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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打破樊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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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打破樊籠(一)

絞殺了怪獸,沒有留下活口。現在唯一的線索斷了。

明霜霜心情跌入谷底。

小滿則是一臉無所謂的坦然。

寂靜中,面對黑暗。

明霜霜漫不經心地走著,小滿歡脫地追隨在她的身後,就好像小尾巴一樣忠心耿耿。

“小滿。”

“我在。”

明霜霜欲言又止,最終咽下滿心的疑惑,淡淡一笑了之。

沿著無邊無際的道路,走了很久。一路走來,黑暗籠罩地面。黯淡無光的雲朵漂浮著,移動著。習慣了青江的昏暗視線,便也能逐漸接受沒有陽光的日子。寡淡無味,日覆一日。在青江,不是你絞殺了我,就是我絞殺了你。這種殺戮不止的生活延伸至千百年。

忽然,明霜霜停下腳步。

她靜靜地註視小滿,以從未有過的仔細去看。

小滿總是愛對著自己笑,一笑就露出虎牙,顯得憨憨的。小滿的眼睛似乎會說話,她似乎能“聽到”小滿傾訴心中的愛意。小滿的嘴唇紅似胭脂,好一副唇紅齒白的玉面小郎君。只是看久了,她也覺得脖子酸酸的。小滿比自己高出許多,他不必尋常男子矮,甚至他有著器宇軒昂的外貌。

小滿的話就和他的笑容一樣多,平時遇到什麽瑣事都得嘮叨半天。他的性格與自己完全相反,愛笑愛聊天,孩子氣十足。小滿喜歡穿紅色的衣服,鮮明的紅色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

細細算來,結伴同行數百年,已經記不清多少次生死相依。比起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同患難的家人。他的存在,就好像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

“霜霜,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突然覺得你很陌生。”

小滿聽出話語裏的不尋常,湊到她身邊想一問究竟,奈何明霜霜後退一步。他尷尬地在原地,不知所措。

良久,明霜霜嘆息道:“沒事了,走吧。”

算了,難得糊塗。

其實,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那些問題縈繞在心頭,讓她很難不去猜測。

比如說,當初閻王為什麽找到小滿,要告訴他一切,要將他送至自己面前獻祭。數千年來,進入青江的鬼必經的步驟就是活人獻祭?那自己並非是唯一的進入者。閻王實在沒必要幫助自己,何況是挑選活人獻祭的目標還是小滿,閻王是怎麽知道的。

閻王為什麽判定小滿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去獻祭?

青江那麽多鬼,為什麽他們沒有結伴同行的搭檔?

幾百年來,除了自己有小滿的陪伴,沒有其他的鬼是有搭檔的,這是為什麽呢。明霜霜百思不得其解。思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根本沒有活人獻祭的步驟。要麽是閻王的謊言,要麽是閻王和小滿的謊言。

明霜霜看著小滿純粹天真的臉,很難去聯想他會對自己說謊。

如果,小滿這麽單純的性子,都能欺瞞自己,那他的城府未免太深沈了。

明霜霜心裏想到此處,不禁膽寒。

“霜霜,你聞聞香不香?”

說話間,小滿將一朵芍藥花放在她的鼻翼下。

芍藥是香的,但並非是濃郁的花香,而是一種淡淡的清香。芍藥花,花色艷麗。這朵花是小滿用術法變化出來的假花。雖是假花,卻擁有了真花的形態顏色與味道。

明霜霜勉強擠出一絲笑,維持表面的風輕雲淡。

這一刻,她不想探究小滿與閻王的關系,只想保持這段真摯的友誼。至少,在她看來,是友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難得糊塗。

“小滿。”

“我在。”

明霜霜釋懷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一條黑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尾隨而至,突兀出現。

對於偷襲的事情,明霜霜已經習慣了。

她下意識地取出骨扇,意料之中地刺中了對方。

那道黑色的影子閃出真身,不過是一副被燒焦的魂魄。完全不禁打的樣子,看起來怯懦至極。換做從前,明霜霜還會有心情逗逗他。可惜,明霜霜沒有心情開玩笑,不擡頭,直接一揮手擊碎了對方的魂魄。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般的利索。

小滿明顯瞧出來她的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道:“霜霜,你到底怎麽了?”

