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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抱歉,未來人生我要陪別人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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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抱歉,未來人生我要陪別人度過

第二天清晨,當吳桐川來到他和夏曲每次見面的湖畔長椅前時,她還沒有到。

吳桐川獨自坐在長椅上凝望著湖面,三月的清亮天光讓湖水看起來清透寧靜,仿佛一塊沈睡著的玉石。

……心如止水……

不知為何,吳桐川心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詞。他想,或許今天過後,自己便要永遠心如止水了,除了夏曲,他相信再不會有其他女人能在他的心湖上掀起漣漪……

“桐川!對不起我來晚了!”夏曲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吳桐川的沈思,他向後望去,只見夏曲牽著小白,氣喘籲籲地小跑過來。

“等很久了嗎?”夏曲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早晨臨出門怎麽也找不到小白的狗鏈,耽擱了好久。”

吳桐川淡笑一下,“不要緊,我也剛到。”

“餓了吧?我們吃飯吧。”夏曲以為吳桐川是像以前一樣剛從醫院值了夜班出來,她坐在吳桐川身旁,從背包裏掏出保溫便當盒,“今天我做了中式披薩,嘻嘻,其實就是在小羽喜歡的那種雞蛋餅基礎上進行了改良——餅上有火腿腸丁、蘑菇丁、白菜丁,還有胡蘿蔔丁,來,你趕緊趁熱嘗嘗看!”

接過便當盒,吳桐川發現裏面躺著一疊心型雞蛋餅,“這個形狀……”

夏曲略帶羞澀地解釋,“我前天買了套做餅幹的模具,裏面有各種形狀。我做好雞蛋餅之後只要用那個模具按壓,一個個小桃心就做成了,很簡單——因為一張雞蛋餅太大了,吃起來不方便,所以我想把它分成小塊比較好……”

接過夏曲遞過來的叉子,吳桐川插起一塊心形雞蛋餅放進嘴裏。誘人的香味在嘴裏彌漫開來。可此時此刻,那充滿“家”的感覺的香氣,卻令他更加心痛。

大約是察覺到吳桐川臉色不佳,夏曲不禁擔憂地問道,“不好吃嗎?”

吳桐川把餅咽下,低頭望著便當盒裏的桃心餅,無法面對夏曲的目光,“很好吃……是我吃過得最好吃的雞蛋餅……”……我會一輩子記住它的味道……因為這是我今生最後一次吃你親手做的飯……

“是不是配料放得太多了?早知道就不放蘑菇和白菜了……”夏曲自責地嘆息了一聲,“不喜歡的話不用勉強,真的……下次你想吃什麽提前告訴我。我……”

吳桐川打斷了夏曲,“真的很好吃,我沒有騙你。”說著。他又插起一片雞蛋餅放進嘴裏。

“真的好吃?那我就放心了。”夏曲如釋重負地笑了,她望著吳桐川的側臉,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墻……

……桐川今天怎麽了……是夜班太累了?還是在醫院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對了!把那個拿出來吧!一定會讓他高興的!

想到這兒,夏曲從包裏掏出一個小方盒。害羞地遞到吳桐川面前“這個……是送給你的……”

吳桐川將便當盒放在長椅上,但卻沒有伸手去接那件禮物,“是什麽?”夏曲臉上羞赧的可愛表情讓他心痛加劇。

“是這個……”夏曲輕輕打開盒蓋,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戒指,“既然是定情物,只有你送我不太像話。所以我這段時間沒事就去商場裏逛,想選個戒指送給你。不好意思啊,耽擱了這麽久才選好……”

望著躺在深藍色天鵝絨上的男款戒指。吳桐川第一次發現——原來定情戒指這麽浪漫的東西,對人心也具有如此毀滅性的殺傷力。

夏曲依然沈浸在自己羞澀的小幸福中,沒有察覺到吳桐川眼中深深的憂郁,她輕輕拿起戒指解釋道,“這款的含義很好哦——你看。鉆石不是鑲嵌在外面,而是嵌在戒圈內壁裏。店員說這叫做‘把愛鉆(攥)在手心’……是不是很特別的設計?”

“……夏曲……”

“我幫你戴上看看好不?如果大小不合適,店員說可以拿回店裏修改的……”

“夏曲……”

“來嘛,手伸過來。”

“夏曲。”吳桐川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望著夏曲的眼睛,“對不起……”

夏曲納悶地擡起頭望著吳桐川,“怎麽了?”

