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徹骨幽寒(21)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一章徹骨幽寒(21)
不怕，她還沒有感覺到黑羽的殺氣，她知道她還有時間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是的！要你死的人是我！”黑羽眼裏閃出淩冽的殺氣，那是一種刺骨的寒冷，樾觥微感覺周身更加冷了。
“十年在藤村，你殺了我的父親。你還記得嗎？”短短的一句話，說的卻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恨，黑羽冰冷的語氣顯得簡短而決絕。
“藤村？”樾觥微的心裏猛地一驚，藤村是她的故鄉，她在那裏殺過的人只有一個，那個員外！
樾觥微七歲失去了父親，後來就只剩娘和她相依為命，可是同村的員外居然看上了樾觥微的娘，父親死後不到一年就將娘奸汙了，娘不甘屈辱自盡而亡。
樾觥微差不多是在及笄的那一年回到家鄉的。那一年她殺了員外。
踏出員外家的大門的時候，她甚至對那個狠狠盯著她的男孩子說：“想要報仇隨時來找我，我等著你！”
“你是那個孩子？”樾觥微想起來了，當年的那個孩子看起來也有黑羽這麽大了，他看起來不像是失去爹的孩子倒像是失去了全家的孩子，“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你是怎麽和佟曻走到一起的？”
聽到樾觥微問起他的事情，黑羽突然有點動容，他的經歷和身份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謎，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拜你所賜，父親死了以後、那些姬妾拿了家裏的東西都走了，我的家也就散了，娘帶著我投靠舅舅，被舅舅趕了出來，娘氣病交加而死！我殺了我的舅舅，流落街頭，是王爺收留了我。我跟著他，才有了今天，他答應過我幫我找到你、幫我報仇，但是找到你以後他卻遲遲不讓我動手。我從來沒有違背過他，這是第一次，全是因為你！”黑羽慢慢講訴著，漸漸地怒火中燒。
黑羽是在最孤苦無依的時候遇到佟曻的，他收留了他，與他結伴習武，沒有想到黑羽竟然和佟曻一樣是練武的奇才。發現了黑羽的特點以後，佟曻就不再和他一起練武，而是將他交給了一個為王府訓練殺手的人。黑羽殺了和他一起的所有的殺手，也成為了江湖上最厲害最冷血的人。除了佟曻，黑羽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對手，這也是他忠心於佟曻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樾觥微沒有想到自己的會給這個孩子的生活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主人知道你是我仇人，他答應將你留給我，但是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你幸免死在我手裏。現在，我決定自己動手。”黑羽面朝樾觥微，可是樾觥微看不清他的臉，他身後的月光太亮了，“你知道嗎？這一次本是主人設計要抓南楓的，是我告訴南楓讓你隨行我就放他走，他果然有些手段，能說服你和他一起來。從你踏進地牢開始就註定是這個下場，我不明白主人已經看到你的背叛了，為何還是要留你一命？不過，我也不需要明白，一會兒，這一切就結束了！這是我第一次背著主人做事，全怪你！”
“你說什麽？”樾觥微慌了神，“你和南楓做了交易？”
“否則……你覺得是誰給了他地圖和士兵的換防時間的。”黑羽滿是嘲笑的語氣，“你是個傻瓜，也是個賤人，總是這麽濫情，這倒也幫了我不少的忙，讓我如此輕松就抓到你！”
樾觥微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有猛烈的疼痛湧上來，她緊捂著疼痛的地方，她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
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南楓對她來說有多特殊，她沒有正視過這份感情，她一直說服自己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可是，為什麽在得知他出賣自己的事實以後她會這麽痛？這種痛遠不止友誼的決裂，果然自己是濫情的人嗎？果然自己就是逃不脫被拋棄的命運嗎？樾觥微的眼淚流下來。
黑羽冷冷地看著她：“怎麽？殘紅印的毒性又發作了？想要解藥嗎？”
黑羽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不大，但是裝幾顆藥還是綽綽有餘的。黑羽拿著盒子走近樾觥微：“這是主人在撤離上京的那個晚上給我的，讓我交給你，難為他還記得你！但是，我的記性可沒有主人那麽好~~~~”
樾觥微的視線模糊極了，她甚至看不清黑羽離自己有多遠，她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千瘡百孔了，她根本逃不了。可是就這樣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
“黑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做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遭遇。”樾觥微閉緊雙眼，將眼中的淚水擠盡，斜眼看到在不遠處消失的地面，“可是，你的父親是咎由自取，如果時光倒流，我依舊會殺了他！”
樾觥微說完，用盡力氣躍起，向著懸崖邊沖過去。她的輕功很好，這就避免了用她受傷的腳去跑步，而且她也有自信自己的輕功能保自己從崖上安全落下，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聽到樾觥微對自己道歉，黑羽的心裏泛起一絲得意和不屑，可是樾觥微話鋒一轉說起他的父親的時候，黑羽被激怒了。當然，樾觥微的突然躍起也讓他意識到了變故，他立刻追上去但是還是慢了一拍，他手裏的劍用力劃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線。
樾觥微掉了下去，黑羽在崖邊止步，他知道樾觥微這完全是自盡的行為。黑羽看看手裏的劍，鮮血淋淋，劍上的痕跡足以說明他剛才的一擊入肉幾分。
“你死定了！”黑羽說完，收起劍，離開了。
有冷風吹起地上的沙塵發出詭異的低鳴聲，像是在重覆著黑羽的那句話：“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因為後來沒有抓緊機會申榜而點擊越來越差了一點！
但是，看到這裏的讀者應該發現了吧：這個文很好看吧！！！
看到本章的留個言，以後若有福利優先考慮你們哦！！！
呵呵，支持一下我吧！
好歹我把這個文辛辛苦苦地寫完了——點擊率低也不會影響我更新的進度，更不會影響我的文！！！
給自己加個油！！！
誠摯感謝看到這裏的你！！！
謝謝你！！！
☆、新兒
一
弦歌延畫巷
舉杯醉夢窗
新兒睡籃晃
喜容美面上
今冬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早，戰亂時節、每多反常，自第一場雪落下之後，接二連三的大小雪竟然沒有停過。剛落在地上的雪花還沒有融化、新一波的花朵又綻放了，宮裏皚皚一片純潔的白色，在早已失去溫度的日光裏閃著晶瑩的色澤。戚皇後喜歡看雪，文帝就命宮裏的人不必掃雪，宮人們也正好得了恩惠：這樣接連不斷的雪，就是掃，怕是也掃不幹凈。
“陛下，前線告急了……”戚簡瓔站在文帝的身後輕聲說。
文帝站在一片雪景之中，一動不動，此刻的雪只剩下細細碎碎的粉末了，落在他肩上，薄薄的一層白色、像是黃袍上面結了冰霜。文帝像是沒有聽到戚簡瓔的話，依舊紋絲不動地站著。
“南楓將軍的戰報一天三次，虞將軍留下的攤子本來僅能抵抗叛軍兩個月的時間，南將軍卻又整整拖了一個月。現如今已經再也托不下去了……”戚簡瓔看文帝沒有反應，只好繼續說，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文帝打斷了。
