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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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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又改住了民宿,陸闊心裏有數,放松了一些,把唐棠轟去跟大飛繼續同房,想都別想又來蹭唐越。

大飛就很郁悶了,生怕殃及池飛。

陸闊把門反鎖掉,一把撈起從浴室出來的唐越,把他抱著放到床上坐好。兩個人都有點小擦傷,就這麽開著盞床頭的燈,互相給塗藥。

唐越受的傷少些,因此陸闊比他塗得快,塗完了就半抱著他,註視著他細致地給自己塗傷藥。

唐越感受到他的目光,擡眼看了看他:“怎麽了?”

“看看你。”陸闊輕聲說。

過去的三年裏,一直在看著唐越,好幾年前的唐越,甚至於高中的唐越,都是唐越,但感受是不一樣的。這個時候的唐越,是最不一樣的。

陸闊莫名的有種感覺,覺得自己終於救了唐越,這一次才是真的救了唐越。

他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想,直覺。

唐越笑了笑,給他的胳膊上貼了個創口貼,隨口接話:“有什麽好看的?”

“哪兒都好看。”陸闊摩挲著他的臉頰,“我很久很久沒這麽看過你了。”

唐越有點訝異地看他,自發地理解成了別的意思,想了想,也按捺不住,確認似的問:“你今天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唐越並不懷疑陸闊對自己說過的話,只是覺得有點突然,陸闊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又很驚喜,驚喜之後,便擔心這樣的驚喜會落空。

陸闊把他的神情都看在眼裏,猜得到他的心思,難過地點頭:“都是真的,不騙你,不想騙你,不敢騙你,我要是騙你,你就會不要我。”

唐越好笑地說:“胡說八道。”

“沒胡說八道。”陸闊抱著他,埋在他的肩頭,莫名委屈。

唐越又想起了那個夢。

結合一下白天的弟弟,他想,平白沒事都這樣了,如果那個夢真的發生了,陸闊和唐棠得多難受啊。

他也不知道陸闊為什麽一覺醒來就這麽黏人,只能靠猜,猜來猜去,大概是陸闊發現了吳鐘仁的陰謀,一下子後怕起來。

“沒事了。”唐越安慰陸闊。

陸闊搖了搖頭。還真不算沒事,吳鐘仁這事還有不少尾巴要收,In哥和張豹都是尾巴,吳鐘仁本人也還沒死。

唐越自然也想得到他的擔憂,輕輕地嘆了聲氣:“陸闊。”

陸闊看著他:“嗯?”

“事情一定可以解決,這畢竟是現代社會,沒有絕路,你不要勉強自己一個人扛,不要出事,好不好?”唐越捧著他的臉,溫柔地問他。

陸闊笑著點頭:“那你也要我舍得。我舍不得。”

還沒天亮,張寮就起床了,盤腿坐在露臺上,聽海濤的聲音,低聲誦著心經。

身後站著一個其貌不揚的手下,掛斷手機,恭敬地匯報:“寮哥,查清楚了,陸闊說的章寅那批新貨放的地方沒錯。我們要怎麽做?”

張寮沒急於回答,不慌不忙地誦完了經,閉著眼睛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可能是章寅和陸闊設的套。章寅一直視您為最大的對手,這些年您雖然蟄伏下來,但說不定他還是不能放心的,用這個方法試您。我的想法是,我們幹脆不要管這事。”

張寮嘆了聲氣:“那個陸闊,我之前就查過他的底,還挺羨慕章寅。那邊市場大,要和那邊搭上線,什麽生意都好做,問題就是不好搭。陸闊的路子廣,人脈多,現在送到嘴邊,就這麽放棄,挺可惜的。”

“那我們順著來,幫他們回去,但還是按兵不動,多少也算給陸闊個人情。”

張寮點了點頭:“這個人情也說不上給,他確實救了球球,當我報恩。”

還得在這裏逗留一天,但張寮的人在附近,不必太擔驚受怕,陸闊就放心地讓唐越多睡會兒,沒叫他,自己悄悄地出了門,和唐棠去樓頂露臺借著吃早飯,單獨碰個頭。

唐棠端著咖啡,胳膊搭著露臺的鐵扶欄,望著遠處隱隱約約要日出的海平面,低聲問:“張寮這邊,你確定沒問題?”

