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對王子微笑著, 和那些在天空中飛翔的孩子一道, 乘著玫瑰花一樣的雲朵，慢慢地升上天空裏去，一直升到誰也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念完最後一句，奈未將書放在膝蓋上, 擡頭看向了小短刀們, 結果卻驚訝地發現,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秋田淚汪汪地看著奈未，五虎退一手抱著小老虎, 另一只手已經抹起了眼淚：“嗚, 嗚嗚嗚, 小美人魚，小美人魚好可憐——”

奈未手忙腳亂地安慰道：“別哭呀——”

亂握緊了雙拳氣憤地說道：“那個王子是笨蛋嗎？”

藥研不讚成地說道：“王子沒什麽問題吧？他昏迷過去了所以什麽都不知道，我覺得那個公主比較，嗯——”藥研捏起了下巴, 神情之間有些猶豫, “該怎麽說呢？王子說感謝她救了自己的時候，應該解釋清楚吧？”

不動一拍大腿：“無恥！”

“不、不要這麽說啦——”大家的反應居然這麽大, 讓奈未有些始料未及。

就在這時, 小夜拉了拉她的衣服，一臉不解地問道, “小美人魚, 為什麽不報仇？”

“誒——”奈未點著下巴，“因為小美人魚喜歡王子呀, 只要王子覺得幸福，她就心滿意足了。”

縮在被窩裏的太鼓鐘眨了眨眼睛：“原來是這樣啊，但是我不是很能理解誒，如果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跟他在一起嗎？就像主公和鶴先生那樣！”

“那要互相喜歡呀，”今劍認真地說道，“主人喜歡鶴丸先生，鶴丸先生也喜歡主人，所以才能在一起啊，三日月跟我說的。小美人魚喜歡王子，但是王子和公主互相愛慕，所以小美人魚沒辦法跟王子在一起的。”

厚雙手抱在胸前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說道：“王子是因為以為公主救了他才會喜歡公主的吧？所以如果他知道救他的人其實是小美人魚，也會喜歡小美人吧？說到底，還是因為王子太笨了啊！”

“但是！”亂氣鼓鼓地說道，“如果王子知道小美人魚救了他就不喜歡公主轉而喜歡小美人魚了，不就變成渣男了嗎？”

奈未睜大了眼睛看著亂：“亂，你怎麽知道渣男的？”

“現世的雜志有寫啊。”亂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博多嘆了口氣，“唉，太心疼小美人魚了，要是一直待在海底就好了，一定會有小美男魚特別喜歡她的。吶吶主公，海底一定有小美男魚的吧？”

奈未眨了眨眼，回答的有些含糊：“這個，我也不清楚……”

沒有想到一個童話故事能引起大家這麽激烈的討論，明明是睡前故事，他們卻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有準備睡覺的意思。

奈未試圖引起他們的註意：“那、那個，大家不喜歡這個的話，我再換一個講吧？”

“主人，”螢丸伸手把奈未手裏的書抽了過來，合上之後扔到了一邊，“不要照書念了，那種事情國行都能做的。”他趴在被褥上，兩手托著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奈未，“給我們講現世的事情吧！”

“對啊對啊，”平野點了點頭，“這種書我們可以自己讀，所以我們更想知道主人和現世的事情呢。”

前田笑瞇瞇地說道：“雖然主人帶我們去過現世了，但是，還是有好多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呢。”

太鼓鐘跳了起來：“什麽你們居然去過現世了！什麽時候！”

“你還沒來的時候啊，誰讓你來的這麽晚的，正好錯過了，”愛染攤了攤手，“沒辦法咯。”

太鼓鐘心痛到捶地：“啊啊啊！好不甘心啊！”

“沒事啦，”奈未摸了摸太鼓鐘的腦袋，“下次會帶你去的，所以不要難過了。既然你們都想知道現世的事情，那我就來給你們講現世好了。”

小短刀們趕緊都圍了上去。

“主人要講你和鶴丸先生戀愛的事情也可以哦！”亂沖著奈未擠了擠眼睛，有些促狹地說道。

奈未臉一紅：“還、還是不了吧。我要講了哦？”

“是——”

“讓我想想從哪裏開始講——”

講到最後一個小短刀也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奈未打了個哈欠，環視了一圈，看著在自己身邊睡得歪七扭八的小家夥們。

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有兩只睡在他身邊，有兩只趴在他身上，還有一只睡在他的頭頂上方，但是尾巴蓋住了他的鼻子，導致他因為呼吸不順暢而睡得不是很安穩。奈未偷偷地笑了起來，然後小心地撥開了小老虎的尾巴，五虎退的表情這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不動靠著藥研睡，但是他睡覺不太老實，一條腿都搭在藥研的肚子上了，被子也被他踢到了一邊。奈未走過去把不動的腿從藥研身上拉了下來，又給不動蓋好被子，看了看其他人覺得沒什麽問題之後，就關了燈。

