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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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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過頭,對著他嫣然一笑,沒有說話。

這一笑徹底激怒了他,他暴躁地推開隔在兩人之間的靠枕,長胳膊伸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拎到眼前,逼視著,怒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羞恥!你即委身與他,為何在朕面前賣弄風情?你即成了朕的人,緣何又在他那裏如魚得水?讓你走,你又不走!為了你,我們父子不象父子,君臣不象君臣,你,你....."他氣極了,脫口而出"你怎麽不去死!"

她離他那麽近,熟悉的龍涎香陣陣襲來,她想起往日匍匐在他胸前,這極具侵略性的香味伴隨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密密匝匝地把她整個人團團圍住,她一意地鉆到他懷裏,恨不得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可轉眼間,她的腦海中又響起了“盡管喜歡我,我絕對對得住你”的話,畫面上胤禛瘦長手指輕扣她腰,鳳目深情凝視。是呵,她的存在使他們這麽困擾,這出鬧劇,罪魁禍首是她,他們為難,她也累,就是死,也要做個了斷,再也不能給彼此希望。她看著他,那威嚴的眼底裏的一絲脆弱讓她心痛起來,她閉上了眼睛,任憑他萬念俱灰。

他看到她惶惑的眼神,似柔情,似思戀,似困惑,似決絕,長長的睫毛蓋下來,鼻翼翕動著,而後恢覆了平靜,平靜地好似睡著了一般,她不訴,也不鬧,安靜地對待他的震怒,難道她心裏真的沒有他了?他的疲倦遍布全身,手一松,洛英跌落在車廂的一角,車身震動,但是她一聲不吭,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轉過身去,註視著透過竹簾散落在車內的光線,緩不過神來。

除非皇帝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入暢春園。

依舊是延爽樓,那個昔日盛滿洛英新嫁娘般喜悅的小樓,如今與居住在此的女主人一樣淒涼。

兩個宮女,兩個太監的配置,所不同的是,這些人全都是啞巴,只是伺候她的起居,不能開口說一句話。

她的活動範圍,局限在延爽樓及其周圍五十米左右,任何舉動,必須在宮女的眼前進行,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囚禁。

自入暢春園之後,氣溫驟降,她站在窗前,窗外那片海子連底凍,看著比巖石還堅硬,橫亙在她和海子之間的是一輪輪窗欞,延爽樓的每扇窗戶外都釘上了密密的木條,窗戶可以打開,可木條之間的空間只夠伸出一只手。回顧室內,這房間就是連剪刀針線這樣的女紅都找不到,他問她怎麽不死,其實還在煞費苦心地防著她死,留著她,是否為著舊情?她懶得去想,她的心和腦子就象這窗外的海子一樣,巖石一般,如今就是刺上一刀,血也已經凝固地流不出來。

顧順函回到暢春園繼續當他的總管,他來看過她,見她雖是消瘦,蒼白的臉上一抹顏色都無,臨風而動宛若游龍的翩躚逸姿猶在,他想起德子的話,開始相信那絕不是瘋言瘋語,這是潦倒在人間的仙女,遲早有一天又能羽化升仙。

洛英讓他坐,他沾著半個屁股坐下,不著邊際地閑扯東西,她問德子,他說德子現在好得很,在禦前當差,她問如蟬,他支吾了一下,說如蟬出宮嫁人去了。

“那好!”她點頭,僵硬的嘴角松動了一下。

“是!是好!”他訕訕地,稍候片刻,又意有所指地說:“可…可不是大家都好嗎!”。

她沒說話,眼裏俱是哀傷。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顧順函不免心慌。揣度著皇帝的意思,他說了謊,其實德子自知知道的太多,吞金自盡;在掖庭當差的如蟬,被背後一把利劍插中腰部,總算奄奄一息地留到見皇帝一面,撒手而去。她倒也算死得其所,明面上體貼入微,實質忌恨洛英害得她失去了禦前的職位,從此與皇帝失之交臂,所以一受誘惑,就走上了邪路。不過,這些在宮裏都不算什麽,人人只為自己,人人互相算計。人心啊,比這凍若磐石的海子還要冷,還要硬。

也有好處,任何人死了,任何人都不會悲傷。

打量著她的神色,他囁嚅地拿捏話語:“您不在的那些日子萬歲爺…”

她截住他的話頭,道:“顧公公,你得空了便多來看看我,你瞧我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皇帝一直在暢春園沒有走。一湖之隔是澹寧居,曾經她焦灼而甜蜜地坐在窗前看著對岸的燈火來估算他什麽時候結束一天的政務,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出現在她身邊。如今澹寧居的燈火夜夜亮著,她還是天天坐在窗口,可那些燈火是否亮著已經對她沒有任何意義。記憶中揮之不去的腳步聲不會再由遠而近地象踏在她心房上一樣嗒嗒響起。他不來看她,她也不希望再面對他。

他向來休息時間就短,這段時間更拼了命地連軸轉,子時還在料理政務,過了子時,又移步到離延爽樓更近的湖心閣,那裏總有一群珠環翠繞的妃嬪侍女迎候著他,他就好似傳說中同時擁有數百女子的蘇丹國王一樣,置身花叢中,左擁右抱,放浪形骸。木窗不甚隔音,歌舞聲,嬉鬧聲不絕於耳,她本就難眠,這樣的夜晚,往往醒著就是一夜。

