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升學率為首要目標的市一中，參加運動會籃球賽這類體育賽事，一向的態度都是重在參與。

比賽結果怎麽樣無所謂，別人體育成績再好，在他們看來不過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對考大學沒有任何助益。

所以蔡延年壓根就沒把這次比賽放在眼裏，甚至都不太清楚比賽的具體時間，全都是體育組的同事在安排。

現在接到王建元的挑釁電話，他無論如何都要去給自己的學生助個威才行。

蔡延年掛了電話就往學校趕，他趕到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了。

球場邊上全都是穿著九中校服的學生，他們還拉了橫幅，上面寫著：“九中健兒，叱咤球場，無人能擋！賽出水平，賽出精神，勇奪第一！”

而一中僅有寥寥幾個體育老師和替補隊員在給自己的隊友加油。再看比分，九中已經15：5大幅領先了，他們生生把客場打成了主場。

蔡延年走到一中的老師和學生身邊詢問情況。

王建元註意到他來了，趕緊過來打招呼：“蔡校長，您好，您好！承讓承讓！”

蔡延年看著王建元的笑臉，皮笑肉不笑地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重在參與。我們學校素來重文輕武，跟貴校側重點不一樣，對體育成績沒那麽看重，娛樂為主，不像貴校，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個了。”

王建元突然轉過身，朝一個方向招了招手：“高懸，過來一下，給我和蔡校長拍個合影。”

高懸正在給球場上的秦鏡拍照，聽見王建元的召喚，便過來了：“校長。”

蔡延年看到高懸，幾乎要心梗，差點拂袖而去。王建元將手搭在蔡延年的肩上，按住了矮矮胖胖的蔡延年：“別走啊，蔡校長，難得有機會合影，一起照個吧。高懸把我們拍得好看一點，回頭我將照片洗好給蔡校長送來。”

“好。”高懸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給兩位校長拍了張合影。

剛拍完照，王建元就大叫起來：“秦鏡，加油！進了！太漂亮了！三步上籃！”

秦鏡剛好投進了一個球，五十來歲的王建元激動的樣子跟場邊的學生沒什麽兩樣，興奮地握緊了拳頭。

蔡延年這才註意到原來秦鏡也在場上打球。

王建元扭頭笑著對蔡延年說：“我們學校確實不像貴校一樣有一大批成績優異的尖子生，但我們學校也有像高懸和秦鏡這樣全面發展的優秀學生。我認為學生不應該只註重文化成績，也要註重身體鍛煉，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他們將來才有更健康的體魄為國家為社會做貢獻。蔡校長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蔡延年被噎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知道，王建元把自己叫過來，就是為了要跟自己炫耀高懸和秦鏡的，自己這麽跑來，竟是找羞辱來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走向自己學校的體育老師，壓低了聲音問：“咱們學校能贏九中嗎？”

體育老師一楞，然後說：“要是大家好好發揮，也還是有機會的。”

蔡延年板著臉沒說話，專註地看場上的比賽。

九中的隊員異常活躍，他們跑動積極，配合默契。一中的隊員比起來就顯得過於溫吞了，而且明顯技不如人，幾次都被九中的人斷球或者搶走籃板，雖然其中也有兩個籃球特長生。

蔡延年看球的那十來分鐘裏，九中頻頻進球，而一中則總是在各種花式丟球。

場外都是九中的學生，一旦九中進球，歡呼聲震天，一中失球，噓聲和笑聲不斷。

蔡延年看了一會兒，縱使他定力再好，也止不住青筋暴綻，最後覺得實在是沒眼看，背著手提前走了。

王建元還假意挽留：“蔡校長，別急著走啊，一會兒比完賽了，我請蔡校長吃飯。”

“就不麻煩王校長破費了。”蔡延年哼了一聲，拂袖而去，王建元的鴻門宴，那是吃得要得心臟病的。

跟一中這場比賽打得實在是酣暢淋漓，到最後一節的時候，九中已經領先了二十多分，秦鏡和梁棟幹脆下了場，換上了替補去練手。

最後五分鐘的時候，九中所有主力都下來了，全部換上替補，一中依舊沒有占到任何優勢，最後九中以54：31的大比分獲勝。

王建元開心得像個孩子：“同學們，幹得漂亮！就該這麽打！來，大家一起拍個照，紀念一下咱們在一中勝利會師！”

秦鏡和隊員們將王建元簇擁在C位，一起拍照留念，拍照的人還是高懸。

拍完照，秦鏡和眾人使了一下眼色，眾人會意，抓胳膊的抓胳膊，擡腿的擡腿，將王建元擡了起來。

王建元身體突然淩空，有些慌亂：“餵餵，你們這幫小崽子們，幹什麽？快放我下來。”

