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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番外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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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裏下雪了。

臨近年末,白色的雪花從漆黑的夜空中無聲飄落,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窗戶,在積雪上投下方形的光影。

沈渡在圖書館寫完學期末的論文,匆匆趕回家時,雪已經下得大了起來,撕棉扯絮般的雪片飄落到發梢和圍巾上,連睫毛上都落了細小的冰霜。

沖上樓梯,打開門的剎那,明亮的燈光和溫暖的空氣拂面而來,她扔下背包,撲向沙發,坐在沙發上的人將她撲過來的身影抱了個滿懷,動作自然地敞開寬大的鬥篷將她裹了進去。

沈重的門在背後戛然合上,寒冷的空氣被阻擋在外,沈渡靠在麻倉葉王的胸膛上放松下來,感到凍僵的身軀開始慢慢回溫。

“……好些了嗎?”

麻倉葉王今天是以帕契好的形象出現的,分不清是編織物還是動物皮革的鬥篷寬大又柔軟,輕輕松松便能將兩人都包裹起來。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他鬥篷領口下方的銀質胸甲,帕契族的十祭司由不同的家族擔任,每個家族都有特殊的銀質飾品作為身份象征,他戴著的這個鷹翼形狀的銀牌就是其中一種,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個叫做席巴的現任帕契族祭司也戴著形狀相似的銀牌。

雖然靠上去的時候有些硌人,但只要避開了就好,寬闊的肩膀有的是可以當靠枕的地方。她窩在他懷裏,將他當成人形的取暖器,好半晌才點了下頭,窸窸窣窣著將身邊的鬥篷裹得更緊了些。

“你的體質本來就偏寒。”他輕輕捏了捏她凍得通紅的指尖,皮革手套握著她的手指,“今天出門怎麽不多穿點?”

“……我看了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可沒說今天會突然降溫。

話說體質偏寒這種形容他到底是哪裏學來的,他至今都沒告訴她。

兩人一貓窩在沙發上,稍微顯得有些擁擠,好在寒冷的冬天這不是什麽問題。窗外的景色映出雪夜中的城市,家家戶戶都掛起聖誕裝飾,路邊的街燈垂首立在紛飛的大雪中,光粒在寒風中和雪花一起翩躚飄舞。

帕契好的體溫比麻倉葉王和麻倉好都稍微高一些,也有可能是她剛才外面回來,溫差對比之下覺得他的懷抱尤其溫暖。

公寓裏開著暖氣,裹著寬大的鬥篷在帕契好的懷裏待了一會兒後,沈渡覺得有些熱了,掀開鬥篷的一角就要溜出去。

“把我用完了就要走了嗎?”他說著非常容易讓人誤會的話,手一伸就將她逮了回來,攬過她的腰將她扣回懷裏。

沈渡板起臉:“……沒錯就是這樣。”

帕契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棕色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下來,他從背後抱住她,兩條手臂圈住她的腰,她掰著他的手臂,努力試圖從他懷裏越獄,半天都沒能成功。

她看向股宗,貓又默默移開視線,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

沈渡累了,她剛寫完論文回來,血條都是見底的,沒有力氣和這個在家裏待了一天的神明幹耗。她無奈地改變說辭:“……因為實在太熱了。”

“你的體溫太高了。”她抱怨著,轉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便匆匆收回視線。

帕契好湊近了些,彎腰說話的聲音貼在她的耳邊響起。

“怎麽了?”他最近總在問她,“你剛才在想什麽?”

“……”

沈渡放棄掙紮,沒有感情地回答:“我在想席巴的事。”

攬住她的力道一松,她正要離開沙發,視野忽然一轉,天花板的燈光很快被籠罩下來的身影遮去,他將她按到沙發上,微笑著問:

“你在想他的什麽?”

長長的鬥篷垂落下來,帕契好面帶微笑,棕紅色的眼眸微微瞇起,弧度顯得有些危險。

沈渡沒什麽危機感,她拿起旁邊的靠枕,直接往他臉上一按。

“我在想你們兩個長得有些像。”

身材、五官、甚至是發型都有些微妙的相似。

她松開手,靠枕掉下來,帕契好似乎楞了一下,五芒星的銀質耳環停止晃動,整個人都靜止了片刻。

“你很在意嗎?”低沈的聲音染上笑意,他忽然靠過來,拉近兩人之間本來就很短的距離。

“想知道嗎?”

