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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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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前夕,虞真真攜茯苓一道兒前往棲鳳殿“聽訓”。那日正逢一場大雪,傍晚時分,雪才漸漸小了下來。用了晚膳,虞真真乘肩輿而至。

兩列宮燈於前,將雪地映出一片黃暈。虞真真不疾不徐地踏了下來,微擡手,示意宮人進去通傳。虞真真沒等太久,皇後就吩咐人請她進去。棲鳳殿裏的地炕燒的正暖,虞真真從容不迫地等茯苓替她褪去外披的大氅,方緩緩步入裏間。

皇後乍見虞真真,不由有些失態。自除夕宮宴來,皇後已十餘日未見虞真真。而虞真真這一回的亮相,卻一改往日素凈,打扮的一身華彩。

石榴紅緞的大袖衣上繡著一只開屏的孔雀,雀兒通體由寶藍絲線繡成,雀尾的翎眼則由金絲鉤織。虞真真沒有遵循舊日束腰的習慣,只在臂彎處松松掛著一條藏藍色披帛,與內裏的藏藍的襦裙相呼應,整個人看起來沈穩大氣,卻也纖苗動人。

唯一讓皇後覺得虞真真未有變化之處便在於她的冷若冰霜,清麗的面孔上仍舊不見半分笑意,矜持地襝衽施禮,“參見皇後。”

“免禮,宸修容今日氣色不錯,可是有什麽喜事?”皇後著意提醒虞真真,自己註意到了她的變化,並期待著虞真真給出解釋。

然而,虞真真卻並沒給出皇後所期待的答案:“無病無災,氣色自然不差。待皇後娘娘病體痊愈,亦會如此。”

皇後被她的話噎的有些不悅,“本宮病與未病,宸修容還能不知?”

虞真真挑眉望了眼皇後,“臣妾知道,聖旨曉諭六宮,皇後娘娘鳳體抱恙,於棲鳳殿休養,由臣妾與陸修儀代掌宮權。”

“宸修容!”皇後輕而易舉便被虞真真撩起了火氣,“三皇子的事是你設計陷害本宮是不是?本宮才抱了三皇子不過片刻,怎麽會害他暈過去……明明是你早知曉本宮會上妝,才刻意帶了三皇子來是不是?”

“皇後娘娘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虞真真見皇後不曾讓她就座,兀自坐在了皇後下首,“若是與娘娘傅粉無關,臣妾抱三皇子來也不會出事,若是與娘娘傅粉有關,那就沒有臣妾陷害娘娘一說。臣妾已經進過一次冷宮,可不想再被人汙蔑第二次了。”

皇後強自平覆下起伏的心情,逼著自己與虞真真理智地交談,“宸修容,本宮自問待你不薄,先前種事由,也俱是定修媛所為,你何必怨恨本宮?”

虞真真冷淡地瞥了眼皇後,“臣妾什麽時候怨恨過娘娘?娘娘太草木皆兵了些。即便是定修媛,臣妾也毫無責怪之心,孰是孰非,都由皇上來定奪,臣妾只懂得遵循聖意。”

皇後聞言,忍不住一片心寒,她身居後位多年,最大的利刃便是“遵循聖意”,她捧皇帝歡喜的人,貶皇帝厭棄的人,而如今,這刃尖兒卻在不知不覺中指向了自己。

“皇後娘娘。”虞真真打斷皇後的沈思,“皇上讓臣妾來是聽您囑咐去行宮的事,您若沒有什麽要說的,臣妾便先告退了。”

虞真真的態度已由冷漠轉為輕視,這一個發現讓始終保持矜傲的皇後更為不滿,她輕捶扶手,厲聲呵斥:“在棲鳳殿,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本宮幾時賜你落座了?”

虞真真沒料到皇後會突然發難,楞了一瞬便順從地起了身,恭謹地跪在皇後身前,“臣妾失儀,請皇後娘娘責罰。”

皇後站起身,走了兩步,立在虞真真面前,伸手將她尖瘦的下頷擡了起來。虞真真只覺她尾指的指甲恰好扣在自己的下顎上,有著隱隱的刺痛。

“饒是你再受皇上寵*,本宮也始終是大燕的皇後。”皇後緊盯著虞真真的雙眼,突然一笑,猝然一掌摑在虞真真側頰。

虞真真從小到大沒被人打過,隨著臉上火辣辣的灼痛,更是一陣驚愕。她從不是吃虧的主兒,如今皇後的巴掌落下來,她自是不肯讓皇後白白討了便宜去。回過神的虞真真猛地站起身,信自抽了髻上的一支長簪,一手扳住皇後的肩,一手握著簪子,徑直抵到皇後的頸動脈,“你敢打我?”

“虞氏!你在做什麽?!”

虞真真聞言回首,站在她身後的是臉色驟變的皇帝。

周勵大步上前,奪過虞真真手裏的金簪往地上一擲,厲聲呵斥:“以下犯上,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虞真真往後退了一步,不等她說話,皇後已是跪在皇帝跟前兒,“皇上息怒,宸修容只是一時糊塗,並非有意冒犯臣妾。”

周勵勃然大怒,指著虞真真罵道:“朕看朕是寵你寵上天了,竟敢刺傷皇後!”

