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板，我把身上的銅板給他了。”並不算多。

虎頭要真有心，那他的錢沒白給，趙貨郎希望他以後不要長成像他爹那樣好吃懶做的性子，要是是個白眼狼，轉頭就去編排他們的，這錢就當買個教訓吧。

趙貨郎對他的那些侄子的感情，不是她能評判的，岳芝芝沒有再問，兩人又開始爬山。

而另一頭，虎頭沒想到大伯會給他錢，他拿到錢後沒有立刻回家，他先是找了個角落，數了數錢，6元錢，虎頭從小到大見過這麽多錢。

他搖了搖錢袋，裏面的銅板發出“嘩嘩嘩”地聲音，這聲音無比悅耳，虎頭聽著嘴角都咧到耳朵邊了，這錢怎麽帶回家是個問題，虎頭想到奶奶王氏如今的態度樣子，他決定不把這錢交上去，他要偷偷收著，連他娘也不告訴。

而趙貨郎岳芝芝兩人，夜裏摸黑回到了青山鎮，兩人直奔青山鎮的家，院子裏一片漆黑，不過從溫熱的竈臺來看，阿平和順子應該還住在院子裏。

鍋裏還有水，趙貨郎重新添了水，又熱了一遍，兩人草草地洗漱完就去睡了。

第二天天亮了，趙貨郎和岳芝芝才起床，今天他們要出門采買大米雞蛋豬肉，昨天他們爬山的時候，聊起開年賣的東西，打算賣年糕的同時，也賣一些飯團。

一打開房門，冷空氣就迎面吹來，直刮臉，岳芝芝洗臉刷牙都是用的鍋裏的熱水。

早餐煮了瘦肉粥，瘦肉粥出鍋的時候，阿平和順子聞著香也起床了。

一看到岳芝芝，他們就興奮地沖過來，“芝芝姐，你們終於回來了？！”

岳芝芝點點頭，示意他們去洗漱。

阿平和順子聞著空氣中的米肉香味，麻利地搞好個人衛生。

“我和趙大哥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在鎮上有沒有遇到什麽事，過年都吃些什麽？”

“吃的年糕，還買了肉，芝芝姐你們走後鎮上就來了好多人來征兵，鎮上的男人大半都報名了。”阿平說。

“大哥也想去，去了就有錢發，還管吃管住，但是他們不要大哥，嫌大哥太小了。”順子接著阿平的話。

岳芝芝一楞，擡眼去看趙貨郎，他同樣也詫異，岳芝芝問他，“有多少錢？”

“每人有三元，好多人都去領錢了。”順子說，“我也想去，但是他們一樣嫌我小。”

“其實我看到他們長官身邊有一個小孩，看著和大哥差不多大。”

岳芝芝沈默，她喉嚨有些難受，她問順子，“你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麽的嗎？”

順子竟然點點頭，“知道，去拼命去了，運氣不好的會死的。”

“那你、不害怕嗎？”

順子搖頭，“我跑得快力氣大，應該不會死那麽早。”

趙貨郎適時出聲打斷三人的交談，“行了，先吃早飯吧，吃完了還要出門呢。”

出門采買的時候，是四人一起出去的，上街上一看，街上的人流還是和年前一樣。

“長官說過完年才會走，現在他們還在齊員外門外招人呢。”阿平說。

岳芝芝聽著心情覆雜。

齊員外就是齊大爺。

趙貨郎出聲，“過去看看吧。”

岳芝芝點頭。

四人改道去了齊員外家。

阿平口中的長官，正坐鎮在齊大爺家門口，穿著一身灰撲撲地棉衣，他的面前排著一支十來人的隊伍，四周倒是很多猶豫不決的人。

而順子口中的那個小孩，岳芝芝也看見了，就站在那個負責登記的首長旁邊。

而岳芝芝也能聽到那個首長詢問來人的話。

“叫什麽？家住哪裏？家裏幾口人，可成了親？可有孩子？可是獨子？可知此次兇險？不許哄騙人。”

“就是青山鎮人，家裏六口人，就想貢獻一份力氣……”

“蓮…村，十五口人，我們兄弟八個都去……”

“八個？還有幾個兄弟姊妹在家？”

“三個，兩個小妹，一個小弟，我們哥幾個都已成了親了。”

“……”

岳芝芝站在冷風中看著，不發一言，聽久了她有種眼眶酸澀的感覺，真正看到了，她更加覺得幸福來之不易了。

她俯身在阿平耳邊和他說了幾句悄悄話，又從懷裏拿了一元交給阿平後，阿平朝她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

