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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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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凝覺得奇了,她和白落寒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怎的現在走到哪裏都有人覺得他倆有一腿。

東海龍君見她無言的模樣,沈沈嘆了口氣。須臾,又道:“切勿像你娘當年一樣,走了一條不歸路。”

言若凝輕輕揉著胸口給自己緩氣,應話:“多謝前輩提點,若凝會註意的。”

言若凝又陪著他走了一小會兒,中途不知怎麽的,見他忽然間腳步打了個踉蹌,險些跌地。

“前輩?”言若凝扶住他,有些被嚇到了。

東海龍君揉了揉額頭,無奈道:“頭痛,老毛病了。”

頭痛……話說冷心濯也老是會頭痛來著的。

“那前輩回去歇歇吧。”

東海龍君點點頭,“嗯,那你——”

“我再轉轉,這裏的珊瑚好看。”言若凝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幾棵大珊瑚。

和這不熟悉的人待著,當真是喘口氣都會累得慌。

言若凝深呼了口氣,等人走遠,這顆不安的心才松緩了下來。

早知道出來一趟會碰著東海龍君,還不如悶在屋子裏盯著冷心濯傻看。至少不會連說句話都受煎熬。

言若凝往前走了走,經過一面水鏡旁,忍不住多看了鏡中的自己幾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初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她確實是覺得好看的緊,主要是先前這臉上長滿了紅痕,嚴重影響美觀。

都說她和墨衣夏生的像,她娘到底長什麽樣呢?

言若凝恍惚了一瞬,言賀曾言她娘親是在生她的時候折損了過多靈力,才會在後來靈力潰散,身為蓬萊墨衡之女,天生神骨,卻活不足五千歲就殞命了。

後來的言賀厭惡她,大抵也有這點緣故吧。

腦子越想越亂,言若凝走了半天,心裏開始躁了起來,想著還是回去陪冷心濯。

只是她回過頭去走了片刻,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好像對於方才來時的路,完全沒了印象。

言若凝很有自知之明的想:她迷路了。

“……”

真是心梗。

早知道走過來的時候,就應該好好記記路,眼下看這邊寂靜的很,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果然出門應該燒香。

她胡亂地走了一通,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聞得活人的氣息。經過一處涼亭的時候,瞄見亭中坐著一白衣男子。

言若凝走近了一些,此人看著溫潤典雅,容色清俊,氣質非凡,不靠近都能感受得到滿身仙氣。她能肯定的是,現在的自己不認得這張臉。

雖是對眼下這條路還是沒印象,索性是見著了個能問路的。

言若凝走進了涼亭,上前兩步,正想開口問問路,卻劍那人忽的擡眼,定睛看向她,先一步開了口:“若凝,你怎麽在這?”這聲音格外的溫和。

呃……他們認識嗎?他們應該認識嗎?

他見言若凝不應話,微微怔了一下。須臾,又揶揄道:“先前聽聞你受了傷,這是記憶也受損了。不過幾年未見,就不認得我了?”

言若凝還是沒說話。

她腦子正在打轉,思索這個人的身份。思考間,沖著此人微微笑了笑,坐了下來。

面前之人往桌上的另一個杯中倒了些酒,推到言若凝面前,試探性的問:“喝一口?”

言若凝眉頭微蹙,這東海中有這樣氣質貴重的公子,除了慕傾玄,還有誰來著啊?

她沒應話,卻也不想駁了人家的面子,擡起酒杯,抿了口酒。酒水入口,只覺喉中一澀,應激性地咳嗽了起來。

“很烈?”

言若凝擡眸,動輒就是喝這麽烈的酒,難道是……盛洛深?而且她依稀記得,自己當初在芳華宮的時候,那三皇子曾提到過,這盛洛深,與她是什麽知己。

按照這樣來講,此人是盛洛深這個可能,是極大的。

“那便不喝了吧。”面前之人淡然的笑了笑,“先前清兒也說這酒很烈,我並未覺得。眼下見你都喝不了,看來是真的烈了。”

清兒……盛清淺。

那他就是盛洛深沒跑了。

他盯著她看了看,又問:“你如今,怎麽變得不愛說話了?”

言若凝才意識到,方才他說了那麽多句話,自己是一句都沒有答過。得虧得是盛洛深,若換做白落寒,恐怕是要發大火了。

她接話道:“我此次,是為了慕公子的事來的。沒料到會碰到你,方才覺得有點詫異。”

盛洛深皺著眉頭問道:“你找來了誰?”

“我兄長先前,與天山冷心濯,略有幾分交情。”

盛洛深手微微顫了顫,面色仍保持著平靜,淺笑道:“倒是難得。”

言若凝看了看他,開口問:“那你也是?”

