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7章 主公,你許了什麽願?

關燈
馬車一路上相安無事,一行人緩緩踏上二十四臺階,才順利進入寺廟。

遠遠就瞧見桑府的下人守在四周,裏面鬧哄哄的,看不清景象。

一名身穿暗黃底袍、棕褐色袈裟的老者碾著佛珠緩緩走了過來,衛臨安立馬行合十禮,微笑道:“上次一別,多日不見,大師可安好?”

明虛合掌道:“一切如舊。”

他領著人走了進去,桑家的人此時已經去禪院休息了。

衛臨安捐了香火錢,又帶著蘇酥在蒲團上跪拜,完事點了三根香。

明虛才有時間打量起蘇酥,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眸中似有不解之惑。

衛臨安道:“此為小君。”

她一身男裝打扮,明虛聽聞此言,心中了然幾分,目光在逡巡過陳音音時稍作停留,便轉身與衛臨安去了禪房。

蘇酥無聊地在寺廟裏轉悠。

餘光瞥見一道紫紅色身影,那人也在瞧她。

正是多日不見的嬌娘。

對方朝她微微頷首,什麽也沒說,拐進了暗處。

陳音音這時候粘了過來,悄咪咪問:“姐夫,你方才許了何願?”

蘇酥剛想說沒許願,對上少年撲閃撲閃的眸子時,改口道:“我希望山河太平。”

她只想安安穩穩活到大結局。

“哦。”陳音音覺得很沒勁,又去問巴圖爾許的什麽願。

他匆匆看了一眼蘇酥,說:“山河太平。”

“你們怎麽許一樣的?”陳音音感覺這兩人在敷衍自己,噔時兩腮鼓成了小包子。

蘇酥噗嗤一聲笑出來,卻忽然聽見耳邊有人在低聲議論。

她仔細聽了聽,原是有人認出這張臉了,以為是蘇珣,那幾名世家貴女忍不住臉紅心跳,卻又在想起什麽時,齊齊唉聲嘆氣。

想來是蘇珣被遷出家族後的悲慘遭遇,讓眾人惋惜。

蘇酥沒有理會她們,不知不覺轉回了之前參拜的佛堂,這裏的陳設並沒有想象中的金光鮮明,而是略顯古樸,包括佛像,竟不是金身,就是很普通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她對佛像發起呆來。

恍惚間,也許是錯覺,她感覺面前的那尊佛像似乎笑了一下。

待她定睛,一切又恢覆如常。

衛臨安走了出來,旁邊沒有明虛大師。

蘇酥低聲問:“事情成了?”

他點點頭,“但事關重大,這裏是寺廟,非不得已不見血。”

陳音音跟巴圖爾不知道聊了什麽,兩人又差點嗆起來,他委屈巴巴跑來告狀,衛臨安的表情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

“姐夫,他瞪我。”陳音音指著衛臨安。

蘇酥頭疼地按太陽穴。

正不知該如何處理,巴圖爾適時出來救場,“主公,出來這麽久,您要不要喝點水?”

蘇酥立馬點頭。

他以為事情終於過去了,啟料一擡眸,衛臨安臉色更黑了。

男人盯著巴圖爾走遠的方向,又看了看作怪的陳音音,一把拽住蘇酥走遠了。

陳音音跟了半路,沒追上去,他氣得在原地狠狠跺腳。

一道蒼老的聲音澆滅了他的煩躁,“真沒想到過去這麽些年,還能再見到這枚玉佩。”

回過頭,恰見明虛大師朝他微微一笑,陳音音順其目光望去,立刻警戒地將腰間的玉佩捂住,疑惑問:“大師此話何意?”

明虛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透過他的臉回憶起陳年往事,問他雙親可安好。

少年霎時沒了聲。

明虛念叨一句:“阿彌陀佛,”而後道:“今日得遇施主,是施主與佛有緣,施主可願皈依佛門?”

陳音音差點被逗笑了:“誰要做和尚,天天吃齋念經。”

老和尚居然收徒收到他這來了?

明虛靜靜凝視他片刻,無奈嘆口氣,“也罷,一切自有緣法,施主切記,承了善果定舉善行,無枉慈悲。”

慈悲……

陳音音定定望著他走遠,嘴角弧度逐漸歸於平靜。

此刻寺廟後院中正上演了一場甕中捉鱉,陪新歡上香祈福的桑懷歌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人敢在佛門聖地大動幹戈。

且那人還是名譽天下的臨安君。

“安王殿下這是做什麽?”桑懷歌環顧一圈,十幾名侍衛將他跟桑幼嬌一行人包圍。

衛臨安從侍衛面前走過,其後十六壓著一名瘦弱老叟,對方在瞥到桑懷歌剎那就嚇得雙腿發軟,大聲呼救,“郡守大人救命!他們要殺草民!草民可什麽都沒說!”

桑懷歌心底一咯噔,眼前老叟不是旁人,正是他私建兵器營裏的匠頭。

當即想撇親關系,“大膽刁民,本官何時見過你?”

