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已經等了一個中午的夢終於等來彗星的電話。她不敢擅自打過去，怕萬一彗星還在試鏡，自己可能會打擾到他。

“餵？結果怎麽樣？”

電話一通夢就問彗星。而彗星的語氣讓夢大致猜到了結果並不如意。

“嗯，一言難盡吧……”彗星說。

“怎麽了？沒有通過嗎？”

“不是……試鏡沒有問題，我通過了，社長人也很好，把公司的情況都告訴我了，也答應給我最好的資源，但是……”

那還能有什麽問題呢？夢想不明白。

“……但是人家要求我簽約之後不能談戀愛，就算能戀愛也不能見面，所以我打算拒絕了。”

說到這裏，彗星的語氣變得堅決了。他遲遲沒有給夢打電話，一路上一直在思考是答應大叔的邀請還是拒絕。現在他聽見夢的聲音，終於決定拒絕。

“說什麽傻話吶！”

電話裏，夢不禁激動地呵斥道。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這個機會，人家社長又這麽有誠意，我不許你說什麽放棄！”

“可是這樣一來……”

“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如果你真的為我著想就應該知道，我絕對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放棄當歌手的機會！”

“可要我放棄你同樣也是不行的啊！”

彗星的語氣也有些激動。接著兩人都沈默了。過了一會兒彗星開口說：

“社長答應給我幾天考慮的時間，所以等我回大連後再和你說吧，我已經訂好了機……”

“你別回來。”

夢打斷他的話。

“……”

“你要是回來了，就不會再回去了。”

“夢……”

又是沈默。這一次，良久兩人都沒有發聲。

店裏進來一位客人，夢說：

“來客人了，回頭我再打給你……”

“嗯，好吧……”

電話掛斷後，夢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看著手機屏幕上彗星的照片，心裏默念了一句：傻瓜，就去接待客人了。

“請下次再來光臨……”

送走客人，夢手上整理著試穿過的衣服，心裏卻出神地想著彗星。她完全理解他的為難，也正因如此和他一樣無法做出選擇。這不是普通的選擇困難，不是你走進一家店裏，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中間挑花了眼，不是的，我們的情況要比這簡單得多，夢想，選項只有A和B兩個，要麽他和我分手然後成為歌手，要麽我們繼續在一起，而他要放棄他的夢。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也不知道。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戀愛，但是不見面，這樣就行了嗎？但是這樣還能不能叫戀愛也是個問題……

夢想得腦袋生疼，便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胳膊裏。迄今為止的二十年光陰中，她第一次遇到這樣令她糾結的情況。她希望彗星能實現他的夢想，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的夢也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夢，就算代價是再也不能與他見面夢也願意。但這是在不考慮彗星想法的前提下，彗星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會為了夢想而放棄夢，兩人就像坐在一架失去控制的飛機上，降落傘只有一個，而兩人爭著要給對方戴上……

夢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彗星站在自己演唱會的舞臺上，放聲嘶吼著一首又一首美妙動聽的歌曲，而自己雖然坐在臺下，卻仿佛也感受得到那種暢快與喜悅湧滿心頭的幸福。她哭了，因為感動。

然而畫面一轉，演唱會結束後，她來到後臺想與彗星見面，想告訴他自己看了他的演唱會，看得多麽多麽感動，卻在入口處被保安攔住了。彗星從裏面走出來，看見了自己，叫嚷伸過手來要抓住自己，可是人潮分開了他們。他們的仿佛隔著銀河般遙遠，那一頭是彗星，這一頭是自己。這是現實版的牛郎織女的故事，夢剛這樣想著就醒了，她感覺胳膊發麻，眼睛腫腫的，而身上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外衣。

“哎呀，吵醒你了？”

店長正站在夢身後。剛才她看見夢睡著了，便過來給她披上自己的衣服。

“沒有……”

夢搖搖頭。明明睡過了，身體還是很難受，腦子也絲毫沒有變得清醒。也許和人傾訴一下會好一點吧。

“姑媽，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你問吧。”

“如果要你在愛情和夢想之間做選擇，你會怎麽選？”

“這個問題呀……”店長微笑起來，卻沒有立刻回答。“姑媽大概兩個都不選吧。”

“為什麽？”

“首先，姑媽已經過了擁有選擇權的年紀了，愛情和夢想，兩者都已經離我很遙遠了呢……”

店長的語氣也有那麽點失落。

“別這麽說，姑媽現在還很年輕，真的。”

