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所有的高考生來說，此刻最輕松的只有三類人：保送生，自主招生的，以及各省的前幾名。

餘下的學生，不管考了多高的分，都存在著一定的風險。不是擔心錄不上喜歡的專業，就是擔心錄不上心儀的學校。

秦鏡雖然考了高分，在多數人看來已經是難以企及了，但對他來說，依舊存在著很大的風險。

北大雖然在本省錄取人數多達300人，但這要刨除掉保送的、自主招生的，還要排除各種加分的，真正靠裸分上北大非常不容易。

盡管現在已經是平行志願，但填報志願依舊要非常謹慎，一個不小心就退檔了，高分落榜的情況也常有發生。

這天秦鏡接到了不少電話，很多是家裏親戚打來的，尤其是他舅舅周鵬霄，聽說他考了681分，高興得快瘋了，簡直比他自己當年考上大學還開心。

外甥的成績一向讓姐姐姐夫頭疼，誰知道高中時候開了竅，高考竟考了這麽高的分！真是個好小子！

周鵬霄大方許諾了秦鏡一套蘋果電子產品，還邀他去深圳玩，並給他提了一些填報志願的建議。

秦鏡謙虛地接受了舅舅的意見，現在就是集思廣益的時候。

傍晚，高懸打了電話回來，跟秦鏡說起填報志願的事：“這邊的老師建議你填報數學專業，再選幾個你比較感興趣的專業，我這裏還拿到了一些北大前幾年在咱們省投檔的數據，有專業、分數以及省內的排名，你拿去做參考。最後選一個分數較低，你比較感興趣專業的保底。”

這個信息對秦鏡來說絕對非常重要，有了這個，他便可以當做參考。其實他也不是非數學專業不可，他已經學了好幾年數學，讀別的專業也未嘗不可。

大學裏再考個數學教師資格證，畢業後一樣可以教書，或者考研的時候再報考數學專業。

秦鏡把自己的想法跟高懸說了，當然沒說他學過數學，高懸說：“這樣也可以，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學數學。”

“好。”

晚上，秦鏡從譚立志那兒弄到了全班同學的高考成績，54個同學無一缺席，500分以上的有15人，450-499的一共是22人，400-449的一共是15人，還有兩個400分以下的，一個391分，一個378分。

班級群裏聊得熱火朝天，大家都在焦急地等明天的分數線，也有人開始計劃怎麽填報志願。

秦鏡和父母湊在一塊兒，根據高懸發的信息一起研究怎麽填報志願。

秦鏡把想報的專業都列了出來，周慧英看著表格下方的醫學院，說：“兒子，北大醫學院的分數不高，你要不報考一個醫學院？”

秦鏡扭頭看著母親笑：“媽，我不想當醫生。”

周慧英自己是醫生，當然知道醫生有多辛苦，但她還是認為自己的職業很崇高，盡管累，但有成就感，也受人尊敬，如果兒子考不上自己喜歡的專業，讀醫未嘗不可。

但她似乎從未和兒子討論過他未來的職業理想：“兒子，那你想做什麽？”

秦鏡說：“我想當老師。”

這大大出乎周慧英和秦肅的意料：“你居然想當老師？”

秦鏡笑著點頭：“我覺得老師是個非常崇高的職業，你看我，本來都破罐子破摔了，但碰到幾個好老師，他們幫助我完成了蛻變，我現在考了這麽高的分。我希望將來也能跟我的老師們一樣，幫助一些迷途的孩子走上正途，這難道不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秦肅將手壓在秦鏡肩上：“你說得沒錯，兒子，爸支持你。想做老師就去做。”

周慧英說：“那你的志願再報一個師範大學？”

秦鏡點頭：“嗯，我打算再填報一個北師大。”

商量了一晚，秦鏡終於確定好了專業，首選肯定是數學，再就是天文學、電子信息、計算機、心理學，最後一個選的是環境科學，環境科學往年招收都是100名開外的了，作為保底應該可以。

第二志願準備填人大的數學系。人大巨小無比，校園環境當然不值一提，但勝在離北大近，萬一北大沒錄上，他也能在高懸附近上大學。

當然，他還可以填報清華，畢竟是平行志願。但清華的分數一點不比北大低，萬一清華的投檔線比北大高那麽一兩分，他照樣得掉到第三志願去，所以就不冒這個險了。

第三志願打算填北師大，第四志願是北航，不過他覺得應該不至於掉到第三檔，都填上，不過是表示對高考志願的尊重。

所有的志願都勾上服從專業調劑。

高懸聽說了他的志願順序，說明天再幫他去問問老師，聽聽老師的建議。

秦肅洗漱完畢，端了牛奶給秦鏡送去，聽見孩子還在那兒打電話，等他掛了電話，才將牛奶放下：“跟高懸打電話？”

秦鏡點頭：“對，他說明天再幫我問問北大的老師。”

秦肅感慨地說：“這孩子對別人愛答不理的，對你倒是上心，給你輔導了那麽久的功課，你填志願他也這麽忙前忙後的。”

秦鏡嘿嘿笑：“那是，我們什麽關系啊。”

秦肅點點頭：“高懸這孩子性格使然，註定也交不到幾個知心朋友，北大那樣的地方，都是天之驕子，個個都驕傲著呢，知心朋友就更難交了。你倆在一個學校上學，也算有個照應，互相幫助，互相體諒。”

秦鏡用力點頭：“那還用說嗎？必須的。不過爸，你就那麽篤定我能上北大啊？”

秦肅笑笑：“當然。北大要是不肯要你，那是他們的損失。”

秦鏡嘻嘻笑：“我可不敢那麽臉大。”