“美人兒的身體越發不好了，禦醫說胎位一直不穩就是因為她的身體太弱。現在每晚要起兩次夜，每天喝三次藥，必須要有人守在身邊才睡得下，那麽大的人了，卻瘦的像是孩子了！”文帝說著，語氣裏全是心灰意冷的疲倦。戰事什麽的他好像根本沒有留意，他的心裏最關心的還是戚皇後。
“陛下莫要擔心，還不到悲觀的時候！”戚簡瓔不知說什麽可以安慰他，這個男人在他面前流露出的軟弱令他不安。戚皇後的身體日日不濟的事情他也得知了，卻沒有料到文帝如此悲觀。
“這不是悲觀，我很清醒。”文帝扭頭對戚簡瓔笑了一笑，那個笑容比這白雪還要冷，還帶著一絲的無奈的苦澀，“簡瓔，你知道為什麽佟曻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所向披靡，而我的軍隊會節節敗退？”
戚簡瓔楞了一下，然後正色：“知道。佟曻的士兵都是有過前科被流放的人，被佟王爺選拔出來編制在軍隊裏，受到王爺的恩澤多年，一心想要報答。加上疆邊的條件艱苦，也練就了他們過人的體魄，戰鬥裏自然是非常強。佟曻這些年在這支軍隊上也用盡了心思，遠在上京還能將掌控軍營裏的一切，他的才能古今罕見哪！”
“是啊，古今罕見……曻兒可是當今第一謀士，這個冠冕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文帝的眼裏蕩起一抹溫柔，說到曻兒，他永遠都不能當成真正的敵人。
戚簡瓔沒有發現文帝的神情有什麽異樣，繼續說：“其實論才幹虞將軍本也不輸佟曻多少，怎奈他私心太重，沒有將心思全部放在士兵的身上，反而過多地放在了權利和地位上。導致他帶的兵的質量逐年下降。不過……說到帶兵的才幹，南楓將軍倒是一個好手。”
戚簡瓔最後順嘴說到了南楓，文帝看了他一眼。
“南楓，他可是南明濺的兒子呢！”文帝說完這一句，沒有回頭，但是他還是能想象戚簡瓔的臉色，“杚羽，你找到了嗎？”
“沒有。”戚簡瓔的臉色很差，他確實對南楓沒有好印象，但是就事論事他對南楓的才華是讚許的。剛才隨口誇讚的一句話被文帝強調了一下，這讓戚簡瓔一下子覺得不自在起來。又加上文帝問到了杚羽，戚簡瓔更是瞬間難受起來，他沒有找到杚羽。
“杚羽是曻兒放在宮裏的細作，曻兒一定是將她藏起來了，曻兒藏起來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人能找到！”文帝說，“不過，這也是好事，證明她現在還是安全的。簡瓔，你一定會見到她的，我保證你能見到她！”
“陛下……保證？”簡瓔不明白文帝的話。
“這段時間，我突然發現，保護自己愛的人不只有一種方法。強大的人選擇抗爭，而軟弱的人可以選擇逃跑，不管是哪一種方法，不管是否會被人不解，只要能保全愛的人，那些又有什麽關系呢？”文帝繼續說著戚簡瓔不明白的話。
“陛下是有什麽打算了嗎？”戚簡瓔猜測著。
“簡瓔，不出十日曻兒就會軍臨城下了，十五日內，上京城必定不保。到時候，你就帶美人兒離開，我一定能讓你們安全離開這裏。還有杚羽，我也會讓曻兒放了她，讓你帶她們走！”文帝說著他的打算，不帶任何感情。
“陛下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和佟曻做交易？”戚簡瓔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這才明白了文帝的倦怠，原來他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陛下要振作，陛下現在悲觀為時尚早，萬一將來的戰事出現轉機呢？就算陛下想用自己換得臣等的安全，可是佟曻又怎麽就會一定聽陛下的呢？”
戚簡瓔真的著急了，他知道，人的意志源自內心，哀莫大於心死。如果陛下對勝利已經不抱有希望了，那他們這樣的人所做的一切又憑借什麽繼續下去呢？
“簡瓔，你們都不了解曻兒，他一定會答應我的。曻兒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壞！”文帝拍落戚簡瓔肩上的雪，又意味深長地按了按他的肩膀，眼神裏有一種柔軟的堅定，“他是我的劫數，也是我的命運！”
“陛下，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
文帝上馬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七天以後，一切就像文帝預言的那樣，南楓戰敗被佟曻俘虜，殘兵一路退回上京。上京城門緊閉，城內城外的人一律不能通過，上京城將是這一場大戰的最後關隘，城裏的士兵人人都知道，只是一場非生即死的大戰，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拼盡全力的準備。佟曻的大軍軍臨城下以後，一連對峙三天都沒能破城，雙方傷亡都不小。
其實佟曻沒有打算強攻，那大軍的傷亡會很嚴重，雖然最終他一定功能攻得下來。這三天以來，佟曻一直在觀察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讓他進城，只是還沒有發現。上京城裏的士兵遠遠沒有他的人多，可是若將他們逼上絕路，每一個都能以一當十，佟曻可不願意用那麽大的傷亡換來他觸手可得的勝利。
*********
杚羽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異常寒冷。杚羽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了整整一個白天，一刻不沒有停止的疼痛讓杚羽暈厥了無數次。她無數次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然後又恢覆知覺。
“孩子，你是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嗎？孩子，你不想看看娘親嗎？娘親想看看你啊！”杚羽的汗水濕透了被褥，她一直不停地說著這句話，不管有沒有人聽到。那一天杚羽流了好多血、幾乎將她一生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一般，在穩婆看來，這樣的征兆是不詳的。真的是昏天黑地的一場劫難，直到嬰兒的啼哭劃過天空，這一切才結束。杚羽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失去了知覺。
杚羽昏昏沈沈了十多天的時間，休息了十多天她才有力氣睜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只是皺皺巴巴的一個小東西，如今卻已經分明是粉嫩精致的模樣了。是個雪白雪白的女孩子，杚羽給她起名叫“雪兒”，因為雪花冰清玉潔，因為雪花單純幸福，因為她出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
今冬第一場大雪落後的一個月裏，斷斷續續又下了很多場雪，給人一種錯覺：這場雪好像從來就沒有停過。好容易迎來一個晴朗的日子，杚羽也能起身了，就想抱著孩子出去走走。下人們在院子裏放了坐榻，杚羽就坐在那裏，懷裏那個粉琢玉砌的小人沈沈地睡著。
杚羽端詳著這個孩子，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個孩子是她的，她恬靜地睡在她的懷裏，是從她身體裏出來的屬於她的孩子。杚羽的心被震撼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什麽東西，而懷裏的這個孩子卻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杚羽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幸福爬上了她的臉頰。杚羽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孩子的臉上離開，她那麽漂亮，她粉嘟嘟的小鼻子輕輕地動著，雪白透明的皮膚在日光裏泛著一層神聖的光暈。
杚羽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樾觥微的死擊垮她心裏最後的一點的依靠，她的恐懼達到了極致，她一直依靠的人都離開她：佟曻拋下她去追求他在乎的東西了，樾觥微下落不明，南楓又一次深深地傷害了她。杚羽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她覺得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一個懸崖上面，她覺得她的身後有那多人都要殺她，可是沒有人保護她了。