皇帝話音剛落,皇後又是膝行兩步,扯著皇帝的袍沿兒,端的是一副包容仁慈的模樣,“宸修容脾氣素來如此,皇上不必掛懷,是臣妾不該說修容不*聽的話,才惹怒了修容。”

虞真真聞言至此,已意識到皇後話中深意,她不疾不徐擡起頭來,直挺挺地跪在周勵跟前兒。此時,虞真真清秀的臉上已經浮出一大片紅腫,掌印鮮明,她故作淒然一笑,聲音冰冷,“皇後娘娘不必替臣妾求情,臣妾從入宮就是個錯,今日甘願受罰。”

周勵被虞真真臉上可怖的傷跡驚得一顫,下意識地蹙眉,又聽她語中似有怨懟,沈聲問道:“你臉上怎麽回事?”

這回,虞真真沒再讓皇後搶先,“是臣妾失儀,皇後娘娘的責罰。”

“失儀?”周勵儼然不信,“失儀哪裏用得到這樣大的陣仗。”

虞真真抿唇,眼底盡是冤屈之色,避開周勵探尋的眼神,低聲回答:“臣妾亦是想問皇後娘娘這個問題。”

周勵的目光移到皇後身上,“你說。”

“回皇上,是因為宸修容適才頂撞臣妾。”

“怎麽頂撞你了,給朕把話說明白。”

“這……”一層一層追問下來,皇後的臉上終於有了尷尬,“因為……因為宸修容不肯聽臣妾訓誡。”

“所以你就打她?”周勵眉峰輕挑,似乎已經忘記他適才闖進來時看到的場面。“朕的皇後可不是這樣莽撞急進、是非不辯的人!”

虞真真冷笑一聲,開口補刀,“皇後娘娘豈會是非不辯,娘娘記恨臣妾以久,這一巴掌打的,怕是還不夠解恨呢。”

皇後偏首,眼神有著不同尋常的冷峻,“虞氏,你胡說什麽!”

虞真真看也不看皇後,只是轉而面向皇帝,“皇後娘娘始終認為年前三皇子一事是臣妾構陷於她,自臣妾來聽訓便咄咄逼人,羞辱臣妾,臣妾不認,皇後娘娘又以為臣妾是惺惺作態,多有刁難。皇上若是不信,您大可以拷問棲鳳殿的宮人們……適才您見臣妾意圖刺傷皇後,確然是真,臣妾一時不堪侮辱,貿然而為,甘願領罰。”

言罷,虞真真向皇帝深一叩首,俯身於地。

周勵自是知道虞真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當下這玉石俱焚的選擇,也並不出人意料。周勵上前扶起虞真真,看著她臉上腫起的紅淤,不由一嘆,偏首望向皇後,“宸修容說的可是真的?”

皇後啞然,無處反駁。

周勵變色,“朕看皇後的病是愈發嚴重了,你好好養著吧。”

言罷,皇帝伸手握住虞真真玉腕,兩人對視一眼,接著索性打橫抱起她,大步向外邁去。皇後只聽皇帝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傳太醫。”

承儀殿,虞真真側著臉,太醫一旁調制草藥,桂枝替她敷在面上。隔著紗屏,周勵在外面負手徘徊。虞真真嫌敷藥難看,又為著先前皇帝的誤會惱他。自回了承儀殿就不肯讓皇帝再近身一步,始終這樣隔著。

皇帝自然知道虞真真的心思,礙著太醫與宮人在場,卻又拉不下臉哄她,只能在外面黑著臉踱來踱去,惹得連董玉成都在一旁屏氣靜聲,不敢多話。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太醫終於走了,又留了諸多禁忌。待到此時,周勵方一揮手,打發殿中眾人出去,迫不及待地走進屏風後面,擁住一臉冰冷的虞真真。“別惱朕了,朕也是一時沖動……”

虞真真伸手將皇帝推了推,兀自站起身來,走到妝鏡前察看側臉,草藥雖被拭去,臉上卻還有隱隱的藥氣。

周勵見她躲著自己,也不說話,嘆了一聲,再次走到虞真真身後,擁住她兩肩,“朕給你賠不是還不行?以後再有人打你,朕就賜她白綾一條,這樣可好?”

虞真真挑眉,微偏首,冷睇周勵,“若那人還是皇後呢?”

周勵被噎在原地,楞了片刻,方俯身在她額心落下一吻,“那朕就廢後。”

聽皇帝這樣承諾,虞真真才終於回過身,“臣妾倒也不是惱皇上……今日確是臣妾莽撞,該等您來為臣妾做主的。可臣妾雖比不得皇後娘娘家世顯赫,地位也不及娘娘尊貴,但國有國法,宮有宮規,皇後娘娘這樣不非是分的懲戒臣妾,臣妾如何能甘心?”

周勵喟然,將她擁得更緊了些。“朕知道。”

虞真真埋首在他懷中,並不說話。周勵擡起她的臉,拇指摩挲在虞真真微腫的臉頰。“還疼嗎?”

“疼。”虞真真毫不掩飾。“還能去湯泉嗎?”

周勵忍不住輕笑,“想去?想去咱們就去。”

作者有話要說:-w-明天小宴生日哦~~~~打滾求祝福。

於是現在和朋友在度假村泡溫泉,看在生日份上大家就給一天假>w< 明晚不更新啦

早睡>w< 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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