然而更多的人圍了上來，將王建元擡起來往空中拋：“校長萬歲！”

高懸早已將相機切換成錄像模式，將這珍貴的一幕給錄了下來。

王建元被放了下來，還有點心有餘悸：“你們這幫孩子，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差點被你們給整散架了。”

秦鏡笑嘻嘻地說：“校長，今天是不是個好日子？”

“當然。”

“所以用特殊的方式慶祝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王建元笑著說：“好吧，為了這個特殊的日子，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是豁出去了。今天小夥子們的表現相當出色，希望你們繼續保持，再創佳績！好了，現在大家都可以散了，回去的路上千萬要註意安全啊。”

眾人答：“知道啦！”

王建元又叫住高懸：“高懸。”

高懸回過頭：“怎麽了，校長？”

王建元掏出皮夾子，拿出來十塊錢：“你把今天幫我拍的那些照片洗出來，我給你錢。”

高懸說：“老師，不用給錢。”

王建元抓住高懸的手，將錢塞進他手裏：“這你必須得拿著，你是學生，自己又不掙錢，怎麽能讓你出錢洗照片呢。對了，給我和蔡校長的多洗一張，我要親自給他送去。”

高懸聞言笑起來：“遵命，校長！”

回去的路上，籃球隊的幾個人說：“沒想到校長其實挺可愛的。”

秦鏡說：“老王本來就挺可愛的，他是個非常好的人。”

王子躍說：“可我怎麽以前覺得他特別兇呢。”

秦鏡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你幹的那些事就沒有叫他高興的好吧，換做是你，你能給好臉色？”

王子躍不說話了，他從前跟校長打交道的原因，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各種違紀，確實沒有能讓人高興的事。

於崢嶸說：“還是你厲害，老王喜歡你，所以才來看我們這場比賽吧。”

秦鏡笑著搖頭：“那倒不是，主要是老王不喜歡一中，知道我們能打一中的臉，這才來的。”

“老王為什麽不喜歡一中？”籃球隊有人好奇地問。

秦鏡說：“一中成天對我們學校的地盤虎視眈眈，換做是你，你能喜歡？”

“一中想要吞並咱們學校？”於崢嶸問。

“你不會才知道吧？一中想吞並九中很多年了啊。經常拿咱們學校的升學率來說事，說咱們學校是浪費資源，應該搬走把地方讓給他們。這是我們兩個學校不和的主要原因。”秦鏡說。

“靠，一中也太過分了！他們怎麽這麽不要臉啊，憑什麽要咱們給他們挪地方，堅決不換！”王子躍說。

秦鏡看他一眼：“你現在知道了吧，好好打球，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這才是對九中最好的幫助。”

王建元其實並沒有那麽關心籃球隊的成績，除了跟一中那場比賽他親自到場之外，預賽的另外兩場他就再沒出現過。

當然，九中打得也不差，以小組第一的成績成功晉級淘汰賽。

這次淘汰賽，市裏選了四個名額，下面各縣則只保留一個名額，然後全市進行淘汰賽。

每周末都有比賽，爭取盡快打完，給四月份的省賽留出時間。

秦鏡這段時間可忙了，不是在訓練，就是在打比賽。打籃球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否則不可能會有好成績。

訓練之外，他自己還得上課學習，給同組的同學講題，忙得簡直像只瘋狂轉動的陀螺。

高懸看秦鏡明顯消瘦下去，有點擔心他：“要不打完市賽就算了，不要去打省賽了，不是說市賽就有二級運動員申請名額了。”

秦鏡說：“是有，但是一個隊的比例很少。要是在省裏能拿到名次，申請的人就能更多一些。”

高懸嘆了口氣：“你又不需要申請，怎麽還累死累活的。”

秦鏡笑著說：“那你說咱們班的同學成績提升了對我有什麽好處？這道理其實是差不多的。”

高懸搖頭：“天底下哪有你這麽高風亮節的人。”

秦鏡笑了：“我算是高風亮節嗎？其實現實中很多高風亮節的人，只是你現在了解得少而已。”

高懸主動說：“要不你組裏講題的事我幫你吧。”

秦鏡說：“這我還是忙得過來的。最近梁棟的成績有點下滑，你重點輔導一下他吧，其實搞體育對學習還是有影響的。”

“那肯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分出去一些，在這方面的精力就會減少，投入少了，成績能不退步嗎？”

秦鏡說：“等我們打完比賽，回頭好好給梁棟補補課，幫他將成績提升上來。”

秦鏡心裏對梁棟有些虧欠，他參加籃球賽，完全是得不到好處的，甚至也不像自己這樣有一種滿足感，他唯一的收獲，就是能夠盡情地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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