“大哥要去哪？”順子也想跟著跑出去，卻被趙貨郎拉住後領子。

“你哥很快就回來了，別跟著去搗亂。”

其實趙貨郎也不知道岳芝芝叫人去做什麽，但是不會是壞事，他和順子只等著看就行了。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後，阿平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拉著餛飩車賣餛飩的大哥和他媳婦。

趙貨郎看到這陣仗，大概知道岳芝芝想做什麽了。

肉香和孜然熬煮後的香味，飄蕩在空氣中，聞著讓人精神一震。

“姑、姑娘，是您差人叫我過來的嗎？要給誰做餛飩啊？”

賣餛飩的大哥結巴地看著岳芝芝問，沒想到是個姑娘的，但這不妨礙，他有些按捺不住地四處張望，這裏人這麽多……

剛才那小孩說了，有人叫他來齊員外家門口給人煮餛飩，錢那人出。

“嗯，麻煩大哥先給那位首長和他身旁的小戰士先煮，然後再給那幾位大哥煮。”岳芝芝手指指向報名參軍的十幾位大哥，他們還沒有走。

說完，岳芝芝拿了五元錢出來，“多退少補。”

“好嘞！您稍等！”

餛飩大哥拿錢辦事，他收了錢，和老婆兩人分工合作，開始煮餛飩。

“這位同志，你這是做什麽？”

這番動靜自然吸引了林風華的註意，何況餛飩大哥已經把餛飩端到他面前了，他只能放下筆走到岳芝芝面前，問詢道。

“首長好，天氣冷，首長們吃些餛飩暖暖身。”

“不行，我們規定……”

“這些不費幾個錢，首長，你就吃吧，吃飽了才好繼續工作，你和那個小兄弟一天天地吹冷風，還穿這麽少，身體可挨不住。”

林風華回頭看了眼，岳芝芝繼續說道，“請首長千萬不要拒絕。”

岳芝芝朝林風華彎腰鞠了個躬。

林風華一臉為難，他還負隅頑抗，“齊家的大爺，給我們準備了熱水，這等天氣並不算難挨。”

岳芝芝也一臉為難，她不知道怎麽勸了。

此時趙貨郎出聲，“首長，你和芝芝都是懂體恤人的，你們兩位都是一番好意，不如大家就各退一步，首長你坐下吃一口餛飩墊墊肚子，首長你不吃，就讓那位小兄弟吃點，芝芝也不再強勸，這樣大家就都不用為難了。”

林風華面上猶豫糾結片刻，點頭同意了，“多謝同志。”

岳芝芝笑了笑。

冷風呼嘯吹在身上的感覺，太冷了，就在這裏站這一會兒時間，岳芝芝感覺骨頭都是痛的。

她都如此，那其他人肯定也差不多感受。

林風華和岳芝芝、趙貨郎兩人交換了名字，又鄭重道過謝後，林風華就回到桌子後坐下，把桌上的餛飩推給身旁的小戰士去吃，“呂泰，你吃點休息一下吧。”

呂泰點點頭，他聞著香味，早就餓了。

岳芝芝看著有人吃了，松了一口氣。

餛飩大哥給每位在場的人都端了一碗餛飩，等大家吃完，到了中午，排隊的人就少了很多。

趁著林風華有空的時候，岳芝芝走了上去。

她走到林風華面前，“首長，我沒法加入你們，我就捐些錢吧，給戰士們添些衣物和吃的。”

岳芝芝拿出隨身帶著的錢袋，放到林風華面前。

“你這……”林風華大驚失色，“同志，你這是做什麽？又是請大家夥吃餛飩，又是捐錢的，知你有心，但這……”也實在讓他為難。

“沒事，我和…我家那口子平時做點小生意，深感國家艱難，也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林風華嘆了一聲氣，思考片刻，接過了她的錢袋，他朝著岳芝芝抱拳，“我替戰士們謝過岳同志了。”

岳芝芝直說不用謝，按理說她這時候該走了，但是還有一件事沒問出口，岳芝芝就不想走，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一臉為難地站著，剛捐錢就又問人話，這怎麽想都有點脅迫的意思，岳芝芝可不就是為難嗎？

“同志，你是還有什麽話想說的嗎？”林風華看出了她的窘迫為難，主動開口。

“我和家中長姐失散了，只知她去投奔了人，如今去向到底如何，不知。”

“不知首長可認識熊建茗？他如今應該是黎城某軍的副司令長，不知如今他可還在黎城。”祖奶奶說過，她找到大姐大姐夫最後是在黎城，現在就是不知道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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