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四章 天人交戰(一百二十四)入陣(下) (10)

關燈
魔(上)

在這種絕對的龍威碾壓之下,帝江竟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不濟,帝江眼睜睜看著那威武的龍頭遽然間已近在眼前,卻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生死之間,帝江突然生出無限的怨懟來,他不甘心,憑什麽他付出那麽多心血卻終是轉眼成空?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進一步是為極樂,退一步便為煉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一刻心魔已生,無盡的黑暗終於徹底將其吞噬殆盡。

“羲兒,夠了,為師來接你回去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只間,一道清雋而磁性的嗓音幽幽然自天外傳來,羲和心頭巨震,竟險些氣息紊亂走火入魔。

但也就只是片刻的遲疑,羲和已然滿眼決然的祭出驚神戟,去勢洶洶得直刺向帝江的眉心。

對師父的敬畏是刻在了骨子裏的,在她的眼中師父就是天,是她永遠只能仰望的距離,這種認知從她懂事起便已根深蒂固,是以當她聽到師父的聲音後,第一反應便是服從。

此時的羲和雙目赤紅如染,緊緊咬住的牙關甚至滲出血來,現在的她停不了,也不能停!

因為只要洩了這口氣,她便再無機會逃離,師父的本事她再清楚不過了,雖然神鏈之樹已經被她毀了,但她不敢肯定師父是否能將其煉化重生,這事雖聽起來仿佛全無可能,但以師父的變態程度也未嘗不可,一想到自己被困在神鏈之樹上的那百年時光,羲和就禁不住的渾身戰栗。

不!她不要回去,她就算死都不要再回到那個鬼地方去。

心念已定,羲和更是全然不顧的拼盡周身修為向帝江猛攻去,師父法力無邊。但最精通的卻是占蔔之術,他曾說過巫族千年之後必將大興,而帝江無疑當屬巫族之魂,他不是向來謹守天命嗎?現在她就首先殺了這個帝江,她倒要看看他所謂的天命有何不可違?

虛空中仿佛傳來一聲悠長的喟嘆,是無奈,是了然,還摻雜了許許多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情緒。

而就在轉瞬間,剛剛還灼熱無比的空間內竟陡然吹進一片清涼,這清涼看似柔和若春風拂面。實則卻霸道無比,彈指間便吹熄了陣內大半的火海,便是那威武雄壯的離火燭龍也眼見著細弱虛化了不少。

這時的羲和早已將周遭的諸多變化完全拋諸腦後。現在的她只想殺了帝江,哪怕是與之同歸於盡也甘心情願,她固執得只想證明師父是錯的,那狗屁的天命毀了她所有的一切,她恨死了這所謂的天意難違。她一定要讓師父後悔,後悔曾經為了那所謂的天命而舍棄了自己。

當羲和的驚神戟幾乎就要刺穿帝江的胸腔時,她的腦海中忽而響起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這聲音雖然清冷,卻蘊含了無盡的憐惜與寵愛,羲和突然覺得鼻翼有些發酸。在神鏈之樹上日夜受盡折磨她都沒有掉過半滴眼淚,然而此時她卻忽而有些忍之不住,深埋已久的悲傷與委屈竟仿佛洩閘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曦兒聽話,不要再鬧了,跟為師回去,神鏈之樹已毀,沒人可以再困住你。跟師父回去,無論什麽事都有師父為你做主。”

恍惚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掌輕輕撫摸向羲和的頭頂,久違了的溫暖幾乎一夕摧毀了她之前所有苦心築建的心墻。

唇邊不禁泛起一抹澀極了的苦笑,羲和揚起臉龐,任那清涼的冷風肆意刮去臉上斑駁的淚痕,她沒有回答師父的話,反而是似笑非笑的輕聲問道。

“師父,您後悔嗎?”

是啊!看著徒兒受盡折磨生不如死,您可曾後悔過,看著徒兒不惜散盡修為也要逃離您的掌控,您可曾後悔過?當日您那麽毅然決然的舍棄了徒兒,您可曾後悔過?

“唉————”

又是一聲長長的喟嘆,空氣中滿是悲寂的情緒,來回震蕩,餘韻裊裊。

“曦兒,回來吧,來,跟師父回家。”

白茫茫的虛空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憑空出現在眼前,羲和望著近在咫尺的修長手掌,神情凝滯,悲喜不定。

她記得那一年她餓得幾乎昏厥,奄奄一息的躺在路邊等死,突然有雙特別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前,而最讓她雀躍的還是他手心中那塊方方正正的香糕,那是她此生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那一日,師父也是這樣向她伸出手,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他說:

“來,跟師父回家。”

胸腔中瞬間湧起的悲傷情緒險險將她吞沒,那種錐心蝕骨的痛楚幾乎讓她徹底崩潰。

“師父,您是曦兒的天,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曦兒,無論您想要什麽,曦兒都肯給。”

明明知道師父的幻術天下無敵,明明知道這只是師父誘騙自己的手段,羲和還是無力抗拒的放棄了反抗,任由著師父的神識侵入自己的識海,並一步步徹底控制自己的神智。

她的命是師父給的,她的本事是師父教的,她的一切都是師父賦予的,面對師父她不知該如何反抗,仿佛水之於火,永遠的相生與相克。

……………………………………………………

“羲和!”

