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至楨被猛然抱住，正震驚之中，卻見眼前的她高高揚起另一只手，向程至楨背後猛地扔擲了什麽。

接下來便聽得“噗”的一聲，章栗在他耳邊大喊：“轉身補一槍！”

程至楨手比心快，猛轉頭發現一張腐爛猙獰的臉近在眼前，額頭上還深深插著一把刀。

來不及思考，他抽出手就是一槍，這落網之魚終於倒地。

因方才喪屍太近，章栗為了不讓它碰到程至楨，便全程緊緊抱住他腰身，只留出他手和頭轉圜的餘地。

此時兩人呼吸近在遲尺，她的氣息拂過程至楨的脖頸，撓的他有些癢。

又感到背後有柔軟緊緊擠壓著，程至楨頓時如電流通身般酥麻，這才想起掙脫開她。

“你殺喪屍都要留個活口回去通風報信的麽？”

女生松手，語調中還有驚險未平的喘氣聲。

“……謝了。”

程至楨微惱自己的心猿意馬，趕緊拋之腦後。

轉頭便心驚於章栗的力氣。她剛剛投擲的折疊刀，不偏不倚地射入喪屍腦門，夠狠夠深。

這使得撲過來的喪屍行動一滯，才留給了他轉身補刀的機會。

夠冷靜，力氣也大，不似尋常女生，像是練過的。

程至楨暗暗在心裏評價。

殊不知，章栗此刻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剛剛程至楨叫他們退到一旁去，她沒經驗，也不想與喪屍硬碰硬，求之不得。

可突然想起要攻略程至楨，此刻正是同生共死的好時機。兩相權衡之下，只好硬著頭皮留在他身旁。

看他掃射完門前喪屍，章栗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又看見從右側門後撲進來一只。

眼看那玩意就要撲到程至楨腦後，章栗一著急，便拖過他扔出了刀子。

扔完才發現這身體素質提高得不是一點半點，手臂力道十足。那刀口入木三分，才擊打得不懼怕冷兵器的喪屍有所停頓。

但章栗的心理素質還沒跟上借助U提升的身體力量，第一次面對喪屍，免不得心中惴惴，不住地喘著粗氣。

只是人前不能露怯，章栗控制表情，自以為冷靜地看了程至楨一眼。

可在程至楨看來卻不是那麽回事。

章栗是鳳眼，眼尾上挑，這一擡眼竟有嗔怪的風情。

心底暗驚於自己胡思亂想，程至楨輕輕咳嗽了聲。

轉念想到她剛才的舉動，實在不像是個普通人。於是，他開口問道：“你也是護衛隊的？……身手很不錯。”

“……護衛隊？？”章栗楞了楞，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不是？那你……”

“——等一下。”抱著[雖然我知道你是誰，但再問下去我就不知道怎麽編了，所以還是轉移一下話題吧]的心態，章栗先一步打斷他，“問東問西前，不先自報一下家門麽？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至楨。”這話很奏效，程至楨立刻反映過來。

介紹完自己，他又指著在另一邊的幾人道，“鄭成，王思正，還有我妹妹程至渝。”

幾人應聲向章栗打招呼以表示禮貌。

剛剛他們離得遠，雖然沒太看清楚，但也大概知道是章栗救了程至楨。

因此，他們也少了幾分戒心，表情和善。

章栗點點頭，說：“章栗，栗子的栗。”

又問：“你們到這裏來幹嘛？”

“我們出來找物資點的。”鴨舌帽率先開口解釋，“我們幾個剛剛加入‘母親’的資源小組，這是我們第一個任務。”

“任務？”章栗丈二摸不著頭腦，“母親？……什麽東西？”

“……你不是本地人麽？”唯一的女生程至渝站了出來，看向她，疑惑道，“你一直都一個人？怎麽會連‘母親’基地都不知道？”

“……”章栗心說U也沒告訴我啊。但想到程至渝剛剛說母親基地，猜測這大概就是她以為的人類堡壘的名字了。

於是抓耳撓腮，她急中生智道：“是幸存者集聚地麽？我……我是隔壁城市逃難過來的，家人……都沒了，一路上也沒有伴，所以消息不靈通。”

章栗自己都覺得這理由編的倉促又蹩腳。但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幾人竟然沒有懷疑。

其中，站在鄭成旁邊的王思正還說話了，臉上帶了同情的神色。

“隔壁城市？是那個災情嚴重不得不被放棄的B城嗎？”

他出聲，引得章栗打量他。

有些微胖，但因為是三個男生中最高的，看起來還挺壯實。

“呃……是的。”

