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見到柳賢妃時已經是接近辰時，天空已然大亮，而柳賢妃則是慢條斯理的策馬而來。

與她一起的還有幾位宮妃，那讓穆鳶熟悉的李修儀孟婕妤都是沒有來的，到是木美人跟了來。因著是僅次於柳賢妃位分的宮妃，便是跟在了柳賢妃身後，笑著與柳賢妃說話。

穆鳶便也就上前去了，並未騎馬，而是只管擡了頭對著柳賢妃道：“娘娘這一身騎裝瞧著颯爽得很。”

柳賢妃今日穿的並非是往常的宮裙，與穆鳶的騎裝款是頗為相似，寬腿綢緞褲子，上身則是紋了喜鵲暗紋的外衫，顏色卻不是穆鳶的紅色。而是略微偏向綠的藍色，瞧上去倒是讓柳賢妃年輕了不少。

而這相似的打扮也是頗為吸人眼球，跟著柳賢妃的木美人便是笑著道：“這般瞧著，賢妃娘娘與爾雅公主倒是像極了姊妹了。”

一句話，即迎合了穆鳶，又奉承了柳賢妃，著實是厲害的。

柳賢妃雖然知道木美人是有心捧她。但聽了卻也是歡喜的。笑著對著木美人道：“你這嘴巴倒是巧，什麽姊妹啊，若是本宮有爾雅這般貼心的女兒也是歡喜了的。”

木美人笑了笑，她是知道穆鳶未來如何，隆?帝對於木美人從來沒有避諱，可是如今她卻沒有把這句話拿出來說，單笑不言。

穆鳶聽了這話卻是道：“是不是親生女兒又如何？以後我必然是要對娘娘好的，親生女兒怎麽能比得上我呢。”

這話說的音甜又暖心，柳賢妃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了些。

而後穆鳶便是側身上馬，坐在了馬鞍之上，瞧著這白馬確實是溫順的沒有任何異樣，便也就安心的坐了，省的了自己一些力氣。

幾個女子身邊都是有宮人隨侍，縱然說是來圍獵。可是在大周，這騎馬射箭事男子才能去做的事情，尋常女子是不用做也不能做的。大周的太皇帝是奪走了女君的江山，即使成功，卻也讓太皇帝對於女人頗有忌憚。

故而在大周，女人可以坐醫女。當老板，甚至有些地方還能當了一方父母官員，可是這武官卻是萬萬不能做了的。

到了本朝，喜歡騎射的女子著實是少了許多。單單是這些宮妃中，最為喜歡射箭的便是柳賢妃了。與現在的模樣不同，年輕時候的柳賢妃是個爽利的脾氣，又是個得了隆?帝寵愛的，她甚至於進過獵場獵過花鹿。但這畢竟是個例，當不得真，更何況如今柳賢妃已經是虧了身子，再想恢覆當年的驍勇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故而這會兒雖然禦馬監給了幾個宮妃貴女馬匹，卻不是讓她們像男子那般去跑馬馳騁，而是只管坐在馬上來回走走，在獵場的外圍地方稍微逛一逛，那速度比起尋常走路也快不了多少。而每個女子身邊都跟著一到兩個宮人，手裏拿著瓜果糕點，茶壺茶杯，時刻伺候著。

倒是讓穆鳶頗有些無奈，只覺得這不過就是把宮裏面的前庭搬來了林子裏頭，可是實際上做的事情還是差不多的，一點都不暢快。

策馬向前，遠遠的就瞧見了隆?帝坐於馬上，面前便是眾位皇子以及親信大臣。

柳賢妃率先勒馬，而後眾人也就止住了步子。柳賢妃淡淡道：“官家在與眾皇子商議事情，我們莫要上前，只管等等便是。”

眾妃應是，可是穆鳶卻是道：“娘娘，我能進去瞧瞧嗎？”

柳賢妃是聽說過的，提亞人各個精於騎射，對於穆鳶的能力她是不懷疑的。只不過終究是刀劍無眼，若是傷了穆鳶那便不好了，故而柳賢妃笑著道：“那些都是男人的活計，直觀等他們進去了，我們自然會在林子裏走走的，到時候若是爾雅想要試試箭法，立個靶子也就是了。”

穆鳶點點頭，卻沒說話，而是眼睛瞧著隆?帝。

那邊，隆?帝似乎是說了什麽，眾人轟然應是，而後八名太監分開左右，打開了厚重的圍場的大門，而後眾人駕馭著馬匹洶湧而入，隆?帝則是最前面的那個。

柳賢妃又等了等，想要下令近前，卻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麽。偏頭去瞧，便發現已經沒了穆鳶的蹤影。

