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焰的到來讓眾人又更加的尷尬了一番。張百樂現在的身份也不好過去跟他說話, 只能在一旁笑著。雪中焰也只是簡單地跟霍普珍說了幾句話，便把霍普簡接走了。

“再見, 西斯老師。”霍普簡回過頭跟張百樂打招呼，“周天晚上父親的生日宴，你記得要早一點來哦。”

“呃，好的。”

餘下來的晚餐三個人也沒什麽聊的了，霍普珍還想再撮合二人，但張百樂和霍普森都表現的興致缺缺, 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草草地又聊了幾句，大家就準備散了。

走到外面有點下雨，來的時候因為坐的是霍普珍的專車，張百樂這會兒便想著打車回去。

“我送你吧。”霍普森一頭銀發從莊園中走出, 踩著華燈和夜幕。

張百樂有些恍惚。

霍普森走到他跟前, 看他怔楞的樣子，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我和少將長得很像？”

張百樂點頭，又猛地搖頭：“對、對不起。”

霍普森卻道：“無礙。幾乎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說道這裏, 霍普森神色似乎有些低沈。不過他很快道：“這裏不好打車，我跟你同路，送你吧。”

“那就麻煩您了。”

張百樂有些忐忑。畢竟今天晚上霍普簡說了一些很不好的話, 再加上霍普珍又那麽明顯地想要撮合二人……

“上次那瓶香水，是送給少將的麽？”霍普森突然開口問道。

張百樂頓了一下, “嗯，是的。”

這倒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張百樂覺得在霍普森面前撒謊也沒有意義。香水是很私密的東西，按理說不該讓人知道他送霍普雪淩這個。但霍普森跟他也不熟, 而且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會亂說八卦的人。更重要的是, 這有利於減少一些霍普珍今晚對兩人行為所產生的暧昧氛圍。

雖然這樣想很自戀, 但張百樂還是不想霍普森有什麽誤會。

承認之後，他忐忑了一下，看了看霍普森的表情。

霍普森笑了笑，道：“很適合他。”

看起來沒什麽不妥。

張百樂也跟著笑了，“嗯。”

“不過，追他應該會比較辛苦。”霍普森卻突然說道，看了一眼張百樂：“雖然你也姓西斯。”

張百樂尬笑，“我也沒有那樣想啦……”

“有這種想法很正常。”霍普森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阻止你。相反，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現實之後，還能勇敢地堅持下去。”

“……為什麽啊？”張百樂頓了頓，道：“我的意思是說，霍普家的人不都是應該希望雪夫人成為王後麽？你為什麽還要鼓勵我？”

霍普森眼眸帶笑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意外地極有霍普雪淩的神態：“你這麽自信可以成為王後？”

張百樂臉色一紅，“不是啊，而且我根本不會追他的……我只是很好奇，大家都在撮合他和雪夫人。我想今晚珍公主會突然說起你我之間的事，也應該是覺得我威脅到了雪夫人。我不明白森先生同樣作為霍普家的人，為什麽會讓我堅持下去？”

“你能意識到珍的意圖，看來你還不傻。”霍普森點了點頭，很直白地說道。

張百樂突然覺得他天然毒舌這一點，也跟霍普雪淩有些相似。

霍普森並沒有不好意思，將車轉了個彎，開上僻靜的羊腸小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我靠近你，也是家族的意思，蓄謀已久。”

“……這個，我倒沒有想那麽深遠。”張百樂笑著說道。

“沒有人喜歡被當一顆棋子，雖然我們都不得不是棋子。我是如此，他也是如此。只不過，他的權利比我更大，但他的責任也比我更重。”霍普森神色淡然，“他身邊的人都被霍普家層層篩選，還這麽年輕，不是很慘麽？”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很可惜，我也不是那個人。”張百樂說道，“其實你可以告訴珍公主和霍普家的人，他們沒有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因為我不會在這裏留多久……不會超過一年的。”

告訴霍普森這些，張百樂也是想讓自己這一年的時間裏清凈些。他不想與霍普家為敵，只想安安靜靜地陪伴在少將和霍普簡身邊，即使只是作為一個老師。

這時已經到了張百樂的莊園，霍普森停下車，看了前方夜色中片刻，低聲道：“那真的太遺憾了。”

張百樂還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正想問他，一擡頭，就看到一輛車停在他們前面。

一頭銀發的青年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裏，夜色深重，不知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張百樂眨了眨眼，猛然看向一旁的霍普森。