這天夜裏,樂聲歌聲,女子們的笑聲、尖叫聲都遠去了,夜晚恢覆了靜謐,她躺在床上,廖稀的星漢隔著層層木格子在她眼前閃耀。沒有在想任何事情,可就是精神奕奕地難以入睡。輾轉反側心意更是煩躁,她做了個點燈的手勢給啞巴侍女,燈亮後起身攤開抄了一半的“心經”,抄經能讓人心靜,她深深呼吸一口,提筆抄寫起來。可是不久,隔窗又傳來低靡的曲調,擡頭看,湖心閣還燃著一盞燈,可見人影憧憧,面對窗戶的榻上,有人躺著,大概是皇帝,榻前,有一個近似裸身的女子,扭動著腰肢,極盡風情地跳著撩人的舞蹈。

繼續寫,可是游離暗淡的音樂像絲線般入耳擾思。她撂開筆,熄了燈,回到床上,攏上被子,蒙住了頭強制性地閉眼。

“啪啪啪”,有人催命似地叩樓下的門,門開了,細碎腳步聲踏踩樓梯,太監貼著房門尖聲說:"皇上請姑娘現在就去湖心閣!"

說完,也不避諱,推門而入,就在門口候著。皇帝的命令,不去是不成的,她只好坐起身來,宮女們取衣,為她整裝。

外面天寒地凍,湖心閣內溫暖如春,朦朧燈光中,康熙穿著白色的長袍,在來回踱步,這是他平覆心緒的常態,一曼妙女郎躺在榻上,只著薄如蟬翼的紗衣,即使光線微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彰然若現。

這一派春光近看不如遠看那般旖旎,女郎盡管姿態撩人,神色卻噤若寒蟬,而他,一付意興闌珊地厭怠。

她蹲著福,半晌不聞聲響,他不斷地左右逡巡,怨懟眼神狠狠聚集在她身上。室內彌漫著無邊的死寂和沈滯,躺在榻上的女郎難受地幾乎窒息過去,

"脫衣服!"

那嘶啞的聲音沖她而來,她血液沖到頭頂,耳朵嗡嗡作響,緊咬細牙,蹲在地上,沒有動彈。

昏暗燭火下皇帝臉上風雷必現,旁觀女郎驚駭地把身子縮住一團,那腳步急促地很,瞬間他白色袍子上團龍花紋及袍下的青龍皂靴出現在她低垂的視線裏,寒似冰淩的聲音居高臨下傳來:“脫!”

她依舊一動不動,心中甚至沒有忐忑,今天就是死了,也是無所謂的。

他暴怒,抓住她的肩,把人提溜起來,喝道:"你敢抗旨不遵!"

她低頭垂眼,任他拉扯。

揪著手臂,他把她拖到榻旁,扔抱枕似地把人扔在榻上,只聽她的身體撞擊到塌沿的硬木,發出巨大的聲響。榻上女郎急忙連滾帶爬地下榻,忙不疊地行禮回避,皇帝轉頭對女郎咬牙切齒地說:"你來幫她脫,脫得跟你一樣,你不知道,她如今擺了這付貞潔模樣,其實她人盡可夫,放蕩得很!"

女郎不敢不遵,戰戰兢兢地來到她身邊。她一身骨頭痛的撕裂,心中的疼痛比這骨裂更劇十分,牙根緊咬,嘴角溢出了血,大眼睛裏全是怒火。

女郎心知這兩人關系不凡,不敢太過造次,猶猶豫豫難以下手。

他的怒氣一層高似一層,拔開女子,俯身揪住洛英衣領,獰笑道:"你原來是等著朕來給你寬衣,他把你寵壞了,不是嗎?好! 就順你的意,你也要使出你的狐媚手段,把朕伺候好了,不枉朕千辛萬苦尋你回來!"

說著,自己也上了榻,不由分說,拉平她卷曲著的雙腿,坐在她身上,她雙手揮舞,被他一手擎住了。那雙杏核般的大眼睛,又充盈滿了淚水,似任人屠宰的小鹿一樣,憤怒悲哀無助可憐,他內心悸動,可一想到這雙眼睛也同時對著別的男人眼淚汪汪,怒火頓時攻心,空出的手粗暴地去撕扯她的衣服,沒多久她上半身橫陳,那潔如白瓷的身上,胸前一顆紅痣觸目驚心,他心口好似受了一悶捶,哪還有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情?身體壓上去,象野獸一樣地在她身上啃噬,誓把她壓碎揉扁,捏成齏粉,讓她永遠也無法在別人的身下蜿蜒起伏。

女郎見此光景,如何還呆得下去?瑟縮退到門口,卻聽到皇帝惡狠狠地命令:"別走!你就呆在這兒,看她如何手段了得!如何勾人魂魄!你們女人,一輩子的成就不就在此嗎?"

洛英終於撐不住,珠淚滾滾而下,哭道:"你為何不殺我!你殺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他更加火冒三丈,紅著眼,面目似湖心閣閣頂張牙舞爪的巨龍一般猙獰:"你此刻倒要死了!怎麽著,要為他守節?早幹什麽去了?"說著,發狠地拽扯她全身衣物一並扔出榻外,"哐啷"一聲,紫雲鐲從她內衣胸口暗袋裏飛了出去,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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