第二天上午，高考分數線果然出來了：理科一本是523分，二本線是443，三本線是381。

這也就意味著，七班只有一個人沒能上本科線，這也就意味著本科上線率是98%，不算三本，二本上線率為75.9%，這對往年本科率不足5%的九中來說，簡直是締造了一個奇跡！

七班一本上線人數也有8個之多，其中高懸和秦鏡的分數更是超出一本線一百多分，成為了九中的神話。一個班出現兩個全市前三的學生，一個還是全省理科榜眼，這種現象哪怕是最好的一中，也從來沒有遇到過。

分數線出來沒多久，秦鏡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對方稱自己的清華的招生老師，讓他去學校面談。

秦鏡十分意外，自己這個排名也會有清華的招生老師親自來招生嗎？

秦鏡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了學校，清華的老師來了，那麽北大的老師會來嗎？

他一到學校，便被學校門口掛滿的橫幅驚呆了，有熱烈慶祝他和高懸喜獲高分的，還有七班本科升學率98%的，以及全九中本科上線人數暴增的。

這次九中真是打了個極其漂亮的翻身仗，除七班外，其他各班本科上線人數也比去年多了不少，最少的班級都有七八個，最多的一個班有二十來人。

全校本科上線人數比往年是翻了好幾倍，上線率從原來的4%變成了現在的30%，已經達到了一個普通高中的上線水平。

也難怪王建元這麽嘚瑟，大張旗鼓地宣揚著本校的成績。

秦鏡趕到校長辦公室，王建元正滿面笑容地和一位中年男性在交談，神態中滿是謙遜，甚至還有一點點討好，見到秦鏡，他趕緊朝秦鏡招手：“過來過來，孫老師，這位就是我的學生秦鏡，這孩子可厲害了，潛力超群，是個好苗子。秦鏡，這位是清華的招生老師孫老師。”

秦鏡走過去：“孫老師好！”

孫老師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秦鏡，發現這孩子長得是真俊，也沒有中學生的青澀，反倒是落落大方，十分自信，心裏頓生好感：“你就是秦鏡對吧？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報考我們清華？你打算報考什麽專業呢？”

秦鏡張張嘴，真沒想到清華大學會向自己地橄欖枝，如果這個時候提要求，清華能答應自己讀想讀的專業麽？清華的數學系分數線應該也不低，不過肯定比不上北大的。

他想上北大啊，秦鏡撓撓頭：“我想學數學。”

孫老師笑著說：“數學好啊，來我們清華數學系吧，數學是清華的A級學科，我們有著一流的師資力量。”

秦鏡也不隱瞞：“可我想報考北大。”

孫老師微微一楞，但也不意外，學生有資本選擇：“你想上北大的數學系？秦鏡同學，你的成績很不錯，上我們清華的數學系是足夠了，但要想上北大的數學系，怕是有點難度。你若是真想學數學，來我們清華吧。而且清華園比燕園更大更美麗哦。”

“孫老師，你說清華園比我們燕園大我認了，要說比我們燕園漂亮，這我可不認！”這時有人推門進來，直接接過了孫老師的話茬。

秦鏡和王建元都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比孫老師看著年齡略大一些，對方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北大的招生老師，陳為。”

王建元連忙過去握手迎接：“陳老師您好！我是九中的校長王建元。歡迎來到九中，兩位老師親自前來，真是令我們九中蓬蓽生輝啊。”

孫老師笑著說：“陳老師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高懸並不在高祥。”

陳為非常意外：“那他現在人在哪兒？”

王建元笑著說：“高懸正在北大參加國際物理競賽集訓，他已經保送上北大了。”

陳為喜出望外：“那敢情好，我這一趟也不算是白來。不錯，不錯，這孩子有眼光。王校長，你們學校是不是還有一個考了681的孩子，他準備報考哪所學校？”

王建元指著秦鏡說：“就是他，秦鏡，你問他。”

陳為充滿好奇地看著秦鏡：“秦同學，報考我們北大吧，你看，你們學校已經有同學上北大了，你倆還能做個伴。”

王建元笑著說：“他就是想報考北大呢。秦鏡和高懸是同班同學，關系還非常要好。”

陳為一拍大腿：“那就對了，報考我們北大，兩個好朋友還能做校友。”

一旁的孫老師不甘心：“秦鏡同學，我勸你還是來我們清華，我們兩個學校就隔了一條馬路，想見面非常容易，好朋友也沒必要形影不離吧。更何況清華有你想上的專業。”

陳為說：“你清華有的專業我們學校哪個沒有？秦鏡同學本來就想考我們北大，為什麽還要違背本意讀清華，你想學什麽專業？”

秦鏡說：“老師，我想學數學。”

陳為笑了起來：“學數學當然要選我們北大啦，全中國還有比我們北大數學系更牛的嗎？”

孫老師說：“他全省排名70，怕是夠不上貴校的數學系。”

王建元說：“陳老師，這孩子數學成績特別好，高考數學是滿分。我們學校底蘊差一點，沒有奧數班，所以沒能送他去參加奧數競賽，沒準就能靠奧賽成績直接保送了。”

陳為說：“秦同學，你真的想學數學？”

秦鏡點頭，陳為雙手捏著下巴思索了片刻：“這樣吧，你第一志願報考我們北大的數學專業，第二專業選元培學院，我保證給你提檔，如果數院錄取不上，你就上元培學院，元培大一是可以自行選課，大二自己選專業的，到時候只要你能通過數院的考試，就能學數學。”

秦鏡一聽，喜出望外，通過元培學院進數院他不是沒考慮過。但據他所知，這個學院的錄取分數特別高，比數院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的志願裏都沒敢填。

一旁的孫老師說：“陳老師，你這是純粹挖人墻角啊。”

陳為嘿嘿笑：“承讓承讓，咱主要還是尊重孩子的自行選擇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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