他可是清楚霍普雪淩的脾氣的，這人醋起來，可是會當場拔劍的。雖然說現在他和霍普雪淩的關系不是之前那樣，但是少將對他的特殊之處，他也並不是全無意識。

霍普森看到他這驚恐的眼神，樂了：“你這好像丈夫突然回家、催著情人躲進衣櫃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你能直接get到看來很熟悉這種場景嘛。”張百樂也直接開口吐槽，這種情況下就沒有必要客氣了：“我說，要不我就下車了，你直接掉頭跑吧。”

“他又不是不認識我，我能跑到哪兒去。”霍普森這樣說著，打開車門下了車。

張百樂也趕緊跟著下去。

霍普雪淩自然是一早就聽到了他們的到來，此刻聽見車門關閉的聲音，這才慢慢轉過身。

少將一身軍式制服，寬肩徽章熠熠生輝，皮帶裹著腰身，長筒靴裹著大長腿。那把由來掛在腰間的劍此刻卻被當成拐杖一樣的用處，杵在身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看到霍普森和張百樂一起下來，淩然的眉眼掃了霍普森一眼。

霍普森卻不說話，只是兩手揣在兜裏，還看了一眼張百樂。

霍普雪淩也看著張百樂，眉頭微蹙，似乎在等他做一個開場。

張百樂懵了。

這是等著我給你倆做自我介紹？你倆堂兄弟的誰不認識誰啊？

雖然這樣想，張百樂還是輕咳一聲：“少將。”

他剛想說，你怎麽在這裏。但是舌頭咬了一下，這話說出來，估計會點炮仗。於是笑道：“呃，晚上簡的姑姑請我一起吃飯，森殿下送我回來。”

“簡的姑姑？”霍普雪淩蹙了蹙眉，“她哪個姑姑？”

“是珍。”霍普森說道，微微欠了欠身：“西斯老師沒有帶車，那裏比較偏僻，我就順道送他回來了。沒想到看到您在這裏。”

霍普雪淩挑了挑眉，仿佛這才看到霍普森似的，也輕微頷首，但是高貴冷艷地不說一個字。

“那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霍普森笑了笑，再次欠身。然後沖張百樂打了個眼色，轉身上車離開了。

自從上次少將在他這裏留宿後，便一直忙於政務。他現在跟少將的關系，看起來好像有些暧昧，但認真追究起來，其實也沒發生什麽，不過就是一個家長來拜會老師。

有時候成年人的關系就是這樣奇怪。在某個不可言說的尺度上，退一步就兩不相幹；進一步就親密同心，纏綿悱惻。在這個尺度上，兩人既可以說是心照不宣，又可以說是某一方的一廂情願。

這大概就是暧昧的魅力。

張百樂整理好心態，慢慢走過去，笑著道：“少將，要不要進去喝杯茶？”

夜幕中霍普雪淩的神態不甚清晰，他也不說話，也不走。

張百樂只好推開門，自顧自地熱絡邀請：“請進吧。”

霍普雪淩走了進來。

熱茶清香的氣息在古老的莊園中彌漫開，張百樂把兩杯茶放在茶幾上，動作突然遲滯了一下。

“怎麽了？”沒想到霍普雪淩立刻就察覺了，還問他。

“啊，沒什麽。我只是突然想到，現在晚上喝茶，應該會睡不著覺。”張百樂頓了頓，“不然我去煮牛奶吧？”

霍普雪淩又不說話了，靠在沙發上看公文，仿佛根本沒聽到張百樂在說什麽。

這個人……張百樂都懷疑他剛才是不是不是在問自己。

但他還是轉過身去廚房準備了熱牛奶，還在主神空間又兌換了兩塊糕點，看到上面顯示的金額，比上周的貴了幾塊錢。

張百樂突然想到西斯猶樂說過的，讓他在霍普雪淩這裏搞點錢，這樣下次有機會才可以過來。

他現在在幼稚園的工資當然算是不錯的，但是要跟主神空間的那些動輒十億美金的物價比起來，根本不夠。可是他總不好貿然跟霍普雪淩要錢吧？或者跟他借一點？走的時候直接走掉？這算騙錢吧？那有什麽關系呢，不都是為了回來看他的親親少將……