“他跟章寅、吳鐘仁不同。”

唐棠嗤笑一聲:“在我看來,這種人都沒有差別。”

“那就用你的角度來看。”陸闊笑了笑,“從利益講,他順手幫我一把,比不幫我,甚至於倒打一耙,獲利多得多。”

唐棠又問:“你怎麽知道章寅貨的位置?”

雖然陸闊全權代表張豹和In哥談生意,但對方不可能把這種秘密都告訴陸闊。

“棠哥,我也出來混了這麽久,這種商業機密,你就別問了,我吃飯的本事。”

唐棠嫌棄地看他一眼,就煩他這種不正經的樣子。

“既然你知道這麽多,為什麽不一次性把章寅弄垮?”唐棠皺眉。照自己的想法,夜長夢多,能一擊即中解決事情,就不要拖,遲則容易生變。

陸闊揣著一杯綠茶,特欠揍的幽幽道:“年輕人火氣燥,唉。”

唐棠作勢要拿咖啡潑他。

陸闊忙躲了躲,笑出了聲:“行行行,不逗你。棠哥,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歡我是為什麽,除了你哥的原因之外,你是不是覺得我老油條一根?”

唐棠沒說話,靠回去欄桿上面,望著遠處的海面不說話。海的那一頭,隱隱約約冒出了光。

陸闊也靠著旁邊的欄桿,長長地籲出一道氣,緩緩道:“我本來就跟你還有你哥不一樣,我不是個讀書的料子,從小就靠混。你這種學院派討厭我這種人,很正常。

但說穿了,到現在,甚至到以後,有一點我想我始終都不會改,就是我直到現在也覺得,我得出人頭地。就算我決定了要換條路走,那也是條條大道通羅馬,我必須要到羅馬去,我必須得這麽做,原因我說出來,你肯定不屑一顧,覺得我在丟大話。

我是根老油條,你和你哥就不用當油條了。可能我以前的想法是偏激了那麽一點,但不至於全錯,這你應該很清楚,畢竟你也自己工作過幾年,聽說做得不是很開心。”

唐棠沒說話。

“我也不是在這自我表彰,跟你邀功,沒必要,說穿了,我想跟你搞好關系,是怕唐越難做,事實上我跟你關系實在不好,唐越也不可能因為這個跟我分手,反正咱倆也不好那麽多年了,他也習慣了。”

唐棠:“……”

“我不一把□□了章寅,是為了搭張寮的線,生意我肯定是要做的,真讓我去找個搬磚的工作不現實,我只可能保證以後我走正路,而張寮就是條正路。他以後生意會做得很大。

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如果這次我們成功了,你就好好讀你的書,完了好好工作。之前那次,你人不見了的時候,你哥跟我打電話,說要報警找你,我說私下裏找找就好,萬一警察找到你的時候,正好你在幹點違法的事,有了這汙點,你未來還要不要了?你哥說,你以後是要學法的,你從小跟他談的是社會公平和正義道德,他不希望你褻瀆自己的理想。

說實話吧,對我這種人來說,真不是很理解你這情懷,但你哥那麽說了,我就希望你那麽做。有情懷是件好事,雖然我不理解,但聽起來挺不錯的,你哥覺得好,那就是好。以後,你哥在,我也在,你可以好好實現你的理想了。”

唐棠是個直來直往的性格,但自從他哥沒了之後,就變了。

陸闊聽說過唐棠打的那些官司,也許對於一名普通的律師來說,真沒什麽,但對於唐越口中的唐棠而言,是違心的,是慢性毒|藥,一點一點地侵蝕了一個曾經以正義公平為理想的人,讓這個人一度變成了他自己最討厭的人,做了很多他自己也無法接受的事情。

上一次,唐棠之所以自殺,不是害怕被警察抓住,而是對自己進行審判而已。唐棠和季然又不一樣,同樣是殺了一個人,季然會自首,接受並服從法律的審判,無論輕重。而唐棠,直接選擇一命換一命。

陸闊希望這一次,是真的一切都能改變,不僅僅是唐越的命運,還有唐棠的命運。

唐棠沈默了好一會兒,說:“你錯了。”

陸闊:“嗯?”