“抱歉……我不能收下你的戒指。”吳桐川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肉體,漂浮到了半空之中,而此刻與夏曲四目相對的,只是他的軀殼。

看到夏曲瞳孔中的詫異和不解,吳桐川的“軀殼”繼續說道,“對不起,其實今天約你來,是想告訴你——我們分手吧。”

夏曲的表情呆滯了兩秒鐘,一個氣若游絲的笑意隱約浮現在她嘴角,“……你……這玩笑不好笑……”

“夏曲,我沒有開玩笑。我們分手吧。”吳桐川用言語淩遲著夏曲,也在淩遲著他自己,“你應該也察覺到這段時間我情緒不佳了,沒錯,我就是在考慮這件事。”

夏曲臉上的虛弱笑意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楞楞地盯著吳桐川的眼睛,聲音低得他必須非常用心才聽得清,“……為什麽……”

吳桐川不忍再看夏曲的臉,他避開她的視線,艱難講出早已設計好的臺詞,“抱歉夏曲……因為……以後的人生,我要想要陪另一個女人走下去……”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大半。

如果此刻吳桐川望向夏曲,他就會知道“面如死灰”這個詞造得有多麽精妙貼切。如同戴了一個灰白色面具,夏曲此刻的表情像一個瀕死之人……

“……她……她在C市……”這幾個字從夏曲口中墜落出來,跌碎在初春的晨光裏。

吳桐川心痛到無以覆加,卻自知已經沒有退路,“是。我去C市,就是為了接她回家。”

“接她……回家……”

夏曲的話如同漂浮在夢中,可惜,那大概是醒不來的噩夢。吳桐川忍不住望向夏曲。她已經不再看他了,而是呆呆地望著寂靜湖面,仿佛那湖面是塊巨大屏幕,正放映著讓她錯不開視線的虛幻景象……

吳桐川知道此刻夏曲在想什麽——她正在“醒悟”,原來那天他婉拒她到家裏吃火鍋,是因為家裏已經有了女主人,再沒了她的位置……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是啊,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夏曲嘴角浮現出奇異微笑,“早點告訴我,你也不會糾結神傷這麽久了……”

這句話讓吳桐川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閉上眼,好不容易才勉強克制住想要把夏曲拉入懷中的沖動。

……事已至此……不能功虧一簣……

吳桐川睜開眼睛,慢慢站起身。“夏曲,是我對不起你,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們只能到此為止了……”

“稍等……”夏曲輕聲叫住正要離開的吳桐川,她把手中原本打算送給他的戒指放下,然後伸手到頸後。解開了吳桐川求婚時送她的戒指和項鏈。

沒有看吳桐川,夏曲把它們輕輕放在長椅上,“祝你們幸福。”

這五個字如同最鋒利的匕首,一刀刀捅進吳桐川的心臟,血流如註,但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死去。無能為力。

拿起夏曲退回的定情戒指,吳桐川感覺到掌心中一小片溫熱——那是戒指上殘留的夏曲的體溫,大概也是她留給他的最後的溫存……

不忍再面對夏曲。吳桐川正要離開,卻聽到夏曲的聲音再次傳來,“……剛才的雞蛋餅真的好吃嗎?”

吳桐川望著夏曲,她依舊那樣一動不動坐在長椅上,凝望著寂靜湖水。

“很好吃。真的……”

夏曲沒有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嘴角揚起一絲纖細笑意。“那就帶走吧,我不想再把它們拿回去……”

遲疑了一下,吳桐川最終還是彎腰拿起那盒還殘留著一點溫度的心形雞蛋餅。連道別的氣力都沒有,吳桐川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夏曲的側顏,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一路上,他不敢停頓,生怕一絲猶豫,就會讓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頃刻坍塌,在這春日美好晨光中灰飛煙滅……

……結束了……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我知道,你那麽勇敢和堅強,今後會逐漸恢覆元氣,重新出發……

……未來會很美好,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忘了今天的傷痛,也忘了我,沈浸在屬於你的幸福中……

……相信我,離開我,你才會獲得真正的幸福,正因為堅信如此,我才有勇氣放開你的手……

……

三月的晨光透過枝葉,灑落在長椅上,夏曲身上一片光影斑駁。

不知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殘酷現實,還是尚未從巨大打擊中緩過神來,夏曲呆坐在長椅上,覺得自己的情緒十分古怪——是不是應該痛哭一場?為著失戀……或許應該先大笑一通,為著自己的愚鈍和一廂情願……

不過自始自終,夏曲既沒有哭,也沒有笑,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

吳桐川離開了,仿佛也把她的所有力氣也一並帶走了,此刻坐在長椅上,她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被人丟棄了的破舊提線木偶。

一直乖乖臥在長椅旁的小白並不知道主人怎麽了,它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來,蹭了蹭夏曲的腿。

……小白……

夏曲望著小白黑亮的眼睛,覺得自己稍微“活”過來一點。她用冰涼的手拿起長椅上靜靜躺著的小方盒——最終,這枚定情戒指還是沒能送出去。

……把愛鉆(攥)在手心……

……如果沒有了那個溫熱的手心,空有愛也只是徒勞而已……

最後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枚戒指,夏曲合上盒蓋,把盒子遞到小白面前,“小白,我沒有力氣……你幫我把這個丟到湖裏吧……”夏曲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聲音是如此陌生,仿佛住在這身體裏的,已經不再是自己的靈魂。

小白似乎聽懂了夏曲的話,它用嘴銜住盒子,按照夏曲的示意走到湖邊。乖乖將盒子丟進了湖水中。

“撲通……”