張百樂滿腦子想著這些奇怪的念頭，最後想著，回頭可以跟西斯猶樂問一下這邊有沒有什麽賺快錢的方法。

這樣想著，他磨蹭著將熱牛奶和糕點放在餐盤裏，端著轉過身來到客廳。

霍普雪淩已經看完了公文，坐在那裏仿佛無所事事。看到張百樂走過來放下牛奶和糕點，少將似乎有些不樂意：“我以為你在裏面自己吃了。”

“……”張百樂忍著想反擊他的心情，笑著看向他：“抱歉讓您等久了，請用吧。”

少將擡眸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怎麽會呢。”張百樂笑著在他對面坐下，“少將是為了簡公主的學業問題來的吧？她最近已經在認真開始學習了……”

“我不是問她。”霍普雪淩直接說道。

“……”張百樂低著頭，左看看右看看。

“你在找什麽？”

找地縫。張百樂很想回答他，但隨即還是頂著大寫的尷尬，盡量自然地看著他：“嗯？沒什麽。那您來是……”

霍普雪淩頓了頓，“算了，沒什麽。”

張百樂實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搞不懂。正好他有些口渴，也覺得在霍普珍家吃的不夠盡興，端著糕點就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霍普雪淩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大概是也覺得尷尬，正要說些什麽。好在這時候有人打終端進來，他便接了。

張百樂繼續吃。兩塊糕點下肚，牛奶入腹，覺得妥帖多了。

霍普雪淩還在跟別人聊，蛋糕吃了一小塊。張百樂收起自己的碗碟進了廚房，清洗了，然後又拿著水壺去院子裏澆了一圈花草植物。

回到客廳，霍普雪淩還在跟人聊，對方恰好是張百樂認識的人，是烏臣流雲。

路過少將旁邊的時候，張百樂看到少將右手的小手指後面沾了一塊奶油。他忍著強迫癥，無視走過，進了臥室。

他準備處理一些園長今天交給他的任務，園長是打算修繕一下圓規。剛在電腦前坐下，忽然看到手邊的一個橘色禮品袋。

……是香水。

張百樂突然福至心靈，霍普雪淩今晚一直在這裏閑逛，該不會是要禮物吧？但是……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會做這樣幼稚的事情嗎？

聽著客廳裏傳來少將低沈清冷的聲音，張百樂心裏突然也跟貓抓了似的。不管怎麽樣，他自己是很想聞一聞……

不敢把這東西噴在霍普雪淩身上，但自己用一點應該是可以的吧。

張百樂悄悄把香水拿出來，用小樣在自己手腕上抹了抹。屋子是古老莊園的古樸味道，一股若有如無的橘子甜香味慢慢彌漫出來，張百樂深深呼吸了一口，心中頗有一絲悸動。

客廳裏的聲音沒有了，應該是打完了終端。張百樂想了想，站起身，拿著禮物袋走出了房間。

霍普雪淩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在看著那塊糕點發呆。

張百樂走過去，扯了一張紙遞給他。

少將擡頭不解地看著他。

張百樂伸手，隔著紙巾，輕輕翻過少將的手來，露出手背。

然後霍普雪淩看到自己右手小拇指上的奶油，蹙著眉。他這模樣，倒有些像霍普簡。張百樂笑了笑，替他擦掉。

少將鼻尖動了動，忽然問：“你擦了什麽？”

“好聞麽？”

“……”

張百樂嘆氣，心想霍普簡說的果然沒錯。想從少將嘴裏聽到一句好聽話，可太難了。

他突然有些遲疑。但片刻之後，還是將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拿了出來，遞給他。

霍普雪淩看他一眼，“這是什麽？”

“生日禮物。”張百樂故作輕松，反正喜不喜歡的，他已經買了。

少將沒有接過禮物，“香水？”

張百樂不說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然而少將下一句話出來，他就繃不住想在他臉上用力地揉兩圈。

“你到底是偷用了我的禮物，還是把你自己不要的給我？”霍普雪淩坐在沙發上，頂著一張酷哥絕色的臉，神態居高臨下地問他。

“……不要算了，哪兒那麽多廢話。”張百樂終於忍不住了，立刻就要抽回手。

卻被一把抓住手腕，觸碰的地方，像冰雪碰著烈焰。

張百樂抖了一下，心裏炸開了窩。

霍普雪淩這次沒有看他，拿過禮物袋，“謝謝。”

旋即就松開了他，像方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張百樂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祝您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王後。

張百樂在心中默默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覺得現在都有一種在走番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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