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起早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誰願意一大早就離開暖烘烘的被窩呢。

寒假裏，秦鏡的起床鬧鈴調了三個，就是擔心鬧鈴響過之後又睡著了。

秦鏡起床之後，給自己煮了個面條，因為家裏有他媽昨天熬的羊肉湯，用來下面條再合適不過了。

他去冰箱裏拿雞蛋的時候，忍不住走到陽臺上往下瞅了一眼，看見高懸正在自家樓下往上看。

秦鏡心裏一喜，朝下喊：“高懸，上來。”

高懸聽見他的聲音，便將車推向樓道口。秦鏡將門打開，虛掩著，給他留門，自己又去冰箱裏摸了個雞蛋出來。

高懸推門進屋的時候，秦鏡正在往鍋裏下面條，聽見關門的聲音，他扭頭看了一眼：“還沒吃吧，一起吃早飯，我在煮面條。”

高懸走進廚房，竈前熱氣騰騰的，秦鏡用筷子攪拌了一下剛下好的面條，然後蓋上蓋子：“等下就好。你怎麽也起這麽早，不多睡會兒？”

“已經睡了快九個小時，足夠了。叔叔阿姨上班去了？”高懸看著秦鏡身上的圍裙，上面有個大大的福字，看著略顯滑稽，高懸的嘴角忍不住揚了上去。

秦鏡準備剝幾片大白菜葉子來燙一下，瞥見他嘴角隱忍不住的笑意，瞪他：“笑什麽？”

高懸忍不住笑出聲：“沒什麽。”

秦鏡將手中的一片大白菜葉子扔向他：“那你笑屁！”

高懸一把接過，笑得更大聲了。

“神經啊。”秦鏡也被他的笑聲感染，笑罵了一句。

他將大白菜外層的老葉子扒掉不要，摘了幾片黃色的嫩葉，放在水龍頭下沖洗一下，撕成碎片，打開鍋蓋，攪拌一下面條，等面條差不多了，將白菜扔進去燙一下。

秦鏡將煮好的面條撈出來：“好了，可以吃了，自己端。”

他們坐在餐桌前吃早飯，澆上之前燒滾的羊肉湯，熱乎乎，美滋滋的。

一碗羊肉湯面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騎車去圖書館的路上兩人都沒覺得冷。

秦鏡的心情特別好，他已經習慣有人陪著上下課了，這些天高懸不在，總覺得不得勁。

兩人也不嫌風大，一邊走一邊聊，高懸說起了北京的天氣、燕園與清華園的差別，秦鏡則說起了郎俊亮跟女朋友鬧分手的事，很快就到了圖書館。

大家還是做試卷，高懸也拿出試卷來做。

秦鏡說：“你怎麽還做試卷啊？都已經確定保送了，你幹點別的唄。”他已經確定保送，高考都不用參加了，做這個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高懸看著他，說：“我還是想參加高考。”

秦鏡有些意外：“為什麽？”

高懸說：“你不是想帶著咱學校打翻身仗嗎，我去考，是不是能幫忙湊個數？”

秦鏡聞言咧嘴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捶一下：“真是太夠朋友了。”

誰知道自己已經確定保送了還去參加高考啊，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所以他很感動高懸主動要求參加高考。

秦鏡將自己這段時間沒琢磨透的題拿給高懸，讓他教自己做。高懸都考上北大了，那自己也一定要努力，爭取大學四年還能一起騎車上下課。

高懸見他主動問題目，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講解的無比耐心。

高懸在的日子，過得非常快，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是除夕前一天才停止上圖書館學習的。

高懸是臘月二十九晚上被於婉芳和傅偉接回去的，因為這之前高懸一直都有各種借口不回家，不是去參加集訓，就是跟秦鏡一起學習，這都過年了，總不能還要學吧。

高懸也知道自己再無理由可找，乖乖跟著去了新家。

去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傅偉的女兒胡絲雨之前一直都住在這邊。

於婉芳說：“小雨本來還想等你回來問一些題目，但你一直都不肯回來，她前兩天才被她媽接走。”

高懸不動聲色，心裏卻慶幸沒有提前過來，否則真不夠尷尬的。

這個年，秦鏡過得很是舒坦，舅舅周鵬霄今年效益特別好，公司營業幾乎翻番，給家中所有的小孩都包了大紅包，其中秦鏡的最大，因為他的成績最好，全市統考已經是前十名。

加上父母和其他親戚給的紅包，加起來又有個小兩萬。秦鏡非常開心，這下畢業騎行的錢就都有了。

高懸的年則過得是度日如年，今年是於婉芳再婚頭一年，他們結婚的時候沒有舉行婚禮，過年的時候於婉芳跟著傅偉去了婆家過年，高懸不得不跟著一起去。

作為繼子，還是快成年的繼子，去一個陌生人家和一群陌生人過春節，實在是擡杠了，這簡直就是他的煎熬。

傅偉在親戚面前將高懸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不過傅家的親戚聽說高懸一中不讀，跑到九中去讀書，不是學習太差，就是腦子有坑，也就不怎麽相信他的成績真如傅偉說的那麽好。

