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如願以償去了七班，王建元這邊正焦頭爛額地應對高二其他理科班的老師們。

這些老師都覺得這事沒法接受。秦鏡原本是七班的就算了，他們無話可說，但高懸是新來的插班生，按規矩應該抽簽，誰抽到就去誰班上，為什麽也要去七班？全年級最好的兩個學生都在七班，讓別的班怎麽活？

王建元賠著笑：“這是高懸自己要求的，他只想去七班。我也勸過，想抽簽決定，但沒有辦法，他和秦鏡是好朋友，因為秦鏡在這裏讀書他才來的九中。否則他好好的一中不待，為什麽要來我們九中？”

老師們聽見這話，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一位老師說：“那以後七班就輕松碾壓我們了，這以後的考試還有什麽可比的？高懸那個分數，都能頂我班上兩三個學生分數的總和。”

王建元說：“我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以後高懸的分數不計入統分，不參與班級平均分計算。”

還有人想得更遠：“那以後他考上大學，獎勵難道也不發？”

按規矩，每年考上本科的學生所在班級的科任老師都會有獎金。要是能考上清華北大，市裏不僅給學生發高額獎學金，還會給他所在的學校以及班級老師發獎金。

王建元說：“高懸考上大學的獎勵均分給全年級的老師們，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不參與排名，獎金也均分，老師們就再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七班的老師也不會不滿意，本來高懸就是一個意外驚喜，就算他能考上清華北大，他們也不敢居功。

其實還是有人不甘心的，要是高懸在自己班上，他考上清北了，那就是自己的學生啊，說出去多有面兒的事。

無奈高懸自己有選擇，他不是普通的學生，而是個香餑餑，王建元捧在手心裏都怕摔了，怎麽能夠不由著他，況且他提的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開學第一天就上晚自習，從六點半上到八點四十下課，三節晚自習，還排了課表，上相應科目的晚自習，科任老師會下班輔導。

其實就是給學生安排做作業和覆習的時間。如果不上晚自習，這些課後作業都是回去做的，但九中這種校風，學生回家後不做作業的大有人在。

現在則是強制性地留下來做作業，也算是一種進步，畢竟十幾歲的孩子沒幾個有自制力的。

從同學們的反饋情況來看，大家對上晚自習的意見很大。本來他們可以回家看電視、上網、看小說，或者出去玩，這下可好，全都泡湯啦。

不過有意見歸有意見，剛開始更多的還是覺得新鮮，上晚自習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沒準能找到新的樂子呢。

秦鏡很看重晚自習，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班上同學上晚自習的情況，發現會認真學習的還是那些平時就比較自覺、成績好一點的同學，成績差的依舊在課堂上劃水摸魚。

老師們也不會像上課那樣守40分鐘，教室裏鬧哄哄的，比菜市場好不到哪裏去。

秦鏡一看就頭大，這怎麽行！本來晚自習是為了督促那些不學的同學學習，結果依舊不學，那這晚自習上了有什麽意義？

秦鏡皺起眉頭，冥思苦想，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大家都學起來呢。

秦鏡還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以前他和小夥伴們一起學的時候，學習節奏都是他在掌控，每天講一定的知識點、做練習，時間都被有效利用起來。現在全班一起上晚自習，他就和小夥伴們不能湊一塊講題，完全被晚自習的課表牽著鼻子走了。

第二節 晚自習下課之後，秦鏡找到譚立志，跟他反饋了一下晚自習的情況，末了說：“譚老師，我想跟您提個晚自習的建議。”

譚立志饒有興趣地說：“你說。”

秦鏡說：“我想譚老師能根據咱們班同學的成績給大家分一些學習小組，就跟我和郎俊亮高沛他們一樣，由成績稍微好點的，帶著成績差點的一起學，大家一起做題，一起討論問題。”

譚立志說：“這能行得通嗎？有些成績好的也未必願意帶其他人學。”

秦鏡說：“這也沒關系，我分組的目的是為了給想學的同學與願意幫忙的同學組隊，不願意幫忙的，他們就自己學，還有不願意學的也不強求，前提是，他們不能影響其他同學的學習。”

