜茹倩不禁笑出了聲，更是風情萬種。

“嗯。”王青山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苦笑了一聲：“可惜我沒機會，不說你結婚了，就算你沒結婚，我也沒機會。唉”

“打住。”杜茹倩擺擺手，“別拿哄小女孩子那一套對付我啊，說正事。你們那個開發區優勢還是有的，不過，公司的團隊認為，別的地方更適合我們。”

“那你個人的看法呢？”王青山問。

“我個人是什麽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尊重公司考察團隊的意見。做生意，也要講求個人意願服從組織意圖的嘛。”杜茹倩笑著說，“你做了一年多公務員，顧全大局這四個字應該明白吧？”

“我們這邊真的沒希望了？”王青山皺著眉頭問。

“也不能這麽說，公司不是還沒做決定嗎？”杜茹倩搖搖頭，“回去之後，我們還要開會，認真分析之後，才會有最終的決議。你剛才不也說了嘛，你們這邊，也有自己獨特的優勢。”

王青山看著杜茹倩，下山之前吳長順所說的話就這麽在腦袋裏轉啊轉的，好幾次想說話，卻還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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