沈渡抱著靠枕:“……你忽然在瞎高興什麽。”

帕契好擡起手,挽起她耳邊的碎發,將頭發別回去的時候,他戴著手套的手指擦過她的耳廓,皮革制的手套質地柔軟,也許是用了很多年的關系,摸起來十分舒服。

“我沒有結婚。”他看著她說,“那一世我沒有留下孩子。”

“但是,那家夥和這一世的我擁有相似的血脈是事實。”他彎了彎眼睛,笑道,“畢竟我們都出自同樣的帕契族分支。”

他的第二世是最長的一世。當他笑起來時,這麽近的距離下,她看到他的眼睛周圍皺起了一點細紋,意外地……意外地有魅力。

沈渡別開目光。

“為什麽不看我?”帕契好撫上她的臉,他掌心的溫度很燙,托著她臉頰的動作無端地讓她有些胸口發緊,好像心臟被無形的東西輕輕握住了一樣。

“阿渡。”

她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室內的暖氣在玻璃窗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紗霧。

“……因為不太習慣。”

她最熟悉的是千年前麻倉葉王作為大陰陽師的形象,和千年後少年模樣的麻倉好也相處過一段時間,但只有五百年前的帕契好,她和那一世的他沒有過任何交集。

帕契好和他的另外兩世都不太一樣,麻倉好是麻倉家的子嗣,在容貌上和千年前的大陰陽師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但帕契好不管是外貌還是聲音,都和麻倉葉王有些微妙的不同。

瞳仁的顏色不太一樣,身高也不一樣,印第安人大多是游牧民族,經年累月的日曬讓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肩背寬闊厚實,手臂和腰腹的肌理流暢緊實,身上的氣味也和她印象中的大陰陽師不太一樣,聞起來像某種樹木燃燒過後留下的熏香。

指腹摩挲著臉頰的觸感讓她回過神,沈渡轉過頭,帕契好低聲問她:“那要不要適應一下?”

“……”心臟一緊,她輕咳一聲,鎮定地環顧四周,“股宗呢?”

帕契好笑道:“早就走掉了。”

“……”

……股宗!!

但活了千年的貓又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帕契好拿掉她手裏的靠枕,扔到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沈渡舉起手擋住他的臉:“等一下。”

溫熱的呼吸停留在頸側,他停頓了一下,微微撐起身體:“你明天又有論文嗎?”

“……這倒沒有。”交完這學期的最後一篇論文,她現在是正式意義上的開始放聖誕節假了。

“那今晚不行嗎?”銀色的耳環晃了晃,棕色的長發滑落下來,落到她胸前,帕契好托起她的臉。

體溫太近了,氣息落到臉上,奇怪的酥麻感沿著脊柱升起,明明還什麽都沒做,身體卻已經因為預感而緊繃發燙起來。

“……”過去的記憶真是太麻煩了。

沈渡面無表情,陷在沙發裏一動不動,甚至想伸出手去勾一下掉到地毯上的靠枕。

他湊到她眼前,低聲笑道:“要不要摸摸看?”

說著,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放到他臉上。

她很想說,不要再誘惑她了,她今天交完論文累得要死,只想躺在沙發上鹹魚躺一會兒,但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撫過他的眉骨,鼻梁。

像繪制地圖的制圖師一樣,仔細地描繪,感受,記住他面部五官的輪廓。

相較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帕契族祭司的面部輪廓深一些,五官也顯得更加銳利。她的手指順著他的額頭,面頰,來到他的下頜。

戴銀質耳環的習慣,好像就是這一世形成的,甚至連五芒星耳環的紋樣都和第三世分毫不差。

仔細想想的話,麻倉好的穿衣風格估計受了第二世的帕契好不少影響。

“這個鬥篷是什麽材質的?”沈渡的學術研究精神忽然湧了上來。她摸摸他身上的衣物,興致勃勃地問:“這是鹿皮?水牛皮?還是植物纖維?像蕁麻那樣的?”