高懸自然盡力無視了這群陌生人的態度，但還是不能全部魔法免疫，總還是會避不開有些人的語氣和眼神，要不是為了於婉芳的面子，他吃完年夜飯當晚就想離開。

他在傅家煎熬了兩天，初二去外婆家拜完年之後，就直接回了家，不是於婉芳的新家，而是市二醫院家屬小區的家。

這裏一切都冷冰冰的，廚房裏只有一些牛奶和飲料，以及少量水果。他根本沒來得及往廚房裏填滿食物，因為他回來那幾天都是在秦鏡家吃的，爐竈都沒打開過。

高懸打算去超市采買一些熟食和速凍食品，他正在超市裏挑選餃子口味的時候，秦鏡信息發來了，問他在幹什麽。

高懸沒打字，只給他拍了張推車的照片。秦鏡一下子就猜到了：“你不會回家了吧？”

高懸回了個“嗯”字。

秦鏡也沒說什麽，只是跟他扯了些別的。

晚上高懸正在往微波爐裏加熱鹵味的時候，秦鏡敲開了他家的門，手裏還提溜了不少吃的，滿面笑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高懸看到秦鏡，臉上就浮上了笑意：“你不是在走親戚嗎？”

秦鏡走進屋，很自然地放下東西：“吃完飯回來了呀。怎麽味道？你不會還沒吃晚飯吧？都八點多了。”

高懸說：“嗯，正準備吃。”

秦鏡去廚房檢查他吃什麽，他打開電飯鍋，看見裏面的米：“飯還沒熟。你是不是忘記按開始了？”

高懸這才發現，他煮了很久的米飯還是一鍋米飯和水，大米粒粒分明，他幾乎沒做過飯，只看秦鏡淘過米，居然還忘記按開始。

秦鏡笑呵呵地將裏面的水倒出來些：“你是想吃飯，不是想喝粥吧？煮飯的話，水沒過手背就行，否則會成粥。”

高懸捏捏鼻子，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要說生活技能，他還差得太遠，雖然自己一個人生活了很長時間，但也全靠秦鏡和他爸媽才活下來的。

秦鏡說：“好了，現在開始祝吧，飯不多，應該有個半小時就夠了，先去吃點別的。”

高懸只好跟著出來了。秦鏡提來的東西裏有秦鏡媽做的鹵牛肉、鹵豬蹄之類的，還有零食和水果。

“早知道你飯沒做好，我就應該拿火鍋底料和菜過來的，直接燙火鍋吃。”秦鏡說著將鹵肉推到他面前，“吃點牛肉墊吧墊吧肚子吧。”

高懸小聲地說：“謝謝。我是不是特別低能兒？”

秦鏡笑瞇瞇地說：“怎麽會？只是不會做飯而已，沒有機會學，又不是學不會。你這麽聰明，肯定是一學就會。”

高懸心裏很感動，秦鏡擅長誇人，他總能找到別人的優點誇獎對方，也會給人找臺階下：“謝謝！”

“老謝我幹啥？咱們關系這麽鐵，再說謝字就太生分了啊。”秦鏡故意板著臉說。

高懸低頭輕笑了一下，決定不再道謝：“你明天還有親戚要走嗎？”

秦鏡用筷子夾起一片牛肉塞進嘴裏：“還有吧，家裏還有親戚聚會請吃飯，反正就是每家一頓飯，都是在飯店訂餐的，我爸媽要值班，我得代表我家出席。所以明天應該還法給你做飯。”

高懸輕搖頭：“沒關系，我買了不少吃的，熱一下就行，你去忙你的。”

秦鏡勾住他的脖子，說：“等我忙完了再一起吃飯啊，到時候我們去買菜吃火鍋。”

高懸笑著點頭：“好。”

於婉芳是晚上才發現兒子不見了，趕緊打電話過來問：“你沒有回家？你叔叔說你下午很早就走了，人去哪兒了？”

高懸說：“回市二醫院這邊了。”

於婉芳松了口氣：“你怎麽去那邊了，開學不是還早呢？”

高懸說：“不早，還有幾天就開學了。我得提前覆習準備一下。”

今年高三開學是初八日，唯一一次不按時開學，總算有了點高三的樣子，高懸大概是唯一一個讚同提前開學的人。

“那你也可以在這邊看書，你一個人去那邊，吃飯都沒辦法吧，現在又都放假，沒有外賣。”於婉芳說。

“書都在這邊，不往那邊背了，麻煩。吃飯不用擔心，我買了熟食煮一下就可以。秦鏡也是一個人在家，我們可以一起做飯吃。”

於婉芳聽見秦鏡，便松了口氣：“那好，你要照顧好自己，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傅偉大概知道高懸在自家親戚那兒受了點委屈，覺得有些對不起他，所以也沒催他回去住。

這個年對高懸來說，頭開得有點糟糕，但好在後面幾天跟秦鏡一起彌補了這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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