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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梳理一下你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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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心煩氣躁,幸好姓唐的今天要回來了,賀見真幹脆等在財神爺辦公室門口,堵了人就親。

外頭的門都還是敞開的——領導辦公室總關著是不好的,能敞開都要敞開。可這時候賀見真腦子裏亂,話都不想說就撲上來。唐禮濤吃一驚,小情人主動得嚇人,兩只拳頭握得緊緊的,攢著他的衣領把他按在小屏風上,兩人動靜一大,那屏風瑯瑯響,唐總心驚膽戰,一邊擔心外面有人進來一邊還要回應熱情的歡迎禮。

“幹嘛呢?”唐總抱著人往休息室挪,感受到懷裏的人絮亂的呼吸:“吃春藥了?”

賀見真瞪圓了眼睛,兇狠地往他嘴皮子上咬。

唐禮濤幹脆先把人收拾安寧了:“不是你說辦公室裏不要胡鬧嘛?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再不許胡鬧也已經鬧過了。賀見真鼻頭一酸,往他懷裏埋,抱著男人的腰不說話。

唐禮濤只以為這是小別勝新婚的待遇,喜上眉梢:“乖,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晚上去我那兒?”

“還要接孩子的。”賀彤今天到同學家過生日,得玩到晚上,太晚了他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坐車回家。

唐禮濤掐著他的腰:“我讓司機去接,保證安全給你送回去。”

賀見真鼻子蹭著他的鼻子,被男人的呼吸弄得臉上發癢,忍俊不禁。唐禮濤湊過來吻他的耳朵和脖子,要吃人,他一邊躲一邊開玩笑:“上次我跟你出去,她就已經有點不高興了。這次要是知道我又背著她自己出去玩,她肯定有情緒。”

“那我陪你去接?”只能退而求其次。

賀見真忍不住想約會的心,點頭答應。他們又接了個吻。

“禮物在行李箱裏,自己去拿。”唐禮濤拍拍他的屁股。

賀見真當他是哄小孩,拆了行李箱卻見一只巨大的木盒。裏頭是一對蓋碗,琺瑯彩的荷花鴛鴦圖,碗底印有“春風祥玉鄒俊窯制”的字樣。賀見真雖然不好茶,看不出這些玩意兒的好壞,但他從前也是個中層領導,官場上茶文化酒文化必須要懂一些,一線窯口他至少知道,這兩只茶碗恐怕抵得上唐總一個月的工資。

“不行,太貴了。”他放下盒子,“您自己用吧。”

唐禮濤睨他一眼:“就當是慶祝你高升,還是要有個正式的賀禮的。你那辦公室經常要接待客人,我想著總要有點像樣的東西,不然人家以為咱們公司業績不好呢。”

賀見真很感動。他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每天硬著頭皮處理工作,細節上的事情都是唐禮濤為他考慮。

像是用來接待客人的茶具,事情小,其實也有講究。

中國人講究茶文化,生意場上除了喝酒,就是喝茶,所以企業家不管是不是真的懂,附庸風雅也是要學的。天青這麽大的高科技上市公司,做總經理的在這方面不能欠缺,要是用的東西粗陋了,會被人看笑話。這對茶碗不僅是給賀見真充門面,也是給公司當門面。

唐禮濤買這對茶碗,也是想要告訴他,他現在代表公司,他用的東西、做的事情都會被人看成是公司意志,事無巨細都要謹慎,不能再像從前按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這是正式的賀禮,千金之重,誠意十足。

“本來早就想送了,耽擱了幾天,為了找這副荷花鴛鴦圖。”唐禮濤笑著解釋:“雖然是升官,但我覺得你不會喜歡那些富貴花,也顯俗。荷花幹凈、清廉,格調高些,配你也合襯。鴛鴦就是咱們倆,以後咱們互幫互助,相互扶持。”

賀見真臉一紅,更放不下拿著碗的手,定定看著那兩只戲水的鳥。

那麽用心,那麽合人意。

其實不必這樣,唐禮濤大可以指揮秘書挑個貴的送來,不必親自去找,不必一定要他喜歡的、合襯的,不必帶在行李箱裏自己拖回來。

難道為了算計一個董事會的席位要做到這一步麽?讓他如何相信這些都只是算計?

“幹嘛?”唐禮濤被看得心慌,他受不起賀見真這樣戳心戳肺的眼神:“一對碗而已,也沒多貴,我給公司拿了多少訂單還送不起你一對碗啊?”