我也不知道啊，你說是就是吧，章栗想。

於是幾人便露出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紛紛流露出憫意，只說了句“節哀”就不再追問。

章栗雖然不知道他們腦補了什麽，但眼看能糊弄過去，也就跟著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你先跟我們回去吧，別的路上再跟你解釋。雖說這一片是安全區，但也有游蕩的喪屍，你一個人總歸不安全。”

程至渝猶豫一會兒，與其他幾人交換了一下神色，試探性地開了口。

大家見狀，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只有程至楨沒有動靜，盯著章栗一言不發。

“老哥？”程至渝叫了一聲。

“嗯？……哦，我沒意見。”

程至楨仿佛是走神了，這才回答道。

於是大家巡視一周，花一些時間略略算了物資存量，鄭成便拿出像GPS一樣的東西標記了這裏。

一切事宜做完後，就準備離開了。

因為開的是跑車，只有兩人座，程至渝便叫章栗與她共擠副駕駛位。

雖然不符合交通規則，但都末日了，也就沒有警察來管她們。

車行駛著。章栗聽著巨大的引擎聲，擔憂會引來喪屍的恐懼壓過了第一次坐改裝跑車的興奮。

實在忍不住，章栗問道：“你們到底為什麽……要開這種車啊？開個聲小點的不好嗎？”

程至渝聞言，苦笑一聲：“我們也想啊。本來從母親出來開的是輛普通轎車，結果沒多久就拋錨了。正好停下的地方離鄭成家別墅近，就去他家拿車了。沒想到，他個二世祖每天開的都是這種車……”

“原來如此。”這錨拋得可真不巧，章栗想，嘴上卻說：“不過說到母親……母親和資源小組到底是什麽？”

“你是隔壁城市的，不知道你聽說過A城監獄沒。那是個級別很高的監獄，關押的都是政治重犯。”程至渝擡了擡眉毛，“喪屍瘟疫開始後，政府就把它改造成了基地，取名‘母親’。

“至於資源小組嘛，顧名思義，就是尋找資源的隊伍。我、王思正和鄭成都是新加入的人員，正因如此，我們才有資格進入母親內城。”

這話信息量十足。

章栗沈吟片刻，問道：“這麽說，進入母親還有條件限制？”

“是，不過只是內城要求高而已，必須有一技之長，比如資源小組和護衛隊這樣的。外城就還好，對人員沒什麽限制，只要是無感染無犯罪的幸存者都可以進。”

“內外城？”

“嗯。母親本是由監獄改造而成，分為外城和內城。外城是瘟疫開始後擴建的，範圍大，但防禦措施差，只有臨時搭建的高圍墻。內城則是原本的監獄，防禦措施好，加上又被改造過，可以說是銅墻鐵壁。”

章栗聽著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我一會兒不能跟你們走吧？我沒有加入這種組織啊。”

“無妨。你可以去護衛隊。”

此聲一出，引得章栗轉頭看去，是程至楨。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被章栗盯著，又沒動靜了。

“這……護衛隊一聽就是打前鋒送命的隊伍，我能行嗎。”章栗玩笑道。

“看你剛剛的實力，應該是沒問題的。學過武打？”程至楨擡眼問她。

“沒有啦。”章栗笑笑，不露痕跡地轉過了話題：“那資源小組呢，是不是不太需要戰鬥力啊？”

“那倒不是，資源小組也要上前線，畢竟是找物資的，不能手無縛雞之力。不過我們幾個也能進，完全是靠鄭成……”

“怎麽說？”

“他家裏有錢，開連鎖超市的，有很多倉庫，簡直就是現成的物資點。我們是以上報倉庫地點為交換條件進的資源小組。”程至渝笑笑，“這不，第一次任務，就是讓我們標記安全區內的倉庫並清點庫存。比起其他小隊，我們這個任務簡直就是新手教學級別的難度了。”

章栗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也不見得簡單啊，你們今天不就遇見喪屍了。”

“唉，這是今天中彩了。安全區畢竟是被清理過的區域，游蕩的喪屍少之又少。能突然碰上一堆，是我們點背。”

章栗聞言，不說話了。

她想起了從小巷子裏走出來時聞到的腐屍味道。

那裏不知道是不是安全區，但味道那麽濃，章栗是不信那裏沒有喪屍的。

“快到了，至渝，準備聯絡安檢部。”

程至楨的聲音卡入了兩人的交談。應了一聲，程至渝擡起手，按了兩下手腕上一個手表狀的機器。

“資源5076，任務完成，申請進入外城。”

章栗隨著他們的目光，向正前方的遠處望去。

“母親”，就在那個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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