關燈之後，房間裏一下子變黑了，而奈未在原地適應了黑暗之後才準備回到自己剛剛的位置上。那是小短刀們給她留的睡覺的地方，他們把她圍在中間，房間裏黑漆漆的，她怕看不清楚會踩到他們。

就在她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今晚一直黏在她身邊的、原本已經睡著的小夜坐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然後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

“小夜？”怕吵醒其他人，奈未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房間裏很安靜，小夜還是聽見了。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在黑暗中跟奈未對視著。

奈未看著小夜，一時間有些呆住了。即使在黑暗中，小夜的不安與驚慌也通過他的眼神傳遞給了她。來不及多想，奈未小心地避開其他人，迅速地回到小夜身邊，伸手抱住了他。她一邊輕輕地拍著小夜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道：“怎麽了小夜？做噩夢了嗎？沒事的，我在哦。”

“嗯……”小夜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其他人都睡了，所以聲音也一樣壓得很低，“夢到了，覆仇……”奈未的撫摸和安慰讓他漸漸地平靜下來，一雙藍眸晶亮透徹。

小夜的話讓奈未不由得有些心疼，但是她一時間又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能撫摸著小夜的後背：“沒事的，小夜，已經不會再發生那種事情了，有我在呢。”她扶著小夜重新躺好，給他蓋好了被子，然後在他身邊躺了下來。在這個過程中，小夜一直揪著她的衣服沒有松手。奈未對著小夜微微一笑，用手輕輕拍著小夜的胸口，道：“我不會走的，放心睡吧。”

小夜點了點頭，然而他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又睜開了：“宗三哥哥，睡覺前會唱歌給我聽。”

“唱歌？”奈未想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搖籃曲嗎？”她笑瞇瞇地說道，“那我也來給小夜唱搖籃曲吧？”

“嗯。”小夜收回了原本拽著奈未衣服的那只手，將自己整個都縮進了被子裏，只剩下一張臉露在外面，眼巴巴地看著奈未。

奈未輕輕拍打小夜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現在在他的要求下，她又哼起了搖籃曲。然而哼著哼著，奈未不由得有些奇怪，她從來沒有學過這種搖籃曲，為什麽卻能哼出來呢？總覺得，記憶裏好像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自己睡覺的時候給她唱過。

是誰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夜已經睡著了，奈未回過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他熟睡後平穩的呼吸。他的表情很平靜，看起來應該沒有再做噩夢了。

奈未微微一笑，伸手替小夜掖了掖被角。

“晚安，小夜，做個好夢吧。”

第二天早上，奈未在小短刀們起床前就醒了。她悄悄地走出了房間，卻不其然地遇到了江雪和宗三。

“啊，江雪先生，宗三先生，早上好。”奈未笑瞇瞇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是來找小夜的嗎？他還沒有睡醒哦。”

聽了奈未的話，宗三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而江雪的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眼中卻也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對兩個人的反應覺得有些奇怪，奈未不解地問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不，”宗三搖了搖頭，他皺著眉想了一下之後才回答道，“其實，小夜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誒？！”這下子輪到奈未吃驚了，“來到本丸之後嗎？”

宗三點了點頭：“是的。但是，每次他作噩夢的時候，不管是我，還是江雪哥哥，只要抱住他，他就會平靜下來。不過，即使這樣，他也睡得不是特別安穩，早上總是很早就醒了。所以，剛剛主人您說小夜還沒醒的時候，我們才會這麽吃驚。”

“這樣啊……”奈未低下了頭，“總覺得，我這個審神者當的很失職，我都不知道這件事……”

“並非如此，”江雪開口道，“這是小夜自己的心結，如果他不能自己解開的話，這就會是他永遠的夢靨。”

奈未認真地說道：“不，是我的錯。我知道小夜總是說著覆仇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他會因此而睡不好。我以為在本丸，他跟大家一起生活，會慢慢地忘記這件事，結果卻並不是這樣的。”難怪昨晚小夜會突然醒過來，他眼中的不安和驚慌，奈未還記得一清二楚。她微笑著對宗三和江雪說，“我會想辦法的。”

宗三和江雪對視了一眼，語氣動容地說道：“主人您不必把這件事硬要攬到自己身上……”

“並不是啊，我會想辦法，宗三先生和江雪先生也不可以偷懶，我們一起想的話，總會有辦法的。”奈未笑瞇瞇地說道，“就這麽說定了哦。”

宗三先是一楞，然後也笑了起來：“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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