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不可描述的時間之後，趙邁枕著自己的胳膊，莎蒂麗枕著他的胸口，兩個人一起對著天上漸漸出現的繁星打呵欠。

就算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勞作和鍛煉，就算是被神殿塔聚集的自然原力和魔法力量提升了身體素質，趙邁也覺得相當疲勞。他曾經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已經能超過九成以上的地球人類，但依舊和自己所設想的——或者說自己通過各種奇怪途徑了解到的——有一定差距。這只能說明，“書上的都是假的”，他說道。

“你說什麽，什麽都是假的？”莎蒂麗披散著頭發，她象牙色的皮膚上滿是紅色的抓痕，與趙邁黝黑皮膚上的沒什麽兩樣。不過女人總是會把這種事情怪罪到男人頭上：“你這個德魯伊，怎麽和野獸似的，一點都不知道輕一些？”

“你這個法師不也一樣，好奇心那麽重，什麽都想嘗試一下？”趙邁毫不示弱，將手放到莎蒂麗身上，還沒等做點壞事，就被她捉住，翻過來覆過去的看。

“在看什麽呢？”趙邁問道：“你會看掌紋和命運嗎？”

“不會，我的老師會。不是科坦德老師，是教我如何控制形體和魅力的老師。她說她看過很多男人的掌紋，也了解過他們的命運，從中學到了一些本領。”莎蒂麗用細長的手指從趙邁掌心劃過，指著一條掌紋說道：“這條掌紋說，你是個騙子。”

“天地良心！”趙邁哼了一聲：“那條明明是生命線，從長度和深度能夠推測出一個人的健康和壽命情況，可不是誠實或者騙子的線。”

莎蒂麗挺挺身子，將耳朵貼到趙邁的心臟處：“那你告訴我，你會娶我嗎？”

“我……”趙邁咽了下口水，然後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看著莎蒂麗的雙眼，帶著一絲歉意說道：“我們可以朝那個方向努力。”

“為什麽，大家都是自由人了，為什麽不可以說這個事情？你已經有妻子了，還是你想繼續胡搞？”

“這不公平，莎蒂麗，你現在就想嫁給我嗎，仔細想想！”

“仔細想想，的確不像那麽回事。”莎蒂麗噗嗤一聲笑了，搖了搖頭，在趙邁胸前壓過來碾過去。“啊，我不知道做個自由人該怎麽樣，是不是每天都要發愁自己該做什麽，選擇這個還是選擇那個？”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誰能真正的自由呢？”趙邁抱著莎蒂麗坐起來，深深的吻她，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松開。莎蒂麗臉憋得通紅，正要掐趙邁一下，卻看到他雙眼中全是哀愁。

“你怎麽了？”

“我想到一件事情。”趙邁伸手淩空一抓，將手機召喚到掌心裏。

莎蒂麗雙眼放光，好奇地看著那個發亮的小盒子。剛才完全沒有魔法和心靈異能的能量波動，而這件召喚出來的東西散發著無盡的神秘感。“這是什麽？”她問道。

“這是我的家鄉的東西，叫做手機，你來看看這個計時器。”趙邁打開鎖屏，時鐘仍停留在他降落到阿塔斯地面上的時間，沒有一秒種的變化。“它總是指示我家鄉的時間流動，而它已經靜止了。也就是說，在這裏過上一百年，我的家鄉也沒有任何變化。”

“哇，這麽神奇，居然能夠影響到時間的流動。這是什麽，魔法還是心靈異能？”

“原理我不知道。但是……”趙邁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如果我回到家鄉，那裏過了一秒，阿塔斯這裏會怎麽樣？你……我……這個世界會不會到了盡頭，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見到你？”

莎蒂麗皺著眉頭，從趙邁懷抱裏自己坐起來，開始思考這個邏輯。雖然聽上去這件事好像非常不可思議，但她能感覺到趙邁並沒有在說謊。不管是她作為女人的直覺，還是通過觀察趙邁的神色，她都能得出同樣的結論。她也沒有傻傻地問出“你不可以永遠留在這裏嗎”這樣的問題，她知道那個問題根本沒法回答。

