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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我不介意讓侍衛把你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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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我不介意讓侍衛把你扔……

大理寺。

年輕的男子端坐於案後。長桌是黃楊木的, 木質寬厚而有光澤,非常質樸沈穩。屏風後是一張幹凈的羅漢床,小被疊得很整齊。

大理寺公務繁忙, 實在疲累的時候,他便去裏頭休息,經常是夜深人靜時躺下, 天還未亮便起來了。

寺丞將理好的案卷恭敬地放在堂下的案幾上。他年逾五十,已經生出華發, 態度卻一直很恭謹。從踏入這裏開始, 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多年的仕途生涯已經練就了他利落的行事風格。

他放下案卷, 擡頭看了堂上之人一眼, 心中不免驚嘆。這位新來的寺卿大人精力充沛, 遠超於常人。季子星面色如常,沒有一絲疲憊, 若不是寺丞昨夜當值,便根本看不出寺卿大人幾乎徹夜未眠。

寺丞等了一會兒, 待季子星扶額休息時才道:“大人,戶部侍郎曾棣的案子您可有定奪?”

前些日子接到了皇上的指令, 命他們查曾棣貪汙受賄一事。季子星不在寺裏, 他們底下的人焦頭爛額。只因為戶部侍郎不是小官,是正三品大員, 且曾經與大理寺前寺卿關系甚篤,也行過不少便利, 寺裏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季子星並未擡眼。只將手中的批註遞給寺丞:“就這麽辦吧。”

寺丞接過,一看卻大驚失色。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大人,這是否太絕情了?”

季子星掀了眼皮,薄薄的粉色讓他的的眼神看起來柔和了三分, 這是他一貫給人的錯覺。心思狠辣的人,再怎麽掩飾也溫柔不到哪裏去。

他的聲音很冷,硬的像石頭,說出去的話投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很有震懾力。

“絕情?大理寺辦案,只論對錯,按罪量刑。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一個曾棣?”

寺丞拿著判卷,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蒼老的手微微顫抖:“可是正三品處以斬首之罪,歷朝歷代都是極少的……”

斬首是最嚴苛的刑罰,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不過斬首也不是沒有先例,只是大多是五品以下的官員,而曾棣這樣高的地位……從來都沒有過啊。

季子星沈聲:“寺丞慎言。曾棣已經不是戶部侍郎了。”

截止到曾棣入獄,從他家的地窖中搜出了黃金五十四萬兩,都察院的馬車整整拉了三天。這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數字。

天子向來以廉治國,戶部侍郎每年的俸祿加上貼補,以及正常的人情往來,絕不會超過千兩。曾棣少年英才,在侍郎的位置不過坐了十餘年,斷然不可能積攢下這麽多家財。知道此事後,皇上大怒,已經下令廢了他的官。

“凡貪汙受賄者,十萬兩者發配為奴,二十萬兩者全家流放,三十萬兩者斬首。”季子星對法例向來倒背如流,“曾棣的五十四萬兩,以及外頭的七座宅院、他妻子娘家的十五間商鋪,足夠他砍兩次頭了。”

他笑笑:“我只砍他一次,已經是寬厚。”

寺丞楞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那……他的家人……”

“變賣或流放,你們自己定吧,不必再來問我。”

寺丞終於不敢說話,含混地點點頭,彎著腰出去了。踏出門時,臉上尚且帶著一絲驚恐。

“劉寺丞又來問案子啊?”

嬌軟明媚的聲音在通廳長廊上響起,緋羅蹙金刺五鳳的裙擺像浪花一樣波濤洶湧。

寺丞又是深深一躬:“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哎,不必這麽拘禮,又不是在宮裏,輕松點。”淩霓珠讓他平身,悄悄往裏頭看了一眼,“季子星又訓你了啊?”

寺丞惶恐道:“公主,是老臣、老臣無能。”

淩霓珠一笑,梅色的紅唇嬌艷至極:“我去幫你說說他!”

她被丫鬟擁簇著往裏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麽,便讓丫鬟留在外頭了。

季子星說過,這裏是辦公務的地方,不能隨意進出。

淩霓珠踮腳走到堂下,左搖右晃,季子星的眼睛卻始終在案卷上,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終於忍不住,往上丟了一方手帕:“你這木頭!”

