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夫君。”

穆鳶承認的大方，絲毫沒有窘迫或者遲疑，而這般態度也是讓鬼王玄逸臉上帶了笑容。

而剛剛聽了顧玨稱呼的杜雋自然也知道玄逸身份非同尋常，畢竟鬼王這個稱呼可是極其難得的，想必是個身份極高的了，可是再高的身份也不過是鬼。對杜雋而言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杜大人見多識廣，能和玉蘭花妖精顧玨當了數十年好友，也能安然的接受當朝公主是個鬼怪的事情，自然是心智非比尋常的。

可玄逸的身份給杜雋的沖擊，遠沒有現在聽到穆鳶說的話以後來的大。

杜雋臉色一僵，而後卻是微蹙眉尖，道：“爾雅公主，你已經嫁為人婦，哪裏還能多出一個夫君的。”

玄逸微蹙眉尖，似乎頗為不喜這位相貌俊逸的男人多管閑事。但是穆鳶卻是笑瞇瞇的模樣，絲毫沒有介懷，畢竟她知道杜雋的脾氣，也知道他引申的含義，便是道：“杜大人放心，我這不是做了些變化？咱們迎面而來你都不曾認出。自然不會有損皇家清譽。至於你說的嫁為人婦……”穆鳶笑著瞇起眼睛，卻是沒有遮擋眸子裏的森冷光亮，“那個男人還不配讓我嫁給他的。”

杜雋可不管她心屬意誰，他要的只是那句無損皇家清譽。

對杜雋而言，君王要做的就是高高在上為萬民表率，事事都要廉明清正，毫無錯處，這樣才能安百姓之心，享社稷之福。杜雋的忠君愛國與旁人大有不同。君王在他看來和那些廟裏面泥塑的菩薩沒什麽不同，或需要多鍍層金身，但是本質都是一樣的，擺著好看即可。至於其他，倒是與杜雋沒甚關聯了。

宰相大人神色松了松，而後居然是一臉平和的看著玄逸，道了句：“先生安好。”

玄逸知道面前的杜雋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即使他活了千年，法力高強，但是論起心計只怕還是不及杜雋的，這一聽便是知道杜雋把把他當成了公主府畫師，而不是鬼王的。玄逸倒也不在意這般的區別，也回了個禮，甚為規矩謙和：“大人客氣。”

這倒是穆鳶頭回見到玄逸行官禮，一時間有些驚訝，他行禮的姿勢與旁人頗為不同，左手在前右手在後。手掌是虛虛交錯相疊，而後微微躬身，儒雅有禮。

杜雋的眼神閃了閃，而後微笑著對著玄逸點點頭，道：“我與顧兄要去河邊賞燈，不知道二位要去往何處？”

玄逸沒說話，而是看向了穆鳶，穆鳶則是眨眨眼睛道：“同行吧。”

顧玨臉色又變得差了點兒，著實是面前的兩只鬼實在是不討人喜歡，一個一見面就威脅恐嚇他要離女人遠些，另一個則是巧立名目的從自己這裏拿走了不少物件，如今瞧著他們成雙配對，顧玨在心裏哼了句果然世上都是蛇鼠一窩的。如今瞧著要同行，這臉色自然也就不那麽好看了，抿了抿嘴唇，卻還是走在了杜雋和玄逸中間。把杜雋隔開在那兩人之外。

杜雋瞧瞧他，知道顧玨是擔憂，生怕他一個凡人被那兩只鬼一個不高興就傷了。抿唇笑笑，杜雋倒是沒多說什麽，但是心裏卻是又記下了顧玨的好處。

一路上穆鳶倒是玩兒的很開心，來了大周以後她著實是甚少出來閑逛的，日日留在宮中或者在公主府裏，倒也沒那個心情跑出來溜達，如今能借了機會賞了京城夜景，還從兩邊的攤販手上買來了不少小物件。她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看，而是拉上了杜雋一起，理由也是說得明明白白。

“杜大人見多識廣，必然是能幫我淘來不少好東西的。”也不管杜雋高興不高興，穆鳶倒是興致勃勃。

玄逸負責的便是給穆鳶看上的東西付錢，而顧玨則是負責時時刻刻盯著杜雋，生怕出了岔子。以醫投扛。

而穆鳶和杜雋似乎在一處賣玉的攤子前面留了腳步，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穆鳶便是打發著玄逸幫自己買點喝的來，玄逸微挑眉尖，似乎沒想到穆鳶會使喚自己，但他還是去了不遠處的茶鋪，而顧玨也被他帶了走，相對於杜雋，玄逸更忌憚的是這個一看就不甚安分的玉蘭花妖。

就在他們走遠時，穆鳶突然開口問了杜雋一句：“剛剛玄逸行禮的姿勢，你看清楚了麽？”

杜雋正在捏著一塊玉石把玩，平時都是進出名貴玉器店，這會兒逛了逛街邊攤倒是覺得也能淘換到不少好東西，這會兒他就鉆著個還沒雕琢過的籽料，被攤主當成了便宜玉賣的，但是杜雋一眼就能瞧出，這是個頗為上品的高麗玉，稍加打磨就能做的不錯的手把件。正想掏錢買下，就聽到了穆鳶的問話，便是一面拿錢袋一面道：“瞧見了。”

穆鳶蹲在那裏托著下巴，笑瞇瞇的偏頭看他：“我瞧著可是和你的姿勢很有不同呢，不知道杜大人能否為我解惑呢？”

杜雋拿出了五十文錢穿成的串子，給了攤主，嘴裏則是道：“自然是不同的，我行的是官禮，按照大周禮節，該當是雙手抱拳置於身前，以額頭觸及手背才是。可是你那位夫君的行禮方式可不是大周的。”

穆鳶沒等他說完，就輕聲接了過來：“乃是鳳鳴之禮，可對？”

杜雋沒說話，但是這般沈默便是認下了穆鳶所說之言。

穆鳶沒再多說什麽，只管拿起了另一塊好似芙蓉一般粉色的玉石輕輕地在掌心轉了轉，杜雋瞧了眼，便是搖搖頭：“下品。”

“我歡喜便好。”穆鳶卻顯然並不嫌棄，而是輕輕地捏了捏那塊冰冷的玉石，“我若是喜歡，就能把它鑲嵌在最精致的釵子上，用最好的工匠，最貴的金絲線纏，配上珠翠，便是要讓它價值連城。但若是我不喜歡，等會兒直接扔進河裏那也是我樂意的。”

杜雋被這般任性的言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管搖頭，但卻是為了穆鳶付了銀錢的。

不過在給完了銅板以後，杜雋問她道：“瞧上去你似乎並不在意玄逸先生與前朝有關？”

穆鳶看了他一眼：“你莫想套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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