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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她的禮物……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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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她的禮物……還不快去……

中秋佳期臨近, 府裏上上下下都在忙著清掃收拾,小廚房不斷有牛車來回,都是管家購置的吃食, 其中有不少品種的月餅,看著很是誘人。

丫鬟們做了兔仔燈和楊桃燈,叫府裏的小廝掛在高處。

後院。

遲驚鹿正和季越音一邊聊天, 一邊品桂花酒,季安寧盤腿坐在地上, 專心致志地繡著糊香鬥的紗絹, 各色彩線散落一地, 好不快樂。

季翡錦終於卸下了羽衣, 穿著遲驚鹿給他買的新衣裳, 曲著兩條長腿,給小兔子換新窩。

季一寧麽……

還不知道正在哪個溫柔鄉裏樂不思蜀呢。

遲驚鹿把桂花酒分了好幾份, 清冽的酒香彌漫,壺嘴中有雪白的桂花流出, 讓人覺得很安神,她看著這幅難得的美景, 暫且忘卻了身上的壓力。

她把青鸞叫過來一起說說話。雖然那丫頭現在不在她身邊伺候, 可遲驚鹿想著,她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萬一真嫁到戚家了,還是要帶個身手好的丫頭一起過去, 自己心裏也多一層保障。

青鸞沈穩細致,又是個忠心的,跟在身邊有利無害。

女兒家在一起聊天,又是十六七八的年紀, 最聊得來的話題無非也就是那幾個。青鸞笑道:“這幾個月真是喜事紮了堆了,先是八小姐,後是石家公子和程家二小姐,還有三個月是年關,不知還會不會有好消息傳出來。”

遲驚鹿一楞:“等等,你剛才說誰?石家和程家?”

青鸞不知道季越音的事,點點頭:“是呢八小姐,石家獨子石丞落少爺,和程姒小姐定親了。”

遲驚鹿幾乎是一瞬間就看向二姐,季越音氣定神閑地在喝桂花酒,臉色一點沒變。

遲驚鹿捅了捅身邊人:“二姐?”

季越音瞄她一眼:“怎麽了?”

二姐這麽淡然,倒是讓遲驚鹿有點心虛:“你不覺得很驚訝嗎?”

季越音笑笑:“娶到了新婦,這是好事,我改天得去恭喜一下他。”

遲驚鹿:“……”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等青鸞走後,遲驚鹿才問:“二姐,你同他……”

季越音:“我跟他不合適。”

她一口飲盡桂花酒,喝到最後一口,唇齒間沈澱出濃烈的醉意,使人很輕易就能回想起,在那個晚霞漫天的傍晚,高大陰郁的男人化開濃重的眉眼,對她表白。

季越音放下酒壺,獨自走到院中,又如同往常一般練功。

一陣掌風從眼前劃過,連帶著天色都翻湧,今日的光線和那天一樣,她還記得那日她看著石丞落拽了她裙角,執拗地等著一個答案。

她笑了笑說:“你跟我不是一路人,還有,我並不喜歡你。”

的確不是一類人的,她是林間自由飛翔的小雀鳥,飛飛停停,全看心情,他是高門大院裏長出來的大樹,規矩工整,是要被人供養觀賞的。

她和石丞落之間,隔的是天空海闊,他很好,但是她並不喜歡這種好。

他還不夠吸引她,沒有那樣的魅力讓她為他駐足。

該是程姒這樣的更適合他。

雲處深已經應了她,願意正式收她為紫霧宮的徒弟,也就是說紫霧宮人可以學的武功,她一樣可以學,這才是她想要的,學很多很多武功,背上簡單的行囊,走遍江湖。

季越音飛身上瓦頂,目之所及盡是大好河山。金陵城外,多的是風土人情,那樣廣闊的天地才是她的心之所向,那裏是她可以看得到的未來,一葉小舟,一壺清酒,該是多麽自由。

快到晚飯的時候,丫鬟前來通稟,說戚家少爺過來了。

幾天不見,戚行肆又恢覆了以前那副老樣子,歡快地朝遲驚鹿走來:“豆芽菜!”

遲驚鹿有點頭疼:“你來了。”

戚行肆似乎沒註意到她話裏的冷淡,褲腿上的銀鶴閃閃發光:“快八月十五了,這兩天夜市上熱鬧極了。”

遲驚鹿點點頭:“哦。”

“很好玩的,還有好多花燈,一到夜裏就亮起來,畫舫這兩日也開了。”

遲驚鹿其這些實在沒什麽興趣,這個節骨眼上,她沒有心情出去玩。

遲驚鹿:“那你去玩唄。”

戚行肆走到她身邊,兩只手臂隨意搭在橫欄上,黑銀相間的束袖非常耀眼。

他看了小丫頭一會兒:“季驚鹿,我想約你一起出去。”

戚行肆說的很認真,讓遲驚鹿不得不轉過臉來正面回應。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前幾天我們不是才出去過?”