譚立志想了想：“這倒是個可以試試的主意。這個分班後的成績單給你，你來分？”

秦鏡接過花名冊：“好，我來試試。我還要上學期期中考試的成績單，有嗎？”

“有，我找找。在這。”譚立志將期中考試成績單也給了秦鏡，“下節課是我的自習課，就去安排這事吧，我順便去開個班會，選一下班幹部。對了，秦鏡，這學期你來擔任班幹部吧。當個班長怎麽樣？”

秦鏡想了想：“咱們班長不是還在嗎？我就不當班長了，當個學習委員吧，我負責動員、監督大家學習。”

譚立志說：“好，就學習委員。”他都快開心死了，他教了這麽多年書，從沒見過這麽熱心主動的學生，不僅自己學習刻苦，還要帶著班上其他同學一起學習，這格局這氣度比多少成年人都強。

秦鏡拿著成績單回到教室，高懸問他：“你在幹什麽？”

秦鏡說：“課堂上太吵了，我打算改善改善。”

高懸不解地望著他，但也沒刨根問底。

譚立志進了教室，說：“新學年已經開始了，班上有一些同學離開了七班，又來了十幾名新同學，咱們班是不是要重新選一下班幹部？有願意當班幹部的，可以毛遂自薦。”

秦鏡還在研究分組的問題，他將成績好一點的圈出來，看這些願不願意當帶頭人，聽見老譚這麽說，便站了起來：“我競選學習委員。”

“秦鏡願意當學習委員，還有其他同學報名嗎？”譚立志說著將秦鏡的名字寫了上去。

秦鏡帶了頭，其他人陸續報了名，郎俊亮還報名當體委了。

上了高中，願意當班幹部的人也少了，報名的跟需要的人數差不多，譚立志也不讓大家投票浪費時間，直接做主定下了：“班長徐蔚然，學習委員秦鏡……體育委員郎俊亮，這就是臨時班委會。試用一段時間，大家監督，到時候不合格的再重新選舉。”

選完班幹部，譚立志說：“下面還有一件事，由學習委員秦鏡來宣布。”

秦鏡拿著花名冊上了講臺，說：“是這樣的，學校安排晚自習，本意是勸勉大家學習。今天晚上我觀察了一下，有不少同學了解學校的用意，很認真在學習，但是還有一小部分同學沒能適應晚自習，可能是找不到學習的目標和方法。下面我提個建議，大家討論一下，看看可行不可行。”

秦鏡在黑板上將高沛等人的名字寫了上去，並且將上學期期中考試與期末考試的分數、排名都列了出來，他一邊寫，下面的人一邊驚嘆。最後將他自己的名字和成績寫上，教室裏爆發出“哇”一聲驚呼。

大家都知道他們進步不小，但直觀的數字有著更為強烈的視覺沖擊感，這個進步速度令人咋舌。

秦鏡回頭說：“對了，還有梁棟，你還記得你期中考試的成績嗎？”

梁棟說：“期中考試是34名，期末考試是全班第八名，分數我不記得了。”

秦鏡將梁棟的名字和成績也寫上去，放下粉筆，說：“現在大家看到的，是我和這幾位同學上學期期中考試與期末考試的成績。進步有多大，大家都看得到。我考上九中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與大學無緣了，但現在看來，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臺下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秦鏡繼續說：“我覺得不光是我，跟我一起學習的這幾個小夥伴也都有希望考上大學。還有將近兩年時間，只要堅持不放棄，我相信一定可以考上大學的。我不是來跟大家炫耀我們的成績的，而是想告訴大家，哪怕是基礎再差，只要方法對了，肯付出努力，一定是會有進步的。我現在想做個調查，有多少同學想考大學，舉個手讓我看看可以嗎？”