明霜霜嘴上不說,臉上是不悲不喜的平常神態。她瞞得過別人,萬萬是瞞不過小滿的眼睛。稍微一個細微末節的變化,小滿都能瞧出來她的異樣。

即便明霜霜一直聲稱“無礙”,但是小滿仍舊是不信。

天色微微變亮點,僅限於一點點。

如果青江裏有太陽,那該多好。

這裏是一片堆積著不規則石頭的平原,光禿禿的土地,貧瘠的沙壤地,也就是這樣了。

明霜霜勉強擠出笑容,坐在巨石上,眺望遠方。

早就厭倦了這種每天都是殺戮的日子。

她渴望回到人間。

可是。

回到人間,就意味著她必須放棄尋找白宇。

“霜霜,你有我。我定不會讓你孤單一人的。”小滿的話冷不丁響起。

明霜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問出那心裏的困惑。

“小滿,你有沒有事情瞞住我?”

微弱的光芒沖破厚重的雲層照耀在她的臉頰上,一瞬間,小滿慌了神。他半蹲著,仰視明霜霜。

他對視一眼,慢慢地,低下頭。

沒有底氣的口吻,一字一頓道:“我、沒、沒、有。”

明霜霜低頭看著他,伸出纖纖玉手,慢慢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擡,直到再次對視。

“小滿,你究竟有沒有瞞著我的事情?”

“我、可能、是有吧。”

明霜霜是又好氣又好笑。

手指慢慢上移,明霜霜單手輕輕揪住他的耳垂。

“小滿,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有沒有瞞著我的事情?”

她微微收回手臂,然而揪著小滿耳垂的手沒有松開。隨著她的動作,小滿的上半身不自覺湊近到她身側。

他們彼此的距離更加貼近。

小滿心虛地想垂下頭,不曾想她的手下移再次捏住自己的下巴,迫使自己不得不與她對視。

面對皎皎如月的眼眸,小滿松口了,妥協地說道:“我老實交代,我有。霜霜,我有瞞住你的事情。只是,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事已至此,明霜霜不能不想辦法套出話來。

假意說些違心的話來。

“小滿,你和我說說,究竟是什麽事情?”

小滿遲遲不吭聲。

他大有一股負隅頑抗的堅決。

相持不下。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猜我會怎麽著你?”

“不知道。”

她給了小滿一個眼神,清清冷冷的。

明霜霜收回手,站起身來,慢慢向前走去。任憑小滿在身後呼喊,她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時間不緊不慢,在長達數日的冷戰後,小滿忍不住交代了。

悠長的鋪墊故事後,是小滿的誠意。

“我是駐守在人間的鬼差,與閻王頗有些淵源。所以,我那時能及時找到閻王,去到你的身邊。本來我可以在人間無限時間的活著的。因為認識了你,所以我不願意繼續呆在無趣的人間。霜霜,我不是故意要瞞住你的。”

明霜霜長舒一口氣,還好他不是肩負什麽任務潛伏在自己身邊的。

她戳了戳小滿的額頭,“算了,我心胸寬廣,原諒你。走吧。”

小滿瞬間恢覆活力,臉上洋溢著歡喜,追隨在她身後。

“鬼差為什麽要在人間。你存在人間的意義是什麽?按道理說,黑白無常、孟婆、牛頭馬面他們都是各司其職的,怎麽就你無所事事,甚至還能隨心所欲?”

起初,明霜霜還疑惑。

後來,小滿耐心解釋道:“因為我生來就有陰陽眼,能辨識鬼與人。再加上地府的生死簿上沒有我的名字,所以我算是半個鬼差吧,與閻王打過交道。”

很可惜,他不似旁的鬼差那麽有名氣。

也是跟著明霜霜來到青江後,他的靈力一點一滴提升上來的。要不是明霜霜的幫助,他都沒辦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面獲得這般的力量。

“你還有旁的事情瞞著我嗎?”

“應該、或許、有點的吧。”

明霜霜:“......”

她就是隨口一問,不曾想還真的炸出來點料。

“說吧,全都說出來,不然你知道後果。”

小滿手足無措,局促地。

“事情是這樣的,其實,我知道從青江出去的路,也知道從青江進來的路。”

明霜霜背對著他,努力憋住火。自己那麽費勁心力,想要將小滿送出這個寸草不生的青江。結果,小滿情知離開的青江的方法不說。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

“你老實交代吧。別讓我發火。”

說這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發火了。

小滿唯唯諾諾、畢恭畢敬道:“進出青江的法子就在靈珠裏面。其實,只需要念幾句符咒,催動靈珠,便能自由進出青江。”

原來方法如此簡單,卻有些鬼窮極一生都不得探知。

明霜霜負氣直沖沖往前走,虧得自己對他那麽愧疚,心知他是因給自己獻祭而死,所以她無限包容小滿的一切。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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