小丫頭表示拒絕:“懶得動,不想走。”

少年手指的骨節敲打著腰間的長劍,輕笑:“未婚夫妻本來就該多出去走走,再說,你天天呆在府裏不悶?”

遲驚鹿白他一眼:“不是拜你所賜?”

戚行肆噎了一下,笑得很無奈:“你怎麽這麽伶牙俐齒,以後嫁給我,大概會把府中的人氣死。”

遲驚鹿:“那你給我一封休書不就好了?”

戚行肆勾勾嘴角,沒說話。

他離開的時候,背影很瀟灑,對遲驚鹿揮揮手:“八月十五,我在雁湖橋邊的石獅子那裏等你,不見不散!”

遲驚鹿叉腰大聲道:“我不會去的!”

戚行肆已經翻身上了馬車,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遲驚鹿氣呼呼地回去,她不去,誰愛去誰去,金陵城有不少傾慕戚行肆的,他一定不會孤單。

月亮悄悄掛上樹梢,季府裏熱鬧得很。

今天是陰歷八月十五,明黃的燈籠像樹上的小果子一樣排著掛在屋門口,平日裏緊閉的小廚房,此時也開了門,丫鬟們都在喜氣洋洋地做花餅,還未到準點,精巧的月餅已經被端到各院裏,讓少爺小姐們先嘗滋味了。

遲驚鹿拿起一個花形的月餅,輕咬一口,是桃山皮白玉香柚的,一口下去滿嘴清香,當真是好吃極了。月餅是一人份的,很小,三兩口就能吃完,是怕小姐們吃多了飽腹,又太過膩味,吃不下別的東西。

她又嘗了其它幾塊,有玉蓉櫻花餡的,還有雙黃流心餡的,食物美好的口味和品質直沖大腦,分泌出的多巴胺讓遲驚鹿感到無比幸福。

剛放下最後一塊月餅,就聽見正廳那邊傳出五哥和六姐的爭吵聲。

“這月餅是我先看見的!給我吃!”

五哥非常不樂意:“是了,是你讓你的丫鬟從我房裏端出去的,當然你先看見。”

六姐很驕傲:“反正你也不吃五仁的,幹脆給我唄!”

遲驚鹿低低地笑了,覺得能聽見這樣的“爭吵”真好。

多熱鬧啊。

可惜到年關的時候,她就再也聽不見哥哥姐姐們的鬥嘴了。

臘月二十五,是她和戚行肆成親的日子。

吃著吃著,遲驚鹿突然想起了什麽,她推開房門,走到屋外頭,輕輕道:“掌風!”

從黑暗裏跳下一個身手矯捷的男子,他眉眼方正,非常讓人安心。

掌風恭恭敬敬:“八小姐。”

遲驚鹿把最後一塊月餅給他:“你也吃一點吧,這個月餅可好吃了。”

掌風是季子星派來暗中保護遲驚鹿的,哪裏敢接:“掌風不敢,小姐實在是……”

遲驚鹿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裏:“拿著吧,今天是中秋,你也不能回家……”

掌風小心翼翼地接過,遲驚鹿眨眨眼:“吃啊。”

他盯著月餅看了一會兒,小小抿了一口。

遲驚鹿問:“好吃嗎?”

掌風點點頭。

遲驚鹿笑笑:“那我給你家主子也送一些去。”

其實她是看到掌風,才想起今天季子星沒回來。聽掌風說,他家主子進宮去了,最近公務繁忙,經常就在宮裏睡了,第二天才踏著落日回來,季子星最近經常上火,還請了大夫調養。

遲驚鹿皺眉:“人又不是機器,哪兒能那麽用?”

掌風有些無奈:“別人做不來的事,就常找他,主子辦成了一件,往後接二連三,越來越多了……”

遲驚鹿又讓丫鬟拿了些月餅來:“你家主子今晚還回來嗎?”

掌風如實回答:“小的不知,其實是不一定,天色已經這麽晚,估計不會回來了。”

遲驚鹿點點頭:“不回來,也得給他送些過去。”

闔家團圓的日子,季子星一個人孤零零的加班,總不能讓他明天回來,還要連月餅都吃不上吧。

遲驚鹿跑到墻角,對掌風說:“我要翻過去,咱們墻那邊見!”

