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死之後的事情，你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趙邁等著曼斯·雷德喝下一大杯溫水，緩過氣來了，就向他問道：“包括我引導你靈魂的那段時間也沒印象了？”

曼斯搖搖頭：“我最後記得的事情是脖子被緊勒，舌頭很疼，然後……然後就醒過來了。那邊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別讓我再回憶了，每次想起來就好像要再死一遍似的。”

“這代表了什麽？”趙邁撓撓頭。盡管他是覆活魔法的使用者，但不代表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哲學意義。

“這什麽都不代表。”伊蒙師傅閉著眼睛，臉上帶著微笑，說道：“最多只能代表，在死了之後終於能夠得到休息和安寧了，不會再有煩心的事情。”

“好吧，這樣說也挺好的。”趙邁拍了拍曼斯的肩膀道：“給你說件事，你的身體死過然後又被覆活，會和以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你的相貌，身體狀況可能會產生改變。我使用的是自然原力，其中經常會摻雜些其他生物的特質。簡單來說，你可能會變身，就像我能夠變身那樣。可能會變得強壯，也可能變得柔弱。不過我可以保證的是，你的靈魂、思想、記憶不會有任何問題，你還是你。”

“這就是為什麽我看陰影的地方，會有偏紅色的感覺？一些昏暗的地方我也能看得很清楚？”

趙邁彎下腰，仔細看著曼斯的雙眼。他的瞳孔發生了變化，原本是圓形的，現在則變成樹葉的橢圓形狀，就像精靈但還不夠狹長。“半精靈體征？”

“半什麽？”曼斯說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你會更敏捷，而且壽命延長了。如果不考慮疾病、戰爭等外來因素，你大約能活到一百五十歲左右，年齡的劃分也相應變長了。”

曼斯突然哈哈笑了兩聲，放下杯子，踉蹌站起來，用全力抱著自己的妻子，深深地吻她。“我活了，我又可以陪著你們了。”

“如果……”瓊恩剛開口，趙邁就搖了搖頭。“別想著戳自己一刀，然後讓我覆活你來獲得什麽好處。死亡不是那麽好騙的，誓言更甚。你想著覆活的好處，尤其是為自己考慮的好處，那麽你的靈魂都會開心、滿足並順從地擁抱死亡，而導致徹底安息，反而沒法覆活。如果我事先告訴曼斯他死了之後我能覆活他，那他就很難被覆活。實際上，我都不該給你們看這過程，這會降低你們被覆活的可能性。”

“但還有另外一個極端，就是這個人對活著有很大的渴望，但是卻突然遭遇意外，心中不甘。怨、恨、屈、愧、牽掛等情緒反而會讓靈魂更容易覆活。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在這方面我也只是新手，也是聽別人說的。”他看了看小花，小花對於能教導趙邁顯得很得意，捂著臉害羞地笑著。

瓊恩點點頭，看了看曼斯說道：“雖然你覆活了，但是對外，你最好還是要保持死了的狀態，不要在人前出現，直到我們找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你。”

曼斯點點頭：“我可以等。”

“現在，讓我們找個東西偽裝成他的屍體燒掉吧。”趙邁看著山姆說道：“你準備了是吧？我給你說過的。”

“是的……是的。”山姆點點頭：“就在隔壁放著呢。”

“那就好了，我也該走了，還有異鬼要殺。”趙邁拍了拍手說道：“絕境長城就交給你們了，真心希望你們能走出一個新局面來。幾千年來終於有這一次，因為共同的敵人，才誕生了這個自由民和守夜人關系最親密的時刻，也是最好的改變的契機。不過時刻記住，目前局面建立的基礎是先民的習俗和信仰，這是一切的地基，要好好維護。你們要面對的敵人不光只有異鬼。”

曼斯·雷德伸出手來，瓊恩·雪諾也是。趙邁分別和他們擁抱了一下，離開了房間，開車穿過絕境長城的隧道，向著三眼烏鴉隱藏的山谷而去。

塞外從未像現在這樣安靜。野人離開了這片土地，有史以來第一次到了長城之南，他們要開始新的生活。塞外完全是冰雪和死亡的世界，只有樹木還在寒風中堅持活著。偶爾風停的時候，寂靜統治了整個大地，一切都像是凝固在時光中的畫，雖然美麗，但卻透著消亡和死去的可怕感覺。

越向北走，這氣氛就越明顯。趙邁打開車窗，讓寒風吹拂進來，細細感受外接的自然原力。他發現原力的流動非常異常，原本是平靜的娟娟溪流，現在變得支離破碎、僵硬而緩慢，仿佛逐漸凍結似的。如果原力停止運轉，那就意味著生命的逝去，怪不得周圍變得如此寂靜！

晴空突然落雷，黑色的閃電命中一棵魚梁木，引起了大火。火焰迅速吞噬了樹枝和樹幹，轉眼就把它燒成了灰燼，隨風消散。風中傳來一絲嘆息，其中滿是悲哀、痛苦和遺憾。灰燼飛過的地方，自然原力便會恢覆正常，生命也能恢覆活力。但這豈能長久？

每一棵魚梁木都是森林之子，是她們的身體，也是她們的性命。不用猜也知道，森林之子一定出了大事。“我要加速了，你們在後面坐好。”他將油門踩到最底，汽車發出了轟鳴，用最快的速度向三眼烏鴉的山谷趕去。

除了趙邁之外，也有其他“人”向那裏前進。屍鬼成群結隊，漫山遍野，拖動著沈重的腳步，堅定不移地前進著。越接近那裏，數量就越多，最後甚至變得密不透風。趙邁心知不妙，也不與這些“炮灰”糾纏，關上車窗後就潛入地下，直接從下面駛過。

趙邁到達山谷的時候，異鬼也已經到了。十名異鬼帶領著無數屍鬼將山谷圍了個水洩不通。它們或者用爪子，或者用冰晶長劍，不斷揮砍攻擊山谷兩側的魚梁木。寒冰的力量會在白色的樹幹上留下黑色的痕跡，明明是寒冷的力量，卻和灼燒過的傷痕類似。森林之子聚集在三眼烏鴉洞穴的入口，她們手拉著手，齊聲歌唱，用自然的力量做出反擊。但是面對敵人巨大的數量，她們的反擊收效甚微。

當魚梁木被砍倒的時候，便會有森林之子受到致命的傷害。她松開手，走出來，流下最後一滴眼淚，然後燃燒起來。火焰會逼退異鬼，但最終他們還是會圍上來。

趙邁駕車撞開異鬼，停在了山谷之中。他從車上下來，手中握著燃燒著的火焰長劍。異鬼用冰藍色的眼睛看著他，並沒有上前攻擊，甚至沒有理會他的存在，繼續砍伐樹木。

“麥克！面對毀滅，樹木從來不會撤退。”森林之子中的灰灰說道：“我們的結局已定，你快去找布蘭，帶著他走！”

“我不會讓……”

“有敵人已經進入洞穴了，他們需要幫助。”森林之子齊聲說道：“我們的時代早已結束，現在該正式交給人類了。”

三眼烏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趙邁的耳邊：“快來。”他說道：“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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