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萊，我覺得，你家的米飯它其實不是一只小馠！”

“為什麽這麽說？”

“它一直偽裝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寵物，其實我們說的話它可能都明白，剛剛它在我面前露出了馬腳。我猜——”伊凡夫將聲音壓得更低：“它有可能是從溫恒星系來的間諜！”

氣氛沈寂了一會兒，加萊微微呼出一口氣，抽了抽嘴角：“你這次去塔依坦是不是打到腦袋了？還是受到精神攻擊導致神經錯亂了？”

“你不知道！我的感覺一向很準！”被嘲笑後伊凡夫有些生氣，“反正就算不是溫恒星系的間諜，它也不是一般的小馠，它其實隱藏得很深，對了，你走的時候沒有把電視打開吧？”

“沒有啊。”

“那就對了！”伊凡夫抓到了重點，激動起來：“我來的時候那電視就開著呢，肯定是米飯趁沒人自己開的！”

加萊仍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伊凡夫：“是意外吧，它怎麽會開電視？”

兩人一起回頭看向米飯，它正好奇地蹲在加萊放在地上的袋子前撥拉。

伊凡夫志在必得道：“我肯定能抓到它的馬腳！”頓了頓，他握拳說：“晚上我睡這兒了！”

加萊：“……”

第二天，加萊坐在辦公室中，扶著額頭翻看從研究院發過來的目魯拉變異報告，伊凡夫吧嗒吧嗒跑了進來。

他一巴掌拍在加萊桌上，目光炯炯：“給你看昨晚的錄像。”

因為夜晚而顯得有些昏暗的畫面上，躺在床上的米飯忽然動了一下，然後便見它坐了起來，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接下來的錄像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它去上了趟廁所，然後自己接了一杯水，喝完後將杯子放回原處，走回床的時候還將掉在地上的一件衣服掛回了衣架上。

都是很普通的日常小事，和伊凡夫“間諜”的猜想完全對不上。可是加萊卻看得渾身發涼。

它的一舉一動，和人又有什麽區別？

畫面忽然一黑，伊凡夫將錄像關掉了，他對加萊說：“你看，我就說它在瞞著我們，沒人看著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吧？”

加萊掙紮道：“也許……是正常的？你不也沒養過小馠嗎？說不定這種寵物就有這種習性？”

他這麽一說，伊凡夫也產生了一絲猶豫，嘀咕道：“可看著也太詭異了些，白天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就是個什麽都不會的笨蛋啊。”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加萊開口說：“畢竟小馠的智商很高，聰明點的寵物模仿主人學會一些動作也不稀奇……”他將在易迪寵物培訓學校的經歷告訴了伊凡夫，證明米飯確實很聰明。

“啊原來坐下是你教它的……不過我還是認為很可疑。要不請神父來做做法吧？”

加萊說：“去論壇上問一問吧。”

他將這段視頻傳到了他常去的那個論壇的寵物版塊上，剛一放上去，就蹦出了兩三個回覆。

“哈哈哈哈哈lz養的小馠好聰明哇。”

“踮著腳尖掛衣服的樣子真可愛！我家的只會幫我把拖鞋放到床邊，掉到地上的衣服它就不管啦。好羨慕樓主家的～”

“它用的水杯是自己的麽……”

再刷新了一下，多出的好幾條回覆都在哈哈哈，順帶誇獎加萊的寵物聰明通人性。一片歡樂氣氛。

“有那麽好玩嗎？”伊凡夫費解地嘀咕，他覺得大晚上的拍出這段視頻明明看著就陰森得像鬼片嘛。

加萊不斷地刷新回覆，半響才開口：“伊凡夫你看，有個人養的寵物還會洗碗呢。”

“那算什麽，他養的是水陸兩生的水象，只要沖著碗噴水就可以了啊！”

許多人在留下一串哈哈哈的時候，還順帶得意地分享了自家寵物通人性、學習能力高的例子，一溜兒回覆看下來，竟沒一個人覺得米飯的行為不對勁。

“我就說……很正常的麽……”最後加萊這麽說。

於是伊凡夫放棄了請一位神父驅邪的想法。不過回到加萊家，他看著米飯的眼神仍然帶著審視，好像只要她一露出破綻，他就會跳上去把她制住一樣。

其實加萊也私底下對著米飯問過：“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能聽懂我的話？”