“不是‘以前’不喜歡你,”唐棠白他一眼,“現在一樣覺得你煩。”

陸闊笑了起來,和他一起看海那邊升起來的旭日。

晚一些時候,In哥還是聯系了陸闊,情緒較為穩定,至少表面上較為穩定,問陸闊什麽意思。

陸闊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問吳鐘仁怎麽樣了。

“Co,明人不說暗話,就是阿仁回來了,我才要問你這件事情。”

陸闊冷笑道:“他自己沒說怎麽回事?”

In哥也有點不樂意:“當然說了,他說莫名其妙就被你們給整了。Co,這不合規矩,我們關起門一家人,我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但你總得給個說法,阿仁還是你幹——”

“別惡心我了。”陸闊聽到那稱呼是真糟心,“In叔,你和姓吳的是自己人,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你如果裝你不知道,我就再說一遍給你聽,唐越跟文少爺長得像,你不可能不知道。”

In哥一時沒說話。

“人人都知道我陸闊什麽都玩,就從來都不在外面玩人。我拿唐越當我老婆,這輩子就這一個,你要大方,你拿你老婆去給姓吳的玩,還來問我什麽意思?我是給你面子,我也不想把事鬧大,不然他姓吳的還能活著回去?”

In哥沒料到陸闊知道文小少爺那件事,多少也有點底氣不足,但畢竟還是當久了上位者,聽個小輩這麽講話,氣不順地狡辯:“你說話也別這麽難聽,阿仁什麽都沒做,你自己想多了吧!”

“還好我拿了他手機,等下我拍他之前的短信給你看,你不如想想還要怎麽幫他講話?”陸闊反問。

In哥聽出陸闊是真生氣,心裏也很煩,一方面煩陸闊這他媽事兒多,另一方面還煩吳鐘仁事兒多,什麽亂七八糟的爭風吃醋的,不就他媽是個男人!非得喜歡那張臉,找個人整成那樣子不行嗎!

好端端的合作談到現在,莫名其妙就要因為這事兒崩掉,他就想把倆人都踩死才好,能不能都有點出息?

想到合作,In哥忍著氣,說:“這事我會回頭問阿仁,我還是相信他沒那想法,這中間是誤會。”

陸闊嗤笑了一聲。

“你也不要這態度,Co。這事我也是給你兜著,還沒和你們豹哥說。”

“你指望我什麽態度?你要跟豹哥說是吧?你去說。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他媽出來混,就是為了唐越,全部人都知道,我不信吳鐘仁他不知道!”陸闊激動地說,“照我臉打,我他媽還需要你兜著?”

陸闊對著手機發了一通火氣,掛掉,拍了幾張吳鐘仁手機的短信給In哥看,把煙頭摁滅,一轉身,見到站在屋頂露臺門口的張寮。

張寮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打電話。”

“沒事。”陸闊擺擺手,“寮哥有事找我?”

“沒有什麽大事,只是明天你們就要走了,我也不方便去送,今晚送點土產過來,聊表心意,畢竟球球的事真的多虧了你和唐越。”

陸闊笑了笑:“扯平了,以後也別老說這個,你也救了我們。”

“我沒做什麽。”張寮憨厚地搖頭,又關切地問,“你們回去之後,沒問題吧?”

“說實話吧,我也不知道。我代表老板出來談合作,談成這樣,罵是肯定要被罵一場,其他的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陸闊是真不知道,能安排的棋他都在盡力安排,但時間倉促,人心也琢磨不透,只有天知道具體能怎麽樣,也應了那句老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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