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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蘇醒的王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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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遠徹底清醒是在兩天之後,當他看到頭頂的紫金色帳子時,他眨了眨眼睛,這不是主人閨房裏的帳子,不對,她房裏根本就沒有帳子。他盯著帳子看越看越熟悉,這不是自己家嗎?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是……一陣狂喜湧上李懷遠的心頭。

他大聲叫道:“汪——”

“王、王爺。”李懷遠的貼身小斯金鐘聽到動靜第一個趕過來。聽到這一聲怪異的叫聲不禁楞住了。

李懷遠看到金鐘,再一次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更不是在做夢,他在狂喜之餘又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叫聲感到尷尬,他連忙補救道:“本王在叫人,你怎麽才來?”

金鐘被王爺這麽一責問,剛才的懷疑嚇飛了一半,趕緊說道:“王爺,我的好王爺,小的和銀哨他們這兩天都沒合眼,就剛才打了個小盹,沒聽見王爺的傳喚,王爺不信請看小的這雙兔子似的眼睛。”

李懷遠一看金鐘的眼睛確實通紅通紅的,點點頭說道:“本王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們都辛苦了。”

金鐘聽到這句體恤下情的話,心裏樂開了花,連忙答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爺能安然醒來就好。”

十八王爺清醒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府,不多一會兒,管家,丫環,太醫陸續前來問安問病。管家又親自去宮裏向聖上稟報這個喜訊。

皇上龍顏大悅,大手一揮,各種補品補藥、金銀珍玩像流水似地流入王府。

朝中文武適時地拍上一通文雅的馬屁,說今上仁德寬容,這拳拳的手足之情,這深厚的兄弟之誼真是讓人感動啊。

皇上龍顏更悅,同時,他又在心裏暗暗忖度,誰敢再說他對兄弟刻薄寡恩,看看他對十八弟的手足之情;誰敢再說他猜疑兄弟,看他對十八弟的疼愛和關切,簡直勝過自己的兒子們。

話說當今聖上為什麽獨獨喜歡李懷遠這個兄弟呢?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討厭和喜歡,是草都有根,是事都有因。這個因呢,看上去比較晦暗能猜,但仔細一想便也清楚明了。因為李懷遠紈絝閑散不思進取啊。

在尋常人家,出了這麽個兄弟十分讓人頭痛,因為他不但不為家裏做貢獻,反而是花父母的錢占兄弟的份額。但若生在皇家,若不是未來的皇帝候選人,你說你那麽上進那麽能幹不是明擺著讓人猜疑防備嗎?你紈絝就紈絝唄,家裏有的是財產供你造,更何況李懷遠的紈絝跟史上有名的人物一比那是小巫見大巫,小狗對大狗。

皇上對這個最小的弟弟出乎尋常的疼愛,他的單純和愚蠢簡直讓他驚喜。若是他的兒子們出了這麽個人物,他還會恨鐵不成鋼。但對於兄弟,他恨不得他們個個都別成鋼。兒子不成器,會讓人質疑自己的種子質量,但兄弟嘛,只會讓自己的形象顯得更高大。

另外還有一層不可告人的原因就是,他通過對李懷遠的疼愛以此來證明自己不薄情不寡恩。瞧見沒,朕不是無情的人,只因你們不懂朕的心。

而做為既得利者的李懷遠,他對這個皇兄的心思一直似懂非懂,似明非明。他的性子有點隨他的母妃,——一個出身一般、身體健壯又大智若愚的人。她本是宮女,不是妃子,被先皇偶爾沾了下雨露,就有了李懷遠。在別的妃子們絞盡腦汁和腎汁地讓兒子在老皇上面前出頭露面時,她在自個的宮殿裏教導兒子:遠兒,你好好地吃,好好地睡,好好地玩。李懷遠想不讀書就不讀書,想掏鳥窩就掏鳥窩。李懷遠的個子蹭蹭地長,腦子卻不怎麽長。

別的妃子鄙夷地、放心地笑著。真傻啊,生在皇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又如戰場上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些人把後宮當成了戰場,廝殺激烈,狀況百出。李懷遠在一邊自得其樂的玩。先皇對這個皇兒痛心疾首,時不時蹙眉一下,不過由於他兒子太多,這個痛一下,那個蹙一下,分給李懷遠的也沒幾下。

就這樣,李懷遠長大了,他的母妃也去世了。母妃臨終前把他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懷遠,你以後繼續好好地吃好好地玩,別麽早睡女人,太早了對身體不好,個子也長不高,比如你五皇兄。十二歲就那什麽,結果比你還矮了一頭。”李懷遠想起五皇兄那侏儒一樣的身高,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他才不要那麽矮。男人個子太矮就跟女人長得醜一樣,沒犯錯也得承擔著滿世界的惡意。

李懷遠認真地問道:“那我多大可以有女人呢。”

他母親道:“十六歲吧,越晚越好,但也不要太晚了。”

母親撒手西去,李懷遠哭了幾回,身邊伺候的人哭了幾回,其他的妃子假嚎了幾聲,便沒聲響了。她死得不聲不響,就跟活著時一樣。

前方依舊戰況激烈,太子之位自然沒李懷遠的份兒,他也不惦記,他一心一意地掏蟋蟀,養狗,養馬,順便長長個子。他的個子是眾兄弟中最高的,這委實值得驕傲和自豪。李懷遠時常感到矮他一頭的五皇兄眼中滿滿的妒意。

李懷遠清醒之後,被金鐘和銀哨扶著在屋裏走了一會,僵硬麻木的身體漸漸恢覆知覺。

金鐘恭敬地提醒道:“王爺,陛下派人來問了幾回,您要是能走動,就趕緊進宮問個安罷。”

李懷遠點點頭,皇兄是肯定要見的。

他扶著兩人繼續慢慢走動,李懷遠雙目放空,突然問道:本王今年多大了?”