高懸第一個舉起了手，郎俊亮、梁棟、高沛等人也舉起了手，班上成績好的那些同學也舉起了手。

秦鏡說：“就沒有了嗎？先不說考不考得上，只說想不想讀，只要有這個念頭，就可以舉手。”獨家整理

又有十來個人舉起了手，秦鏡看到人數已經過半了，笑著說：“好的，謝謝大家，請放下手。剩下的同學就從來沒想過考大學？那為什麽當時不直接讀中專，上個職業技校，還能學一技之長。跑來上高中，學一堆在生活中工作中用不上的覆數、配平、力學，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一個沒舉手的同學在臺下嘀咕：“誰不想上大學，關鍵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嗎？”

秦鏡看著他：“我記得你剛才沒有舉手，說明你還是想上大學的。其實我猜是這樣的，有一些同學是想上大學的，但是比起考大學的艱辛，他們更願意躺平了，愛幹嘛去幹嘛去。這是典型的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下好事都給你占盡了。我只能送這些同學三個字：想得美！”

同學們都笑了起來。

秦鏡又說：“我有個提議，想在班裏成立學習小組，就類似於我之前和郎俊亮、高沛他們那樣的。大家一起學習，互相監督，我成績稍微好點，可以輔導一下他們，當然，不懂還是要找老師。不知道有多少同學願意參加這個學習小組。可以是三五人一個組，以後上晚自習的時候，這幾個人就自行成組，一起學習，大家可以換座位。課堂上可以討論題目，也可以小組與小組之間進行討論。不願意加入學習小組的，可以自行學習。前提是，不能打擾到其他同學的學習。”

秦鏡拿起花名冊，在黑板上列上了全班前十名同學的名字，說：“這些同學可以當學習小組的組長，以他們為中心，自由組隊，這些同學中有不願意加入學習小組的同學可以提出來。”

梁棟舉起手來：“鏡子，我也要當組長？”他覺得自己懂的還遠遠不夠啊，哪有資格帶別人。

秦鏡說：“對啊，你也進了全班前十。你可以帶幾名同學，遇到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或者高懸。”

“好。”梁棟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得支持秦鏡的工作。

譚立志看了一下名單，提問：“秦鏡，為什麽高懸不當組長？”

秦鏡和高懸對視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高懸你要當組長嗎？”他覺得高懸不適合當組長，因為他講的別人未必能聽懂，而且以他的脾氣，恐怕沒耐心當組長帶人。

高懸說：“你上學期那個學習小組我幫你帶吧，你另外再帶一個。”

秦鏡喜出望外，沒想到高懸會主動答應幫忙帶隊：“好，那就這麽定了。接下來大家自由組隊吧，組好隊後，每個小組長將名單交給我。”

一個同學站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當組長。”

秦鏡看著這個叫謝富鑫的同學，他是第四名：“你不願意對吧？可以，我們不強求。”

謝富鑫開了頭，又有兩個人站起來表示不願意當組長，說自己也沒怎麽學懂。

秦鏡也能理解，這些同學只能算矮子裏面拔高個，確實未必有能力帶組，他說：“我們組隊的目的，不是非讓組長教別人，畢竟你要自己懂，才能教別人。我們主要的目的是組成一個學習小組，提高學習氛圍，互相監督學習，有學不懂的問題可以集中起來，反饋給我或者老師。而不是晚自習上就像一個菜市場，有人在學，有人在鬧，最後沒幾個人能學進去，這不等於是浪費時間麽。”

一時間都沒人說話。

秦鏡又說：“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大家進步。回頭我會將我帶組的經驗分享給大家，希望能幫助大家共同進步。”

譚立志說：“秦鏡同學非常熱心腸，他是認真在幫助大家。我認為這個分組的辦法不錯，可以試行一下。你們先去商量，自行組隊，明天再將名單交給秦鏡。”

秦鏡下去了。高懸推給他一個本子，上面寫著：“你這是費力不討好。”

秦鏡沖他一笑：“誰年輕的時候不撞幾回南墻呢。”

高懸看著他，沒再說話，眼裏卻滿是讚賞的光芒。

下了晚自習，兩人結伴回家。

高懸剛到自家樓下，便看見了高成功的凱宴，他打開車門下來：“高懸，誰讓你轉學的？”

作者有話要說：人性覆雜，條件艱苦，鏡子同學的事業有點艱難，加油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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