但是回應他的是米飯十分茫然無辜的眼神，讓加萊覺得自己有些犯蠢。它連簡單的口令也需要學的，怎麽可能聽懂他的話。不過是模仿能力強了些罷了。

不過出乎加萊意料的是，他上傳的這個視頻竟然轉載甚廣，小火了一把。

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餵，是加萊·克蘭克嗎？”從那端傳來甜美的少女聲音，但卻是他沒聽過的，他皺了下眉，問道：“您是……”

“啊，我是安麗爾·韋伯，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是您應該聽說過我，我的父親克羅爾曾和您共事過。”

加萊想了起來，在圖盧卡商業領域獨領風騷的韋伯家族，確實有這麽一位大小姐。但是他還未和她見過面，更沒有過交際，忽然打電話給他，是為了什麽事？

“這麽冒昧就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我在網上看到了您上傳的一個視頻——是您上傳的沒錯吧，那個很聰明的小馠？”

“是的，那是我的寵物。”

說不定那個論壇都是屬於她家族的產業，找到他應該並不難，加萊並不意外，但仍舊好奇她的目的。

安麗爾輕笑了兩聲，說：“我也有養了一只小馠呢，是雄性的，你的那只呢？”

“……正相反。”

“太好了，我很喜歡你養的那只呢，它很伶俐，不如讓它和我養的布爾交個朋友吧～”

交朋友？

他雖然沒和安麗爾見過面，但貴族的交際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於韋伯家族最受寵愛的安麗爾小姐的一些傳聞，他或多或少也聽過一些。

她有著比蜜糖還甜美的微笑，和貴族一貫的驕傲，自小受到嚴格的教育，但父母的寵愛讓她的性格中帶有一些任性的成分。

加萊不會拒絕她，他不想輕易地得罪這位大小姐，而且實際上也沒有必要拒絕，她說了，她也養了一只小馠，也許他可以和她交流一下經驗？

米凡覺得這幾天的努力學習還是有些成效的，好歹能從加萊和伊凡夫的談話中時不時捕捉到一兩個熟悉的發音，雖然她還未必能想起意思來。

一步一步慢慢來嘛，她樂觀地想。

滿懷激情地投入到外語的學習中，米凡完全忽視了伊凡夫看她時不一樣的眼神，加萊要帶她出門去學校時她也十分踴躍。雖然是對寵物進行培訓的地方，但她仍能在那兒學到不少東西。

訓練一天下來，米凡甚至還掌握了兩三個長句，自覺收獲頗豐。

加萊對於她超常的表現已經淡定了，和訓導員定好了下次再來的時間，他帶著米凡登上飛船離開。

但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中途拐去了嵐嵐寵物店，幫米凡又添置了一些東西。

從寵物店出來時，加萊讓米凡坐在他的胳膊上，空著的手拎著好幾包的東西，看起來頗像一個奶爸。路上的行人紛紛投以註目禮，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姑娘捂著嘴偷偷地笑。

“還記得剛才學的嗎？”加萊一邊順著街道向前走著，目視前方，一邊對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的米凡問道。

“把左手舉起來，是什麽？”

米凡右手擡起來一半，意識到她把左右手的詞搞混了，急忙放下，換了左手高高地舉在頭頂。

加萊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彎了彎嘴角，說：“放下。”

她便乖乖地放下胳膊，重新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順便在心裏覆習了幾遍這個句式。

左手、右手、左手、右手、左手——咦，那是什麽，馬車？

正前方竟然有輛馬車駛了過來，路上不多的行人紛紛避讓開。等車輪咕嚕嚕轉著駛到了近前，米凡才發現拖著車的並不是馬，而是一匹十分高端洋氣上檔次的白色獨角獸。

哇唬！米凡驚嘆地看著那匹渾身都散發著聖潔銀光的獨角獸，小跑著姿態也優雅得像踏在雲端一樣。

可惜它很快就跑了過去，米凡流連的視線中，朱紅色的車身跟著駛向了後方。

就在她與那輛馬車相交而過的時候，她忽然透過了馬車上的窗戶，看到了坐在裏面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黑發黑眼，有著黃種人五官的清秀面容，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皮膚白凈、睫毛疏長。他帶著一頂藍色的帽子，將劉海壓到了眉前，直挺著背坐在馬車中，沒有將身體靠在後面。低垂著眼睛，沒有表情。

年輕人低頭寂然的側臉隨著馬車的離開再看不到第二眼，卻長久地印刻在米凡的視網膜上。

馬車已經駛遠，她卻依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目光呆楞。大腦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血液向心臟湧去，噗通，噗通。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那是一張多麽熟悉的面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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