說完,邁開小短腿就攀上了高墻,咣當一聲翻滾了過去。

掌風:“……”

他身手那麽利落,硬是沒反應過來,慚愧慚愧。

初秋的夜色有些微涼,連馬廄裏的馬兒都安靜地一聲不吭,默默垂著尾巴休憩。

遲驚鹿裹緊了小褂,看見偌大的季宅裏只亮著幾盞小燈,侍衛來回走動,冰冷的石板反射著清冷的光輝,如同深不見底的湖面。

看著這樣冷清的大院子,她深深覺得以後誰當了這宅子的女主人,真是任重而道遠。

遲驚鹿想起了爹院子裏那幾個丫頭口中的松枝。

那松枝也是個傻的,喜歡誰不好,偏喜歡季子星。日後他是要成首輔的人,手段那般狠辣,嫁給了他才是真的伴君如伴虎,危險的很。

遲驚鹿念叨,還好季子星是她弟弟,再怎麽也欺負不到她頭上,實在欺負她,她大不了還能跑路。

小侍衛發現了她,驚訝道:“八小姐,您怎麽在這兒?”

他看看大門,沒開過呀……

遲驚鹿眼珠一轉,笑得促狹:“怎麽來的不重要,關鍵是……我給你們帶好東西來了呀!”

季子星回到季宅時,已經是深夜,再過幾炷香的時間,恐怕就要天明。

沈重的袍角垂落在長靴邊,一張俊臉上,神色之間可見疲憊。

這幾日刑部和大理寺忙成一團,作為大理寺卿的得力幹將,季子星自然也得出面應酬做事,以掩蓋公家官糧養了不少廢物當父母官的事實。

他自然知道今日是什麽節日,可實在分身乏術,自然是以朝廷的要事為緊。等他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夜市都已經歇了。

不過,即便早些回來又怎樣呢?他輕輕扯動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也不會有人記得他,還想陪他過節不是嗎。

所以在宮裏處理事務,和回到宅子裏,對他而言並無差別,甚至忙起來的感覺會更好些,那樣他還覺得自己有些用處,不至於沒人記掛。

他踏著緩慢的步子進門,季宅還是像以前一樣寂靜、幽深。

踏過小池走廊,依舊是更加昏暗的燈。他早就習慣了晚上獨自回屋,這段路閉著眼睛他都能走完。

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前頭有若隱若現的亮光。

他心下一沈,慣有的警覺使他放緩了步子,幾乎悄無聲息,他扯開領口的扣子,手裏胡亂摸了一根地上的木棍。

走到長廊盡頭,慣有的寂靜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滿院子的燈,形狀多姿多彩,有小鳥、走獸、魚蟲,每一個都鮮艷明亮,掛在房檐上,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院子裏的大樹上,也放了小些的花燈,映出每個枝丫的形狀,昏黑的樹蔭成了碧綠,帶著昏黃的溫暖,在季宅上空伸展蔓延。

往常冷言冷語的侍衛們此時正分食月餅。

一雙黑眸中慢慢沈澱出異樣的暖色,目之所及,盡是鮮艷,那是一種格外誇張的鮮活,像完全沒有審美的小女兒,強行把所有好看的顏色都拼湊在一起,讓人哭笑不得。

季子星走到一盞花燈前,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幼稚極了的燈謎,他甚至不必看完謎面,便能猜到謎底,可那嬌憨圓潤的字體,硬是讓他駐足很久。

他一直看著,看著,明黃的溫暖橫沖直撞,完全沒有給他反抗的機會,就占滿了他整個眼球。

小侍衛看見主子回來,想收起月餅,又覺得不對,想把月餅遞給他,更別扭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大人,您回來了。”

季子星少見的沒有責怪他們玩忽職守,他淡淡的應了聲。

小侍衛吃了月餅,心中暖意融融,看主子臉色無虞,“得寸進尺”道:“大人,這些都是八小姐布置的……那樹上的花燈,是她自己放上去的呢。”

季子星轉頭,幾乎可以看見小丫頭是如何吭哧吭哧爬上大樹,笑瞇瞇地放下花燈,又是如何抓著狼毫,絞盡腦汁地在燈籠上寫下小詩。

想著那般可愛模樣,眉眼間的疲倦已經一掃而空。

季子星纖長濃黑的睫毛一壓:“她人呢?”

小侍衛看著月餅快被旁邊的人吃完了,有點心疼,咽了口水:“八小姐回去了,畢竟太晚了,小的也說不準您什麽時候回來……”

已經……回去了嗎?

季子星看了看高大的院墻,那邊黑漆漆的,連星星都很少。

他再看向滿院的燈,似乎就暗了一些。伸手去抓花燈,輕薄的紙被攥出清脆的聲響。

小侍衛察言觀色,感覺主子身上的氣壓似乎低了很多,趕忙道:“大人,八小姐她還給您專門帶了個禮物。”

果然男人擡眼,眼中映著亮色,眸光瀲灩,他輕聲斥責:“她送的……還不快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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