老叟聽罷淚眼惶惶,“郡守,我是老鐵頭啊,您不記得我了?您前兒個還說要加快打造進程……”

“休要胡言!”桑懷歌暗中握緊了腰間的長刀,如果不是眾目睽睽,毫不懷疑他能將老叟一刀斃命。

衛臨安冷眼瞧著兩人互咬,覺得形勢差不多了才出聲,“是真是假,請桑郡守跟本王走一趟罷。”

桑懷歌不愧是敢私藏兵器的人,事情已然瞞不住了,還能鎮定自若。

“憑何?”他大笑道:“你以為本官就束手無策了嗎?”

他話音剛落,屋檐四周黑壓壓竄下來一圈士兵。

“此地為我應歌城地盤,就算安王再有手段,如何鬥得過本官?”

如今正是節骨眼上,桑懷歌怎麽可能只身一人冒險,他等待一會兒看見衛臨安慌張的表情。

然而沒有。

這個人仿佛冷靜過頭了。

他又等了片刻,四周禪房門被人推開了,竟走出來一群手持棍棒的和尚,為首之人是上午還為自己解簽的明虛大師。

他這個時候才驚覺出不對勁。

可惜已經遲了。

明虛隔著七八米的距離朝他行合十禮,“施主,虛妄有時,重善為返。”

桑懷歌恨得牙關緊咬,二話不說指揮人開打,他就不信這群和尚今日真敢大開殺戒。

然而等他打了幾個回合,身體卻不聽使喚似的,手腳酸軟無力,在昏迷前,他望見桑幼嬌臉上詭譎的笑容……

桑懷歌被抓,侍衛從他書房搜出一箱子聯絡澧陽的書卷,那邊接頭人竟是太子衛長楓。

也就是說,真正想要造反的人是太子。

衛臨安想到澧陽的局勢,衛瀚確實屬意二皇子多一些,廢長立幼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衛長楓急了,勾結大臣打算謀反,準確是應該是逼宮。

他緩緩放下竹卷,對面的黃山垂眸斂目。

衛臨安問:“這就是陛下派你過來的原因?”

事關太子,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誰去查,衛瀚都信不過,所以將心腹派來了。

黃山沒有說話,等同於默認了。

事情已成定局,此次回道澧陽,太子黨估計就徹底完了,二皇子會再不久後順利接受皇位,而眼前的人與二皇子一向處的不錯,黃山對衛臨安之前拋出的橄欖枝產生了動搖的心思。

應該說,那晚衛臨安向他透露招攬之意,他沒有拒絕,從那時開始,一切似乎已經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了。

能茍活著誰想死呢?

黃山久久後才“喏”了一聲。

衛臨安望著窗外的紅色身影,蘇酥正在跟十六等人過招,手中折扇懸空飛了一圈,略過幾人面門,覆又回到手中,陳音音當即大喝,“姐夫真棒!”

他皺了皺眉,吩咐道:“楚州饑荒尚未解決,本王要暫留幾日,你先押送淮南王與桑郡守回澧陽。”

黃山眉間隱現掙紮,就要應聲而退,衛臨安淡聲問:“黃大人可是有話要說?”

他當即回:“無。”

衛臨安笑了笑:“太子若被廢,黃大人知道自己的處境。”

太子黨等皇帝去後必然不會放過他。

緊緊是投誠還不夠,衛臨安需要知道更多的東西。

寂靜的沈默中,黃山還是遲疑地開口了,“陛下龍體欠安,恐時日無多,此次祭天,安王最好不要參加。”

都是聰明人,話點到即止。

黃山出去了,帶幾千人馬將牢犯押回皇城。

半個月後,澧陽來了奏報,淮南王以及桑郡守被判秋後問斬,罪連九族,因為衛臨安傳回澧陽的信報中,事先將桑幼嬌協助查案的詳情敘述了一下,才有法外開恩,免除死罪,但依舊被削除籍品,降為庶人。

得罪過她的人全都要死了,整個郡守府除了被販賣的奴仆,就只有嬌娘一人好端端活著。

她忘不了桑懷歌被押走前看她的眼神,忘不了繼母段清秋憤怒的神情,忘不了桑府那些公子小姐們嚇到六魂無主的模樣,所有將她尊嚴踩進泥裏的人都付出了最沈重的代價。

桑幼嬌坐在圈椅裏發笑,笑著笑著沒了聲音。

一片枯葉被風吹下屋檐,黃褐相間的顏色帶著肅殺的時令氣息,那層層疊疊的涼意順著腳下的地磚卷上腳踝,尖銳地、冰冷地疼痛感,像是要將皮膚聲聲割出一道口子。

……深秋很快就要到了。

飛鸞在半個月後來了消息,楚州災疫大體趨於緩和,皇帝已經重新設立官員接管事宜,他這兩日就回應歌城,說是要跟明虛大師見一面。

當初衛臨安正是從明虛這邊認識了飛鸞,彼時,他才而立之年,衛臨安也才十歲有餘,兩人合了眼緣,明虛就讓飛鸞帶著他,結果這一帶就是十來年。

明虛當初說他意志不堅,需歷練一番方可遁入佛門,便隨對方下了青山。

如今差不多十年了,他要去問問自己的緣法可是到了。

衛臨安看完後將竹卷收了起來,起身邁出書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