賀見真摟著他的脖子吻他:“您別對我這麽好。”

唐禮濤回吻他。賀見真心裏憋不住,幹脆把曹雋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陳希是想謹慎點,他不是對您有意見。這個事情還在查,我也會跟緊一點的。”賀見真解釋:“您不用擔心,查不到您頭上來。我回頭再敲一敲陳希。”

唐禮濤沒在意:“查唄,我也不怕他們查。”

賀見真反而心裏愧疚,他開始反省是不是不應該讓陳希來跟進案情。

“他對公司的了解不夠,而且說話經常不經大腦,有什麽說什麽,如果只是做個董秘也就算了,讓他跟案子可能接下來要得罪很多人。對他自己也不好。”賀見真分析。

唐禮濤怕的是陳希會禍及賀見真。陳希現在明面上是賀見真的人,他做什麽事人家會以為是賀見真的意志,犯了錯誤也是賀見真兜底。

“找個由頭,讓他回去安心當他的董秘吧。”這樣的人,唐禮濤也不放心。

賀見真犯難:“從飛機出事那晚開始,就是他一直護著我的,幾次都有功勞,這下子要撤了他,好像也不好。畢竟他對公司還是忠誠的,會不會傷了他的心?”

“肯定不要你來做這個事,”唐禮濤說:“我來。”

外頭有人敲門,兩人迅速分開,就見是行政副總祝力。

祝力從前是賀見真的直屬上司,從賀見真進公司,兩人合作多年,是事業上相輔相成的工作夥伴。對於這位性格溫和、務實強幹的老上司,賀見真一直很尊敬。祝力還是公司董事,在聘任賀見真作臨時總經理的決定上也是投了同意票的。

“韋寧一直說你忙,我就沒好打擾你,終於有空啦?”祝力是被唐禮濤叫過來的,說是賀見真找他。

賀見真莫名其妙。

還要唐禮濤來解釋:“老祝,坐。有個事情見真拿不定主意,想找你來商量,可能還要麻煩你這段時間抽個空去一趟西安。”

“沒問題,什麽事兒?”祝力一口答應。

賀見真才反應過來,唐禮濤是要祝力去查西安制造基地的爛賬,去查黃銳。

祝力其實是合適的。作為行政副總,他屬於公司高管、領導班子成員,級別夠高,他的動作可以代表公司行為。再者,祝力也是梁崇正的人,他這個行政副總就是梁崇正提拔上來的,同為梁崇正的嫡系,黃銳不會讓祝力太難堪。

黃銳貪汙,不僅是公司的公務,還涉及到梁崇正本人的聲譽,關乎梁崇正用人不當的問題。梁崇正已經去世,他的名譽不能有虧,所以黃銳的事情必須低調處理,最好是自己人內部悄悄處置妥當,不能太起眼。

祝力也明白敏感性:“這樣吧,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和他談。最好的是他自己把錢填回來,然後寫辭職報告,主動離職。公司給他開離職證明,這樣兩方都體面。”未了,他補充:“如果他不願意,那就只好公司考慮免職開除,也完全正當有理。”

賀見真和唐禮濤對視一眼,知道找對了人辦事。

這位行政副總思路非常清楚:“這個事情肯定是以公司的利益為先,所以,追款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估計要他把所有錢都吐出來是不可能的了,我先查一下他的資產情況吧,他手上肯定還有公司股權的,該吐出來的吐出來,該還回來也要還回來。”

“吐,要他都吐出來!他當公司是他家私人銀行?”賀見真很氣憤。

祝力笑道:“但咱們要事先有一個底,最壞的情況他要是賴賬,要不要報警?”

唐禮濤思忖:“可以跟他說我們會報警,但是就不要真的去報了。”

祝力對黃銳有一定了解:“他應該也不願意鬧得太僵。董事長對他是有恩的,他對董事長也很有感情。董事長走了,他還問過我方不方便葬禮的時候過來參加。”

“真的感恩董事長,就不應該做這種混賬事。”

“董事長走了,我估計他心裏清楚公司要動他。”

只不過,由賀見真來動他,難免被認為是“新君”對“舊臣”的發難。公司還有那麽多老臣,包括祝力,都在看著賀見真會怎麽處理黃銳,猜測新君會怎麽處理自己。賀見真這次下手重了,恐怕會鬧得人心惶惶。

唐禮濤莞爾:“正好,老祝,還有個事兒。見真和我商量,想麻煩你來接黨委副書記這個位置,以後統管公司的黨務和行政工作。”