“我父親讓我過來看看傾玄,如有必要,請墨老前輩幫忙。”他頓了頓,接著說,“只是沒想到你哥哥先一步找上了天山。”

聽他這話的語氣……尤其是說起天山的時候,約莫有幾分怪異,似乎是不信言憶辰和冷心濯認識。

言若凝沒有想要解釋什麽,聽見他又說:“若凝,冷心濯的醫術,承自她師父,天山門主冷翎桑。”

言若凝點頭,接他的話說:“而冷翎桑的醫術,是我外祖教的。”

盛洛深微微的笑了笑。

“你說,傾玄能好嗎?”他問。

言若凝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能好。”

冷心濯都出手了,焉有救不活的道理?那她豈不是在砸天山的招牌。若非是有十足把握,她定不會如此草率的就來東海。

兩人靜坐了許久,這太久的寂靜,言若凝實在覺得維持不下去了,先開口說:“你等下要回西海嗎?”

盛洛深喝完了壇子裏的最後一點酒,點頭,“嗯。”他站起身,沖著言若凝微微一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冷姑娘那兒。”

言若凝忙推辭,“那個……不必了吧。”

卻見盛洛深笑意更深了,攸地問她:“你識得路?”

呃……難道她一直都是個路癡?應該不至於吧?言若凝笑的有幾分尷尬,“……行吧,麻煩你了。”

“不必與我這般客氣,你先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言若凝一噎,說多錯多,索性閉嘴不言話了。

盛洛深將她送到了慕傾玄屋外,囑咐她好生幫著冷心濯,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著人去西海找他。

言若凝勉勉強強笑笑,應了聲“好”,匆忙就跑了進去。

盛洛深對她的態度,讓她渾身不自在。而且他每次一笑,她都覺得……這是在笑裏藏刀。

她推開門,沖裏輕輕喊道:“心濯姐。”

冷心濯沒有應她,言若凝進屋後,卻見她身側還站著一個人。

?她驚詫,“哥哥,你怎麽來了?”

冷心濯偏頭看了眼言憶辰,漠然道:“言公子,若凝回來了,你有什麽話,就直接問她吧。”

這氣氛怎麽這麽奇怪。

言若凝湊近了一些,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言憶辰,又看向冷心濯,小聲問道:“心濯姐,怎麽了?”

冷心濯目光深長的看了眼言憶辰,微微搖頭,“無事,你們有話先出去說吧,別打擾我行針。”

言若凝會意,直接拉過言憶辰,兩人走了出去。

她從外面關好了門,言憶辰才開口問:“妹妹,你和冷姑娘什麽時候認識的?”

言若凝垂眸一笑,難道這話不應該是她來問?

言憶辰見她低頭未答話,緊接著又問:“她來東海,那慕心悅,可有對她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說了不好聽的話?”

言若凝眉頭微蹙,果然,這倆在這方面已經說開了。發展的可真是比原作快了一百倍。

她微微笑了笑,淡聲道:“哥哥,我知道。”

言憶辰一怔。

言若凝看出他的擔憂,隨即又補了句:“心濯姐並未以真面目示人,他們都不知道。”

“罷了,既然來了,妹妹,你要保護好她,切勿讓慕心悅欺負了她去。”

言若凝無言。冷心濯還需要她護著?人家是什麽身份地位,把她師父送給她的小寵物喚過來,就能嚇死一堆人了。

她雖是這樣想,還是順著言憶辰的話應了兩句,好讓他寬心些。

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言憶辰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卻見慕心悅忽然間朝這邊走了過來。

“言公子!”還隔得老遠,她就迫不及待地喚了一聲,面上流露著洋洋灑灑的笑意。

言若凝低下頭,半分不想瞧見她這張臉。

慕心悅湊近,目光註視著言憶辰,輕聲道:“憶辰,此番多謝你了。我沒想到,你會對我們東海的事,這般上心。”

言若凝:“……”

“憶辰,我——”

“慕心悅,客套的話就不必說了。”言若凝實在聽不下去了,耳朵開始疼了起來,“願意出手相幫的是冷姑娘,我哥哥只是因為和慕傾玄有些交情才要去請她的,與你可沒有半分關系。”

這人的邏輯真的是荒誕可笑。

她哥要是真喜歡上慕心悅,她鐵定都不願認這個哥哥了。

慕心悅面上添了怒意,雖很不滿,卻礙於言憶辰在此,沒有發作。她仍舊只看著言憶辰,柔聲道:“我今日恰好跟我娘學做了一些點心。”

她說著從身後侍女手上拿過一小盤糕點,“憶辰,你嘗嘗吧。”

言憶辰禮貌性地微笑,推拒道:“多謝公主好意,我素日不愛吃這些。”

話畢,他看了眼言若凝,“天宮還有事,我要走了,改日再來看傾玄。”

慕心悅臉色一白,憤恨的瞪了一眼言若凝,趕忙跟了出去。

言若凝看她這般模樣,不禁想到了三皇子。怎的她和她哥哥,都能碰著這種爛桃花。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回過頭再次走進了屋中。

冷心濯正坐在榻邊盯著慕傾玄發呆。

言若凝站了會兒,見她安靜著不說話,心裏猜測她許是想到了過去的一些傷心事,便只靜靜站在她身側陪著她。

她在屋中待了許久,一直靜寂不做聲,漸漸的都來了些許困意。冷心濯瞄了她幾眼,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麽,門從外被推開,走進來了一位小侍女,說是東海龍君吩咐的,拿了些吃的過來。

冷心濯將需要的藥材告訴了小侍女,讓她告知東海龍君。小侍女恭敬頷首,一一記下後,又看向言若凝:“言姑娘,時辰不早了,不若我先帶你去歇息一下吧。”

未等言若凝開口,冷心濯便搶著道:“去吧。我等會兒要施些法術給他定住體內的毒氣,有人在反而不好。”

“哦。”言若凝看了她幾眼,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小侍女領著她去了一間偏靜的屋子,同她大概說了些東海的規矩後,才離開。

她前腳剛離開,屋內就響起了一陣清冷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言若凝目光一滯。

她都沒有轉頭去看,只是下意識地關緊了門,生怕被人看見。

白落寒上前兩步靠近了她,盯著她看。

“你怎麽在這?”