閉上眼,想象著那承載了自己所有愛戀的戒指緩緩沈入冰冷陰暗湖底,夏曲嘴角揚起一個淒涼的笑,眼淚卻在這時溢出眼角,無聲地滑落下來……

……

在距離長椅十米開外的幾叢大葉黃楊後,齊寂將自己掩身其中,透過枝葉遠遠望著獨自呆坐在長椅上的夏曲。

剛才晨跑結束,齊寂在經過一條環湖小路時,無意間看到了湖畔長椅聲居然坐著夏曲和吳桐川。

原本無意偷窺情侶約會,但在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古怪後。他還是決定躲到一旁略作觀察。

因為距離有點遠,加上兩人說話聲都不大,齊寂聽不到夏曲和吳桐川的對話。但卻從他們的動作和表情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妙。

不知吳桐川對夏曲說了什麽,她頓時面如死灰,而後,又把系著戒指的項鏈摘下來還給了吳桐川。待吳桐川離開後,她呆坐良久。然後讓小白用嘴銜了什麽東西丟進湖裏去了……

……吵架了嗎?難道嚴重到連定情物都退了?

……唉……這兩個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雖然心懷些許埋怨,但齊寂只能暫且將這心情放到一旁,因為他能感覺到,此刻夏曲的情緒非常糟糕。自小白把某個東西丟入湖中後,她已經在長椅上呆坐將近十五分鐘了,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面前的廣闊湖面上。專註,卻又好像心思渙散……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先把她弄回家去再說……

初春的清晨。湖邊的空氣還是有些濕冷,齊寂擔心夏曲坐久了會著涼,於是走出灌木叢,裝作偶然經過,“嗨。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

然而,夏曲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好像聲波根本沒有傳遞到她那裏似的。齊寂只得走到長椅旁,“跟你打招呼怎麽都不理人?鍛煉完了?正好一起回家吧。”

夏曲的表情說不清是狼狽還是失措,總之齊寂覺得此刻的她沒有一丁點演技,那種被人硬是從神游恍惚中強拉出來的不適心情,在她臉上表露無遺。

裝作沒有看到夏曲的蒼白臉色,齊寂在她身旁坐下,“是不是今天走得太快累著了?跟你說了慢走就行,你骨折痊愈也才幾個月而已。”

“嗯……”夏曲勉強從嗓子裏擠出幾個幹澀的句子,“我再歇會兒……你先回家吧……”

用餘光瞟了夏曲一眼,齊寂心裏一沈——從認識夏曲到現在,他從未見她如此精神頹廢過。眼下,她整個人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仿佛她的靈魂已經離開身體遠去,只剩下這具軀殼,在非常勉強地應付周遭一切。

……恐怕不只是吵架那麽簡單……弄不好兩人剛才是在分手,否則,她怎麽會被打擊成這樣……

暗暗嘆了口氣,齊寂向夏曲又坐近了些,故作隨意地說,“早晨出來時穿少了,現在還真有點冷……你過來靠著我吧,沾點你的熱氣兒。”說著,他攬過夏曲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怎麽搞的……身上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齊寂心裏暗自嘆息。

齊寂剛剛的話讓夏曲這才察覺,自己原來已經從皮膚到靈魂都冷到了極點。她沒有反抗掙脫,只是順從地靠在齊寂身邊。剛才面對吳桐川的分手,她也只在他離開後掉過一滴淚;可眼下當她有了個溫暖依靠,卻有種快要控制不住失聲痛哭的沖動……

就在夏曲拼命強忍淚水的時候,齊寂的聲音幽幽傳來,“……昨晚夢到我爸了……他說他一直放心不下你,還說有什麽事讓我替你分擔些,他不忍心看你什麽都一個人扛著……”

齊寂話音未落,夏曲那聚集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決堤,她緊緊抱住他,淚如雨下,仿佛他是她在這人世間最後的希望之光……

……對不起,木耳,讓我抱著你痛哭一場吧……

……讓我抱著你,把你想象成一川,或是桐川……因為不管是他們中的誰,都已經離我而去了,即使再不舍,即使再愛戀,我也無法再牽起他們的手……

……為什麽?為什麽我深愛的,最終都會離開我……是不是這輩子我註定要孤苦終老……

……木耳,我忽然理解了小羽那時的舉動……電影首映式那天在休息室,他把我當成他深愛女孩的替身,抱著我無聲流淚……當時我還覺得他有點小孩子氣,可現在我才發現,人有時候根本沒有自己想象得那樣堅強……

……對不起木耳,請你充當一會兒替身吧……無論是替代一川也好,桐川也罷,請把你的懷抱和體溫借我一會兒,我太累了,累得連呼吸都快沒了力氣……

輕輕撫摸著夏曲因為抽泣而不停顫抖的背,齊寂閉上眼睛,心思沈重。

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父親了,剛才他的話只是為夏曲的哭泣找個理由,他看得出她想哭,卻又怕他起疑,所以在強忍——她的確需要一個理由,讓她在這最傷心難過的時刻,將無法對人言語的痛苦以眼淚的形式傾瀉出來……至於那眼淚究竟是為誰而流,已經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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