一種情感達到極致以後就會崩潰，恐懼也是，杚羽的心裏的恐懼崩潰了，她整個人突然變得空洞起來。杚羽突然感覺不到害怕了，她變得不怕死了，因為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去，所以，她的心變得了無生趣起來。就是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讓她產生多少對生的渴望，她甚至不再期待那個孩子的降生，仿佛那是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當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麽讓她感到快樂的時候，杚羽整個人都變得空洞了。
可是，如今孩子出生了，杚羽心裏的那久違的光芒突然被她點亮了，她開始覺得幸福了，原來的她的生活裏也有幸福和快樂。那個小小的孩子笑的時候，杚羽就會由衷地感到快樂。這個孩子有著一雙聰明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珠晶瑩明亮，看人的時候能看穿人心一般。
“雪兒的眼睛好像她的父親。”杚羽情不自禁地說，說完自己頓了一下，又笑了。想到佟曻，杚羽也變得釋然起來，她以前的一切擔心都消失了。小王爺會不會不承認這個孩子？小王爺會不會不原諒我的背叛而殺了我？小王爺的那個吻是真的嗎，他真的會愛我嗎？小王爺他還好嗎？……在過往的幾個月裏，杚羽問過成千上萬個這樣的問題，她曾經預想了各種可能，她被那些可能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是現在，所有的疑問、所有的可能都失去了意義，除了孩子，什麽都不重要了。
雪兒的眼睛和皮膚遺傳了她的父親，而她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卻是遺傳了她的母親，有那樣的父母，她一出生就註定了是個美人兒胚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個突兀而尖銳的聲音將杚羽從紛紛亂亂的思緒裏拉了出來，她猛地回過神來，不想被頭頂的陽光刺了一下眼睛——今天真的是個大晴天。
院子的門被猛烈的撞擊著，杚羽示意丫鬟趕緊開門，她聽出了外面的那個聲音是茜兒的。
“小姐，小姐，快跑！出事了！”茜兒衣衫襤褸地跑進來，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腳步漂浮，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茜兒，你這是怎麽了？外面發生了什麽？”茜兒的眼睛睜得那麽大，盛滿了驚恐，杚羽被茜兒的模樣嚇到了。
“小姐，虞將軍知道了你住在這裏的事情了，也知道了你的孩子是佟王爺的，他要用你的孩子作為籌碼要佟王爺投降，你趕快走，趕快走啊！孩子會活不成的，小姐再留在這裏也會死的，小姐快逃，快逃啊！”茜兒語氣很淩亂，但是還是把想說的話都說清楚了。
“他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的？”杚羽大惑不解，她住在這裏的事情根本沒有人知道啊！沒有人……杚羽也猶豫了，她猛地看茜兒，是的茜兒知道啊！
“是的，小姐，是我說的。她們打我，讓我說，我受不了就說了，小姐我對不起你。我是逃出來的，她們很快就會發現的，你趕快走啊！”茜兒的眼淚流下來，渾濁不清，還和有血的痕跡。
杚羽的心騰地一下子沈到了底，她雖然沒有明白這一連串的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是她意識到她終於要大難臨頭了。
“你是怎麽進來的，門口的侍衛怎麽會放你進來？”杚羽知道南楓在門外留了看守的人，這個院子是不讓人進也不讓人出的。
“我只想著喊小姐，他們推搡了我幾下小姐就開了門，然後我就進來了。可是釉兒姐姐一定會發現我逃出來了，她也會追過來，馬上就會追上來的。”茜兒哆哆嗦嗦地說，這個孩子一眼就知道受了不少苦，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哆嗦了。
“釉兒？是她打你嗎？”杚羽問。
茜兒點點頭，把頭低下了，然後又猛地擡起頭：“小姐快走，少爺不在府裏，夫人和虞將軍都要來搶你的孩子，小姐快走啊！”
杚羽放開茜兒，走向門口，門外站著兩個守門的士兵。南楓和她說過，這兩個人是他的心腹，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全。不過，杚羽已經不相信南楓的話了，但是她意識到，也許這兩個人還有一點用。
“一會兒，不管是誰要進來，一律不準！如果是虞將軍來了，你們攔不住我不怪你們，但是如果是閑雜人等你們都放進來話，南楓回來我第一個要你們的項上人頭！”杚羽冷冷地對兩個人說，她知道他們能為她爭取一些時間讓她把事情弄清楚。
“屬下得到的命令就是守好這扇門，娘娘放心，就是虞將軍來了，我們一樣不讓他進去就是！”衛兵跪下回答。
“不必了，你們只要攔住那些下人就好。如果是虞將軍來你們依禮做事就行，你們攔不住他的，別枉送了性命！”杚羽說，她此刻的心裏是那麽清醒。
“是！”兩個士兵的心裏突然泛起一絲暖意，這個主子居然會為他們考慮。
杚羽親自管好院門，讓下人們給茜兒端了一碗姜湯，讓她把藥說的話說完。
“那天我離開小姐這裏回去被釉兒姐姐看到了，釉兒姐姐告訴了夫人，夫人本來沒有想要追究。但是因為有一段時間少爺回家以後經常來小姐這裏，夫人就生氣了，等少爺一走，夫人就盤問我小姐的事情。”
“我不說，釉兒姐姐就說對我動刑才好。夫人同意了，她們打我、不停地打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告訴了她們是你住在這裏。釉兒不滿意我說的，一直追問，她真的好可怕，她折磨的我受不了了我就全部告訴她了，就連那天在門外聽到的話我也告訴她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小姐，我不是故意出賣你的，小姐……”茜兒已經啼不成聲了，杚羽的眼淚也落下來，她看得出，茜兒曾經受過什麽樣的折磨。
“我不怪你，茜兒，我不怪你！”杚羽抱緊這個孩子，安撫她的情緒，茜兒才稍稍平靜了一點。
“小姐，你趕快走吧。”茜兒又想到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聽說上京城就要失守了，少爺也被叛軍俘虜了，虞將軍一心要守城，他得知你的孩子是小王爺的以後高興壞了。真的，他那麽高興，我都不認識他了。”
“什麽？叛軍已經圍城了嗎？”杚羽吃驚，她在這裏與世隔絕地生活著，竟然不知道佟曻已經打到上京城下了。
“是的，人們都說上京城受不住的，只是時間問題，就連虞將軍也這樣說，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好像有了一個計劃……”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喧鬧，看樣子是釉兒被門衛擋在了外面，爭吵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的消失，釉兒進不來就離開了吧？！
“什麽計劃？”杚羽聽到門外的聲音消失了，繼續問茜兒，她覺得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不太清楚，我只聽到虞將軍說‘下馬以後’、‘射程之內’、‘不惜一切代價’什麽的，我只聽到這些我就昏迷了。”茜兒說，又著急了，“小姐趕緊逃吧，快點逃啊，他們很快就來了。”
“逃？我能逃到哪裏去呢？”杚羽突然覺得沮喪，樾觥微不在她身邊，她就是待宰的羔羊了，她看向還在熟睡的雪兒，悲從心生，淚落下來。
“小姐~~”茜兒懵了，她不知道怎麽辦。
“茜兒，你放心地在這裏住下，我保證以後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杚羽說完，抱起孩子離開了。
杚羽覺得這就是她的命，她永遠都不會有長久的平靜和安寧。無論她怎麽逃，她始終逃不出死亡和災難對她的威脅！
作者有話要說：包養！！！
☆、殤（一）
一
君吟在何處
寒心冷蒼穹