祝力一楞,沒想到突然提這茬。

天青原本的黨委書記是董事長梁崇正,副書記則是前任總經理吳兆光。但兩位領導同時出事,黨的事務就沒有人管了。賀見真上來後,他自然而然接過了黨委書記的位置,副書記就空了出來,一直沒有人填。

總經理的工作重心肯定是放在企業的日常經營上的,賀見真這個黨委書記只是掛個頭銜,還需要一個副書記來幹活。

祝力作為行政副總,在領導班子成員裏一直弱勢些,這是行政在企業的實權不大的緣故。

但黨委副書記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這是除了董事長、總經理(黨委書記)以外公司的最高職務,相當於公司第三把交椅,是絕對有實際權力的。如今,上市公司日益重視黨務工作,以後祝力的話語權會很大,就是唐禮濤見了他,也矮了一級,是要叫一聲“祝書記”的。

“實在是找不到合適人,也只有您我是最放心的。”賀見真誠懇地給他鞠躬。

“哎呀我們倆,你還這麽客氣,”祝力扶著他:“你是我帶出來的人,我不給你撐腰還能給誰呀?”

唐禮濤替他解釋:“他面子薄,覺得勞動你不好意思呢。”

賀見真配合地露個羞怯的表情。

“給他黨委副書記的事情我沒和你先商量,給你陪個不是。”只剩兩個人的時候了,唐禮濤第一時間道歉。

賀見真知道他有他的理由:“他是適合的。您是為我想,我知道。”

唐禮濤摸摸他的後腦勺:“這次是例外,以後不會了。”

到底賀見真現在是總經理,替領導做決定,還是做這種大決定是不應該的。

“您是不是想調整一下管理團隊?”賀見真能猜出他的意思。

唐禮濤喜歡他的聰明通透:“剛好趁這個機會,梳理一下你身邊的人,還是要有一個你自己的團隊,才伸得開手腳。徐新昌這種事情,以後絕對不能再發生了。”

賀見真恍然大悟。

“我給你說說看啊。祝力這幾年還是很勤懇的,經驗也豐富,他管行政綽綽有餘,再把黨務抓起來,整個大後方你基本就可以不用操心了。而且你們倆的關系也深,他肯定會很支持你的工作。”唐禮濤一個一個地給他分析梳理。

“黃銳出了事,等於西安制造基地出了事,嚴開(制造副總)肯定是有重大責任的,他就算不下去,到時候也可以有個正當理由再調一個你自己的人上來分管制造體系,制造這一塊就能拿回來。市場有我,你就不用太操心了。這樣行政、制造、市場三大塊基本就能握在自己手裏,公司四大體系嘛,最後不就剩下研發。徐新昌你也和他玩兒過了,你拿得住他的。”

天青四大最重要的管理版塊——市場、研發、制造、行政,他一一仔細想過,怎麽調人、調什麽人、適不適合賀見真……他都顧及到,這個以賀見真為中心的新管理團隊實際上已經有了定型。

賀見真上任不到20天,他自己每天疲於應付各類具體的事務,又要安撫外界又要學習新東西,缺少了時間去構思長遠的、全局性的問題,他暫時也還沒有這個能力獨立構思。只有唐禮濤能為他思考,能為他去謀劃布局。

“另外的小版塊,人力、政府關系、投資證券都是不著急的,主要先把大方向拿住。”唐禮濤最後補充:“最後就是你貼身的人。韋寧還是很可靠的,完全沒有必要換。她也還能撐兩、三年。這兩年慢慢著手帶徒弟嘛,續得上人的。上次借調過去給你的那個秘書也還可以吧?這些人保證知根知底、態度端正,大方向上人也聽話。你就能輕松很多。”

他甚至想到了兩、三年之後。賀見真自己都不敢想。

一番話說得他心裏滾燙:“您已經想得這麽周全了……”

“所以跟你講了,不用太焦慮,”他知道他壓力大:“還有我呢。”

賀見真擡頭和他接吻,不顧一切往他懷裏投。

如何能報答他,如何能回饋萬分之一。

他簡直受之有愧:“那您有什麽想要的嗎?什麽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唐禮濤撫摸他的臉側:“是你說的啊。那我們來好好算算賬。”

工作布置了、藍圖畫了、孩子接了。

終於輪到只屬於兩人的時間。

某人在他出差期間一個問候電話都沒打過,這筆賬他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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