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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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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裏的張揚讓她悚然, 回頭一看, 三面書墻似銅墻鐵壁那樣提供不了任何出路,他步步緊逼,她只好節節後退,退到書墻邊上,發瘋似地拿書砸向他,他閃避的同時疾步上前制住了她的手腕, 隨即一推, 把她推倒在鳳尾花紋的波斯地毯上, 她蹬著腿要起來,他一下子坐在她的腿上,抽出腰間束帶, 三下兩下抓住亂舞的雙臂,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

“放手!放手!“ 她大肆呼叫。

那具朝思暮想的身體,四肢都被他控制住了,身體的主人能怎麽樣,狂怒萬分,也只能由他肆意。他鳳眼微倪,幾可入鬢。“你說什麽?“

“放手!“

他解開她的領子。

“放手!放手!“

他扯著領子一撕,墨綠的綢衫撕破了,裏面是潔白的中衣。

她不敢再說話了,驚恐的眼睛看著他,咬緊了牙,血都要迸將出來。

“還有什麽要說的?”

“恨,我恨…!”

“嘶!”中衣的衣領被拉破了,上半身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好一身冰肌雪骨,他原當自己女色寥寥,沒想到身體一下子抽緊,好似脫韁野馬,收勢不住。

她左胸有一顆紅色的小痣,在山洞中初嘗後,令他掛懷至今,那日是深夜,又在倉促之中,如今見了,仿佛雪地裏一滴朱砂,恁的灼目。

仿佛她在叫,仿佛她在喊,但是他的腦袋嗡嗡地,手心裏都是汗,過了很久,才聽得她的哀聲,這會兒,那股子嬌縱勁兒沒了,大概用盡了力氣,或是知道不奏效,淋淋漓漓全是一聲聲地懇求:“求你,別這樣,求求你…!”

他俯下身子,雙手捧住她的小臉,這樣美麗的容顏,因為憤怒、害怕和無奈已經扭曲變了形,明眸善睞的眼睛,又蒙上了水霧。

“你求我做什麽?“他壓低了聲音說:“你只要依了我,不就什麽都好了。你本來就是我的,這一點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夏日過盡,秋日到來,書齋那日後,他再沒有出現。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靈藥,記憶變得像洗白的布,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她偶爾想起,以為自己做了一些夢,美夢也好,噩夢也罷,終將成為泡影。

夢醒了,日子還要過。笑容從她臉上絕跡,話能不說就不說,她覺得這樣挺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必看得太隆重。

院子裏的樹葉又開始飄零了,東洋移植過來的五角楓轉成觸目的紅,淡黃色的銀桂散發出恬淡的清香,知畫折了幾枝桂花插在花瓶裏,她在窗前看書,聞到清香仿佛受到了刺激,立刻離得遠遠,知畫只好把桂花拿了開去。

一個無可奈何的人,以為逃避可以擺脫一切刺激,然而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那日她在繡榻午睡,知畫與木槿在門外陪伴,只當她睡了,便絮絮地攀談起來。

木槿問知畫:“順兒今兒給你捎東西了吧?這次是什麽好物件。”

知畫笑道:“他哪有什麽好物件,不過是市集上看來的尋常珠花罷了!”

木槿羨慕道:“順兒對你真好,隔三差五地托人給你送東西來。人說,千兩萬兩金,不如一條好人心。你可真有造化。”

“我有什麽造化,不過配了個小廝。”知畫訕笑,輕聲道:“那有造化的躺在屋裏呢。”

木槿撇嘴道:“可惜她不領情!”又惋惜:“四爺這樣的好才貌,她難道竟是瞎得不成?”

“噓…”知畫越發放低了聲音:“你聲音輕點,沒得把她吵醒了。”

木槿咂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往裏頭張一張,遠遠看到那纖細人兒在繡榻上一動不動,才把門合上,說:“沒事,睡得正沈呢。”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哧一聲低笑起來。

笑了一陣,知畫說:“ 她的心思我們不知道,四爺卻是對她一往情深,那時在杭州時我就覺出來了。”

木槿說:“真的?你給我說說看。”

知畫想了一陣,才發覺這些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東西很微妙,形容不出來,於是說:“那時候才剛起頭,沒多久她就進宮了。”

木槿哦了一聲,問:“你說她這麽抗拒四爺,是不是宮裏有了人?”

“誰?能好過四爺去?”

好久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等到再次聽清時,知畫在說:“那可真是亂成一鍋粥了!我看未必。宮裏歡樂祥和得很,順兒因為常跟著主子入宮,知道些消息。六月底,那頭才納了新,據說寵上了天,以常在身份入宮,才個把月,都升到嬪了。”

“真的?”木槿驚嘆,一下子跑偏了題:“連升三級!破這麽大的例,那得多愛哪?”

可知畫還沈浸在自己的思路裏,自言自語地說:“也說不準,自古以來癡情女子薄情郎,她滋當天大的事呢,在他那兒,根本不算回事兒!”