佟昇的大軍擊敗南楓之後，在上京城下一連圍了幾日，剛開始幾天的戰鬥很艱難，因為不想損失太多，佟昇決定圍而不出。這倒是正中虞將軍的下懷，城中守軍和佟曻的軍隊懸殊太大，開戰對於虞將軍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他在想辦法、一個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的辦法，在那之前最好的情況就是兩軍對峙。
南楓被俘、大軍圍城，上京城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可是偏偏文帝沒有心情理會朝政，他把軍權交給虞將軍以後，竟然呆在鳳藻宮再也不見任何人。大權在手，虞將軍想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和女兒的後路的問題、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會傾盡一切和佟曻決一死戰的。
虞將軍是聰明人，他一生很少有計算錯誤的時候，他每打一次仗都收獲頗豐，他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可是，自從和佟曻為敵以後，他在佟昇的手裏卻一再吃虧：不僅失去了武功，並且恥辱地被俘虜，現在連自己的女婿也沒有為自己爭光，他著實惱怒。作為一個將軍，他的心裏雖然還有覆仇和雪恥的念頭，但是更多的卻是今後的打算。佟曻將上京城圍的水洩不通，這就是告訴他如果戰敗他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佟曻連一絲逃跑的餘地都沒有留給他。虞將軍現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專心破敵一件事情了。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在虞將軍冥思苦想敗敵的計策之時，他突然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南杚羽的孩子居然是佟曻的！虞將軍不傻，他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是真的，只有這樣，南妃躲出宮的行為才能被解釋。虞宛派人來告訴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佟曻就跪在自己的腳下求自己的饒恕。這一刻，什麽後路、逃生，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要戰勝佟曻，他要雪恥！他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將軍應該有的野心，他要好好利用這個孩子還有這個女人。
“父親，雖然如此，但是佟曻是出了名的薄情負心之人，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受我們擺布嗎？”看見父親因為這個消息而喜笑顏開，虞宛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他或許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聽我們的話，但是為了孩子就說不定了。你不了解佟曻，但是父親了解，他可是在為父的監視下長大的。他是無情，又孤傲難訓，但是他卻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沒有人能挑戰他的權威和冒犯他的原則。對於他來說來說，孩子遠比女人要重要。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將會是他莫大的恥辱，他的原則和權威不會允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能保護他的孩子！”虞將軍很有自信，“這就是為什麽佟曻這麽多年來玩過的女人很多，但是一個孩子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孩子會成為他的累贅。這個南妃能懷上他的孩子，可見這個女人不一般啊！”
“可是……父親……”虞宛的顧慮還是沒有消除，“如果這件事讓楓知道了……他走的時候交代我照顧好西廂的人……”
虞宛猶猶豫豫地說，她忘不了南楓和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非常鄭重，好像是在托付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樣。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他苦心隱藏的秘密，她突然發現曾經答應他的話她做不到。南楓現在身陷囹圄，南杚羽可能是南楓最後的機會了，虞宛怎麽會不抓住呢？
“他的話不必放在心上，他已經自身難保了，要是能活下來就是他的造化了！”虞將軍根本沒有將女兒的這個顧慮放在心上，他現在最關心的依舊是能否打敗佟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什麽都願意做——哪怕是犧牲南楓的性命。
“不~~~父親，你一定要將楓帶回來，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虞宛擔心起來，這些天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好，好，好。”虞將軍有些不耐煩，可是看見女兒哭，他也只好敷衍她，“佟曻一早就在叫戰，仙子阿已經晌午了，別再耽擱了，帶我去找那個孩子了。”
虞宛點點頭。
就在茜兒給杚羽通風報信的一個時辰以後，虞將軍就來到了杚羽這裏，守門的士兵不敢攔。杚羽沒有做什麽反抗，跟著虞將軍走了，茜兒出來送她，哭的淚人兒一樣。臨出門的時候對守門的士兵說：“我走以後，這個院子依舊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杚羽的這個命令是為了保護裏面茜兒，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如果有一天南楓回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也會放了茜兒的。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裏，杚羽想遍了所有能逃出去的方法，最終發現她並不可能逃得掉，沒有樾觥微她在這上京城裏寸步難行。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裏她哭了好幾次，她做了最壞的打算，她雖然期待，但是依舊依舊覺得發生奇跡是件太過渺茫的事情。
杚羽有種被死亡籠罩的預感，她預感到會有不幸降臨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因為沒有辦法抗拒，所以她不抗拒，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她第一次沒有感到害怕。
佟曻雖然打算對上京城采取圍而不攻的戰術，但是他還是每日都讓人在城下叫陣，他這樣做只是為了打擊對方的士氣。佟曻知道虞將軍不會出戰，因為他的武功已經被自己廢了，而上京城中已經沒有可以領兵出戰的大將了。
今天早晨去叫陣的人，晌午居然拿回了虞將軍的戰帖，這讓佟曻大感意外。不過，既然虞將軍應戰了，佟曻也就沒有不出戰的道理。三通戰鼓擂響，佟曻身著金色鎧甲出戰了，他倒要瞧瞧這個老頭壺裏賣的什麽藥。
佟曻的軍隊，隊列整齊地立在城下，以佟曻排兵布陣的習慣，這樣的隊列是隨時準備可以發起進攻的最佳選擇。雖然佟曻並不認為虞將軍會真的發起進攻，但是他還是做了隨時應戰的準備，佟曻向來是謹慎的人。
今天倒是天高氣爽的一個好日子，日頭已經偏移中天，斜向西邊的方向了。城墻上插著的戰旗在風的作用下不停地鼓動著，這才是戰場的氛圍。佟曻的軍隊是清一色的白甲，他端坐在馬上，身上鎧甲在反射著陽光散發出不可思議的金色，是茫茫雪色中的一只金色的鳳凰。如此高調的著裝將他首領的暴露在敵軍的面前，可見對於敵人他還是輕視的。