柳賢妃一楞，爾後急忙問著身邊的月娘道：“爾雅呢，她去了何處？”

月娘一直是跟在柳賢妃身邊的，穆鳶略略落後了柳賢妃，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一半是真的不知，另一半則是在思量如何應答。

不過木美人卻是解了月娘的焦急，就見木美人略略的打馬上前，走到了柳賢妃身邊，輕聲道：“娘娘，嬪妾剛瞧著爾雅公主駕著馬從一旁的小徑去了，卻是跟著那些男子的馬匹一同進了去，想來門口的太監也是不敢阻攔的。”

柳賢妃一聽，直接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胡鬧！”

剛剛柳賢妃便是瞧著隆?帝，一時疏忽卻是放走了穆鳶。她知道木美人說的對，那些太監確實是不敢阻攔穆鳶的，無論如何穆鳶乃是公主之尊，不是他們攔得住的，況且再溫順的馬兒在奔跑起來的時候都不能隨便攔著，不然一腳上去非死即殘，想來也沒有工人會自己上去找死。

而對於木美人分明看到了卻沒出聲，柳賢妃也是知道怪罪不得，木美人能夠提醒已然是勇氣和示好，柳賢妃是能分得清的。

故而她並沒有追責旁人，只管吩咐月娘道：“快，你去尋了董黎軒董大人，告訴他本宮要他把爾雅帶回來，莫要耽擱，公主千金貴體若是出了岔子沒人擔待得起。”

月娘忙應了是，將手上的茶壺塞到了一旁王普的懷裏，而後直接提起了裙擺大步的跑遠了。

柳賢妃則是皺起眉頭，對著身後宮嬪道：“幾位妹妹若是有興致只管走走便是，本宮憂心爾雅，如今倒是沒了興致，便是去涼亭裏等著她了。”

“娘娘，嬪妾剛剛沒能阻攔了爾雅公主也是有罪的，娘娘不罰嬪妾那是娘娘的恩澤，可是嬪妾卻是內疚的，只想著和娘娘一道等著爾雅公主回來，還望娘娘恩準。”木美人也不管別人如何，她便是開了口，雖然坐於馬上，可是卻還是將雙手交疊放在腰間，略略低了頭道。

剩餘的宮妃這會兒才記起來，分明是個能夠討好了柳賢妃的時候，一面在心裏暗道這木美人太會討巧賣乖，無恥的很，另一面則是臉上做出了憂愁的神情，也說要陪著柳賢妃的。

但是卻不知道柳賢妃分外討厭她們的表情，那模樣如喪考批，著實是晦氣的，若是以往柳賢妃必然是懶得搭理她們，可是如今柳賢妃身居高位，有內心頗為焦急，故而也就索性沒了那麽多彎彎繞，直接厲聲道：“爾雅不過是進了圍獵，又不是出了閃失，你們一個兩個的這般神情作甚！”

一句話，嚇退了不少人，只管閉了嘴巴縮小存在。還有那些心大的想要繼續說，卻是被柳賢妃清冷的目光駭了心思，哪裏敢說話，只管低了頭。

柳賢妃卻是懶得搭理她們，只管對著木美人道：“木妹妹這話著實是言重了，爾雅還小不懂事而已，本宮還不至於遷怒於人。也罷，木妹妹陪本宮坐坐吧。”說著，率先打馬向涼亭而去。

木美人嘴裏有了個若有若無的笑意，而後對汀蘭使了個眼色，汀蘭便牽著韁繩，跟著柳賢妃而去了。

只留下了一群女子面露嫉妒，卻也根本無可奈何。

***

穆鳶不過是跑了一段，便在一偏僻處下了馬，伸手摸了摸白馬的鬃毛。

這匹馬兒是個溫順聰慧的，這會兒只管碰了碰穆鳶的臉頰，眼睛依然溫柔。

穆鳶卻是不想再騎著她繼續往前了，輕聲道：“此去兇險，我能保住自己卻不能保了你，便是回去了吧，去了旁出還是去了禦馬監都隨你高興，回頭我必然會跟禦馬監的人保你平安的。”

白馬眨眨眼睛，蹄子微微動了動，卻是沒有回應。

穆鳶只管笑，而後拍拍白馬的脖頸，沒再說話，白馬這才調轉了馬頭順著來的道路邁步而去。豆史腸亡。

見白馬離開了，穆鳶便收斂了笑意，扶了扶頭上金釵，而後迅速的將身子隱匿在黑暗中。

芙蓉玉面身如柳，纖腰玉帶舞天紗。

疑是仙女下凡來，不知畫皮勝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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