“就算是吧，可我已經過了四十歲了，人到了這個年紀就不會再去想夢想了，愛情也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真的是這樣嗎？”夢問。“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不會再去想這些美好的事情了嗎？”

“是不是呢……”店長又笑起來，揉了揉夢的頭發。“等小夢你像我這麽大了應該就能明白了吧。”

“如果姑媽你現在是和我一樣的年紀，你會怎麽選呢？愛情還是夢想。”

店長稍微側著頭思忖起來，過了一會兒反問夢：

“那假如選項不是愛情和夢想，而是愛情和面包，小夢你會怎麽選……”

“這個……”

夢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她沒有怎麽猶豫就回答：

“面包我可以自己掙，所以我選愛情。”

“那就是既要面包又要愛情咯？”

“嗯。”

“所以為什麽把面包換成夢想後小夢你就不會選了呢？說起來夢想這東西本來就和面包差不多嘛……”

店長溫柔地微笑起來。

“是麽……姑媽是說兩個都要？”

“對啊，這麽美好的東西，當然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了，不是嗎？”

“可是如果做不到呢……”

“那就努力吧，你們還有很多時間努力，而且你們又已經有面包了，所以不用為面包的事分心，這是你們的幸運，所以……”

店長沒有繼續說下去，要夢自己考慮剩下的事。

而夢已經決定了，面包、愛情和夢想，三個她全都要，如果現在暫時做不到這點那麽就努力，更加更加努力，只要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早晚有一天會把這三樣東西都攥在手中的。想明白這點，夢的心裏一片敞亮，仿佛春分時節行走在芒草叢生的原野上，任憑耳畔輕風拂過。她立刻給彗星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彗星默默地聽完她的話，問她：“如果我們不能見面怎麽辦？”

“那就偷偷見面。”夢說。“大不了被發現，那時我們就公開關系，才不管別人怎麽看。”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什麽？”

“在我們被發現之前，我先變成一個哪怕被發現戀愛也沒有關系的超級明星，到那時不用別人發現，我們自己就對他們公開我們的關系，你看怎麽樣。”

夢被這話逗笑了。

“你剛才想了半天就想出這個方法啊。”她邊笑邊說，心想倒的確是他的風格呢。

“是啊，這樣不好嗎？”

“好是好，就怕你累壞身子。”

“放心吧，就算達不到那種程度，就像你說的被發現也無所謂，總之我絕對不會放開你手的。”

“傻瓜……”

夢感到心裏一陣熾熱，跟著臉紅了起來。

“說什麽不放開我的手……我倒要問問你現在在哪兒呢，怎麽沒有抓著我的手呀。”

夢故意這麽說，想要逗逗彗星，也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怯。

“那你閉上眼睛，從一數到十，我就來抓住你的手了。”

“我可真數啦，要是你讓我失望我要生氣的。”

“嗯……”

夢閉上了眼睛，和電話那頭的彗星一起倒數著：一、二、三……不知怎麽她忽然緊張起來，哪怕明知道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六、七、八……”

她想起來那晚也是一樣，自己說要摘星星，他就真的摘下星星送給了自己，這對兒耳環現在也戴在耳朵上……

“九……”

難道說這次也一樣……

“十……”

沒有，自己的手沒有被任何人抓著，夢松了一口氣，緊繃的心松弛下來，卻也有些失望……

“哦，你說謊，現在我要生……”

這時夢感覺一股力量拉動著自己轉過身去，那件熟悉的白襯衫映入眼簾，擡頭一看，竟然是彗星的臉，只見他喘著粗氣，額上滿是汗水，他們交換了一秒鐘的視線，而這一秒鐘內他們仿佛已然說出了全部心裏想對對方說的話。他吻了過來，他的嘴唇如同新生嬰兒的肌膚一般柔軟，而他摟著自己肩膀的那雙手又是那麽強而有力，甚至可以聽得到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或者那不是他的心跳，而是自己的，或者……夢什麽也不知道了，全身心地沈浸在這個吻中……

良久，兩人終於的嘴唇終於分開了。看著眼前的彗星那有些紅潤的臉，夢感覺臉上濕濕的，她說：

“都流到我臉上了，傻瓜……”

但她知道那並不是他的汗，而是自己因喜悅而溢出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感受到我的魔法了麽，雖然只有一點點。不知道有沒有用呢。倒是你，你怎麽能不知道自己有讓著讓別人感到幸福的魔法呢，傻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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