“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不怕，她還沒有感覺到黑羽的殺氣，她知道她還有時間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是的！要你死的人是我！”黑羽眼裏閃出淩冽的殺氣，那是一種刺骨的寒冷，樾觥微感覺周身更加冷了。
“十年在藤村，你殺了我的父親。你還記得嗎？”短短的一句話，說的卻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恨，黑羽冰冷的語氣顯得簡短而決絕。
“藤村？”樾觥微的心裏猛地一驚，藤村是她的故鄉，她在那裏殺過的人只有一個，那個員外！
樾觥微七歲失去了父親，後來就只剩娘和她相依為命，可是同村的員外居然看上了樾觥微的娘，父親死後不到一年就將娘奸汙了，娘不甘屈辱自盡而亡。
樾觥微差不多是在及笄的那一年回到家鄉的。那一年她殺了員外。
踏出員外家的大門的時候，她甚至對那個狠狠盯著她的男孩子說：“想要報仇隨時來找我，我等著你！”
“你是那個孩子？”樾觥微想起來了，當年的那個孩子看起來也有黑羽這麽大了，他看起來不像是失去爹的孩子倒像是失去了全家的孩子，“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你是怎麽和佟曻走到一起的？”
聽到樾觥微問起他的事情，黑羽突然有點動容，他的經歷和身份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謎，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拜你所賜，父親死了以後、那些姬妾拿了家裏的東西都走了，我的家也就散了，娘帶著我投靠舅舅，被舅舅趕了出來，娘氣病交加而死！我殺了我的舅舅，流落街頭，是王爺收留了我。我跟著他，才有了今天，他答應過我幫我找到你、幫我報仇，但是找到你以後他卻遲遲不讓我動手。我從來沒有違背過他，這是第一次，全是因為你！”黑羽慢慢講訴著，漸漸地怒火中燒。
黑羽是在最孤苦無依的時候遇到佟曻的，他收留了他，與他結伴習武，沒有想到黑羽竟然和佟曻一樣是練武的奇才。發現了黑羽的特點以後，佟曻就不再和他一起練武，而是將他交給了一個為王府訓練殺手的人。黑羽殺了和他一起的所有的殺手，也成為了江湖上最厲害最冷血的人。除了佟曻，黑羽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對手，這也是他忠心於佟曻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樾觥微沒有想到自己的會給這個孩子的生活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主人知道你是我仇人，他答應將你留給我，但是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你幸免死在我手裏。現在，我決定自己動手。”黑羽面朝樾觥微，可是樾觥微看不清他的臉，他身後的月光太亮了，“你知道嗎？這一次本是主人設計要抓南楓的，是我告訴南楓讓你隨行我就放他走，他果然有些手段，能說服你和他一起來。從你踏進地牢開始就註定是這個下場，我不明白主人已經看到你的背叛了，為何還是要留你一命？不過，我也不需要明白，一會兒，這一切就結束了！這是我第一次背著主人做事，全怪你！”
“你說什麽？”樾觥微慌了神，“你和南楓做了交易？”
“否則……你覺得是誰給了他地圖和士兵的換防時間的。”黑羽滿是嘲笑的語氣，“你是個傻瓜，也是個賤人，總是這麽濫情，這倒也幫了我不少的忙，讓我如此輕松就抓到你！”
樾觥微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有猛烈的疼痛湧上來，她緊捂著疼痛的地方，她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
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南楓對她來說有多特殊，她沒有正視過這份感情，她一直說服自己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可是，為什麽在得知他出賣自己的事實以後她會這麽痛？這種痛遠不止友誼的決裂，果然自己是濫情的人嗎？果然自己就是逃不脫被拋棄的命運嗎？樾觥微的眼淚流下來。
黑羽冷冷地看著她：“怎麽？殘紅印的毒性又發作了？想要解藥嗎？”
黑羽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不大，但是裝幾顆藥還是綽綽有餘的。黑羽拿著盒子走近樾觥微：“這是主人在撤離上京的那個晚上給我的，讓我交給你，難為他還記得你！但是，我的記性可沒有主人那麽好~~~~”
樾觥微的視線模糊極了，她甚至看不清黑羽離自己有多遠，她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千瘡百孔了，她根本逃不了。可是就這樣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
“黑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做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遭遇。”樾觥微閉緊雙眼，將眼中的淚水擠盡，斜眼看到在不遠處消失的地面，“可是，你的父親是咎由自取，如果時光倒流，我依舊會殺了他！”
樾觥微說完，用盡力氣躍起，向著懸崖邊沖過去。她的輕功很好，這就避免了用她受傷的腳去跑步，而且她也有自信自己的輕功能保自己從崖上安全落下，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聽到樾觥微對自己道歉，黑羽的心裏泛起一絲得意和不屑，可是樾觥微話鋒一轉說起他的父親的時候，黑羽被激怒了。當然，樾觥微的突然躍起也讓他意識到了變故，他立刻追上去但是還是慢了一拍，他手裏的劍用力劃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線。
樾觥微掉了下去，黑羽在崖邊止步，他知道樾觥微這完全是自盡的行為。黑羽看看手裏的劍，鮮血淋淋，劍上的痕跡足以說明他剛才的一擊入肉幾分。
“你死定了！”黑羽說完，收起劍，離開了。
有冷風吹起地上的沙塵發出詭異的低鳴聲，像是在重覆著黑羽的那句話：“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因為後來沒有抓緊機會申榜而點擊越來越差了一點！
但是，看到這裏的讀者應該發現了吧：這個文很好看吧！！！
看到本章的留個言，以後若有福利優先考慮你們哦！！！
呵呵，支持一下我吧！
好歹我把這個文辛辛苦苦地寫完了——點擊率低也不會影響我更新的進度，更不會影響我的文！！！
給自己加個油！！！
誠摯感謝看到這裏的你！！！
謝謝你！！！
☆、新兒
一
弦歌延畫巷
舉杯醉夢窗
新兒睡籃晃
喜容美面上
今冬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早，戰亂時節、每多反常，自第一場雪落下之後，接二連三的大小雪竟然沒有停過。剛落在地上的雪花還沒有融化、新一波的花朵又綻放了，宮裏皚皚一片純潔的白色，在早已失去溫度的日光裏閃著晶瑩的色澤。戚皇後喜歡看雪，文帝就命宮裏的人不必掃雪，宮人們也正好得了恩惠：這樣接連不斷的雪，就是掃，怕是也掃不幹凈。
“陛下，前線告急了……”戚簡瓔站在文帝的身後輕聲說。
文帝站在一片雪景之中，一動不動，此刻的雪只剩下細細碎碎的粉末了，落在他肩上，薄薄的一層白色、像是黃袍上面結了冰霜。文帝像是沒有聽到戚簡瓔的話，依舊紋絲不動地站著。
“南楓將軍的戰報一天三次，虞將軍留下的攤子本來僅能抵抗叛軍兩個月的時間，南將軍卻又整整拖了一個月。現如今已經再也托不下去了……”戚簡瓔看文帝沒有反應，只好繼續說，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文帝打斷了。
“美人兒的身體越發不好了，禦醫說胎位一直不穩就是因為她的身體太弱。現在每晚要起兩次夜，每天喝三次藥，必須要有人守在身邊才睡得下，那麽大的人了，卻瘦的像是孩子了！”文帝說著，語氣裏全是心灰意冷的疲倦。戰事什麽的他好像根本沒有留意，他的心裏最關心的還是戚皇後。