金鐘嚇了一跳,反問道:“王爺,您連自己多大都記不得了?”

銀哨則隨聲答道:“小的知道,王爺過完年就十六了。”

李懷遠高深莫測地一笑:“母妃說得真準,正好十六。——本王要去找個女人。”

金鐘嚇得瞪大眼,銀哨驚得張大嘴。

兩人對視一眼,完了完了。他們的紈絝王爺終於還是要走那些紈絝子弟們的老路上去了。他們不僅擔心王爺的身體還擔心府裏丫頭們的人身安全,比如喜鵲百靈黃鸝她們,他們更擔心自己的心上人被搶走。

兩人心情十分抑郁,不約而同地沮喪著臉。李懷遠身體虛弱,又在神游遠方,根本不曾註意到二人的異樣。

下午的時候,李懷遠覺得自己能行動自如了,便帶著管家坐馬車去宮裏求見皇兄。不必說,這又是一副兄友弟恭、溫情脈脈的場面。

這個場面結束後,李懷遠向皇上解釋說想解夢,可不可以請欽天監的監正來。這個小要求皇上自然樂意滿足。

等到欽天監的監正一到,李懷遠就開始一臉嚴肅地詳說自己的夢境:“這些日子,我夢見自己的靈魂離開了身體,一路飄飄蕩蕩的,然後到了一戶人家。這家是賣包子的,家中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皇上沈吟道:“這個夢倒有點意思。”只是夢見個姑娘,又不是夢見飛龍在天。

監正戰戰兢兢地思忖著,時間掐得不長不短,既不顯得他解不出夢又不讓人覺得他在敷衍。

他的臉上籠上一層高深莫測的神秘微笑,目光幽深縹緲,不疾不徐地說道:“殿下的夢裏有陌生女子出現,情境又如此逼真,說明——”肯定是說明做夢的人思春了。但他哪敢這麽說。他只好換了一種方式,道:“殿下正值青春年華,又尚未婚配,說明殿下的姻緣要來了。”

李懷遠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便附和道:“對對,本王也是這麽想的。”

他的表示太急切了些,引得一旁的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李懷遠面色略紅,他趕緊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個女人也真是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我的夢境裏,騷擾得我不得安寧。對了,還有,她家還有一條大黑狗和一條十分聰明的小黃狗,此次,本王能順利回魂多虧了這兩條狗以及她的主人。”

李懷遠的話讓皇上和監正神色一凜,皇上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李懷遠早就打好了腹稿,此時說得是頭頭是道:“我的靈魂出竅後,一直在那條街上飄蕩,多數是在那戶人家上空,如此飄蕩好幾個月。就在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就見一黑一白兩個影子架著我就要走,那時是夜深人靜,我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在這萬分危險時刻,只聽得那家的狗突然吠叫起來,原來是她家進賊了,那個惡賊怕人發現就一刀捅死了小黃狗,那個姑娘也被驚醒,抱著她的狗大哭大叫,把架著我的黑白兩人嚇得渾身發顫,那兩個影子悄悄說,這個姑娘命中將遇貴夫,不可得罪。”李懷遠說到這裏怕皇兄產生不該有的想法,趕緊又多加一句:“他們還說,此女十分彪悍,不但陽間的人怕她,連他們也要躲著,最後,他們放開了我。胡亂勾取了那小黃狗的魂兒回去交差了。 ”

李懷遠說完,宮殿裏一片岑寂。皇上和監正都在沈吟著,一個在想著此事的可信性,另一個在想著怎麽解夢。

最後,監正默默擦了擦汗,開始一本正經地解夢:“這一黑一白乃是黑白五常,陰間的鬼差。民間傳聞,黑狗和狗血都是辟邪之物,再加上那位姑娘的命格硬,這才使得王爺順利回魂。”

皇上本想問,你都沒跟黑白五常提朕的名號嗎?可他又一想,他是人間的帝王,自然管不了陰間的事。

李懷遠認真地對皇上說道:“這個女子一直在問臣弟要她的小黃狗,我一閉眼,她就到我夢中來,臣弟被攪得煩不勝煩,就想著幹脆去找那個女子,看看怎麽報答她。”

皇上點頭道:“是該報答,朕這就派人去尋找那位姑娘。”

李懷遠忙道:“不,皇兄日理萬機,哪能為這等小事分神?而且一切都只是個夢,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若是大張旗鼓去尋找,傳揚出去反倒對皇兄美名有礙。”

李懷遠有理有據地說服了皇上,得到了欽天監監正的一道恰到好處的馬屁還有一道聖旨,出了皇宮。在宮中時為保持儀態,他的步伐尚算從容。一出宮,便像了脫韁的狗一樣,走得飛快。

一回到府便吩咐他的兩個隨從:“金鐘,銀哨,收拾一下,本王要出府去找主人。”

兩人一臉驚訝:“王、王爺,您說要找誰?”

李懷遠更正道:“你們沒聽清楚啊,要出府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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