堂上之人終於把視線從桌上移開:“公主殿下。”

淩霓珠輕哼一聲:“我還以為你瞎了呢,這麽大個活人在這兒站半天,你看不見啊?”

季子星又垂下眼,拿起筆勾勾畫畫:“公主無事請回,宮外多有不便,且不安全。”

少女看他終於搭理自己了,頗有點得了便宜開始賣乖的跡象。她跳著上了堂,離他近了點:“你是不是擔心我?不安全的話……你保護我唄!”

季子星掃了一眼鋪在堂上的裙擺:“這裏是大理寺議事廳,公主並非寺中人,還請不要到堂上來。”

淩霓珠根本不在乎,還得寸進尺地往前傾:“別說大理寺,整個天下都是我父皇的,我父皇的就是我的,本公主想跳就跳,想坐就坐,你能奈我何?”

季子星冷漠地躲開,淩霓珠差點摔倒:“誒,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他掃了她一眼,把被她壓住的案卷拿開,有種淡淡的嫌棄:“公主自重。”

少女有點生氣,她揉揉腳腕:“大理寺這麽多人,都是你說了算……保護我一下怎麽了。”

季子星“嗯”了一聲,沈聲叫侍衛來:“你帶隊,護送公主起駕回宮。”

侍衛看了一眼公主,臉頰飛紅,趕緊低下頭去:“是!”

“誒、別啊!”淩霓珠氣得揮手讓侍衛下去,一瘸一拐坐到旁邊,“換個人,你保護我唄。我找你這麽多次了……哪次得著你好臉了?你不給本公主一點補償,小心我在父皇那說你壞話!”

季子星終於有所動容,擡頭看著她。淩霓珠得意地等著他說軟話。

他緩緩靠近她,眼中沈澱出異樣的冰冷,帶了幾分少有的戲謔,十分危險:“別鬧了,否則我不介意讓侍衛把你扔出去。”

淩霓珠:“你!”

瞪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人家根本不為所動。她很著急,可又沒有辦法。自從季子星成了寺卿後,離宮裏近了,她就尋借口來這“巡查”。可要麽他不在,到外頭辦案子去了,就算在,也總是冷著一張臉,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惜字如金,還總是一臉不屑。

她知道,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有權來這裏視察的份上,他早就把她趕出去了。

淩霓珠不由得撅了嘴,委屈湧上心頭:“幹嘛這麽兇。好歹我也是公主……”

要什麽有什麽的那種。

怎麽,配不上他一個三品寺卿嗎?還要這樣求著他跟自己說幾句話!換做別人,跪在地上供奉她,她都是看不起的。

季子星漆黑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波瀾:“公主身份尊貴,自然不必來我這裏受委屈。”

淩霓珠被噎了回去,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哼了一聲:“誰願意受委屈了,要不是因為是你……”

她低下頭:“我才不來。”

過了一會兒,又說:“就是想多了解你一些罷了。問你你又不說。”

季子星自顧自地看了幾個卷子,算算時間也該到了。便道:“好,想了解我的話,就跟我走。”

他大袖一揮,起身往門外去了。淩霓珠一喜,忍著腳上的疼,在侍女的攙扶下跟在他身後,一瘸一拐,蹦蹦跳跳地走著,場面很是滑稽。

大理寺面積很大,分為幾個院落。大雪一過,煥然一新。

幾人在長廊上走著。微風吹過枯木,發出細細的聲響,仿佛天地間都變得安靜。通往目的地的廊道幽靜而悠長,似乎要刻意讓人忘記時間。

走了不知多久,季子星在一處巨大的銅門前停下。黑色的官服上繡著小獨科花,陽光照在泛著金色的銅門上,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淩霓珠也停了腳步,這門又高又大,沒有多餘繁覆的裝飾,卻隱隱有種壓迫的力量。

縱然是驕縱如她,也不由得往他身邊站得近了些,放低了聲音:“這是哪兒?”

季子星看著那張微微變色的臉,眼中流露出一些嘲諷和玩味:“公主沒有來過嗎?這裏是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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