“陛下莫要擔心，還不到悲觀的時候！”戚簡瓔不知說什麽可以安慰他，這個男人在他面前流露出的軟弱令他不安。戚皇後的身體日日不濟的事情他也得知了，卻沒有料到文帝如此悲觀。
“這不是悲觀，我很清醒。”文帝扭頭對戚簡瓔笑了一笑，那個笑容比這白雪還要冷，還帶著一絲的無奈的苦澀，“簡瓔，你知道為什麽佟曻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所向披靡，而我的軍隊會節節敗退？”
戚簡瓔楞了一下，然後正色：“知道。佟曻的士兵都是有過前科被流放的人，被佟王爺選拔出來編制在軍隊裏，受到王爺的恩澤多年，一心想要報答。加上疆邊的條件艱苦，也練就了他們過人的體魄，戰鬥裏自然是非常強。佟曻這些年在這支軍隊上也用盡了心思，遠在上京還能將掌控軍營裏的一切，他的才能古今罕見哪！”
“是啊，古今罕見……曻兒可是當今第一謀士，這個冠冕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文帝的眼裏蕩起一抹溫柔，說到曻兒，他永遠都不能當成真正的敵人。
戚簡瓔沒有發現文帝的神情有什麽異樣，繼續說：“其實論才幹虞將軍本也不輸佟曻多少，怎奈他私心太重，沒有將心思全部放在士兵的身上，反而過多地放在了權利和地位上。導致他帶的兵的質量逐年下降。不過……說到帶兵的才幹，南楓將軍倒是一個好手。”
戚簡瓔最後順嘴說到了南楓，文帝看了他一眼。
“南楓，他可是南明濺的兒子呢！”文帝說完這一句，沒有回頭，但是他還是能想象戚簡瓔的臉色，“杚羽，你找到了嗎？”
“沒有。”戚簡瓔的臉色很差，他確實對南楓沒有好印象，但是就事論事他對南楓的才華是讚許的。剛才隨口誇讚的一句話被文帝強調了一下，這讓戚簡瓔一下子覺得不自在起來。又加上文帝問到了杚羽，戚簡瓔更是瞬間難受起來，他沒有找到杚羽。
“杚羽是曻兒放在宮裏的細作，曻兒一定是將她藏起來了，曻兒藏起來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人能找到！”文帝說，“不過，這也是好事，證明她現在還是安全的。簡瓔，你一定會見到她的，我保證你能見到她！”
“陛下……保證？”簡瓔不明白文帝的話。
“這段時間，我突然發現，保護自己愛的人不只有一種方法。強大的人選擇抗爭，而軟弱的人可以選擇逃跑，不管是哪一種方法，不管是否會被人不解，只要能保全愛的人，那些又有什麽關系呢？”文帝繼續說著戚簡瓔不明白的話。
“陛下是有什麽打算了嗎？”戚簡瓔猜測著。
“簡瓔，不出十日曻兒就會軍臨城下了，十五日內，上京城必定不保。到時候，你就帶美人兒離開，我一定能讓你們安全離開這裏。還有杚羽，我也會讓曻兒放了她，讓你帶她們走！”文帝說著他的打算，不帶任何感情。
“陛下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和佟曻做交易？”戚簡瓔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這才明白了文帝的倦怠，原來他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陛下要振作，陛下現在悲觀為時尚早，萬一將來的戰事出現轉機呢？就算陛下想用自己換得臣等的安全，可是佟曻又怎麽就會一定聽陛下的呢？”
戚簡瓔真的著急了，他知道，人的意志源自內心，哀莫大於心死。如果陛下對勝利已經不抱有希望了，那他們這樣的人所做的一切又憑借什麽繼續下去呢？
“簡瓔，你們都不了解曻兒，他一定會答應我的。曻兒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壞！”文帝拍落戚簡瓔肩上的雪，又意味深長地按了按他的肩膀，眼神裏有一種柔軟的堅定，“他是我的劫數，也是我的命運！”
“陛下，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
文帝上馬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七天以後，一切就像文帝預言的那樣，南楓戰敗被佟曻俘虜，殘兵一路退回上京。上京城門緊閉，城內城外的人一律不能通過，上京城將是這一場大戰的最後關隘，城裏的士兵人人都知道，只是一場非生即死的大戰，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拼盡全力的準備。佟曻的大軍軍臨城下以後，一連對峙三天都沒能破城，雙方傷亡都不小。
其實佟曻沒有打算強攻，那大軍的傷亡會很嚴重，雖然最終他一定功能攻得下來。這三天以來，佟曻一直在觀察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讓他進城，只是還沒有發現。上京城裏的士兵遠遠沒有他的人多，可是若將他們逼上絕路，每一個都能以一當十，佟曻可不願意用那麽大的傷亡換來他觸手可得的勝利。
*********
杚羽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異常寒冷。杚羽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了整整一個白天，一刻不沒有停止的疼痛讓杚羽暈厥了無數次。她無數次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然後又恢覆知覺。
“孩子，你是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嗎？孩子，你不想看看娘親嗎？娘親想看看你啊！”杚羽的汗水濕透了被褥，她一直不停地說著這句話，不管有沒有人聽到。那一天杚羽流了好多血、幾乎將她一生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一般，在穩婆看來，這樣的征兆是不詳的。真的是昏天黑地的一場劫難，直到嬰兒的啼哭劃過天空，這一切才結束。杚羽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失去了知覺。
杚羽昏昏沈沈了十多天的時間，休息了十多天她才有力氣睜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只是皺皺巴巴的一個小東西，如今卻已經分明是粉嫩精致的模樣了。是個雪白雪白的女孩子，杚羽給她起名叫“雪兒”，因為雪花冰清玉潔，因為雪花單純幸福，因為她出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
今冬第一場大雪落後的一個月裏，斷斷續續又下了很多場雪，給人一種錯覺：這場雪好像從來就沒有停過。好容易迎來一個晴朗的日子，杚羽也能起身了，就想抱著孩子出去走走。下人們在院子裏放了坐榻，杚羽就坐在那裏，懷裏那個粉琢玉砌的小人沈沈地睡著。
杚羽端詳著這個孩子，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個孩子是她的，她恬靜地睡在她的懷裏，是從她身體裏出來的屬於她的孩子。杚羽的心被震撼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什麽東西，而懷裏的這個孩子卻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杚羽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幸福爬上了她的臉頰。杚羽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孩子的臉上離開，她那麽漂亮，她粉嘟嘟的小鼻子輕輕地動著，雪白透明的皮膚在日光裏泛著一層神聖的光暈。
杚羽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樾觥微的死擊垮她心裏最後的一點的依靠，她的恐懼達到了極致，她一直依靠的人都離開她：佟曻拋下她去追求他在乎的東西了，樾觥微下落不明，南楓又一次深深地傷害了她。杚羽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她覺得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一個懸崖上面，她覺得她的身後有那多人都要殺她，可是沒有人保護她了。