榻上的洛英翻了個身,身下枕席已濡濕一片。六月底,離她出事不過十天,他迅速重新上路。從不離腕的紫雲鐲裏壁“愛妻”二字,她曾經真的以為只屬於她一人。

原該如此,願得一人心,他也只是說‘當時’而已。這個鐲子,再也戴不得了,她摘下來,幾次往地上扔,最後還是顫巍巍拿了塊帕子裹好,塞在床下的抽屜裏頭。

這個院落,跟戶人家一般似模似樣,八月十五那天,也鬧哄哄地過節。到了晚間,李管家準備了一桌酒菜,差人來請洛英過花廳裏吃酒。

花廳延伸在第二進院落的小花園裏,有一面墻,拉起金絲藤竹簾,便是整片的玻璃。是夜,園內刻意降低燈籠的亮度,一輪皎潔懸掛中天,月光如洗把婆娑樹影招展花木裹進了銀色世界。

她轉入垂花門之時,一陣輕風正巧吹過,玻璃墻外,桂花散蕊紛紛隨風飄灑,那個她又恨又怕的人,負手站在落地玻璃前看洋洋花雨。

本當心如止水無喜無怒,只這長身玉立的臨窗背影又讓她難過起來,洛英轉身欲走,被門口一左一右兩名隨從伸手攔了回去。

酸枝木大理石的圓桌上布置著兩付象牙箸,一對琥珀杯,另有八道盛放在金邊藍花碗碟中的小菜和一把銀燒藍暖的酒壺。正此時,明月瓊花,美酒佳肴,胤禛轉身過來,穿深藍色的素面綢袍,束靛藍寶石腰帶,神仙一般的清俊人物,她卻看也不看,默然倚著桌子坐下,低頭看著自己垂地的玄色馬面裙出神,

只見她身穿荼白色寧綢斜襟褂子,形容消廋,神情淡漠,胤禛斜起薄薄的唇角,緩步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那玉筍般的手指搭著大理石桌面的邊緣,他伸手去握,她警覺地把手縮到桌面下。他抓了個空,自嘲地捏了捏手指,輪一圈大拇指上的翠玉搬指,道:"我撂下了府裏的事務,宮裏的應酬,念你一人,特意陪你來過這個中秋節,你倒好,拿這付冷臉子對我!"

她不做二想,痛快回絕:"我不要你陪!"

他臉上白了一陣,忍了片刻,道:"我要你陪。養著你,就是需要的時候換換口味。"

她低著頭,再沒有回話。

他的耐心到了極限,刻薄的性子開始作祟,說道:“怎麽我從沒見過你的笑顏,是這裏的奴才伺候地不盡心嗎?” 遂揚聲:“李福,知畫在哪裏?"

李福不知就裏,隔著垂花門道:“知畫在門外呢,奴才這就去…。”

“李管家,不必!“ 洛英忙喊住,擡頭看一眼胤禛,話未出,先嘆起氣來:“你這是何苦?”

只消一眼,於他便是晴天。他眼裏亮了一亮,不依不饒地說:“若一切合意,何不展顏一笑,為我斟上一杯?"

他若不來,還勉強度日,他來了,麻醉自己都做不到,今晚又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劫數?她笑是笑不出來的,但也終於木著臉提起酒壺,胤禛指著酒杯,她為他斟上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不等胤禛舉杯,便拿起酒杯一幹而盡。

她不善飲酒,滿杯澆入愁腸,頓時仿佛吞入了一條火蛇,整個胃部都燒了起來。這樣似乎不錯,心理的痛可以用生理的不適取代,她趕緊又喝了一杯,接連幾杯,腦袋暈了,情緒失控,不該出現的畫面在腦海裏反反覆覆 ,她幹涸已久的眼眶濕潤起來,雨點般的淚流進酒杯,全部被她喝了下去。

眼見她淚眼迷離,搖搖欲墜,胤禛忍無可忍,拿走她的酒杯。她找不到酒杯,就直接拿酒壺,也被他奪了去。

她生氣了,命令他道:“你做什麽,給我酒!”

他不出一聲,只是冷眼覷著,她站起身來,晃到胤禛身旁去拿酒壺,他一擋,壺沒拿到,人倒摔在他身上。

“給我喝,我要喝!“隔著他的脖子,她去夠擺在另一端的酒壺。

“不許再喝了!” 他呵斥道。

這一聲驚動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他腿上,也不站起來,說:“為什麽?不是你讓我喝的嗎?”

“那是剛才,現在不許喝了。”

她沒在聽,又是淚又是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是不是因為我不笑,才不讓喝的?”

盡管淚痕斑斑,還是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喝醉了,沒有戒備,望著他,好像求助的小孩,他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心狂跳起來,手不自覺地套上了她的纖腰。

她註意到了,甩開他的手,說:“你抱著我做什麽?不知道我不喜歡你嗎?” 推開他,撐著桌子一邊站一邊自言自語道:“讓我笑?我怎麽笑?我又不喜歡你,怎麽笑得出來?”

還沒站直,就被他捺住雙肩,只聽他站在她身後道:“你別以為喝醉了,就可以胡言亂語!”

“喝醉了?我嗎?“她尋聲轉頭,坨紅的臉頰擦過他薄唇,他的窄頰霎時起了淺淺的紅,一雙鳳眼全是光彩。他也好看,長的眼,濃的眉,剛毅的薄唇,有點像她記憶深處的那個人。

“我醉了,大概是醉了!“她喃喃道,回頭時,臉頰發絲拂著他的下巴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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