趙邁伸出手臂，將莎蒂麗抱在懷裏，心中思緒萬千。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他現在深刻理解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當初，在發現阿塔斯的（相對）時間流速是靜止的時候，他心中竊喜，認為自己可以在這裏鍛煉，提升自己的能力，然後返回地球，便能夠達到“一瞬間突然變強”的感覺。但事實卻是，時間對他來說，依舊是一分一秒，毫不留情、毫不留戀地向前走。組成一個人記憶和感情的事情，依舊像他的心跳一樣，一次次、一樁樁，發生、發展然後結束。這個所謂靜止的世界，對他來說就是個泡泡，一離開就會破，化為烏有。那這樣還不如在地球上，安安穩穩地過一天又一天，至少能確定自己過的這些日子可以被抓住。

“我不可能永遠留下來，我有必須的理由回去。”趙邁看著莎蒂麗，說道：“所以，我想帶你一起離開。”

話音剛落，風雲突變，天上的繁星被蔚藍色的風暴遮掩，閃電在雲層中奔騰，巨大的心靈異能威壓洶湧而下。趙邁腦子中被強行塞進一條信息：“莎蒂麗不能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聲音和阿塔斯的星球意志一模一樣，但是更加威嚴嚴酷。每個字響起的時候，都如同有一記重錘落在趙邁的靈魂上，敲擊著他的心靈異能屏障。那種感覺如同被塞到寺廟的大銅鐘裏，正在連敲一百零八下。趙邁頭暈眼花，伸手向莎蒂麗求助。但是女法師一動不動，如同被石化一樣。趙邁的手從她的身體中穿過去，如同穿過一個影子。

“為什麽不行？”趙邁咬著牙說道：“歷史是被創造出來的，劇本已經發生了變化，為什麽不能讓變化繼續下去？”

“因為這不是你的世界，你無權影響重大事件的重大要素。”

重錘再一次敲下，趙邁的鼻孔和耳朵開始出血。他強忍著疼痛喊道：“誰都可以成為太陽法師，為什麽一定要是莎蒂麗？科坦德就不錯啊！他更加睿智，更富有經驗，更具領導魅力！”

“這不是你的世界，你無權影響重大事件的重大要素。”

“那這到底是誰的世界？”重錘再次擊打在趙邁心靈上，靈能屏障粉碎，他的皮膚也開始片片碎裂。趙邁對天空豎起了中指，掙紮著說道：“如果你不管事，叫管事的人來！”

“你沒有權能做出重大更改。”那聲音毫不留情，仍舊按照固定的節奏和力量重擊趙邁，讓他的傷口不斷加深，但總也不致命。“這是警告，不是懲罰和打擊。”

似乎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或者說感到厭煩，不想再陪趙邁玩耍，天上的藍色風暴瞬間消散，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繁星再次回到天空，星光熠熠照耀著角鬥場。莎蒂麗眨眨眼睛，睫毛跟著抖動。她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有些迷惑的問著趙邁：“我知道你有回去的理由，然後呢？”

趙邁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用手抹抹臉，之前的傷口和鮮血全都消失了，似乎只是幻覺。但是他的靈能屏障卻真真正正消失了，這給他提了個醒。這該死的星球意志是怎麽回事，以前他以為這是自然原力在星球層面上的體現，因為阿塔斯被破壞的自然環境而擁有了憤怒，並具備一定的預知能力，但現在看來情況卻和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那聲音說自己沒有權能做出重大更改，那麽是什麽樣的權，又是什麽樣的能呢？要怎樣才能獲得權能，來做出修改呢？

趙邁轉著心事，眼神自然有些發直。莎蒂麗在他眼前晃晃手，關切地說道：“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趙邁表情嚴肅，對莎蒂麗說道：“我會一直嘗試下去，直到挖掘出裏面的秘密，給你帶來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莎蒂麗趴在趙脈肩膀上，沈默了一會兒說道：“別向科坦德老師那樣深沈的說話好嗎？我現在已經很自由了，我自由著向你提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閉嘴，然後繼續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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