一種情感達到極致以後就會崩潰，恐懼也是，杚羽的心裏的恐懼崩潰了，她整個人突然變得空洞起來。杚羽突然感覺不到害怕了，她變得不怕死了，因為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去，所以，她的心變得了無生趣起來。就是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讓她產生多少對生的渴望，她甚至不再期待那個孩子的降生，仿佛那是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當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麽讓她感到快樂的時候，杚羽整個人都變得空洞了。
可是，如今孩子出生了，杚羽心裏的那久違的光芒突然被她點亮了，她開始覺得幸福了，原來的她的生活裏也有幸福和快樂。那個小小的孩子笑的時候，杚羽就會由衷地感到快樂。這個孩子有著一雙聰明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珠晶瑩明亮，看人的時候能看穿人心一般。
“雪兒的眼睛好像她的父親。”杚羽情不自禁地說，說完自己頓了一下，又笑了。想到佟曻，杚羽也變得釋然起來，她以前的一切擔心都消失了。小王爺會不會不承認這個孩子？小王爺會不會不原諒我的背叛而殺了我？小王爺的那個吻是真的嗎，他真的會愛我嗎？小王爺他還好嗎？……在過往的幾個月裏，杚羽問過成千上萬個這樣的問題，她曾經預想了各種可能，她被那些可能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是現在，所有的疑問、所有的可能都失去了意義，除了孩子，什麽都不重要了。
雪兒的眼睛和皮膚遺傳了她的父親，而她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卻是遺傳了她的母親，有那樣的父母，她一出生就註定了是個美人兒胚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個突兀而尖銳的聲音將杚羽從紛紛亂亂的思緒裏拉了出來，她猛地回過神來，不想被頭頂的陽光刺了一下眼睛——今天真的是個大晴天。
院子的門被猛烈的撞擊著，杚羽示意丫鬟趕緊開門，她聽出了外面的那個聲音是茜兒的。
“小姐，小姐，快跑！出事了！”茜兒衣衫襤褸地跑進來，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腳步漂浮，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茜兒，你這是怎麽了？外面發生了什麽？”茜兒的眼睛睜得那麽大，盛滿了驚恐，杚羽被茜兒的模樣嚇到了。
“小姐，虞將軍知道了你住在這裏的事情了，也知道了你的孩子是佟王爺的，他要用你的孩子作為籌碼要佟王爺投降，你趕快走，趕快走啊！孩子會活不成的，小姐再留在這裏也會死的，小姐快逃，快逃啊！”茜兒語氣很淩亂，但是還是把想說的話都說清楚了。
“他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的？”杚羽大惑不解，她住在這裏的事情根本沒有人知道啊！沒有人……杚羽也猶豫了，她猛地看茜兒，是的茜兒知道啊！
“是的，小姐，是我說的。她們打我，讓我說，我受不了就說了，小姐我對不起你。我是逃出來的，她們很快就會發現的，你趕快走啊！”茜兒的眼淚流下來，渾濁不清，還和有血的痕跡。
杚羽的心騰地一下子沈到了底，她雖然沒有明白這一連串的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是她意識到她終於要大難臨頭了。
“你是怎麽進來的，門口的侍衛怎麽會放你進來？”杚羽知道南楓在門外留了看守的人，這個院子是不讓人進也不讓人出的。
“我只想著喊小姐，他們推搡了我幾下小姐就開了門，然後我就進來了。可是釉兒姐姐一定會發現我逃出來了，她也會追過來，馬上就會追上來的。”茜兒哆哆嗦嗦地說，這個孩子一眼就知道受了不少苦，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哆嗦了。
“釉兒？是她打你嗎？”杚羽問。
茜兒點點頭，把頭低下了，然後又猛地擡起頭：“小姐快走，少爺不在府裏，夫人和虞將軍都要來搶你的孩子，小姐快走啊！”
杚羽放開茜兒，走向門口，門外站著兩個守門的士兵。南楓和她說過，這兩個人是他的心腹，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全。不過，杚羽已經不相信南楓的話了，但是她意識到，也許這兩個人還有一點用。
“一會兒，不管是誰要進來，一律不準！如果是虞將軍來了，你們攔不住我不怪你們，但是如果是閑雜人等你們都放進來話，南楓回來我第一個要你們的項上人頭！”杚羽冷冷地對兩個人說，她知道他們能為她爭取一些時間讓她把事情弄清楚。
“屬下得到的命令就是守好這扇門，娘娘放心，就是虞將軍來了，我們一樣不讓他進去就是！”衛兵跪下回答。
“不必了，你們只要攔住那些下人就好。如果是虞將軍來你們依禮做事就行，你們攔不住他的，別枉送了性命！”杚羽說，她此刻的心裏是那麽清醒。
“是！”兩個士兵的心裏突然泛起一絲暖意，這個主子居然會為他們考慮。
杚羽親自管好院門，讓下人們給茜兒端了一碗姜湯，讓她把藥說的話說完。
“那天我離開小姐這裏回去被釉兒姐姐看到了，釉兒姐姐告訴了夫人，夫人本來沒有想要追究。但是因為有一段時間少爺回家以後經常來小姐這裏，夫人就生氣了，等少爺一走，夫人就盤問我小姐的事情。”
“我不說，釉兒姐姐就說對我動刑才好。夫人同意了，她們打我、不停地打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告訴了她們是你住在這裏。釉兒不滿意我說的，一直追問，她真的好可怕，她折磨的我受不了了我就全部告訴她了，就連那天在門外聽到的話我也告訴她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小姐，我不是故意出賣你的，小姐……”茜兒已經啼不成聲了，杚羽的眼淚也落下來，她看得出，茜兒曾經受過什麽樣的折磨。
“我不怪你，茜兒，我不怪你！”杚羽抱緊這個孩子，安撫她的情緒，茜兒才稍稍平靜了一點。
“小姐，你趕快走吧。”茜兒又想到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聽說上京城就要失守了，少爺也被叛軍俘虜了，虞將軍一心要守城，他得知你的孩子是小王爺的以後高興壞了。真的，他那麽高興，我都不認識他了。”
“什麽？叛軍已經圍城了嗎？”杚羽吃驚，她在這裏與世隔絕地生活著，竟然不知道佟曻已經打到上京城下了。
“是的，人們都說上京城受不住的，只是時間問題，就連虞將軍也這樣說，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好像有了一個計劃……”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喧鬧，看樣子是釉兒被門衛擋在了外面，爭吵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的消失，釉兒進不來就離開了吧？！
“什麽計劃？”杚羽聽到門外的聲音消失了，繼續問茜兒，她覺得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不太清楚，我只聽到虞將軍說‘下馬以後’、‘射程之內’、‘不惜一切代價’什麽的，我只聽到這些我就昏迷了。”茜兒說，又著急了，“小姐趕緊逃吧，快點逃啊，他們很快就來了。”
“逃？我能逃到哪裏去呢？”杚羽突然覺得沮喪，樾觥微不在她身邊，她就是待宰的羔羊了，她看向還在熟睡的雪兒，悲從心生，淚落下來。
“小姐~~”茜兒懵了，她不知道怎麽辦。
“茜兒，你放心地在這裏住下，我保證以後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杚羽說完，抱起孩子離開了。
杚羽覺得這就是她的命，她永遠都不會有長久的平靜和安寧。無論她怎麽逃，她始終逃不出死亡和災難對她的威脅！
作者有話要說：包養！！！
☆、殤（一）
一
君吟在何處
寒心冷蒼穹