白落寒嘴角輕揚,不答話反問:“這裏只有你能來嗎,我不能來?”

?你妹,你失憶了?

你能來?那你怎麽不自己來?還跑去司命閣找我幫忙?

“……你不是說你不便來東海的麽?”她記憶沒錯的話,在司命閣的時候,他就是這般說的。

白落寒輕哼了一聲,“嗯,是不便來。但是我想來。”

言若凝:“……”

她撇撇嘴,不糾結這個了,“你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可以來找你了?”他接話接的很快,語氣與平日裏很不一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正常,才是正常。言若凝輕聲應了句“哦”,沒多問了。

白落寒低頭笑了一聲,攸地伸過手,將她一把抱住。

“我想你了。”他輕聲說著。

想她……言若凝心裏驚訝,還有些恍然。

她閉了閉眼,享受了一下這一刻他的懷抱。只是理智很快恢覆。

她從白落寒懷裏掙脫出來,面上袒露著不安,惴惴開口:“其實我想和你說,我們……我們還是不要靠的太近,畢竟……”

“畢竟什麽?”

畢竟這裏是東海,不是你的魔界,不能太隨便。

不對。

應該說:畢竟他們不是那種想抱就能抱的關系。

“畢竟我將來還是要婚嫁的。”她淡淡的說。

白落寒眼中笑意更甚,漫不經心道:“嫁給我,不就好了?”

“你有毛病吧?你不就幫了我幾回,何至——”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他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眼眸中閃過了幾分厲色,說話的同時一把抓住了言若凝的手腕。

果然是來發瘋了。

“你少給我來這套,誰要對你以身相許?”

他握的太過用力,言若凝覺得吃痛,掙紮著想要掙脫開,奈何力量懸殊太大,怎麽都松不了。

“非我不嫁。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胡言。”他目光鎖住她,似是要從她眼中看出什麽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來。

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動不動就發脾氣。

言若凝無奈到了極致,擡眸迎上了他的目光,怒道:“是你讓我幫忙的,是你讓我來東海的,是你讓我在這裏的,你到底想怎麽樣?”

白落寒同她對視了片刻。

他垂下眼眸,神色漸漸松緩下來,低語道:“不想怎麽樣。”

“滾出去!”言若凝面色卻是徹底黑了下來,語氣也冷若寒冰。

白落寒手間一松,放開了她,“盛洛深和你說什麽了,今兒火氣這麽大?”

???

到底是誰火氣大?

到底是誰出門沒吃藥。

只是……言若凝蹙眉,想著他的話,平靜了不少,“你怎麽知道我碰到盛洛深了?”

白落寒偏過頭,“我只是知道他今日來了東海,隨口一問。”

這是又在套她的話?

言若凝想到先前他提到過,說盛洛深喜歡她。所以,他是因為這個不高興的?

從今日和盛洛深的接觸來看,他對自己,明顯只是普通的朋友之誼,哪裏來的喜歡之說。白落寒還真是……見著個男的,都覺得是他情敵?

“我確實是碰到盛洛深了。”她這話說的很坦然。

白落寒輕聲嘆了口氣,“菀菀,我對你的心思,你是要一直都這樣視若無睹嗎?”

她難道不是給過他回答嗎?

或許她的回答令他不滿意。

言若凝屏住氣息,平平靜靜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我說過,你身份貴重,我高攀不起。你會找到一個襯得起你的女子。”

白落寒笑了笑,“你這打發人的說辭,也忒沒新意了。”

他靜了片刻,又道:“既然你趕我走了,那我便走吧。”說話間,他輕輕撫了一下言若凝的頭發,轉身朝外走去。

言若凝輕喘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喊道:“白落寒!”

白落寒腳步止住,卻沒有轉過身。

她看著眼前那道紅色背影,目光有些覆雜,腦子一熱,那句壓在心頭的話終於問出了口:“你為什麽要喜歡我?”

白落寒沒有回答她。站了一會兒後,走了出去。

他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他為什麽要這般幫我,縱著我?

言若凝腦子很亂。

她將那些事情都大致梳理了下,和白落寒相識以來,他一直在護著她。而且好像她在白落寒面前說什麽做什麽,他都不會與她計較。一直都……寵著她。

她一想到白落寒對自己的態度,就不得不懷疑自己是還沒睡醒。她一次次將話說得那麽清楚,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可好像自己無論說什麽,他都完全沒有聽進去。

不行!

言若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樣子下去,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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