“……都有。”

帕契好笑了一聲,引導她摸上印染幾何圖案的衣裳邊緣。

“這一塊是紡織的。”

至於鬥篷貼身保暖的部分,則是鹿皮的。

沈渡在他身上到處摸摸碰碰,眼神很亮:“那這些羽毛呢?”掛在他鬥篷外沿的這一圈羽毛是什麽?

他嘆了口氣,溫和地解釋:“這些是鷹的羽毛,鷹羽在帕契族的文化中是榮耀的象征,同時也被認為是可以和偉大精神相連的媒介。”

“哦?”她笑道,“那你還挺厲害的。”

裹著鬥篷的帕契族祭司,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棲息於高山上的鷹。

他握住她的左手,兩人的無名指上戴著相同的銀色戒指,溫熱的掌心覆過她的手背,他摩挲著指跟處的戒指,耐心地告訴她:“帕契族的人喜歡穿戴銀質的飾品,結婚的時候會佩戴銀飾,綠松石也有特殊的意義。”

帕契好托起她的手,在她無名指的指關節處落下一吻。

“我覺得你會喜歡比較簡單的款式,就沒有添加綠松石。”

確實是這樣。

沈渡張開手,看著無名指上的銀質戒指。

“誒,原來這是你做的嗎?”

沒想到他作為帕契族的第二世還學了這些技能。

“不是自己做的可不行。”帕契好看著她,“這是傳統。”

沈渡:“想不到你也有會遵循傳統的一天。”

他笑了笑,在那一刻俯身吻上來。她無意識地揪緊了他肩膀處的鬥篷,然後慢慢放松下來,手臂環過他的脖子抱住他的背。

雪花無聲飄落,室內的溫度溫柔又滾燙,一開始的吻很淺,輕輕碰了一下就很快分離,他捧起她的臉,手指穿過她耳後的頭發,細密的吻落到她的眉眼、鼻子、面頰上,她被他弄得有些癢,忍住笑的同時忍不住撓了一下他的背。

她抓住他背上的鬥篷,正要開口說話,他側頭貼上來,將她的氣息含了進去。

水變深了。

再次露出水面時,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她試著深呼吸,發軟的身體陷在沙發裏,帕契好擡起手,咬下寬大的手套,湊到她耳邊溫柔地低聲說:

“看著我。”

她擡起眼簾。也許是因為間隔了太久,也許是因為陌生又熟悉的形態,心臟一直不安分地在胸腔裏砰砰直跳,那股陌生感讓五感變得尤為敏銳,她註視著棕紅色的瞳孔,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指腹覆著薄繭。

棕紅色瞳孔中的光影起了變化,如水面般波動了一下。

空白的停頓後,聲音溢出,她仰起脖子,扭頭將臉埋入旁邊的沙發靠背。

體溫壓上來,柔軟的皮膚上不知何時滲出一層細密的水光,頸側的血管仿佛隨著呼吸跳動,他吻了吻她的皮膚,另一只手抱住她微微痙攣的身體,將她牢牢壓入懷中。

“……你好重。”聲音含在喉嚨裏。

帕契好擡起頭,他托住她的臉頰,讓她轉過頭。

他掌心的溫度很燙。

“看著我,阿渡。”

窗外的雪還在下。

雪花在玻璃窗上融化成水珠,柔軟的水流淌溢出,微微失焦的視線再次清晰起來時,天花板的燈光斑駁遙遠,帕契好一手托著她軟下的後頸,抽出另一只脫下手套的手——

好燙。

融化的感覺全然陌生,和第一世的時候不一樣。

她抱住他的脖子。

意識有些恍惚起來,她看著晃動的耳環,銀質的五芒星耳環和棕色的長發總給人一種艷麗的感覺,她具體說不上是為什麽。

帕契好抱著她,親了一下她泛紅的耳垂。

“這一世,你也是我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帕契族的文化習俗都是私設。

麻倉葉王在地獄待了九百年,在人世待了一百年,如果身為麻倉好的時間按照十五年來算的話,原本的麻倉葉王第一世活了差不多三十年,帕契好大概活了五十五年,但是這個故事裏給麻倉葉王的那一世增加了十年,將他出生的日期往前推了十年,也就是說麻倉葉王活到了四十歲,帕契好活到了四十五歲。

【為什麽在認真計算他每一世的年齡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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