佟昇的大軍擊敗南楓之後，在上京城下一連圍了幾日，剛開始幾天的戰鬥很艱難，因為不想損失太多，佟昇決定圍而不出。這倒是正中虞將軍的下懷，城中守軍和佟曻的軍隊懸殊太大，開戰對於虞將軍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他在想辦法、一個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的辦法，在那之前最好的情況就是兩軍對峙。
南楓被俘、大軍圍城，上京城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可是偏偏文帝沒有心情理會朝政，他把軍權交給虞將軍以後，竟然呆在鳳藻宮再也不見任何人。大權在手，虞將軍想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和女兒的後路的問題、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會傾盡一切和佟曻決一死戰的。
虞將軍是聰明人，他一生很少有計算錯誤的時候，他每打一次仗都收獲頗豐，他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可是，自從和佟曻為敵以後，他在佟昇的手裏卻一再吃虧：不僅失去了武功，並且恥辱地被俘虜，現在連自己的女婿也沒有為自己爭光，他著實惱怒。作為一個將軍，他的心裏雖然還有覆仇和雪恥的念頭，但是更多的卻是今後的打算。佟曻將上京城圍的水洩不通，這就是告訴他如果戰敗他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佟曻連一絲逃跑的餘地都沒有留給他。虞將軍現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專心破敵一件事情了。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在虞將軍冥思苦想敗敵的計策之時，他突然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南杚羽的孩子居然是佟曻的！虞將軍不傻，他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是真的，只有這樣，南妃躲出宮的行為才能被解釋。虞宛派人來告訴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佟曻就跪在自己的腳下求自己的饒恕。這一刻，什麽後路、逃生，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要戰勝佟曻，他要雪恥！他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將軍應該有的野心，他要好好利用這個孩子還有這個女人。
“父親，雖然如此，但是佟曻是出了名的薄情負心之人，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受我們擺布嗎？”看見父親因為這個消息而喜笑顏開，虞宛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他或許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聽我們的話，但是為了孩子就說不定了。你不了解佟曻，但是父親了解，他可是在為父的監視下長大的。他是無情，又孤傲難訓，但是他卻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沒有人能挑戰他的權威和冒犯他的原則。對於他來說來說，孩子遠比女人要重要。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將會是他莫大的恥辱，他的原則和權威不會允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能保護他的孩子！”虞將軍很有自信，“這就是為什麽佟曻這麽多年來玩過的女人很多，但是一個孩子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孩子會成為他的累贅。這個南妃能懷上他的孩子，可見這個女人不一般啊！”
“可是……父親……”虞宛的顧慮還是沒有消除，“如果這件事讓楓知道了……他走的時候交代我照顧好西廂的人……”
虞宛猶猶豫豫地說，她忘不了南楓和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非常鄭重，好像是在托付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樣。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他苦心隱藏的秘密，她突然發現曾經答應他的話她做不到。南楓現在身陷囹圄，南杚羽可能是南楓最後的機會了，虞宛怎麽會不抓住呢？
“他的話不必放在心上，他已經自身難保了，要是能活下來就是他的造化了！”虞將軍根本沒有將女兒的這個顧慮放在心上，他現在最關心的依舊是能否打敗佟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什麽都願意做——哪怕是犧牲南楓的性命。
“不~~~父親，你一定要將楓帶回來，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虞宛擔心起來，這些天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好，好，好。”虞將軍有些不耐煩，可是看見女兒哭，他也只好敷衍她，“佟曻一早就在叫戰，仙子阿已經晌午了，別再耽擱了，帶我去找那個孩子了。”
虞宛點點頭。
就在茜兒給杚羽通風報信的一個時辰以後，虞將軍就來到了杚羽這裏，守門的士兵不敢攔。杚羽沒有做什麽反抗，跟著虞將軍走了，茜兒出來送她，哭的淚人兒一樣。臨出門的時候對守門的士兵說：“我走以後，這個院子依舊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杚羽的這個命令是為了保護裏面茜兒，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如果有一天南楓回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也會放了茜兒的。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裏，杚羽想遍了所有能逃出去的方法，最終發現她並不可能逃得掉，沒有樾觥微她在這上京城裏寸步難行。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裏她哭了好幾次，她做了最壞的打算，她雖然期待，但是依舊依舊覺得發生奇跡是件太過渺茫的事情。
杚羽有種被死亡籠罩的預感，她預感到會有不幸降臨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因為沒有辦法抗拒，所以她不抗拒，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她第一次沒有感到害怕。
佟曻雖然打算對上京城采取圍而不攻的戰術，但是他還是每日都讓人在城下叫陣，他這樣做只是為了打擊對方的士氣。佟曻知道虞將軍不會出戰，因為他的武功已經被自己廢了，而上京城中已經沒有可以領兵出戰的大將了。
今天早晨去叫陣的人，晌午居然拿回了虞將軍的戰帖，這讓佟曻大感意外。不過，既然虞將軍應戰了，佟曻也就沒有不出戰的道理。三通戰鼓擂響，佟曻身著金色鎧甲出戰了，他倒要瞧瞧這個老頭壺裏賣的什麽藥。
佟曻的軍隊，隊列整齊地立在城下，以佟曻排兵布陣的習慣，這樣的隊列是隨時準備可以發起進攻的最佳選擇。雖然佟曻並不認為虞將軍會真的發起進攻，但是他還是做了隨時應戰的準備，佟曻向來是謹慎的人。
今天倒是天高氣爽的一個好日子，日頭已經偏移中天，斜向西邊的方向了。城墻上插著的戰旗在風的作用下不停地鼓動著，這才是戰場的氛圍。佟曻的軍隊是清一色的白甲，他端坐在馬上，身上鎧甲在反射著陽光散發出不可思議的金色，是茫茫雪色中的一只金色的鳳凰。如此高調的著裝將他首領的暴露在敵軍的面前，可見對於敵人他還是輕視的。
“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