太一驚見羲和神色有變,心急著立時化出真身飛上雲天,然而任他如何沖撞,都無法沖破羲和身周陡然迸發出的銀白色光圈。

被迫隔離在光圈之外,太一心急火燎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此刻的羲和眼眸空泛,目光渙散得完全沒有焦點,只是一味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前方,整個人呆呆的,好似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一般。

“羲和,你醒醒啊!”

太一顧不得被羲和劍氣沖撞得直接墜到地面的帝江,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身體去沖撞著羲和身周的結界。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他也知道羲和此刻必然是被迷惑了心神,他可以感覺到剛剛的那一刻,陣內靈氣產生了劇烈的波動,羲和的本事他是親眼所見的,能惑住她心神的人絕非自己可以對付的,但他仍要試上一試,一如她當初沒有放棄自己一般,自己也絕對不對放棄她。

(一百五十七)心魔(下)

羲和一身驚才絕艷的本事太一可是親眼見過的,而能惑住她心神的人,想也知道絕不是自己可以對付得了的,但他仍要試上一試,一如她當初沒有放棄自己一般,他也絕對不對放棄她。

而被銀白色光暈困住的羲和則完全不能體會到太一此刻焦急的心情,她美麗的瞳仁如同雲遮霧繞的仙山,虛無縹緲得仿佛隔了層層的霧瘴。

“羲和,你醒醒啊!”

太一從未如此焦急過,他現在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否出陣,他的經驗雖少,對此卻也不是一無所知,來人的神識如此強大,一旦被他控制了神魂,恐怕羲和此生便註定只能做個任人操縱的傀儡。

可無論太一如何呼喊,羲和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置若罔聞,眼見著羲和身上的生命之力越來越淡薄,太一臉色大變,繼而好像終於決定了什麽,竟是緩緩的退了開去。

太一自然不會就此離開,在距離羲和不遠處,太一尖唳的長嘯幾聲後,一縷血紅色的強光便遽然自他口中激射而出。

強光漸漸斂去,虛空中唯剩下一抹氤氳寡淡的殘紅,紅光聚集處,一鼎古銅色的鐘鼎堪堪懸浮於半空中,鐘身徐徐轉動不休,而隨著它緩慢的動作,鐘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竟好似活了一般的自鐘身上跳脫出來。

太一此時已然化為人形,只是他始終閉合著眼眸,隨著他嘴唇快速蠕動的吟誦著密宗心法,那古銅色的鐘鼎終於漸漸變大,最後竟將羲和連同那古怪的光圈一並罩在了鐘鼎之下。

羲和自然不知道。那個她覬覦已久的東皇鐘此時就當頭罩在自己的頭頂,可惜她現在亦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實在抽不出空暇來顧及其他。

原本羲和已然準備放棄了的,她那樣執念的想要破陣,一是欲報答盤古氏族兩兄弟的恩情,一是要當面向師傅要一個答案。

如今雖然自己並沒有真的殺死帝江,但相信幾百年內,他都不會再有能力出來翻出什麽幺蛾子了,而至於師傅的答案,她想她已經不想知道了。

可冥冥中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固執的沖入她的腦海,她懶懶的瞇起眼眸,努力打量著眼前不甚明了的幻影。

“你這該死的蠢女人。我舍命救你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如此糟蹋自己的性命嗎?若非如此,當初真不如幹脆讓你死在那裏!”

眼前的幻影虛虛實實,時隱時現,然而他的聲音卻異常的清晰。那夾雜著冷漠與火爆兩種極端矛盾的聲音恍如一柄利刃,直直插入羲和的心間。

渾身猛的一顫,仿佛有冷水瞬間澆下,羲和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混沌一片的腦袋終於獲得了片刻的清醒。

是千鈞,那個她早已決定永不相見的男人。

突然想起最後他倒在血泊中的慘烈模樣。支離破碎的身體,除了那張染血的玉顏,竟再尋不出一塊完好的肌膚。然而他蒼白的臉上仍是一片平靜,無怨無尤,淡若煙塵。

她想,或許最初他真的是全無所知,可是到了後來也終會有所察覺的吧!若那時他抽身而出。即使不能分毫不傷,卻也絕不會險些送了性命。他若知道自己豁出命來救下的人,竟連掙紮一下都沒有的便引頸受戮,一定會很傷心吧!

……………………………………………………

千裏之外,正端坐在祭臺上的黑衣男子突然臉色大變,繼而猛的俯身噴出一口汙血來,半響,他終於緩緩擡起頭來,狹長的冷眸中寒霜一片,好似陰霾密布的天空,霧蒙蒙的晦暗不明。

“大祭司,你沒事吧?”

一直守候在男子身旁的白衣老者,異常恭謹的向男子躬身行禮,雖然他滿臉擔憂,卻並不敢上前打擾,顯然男子的身份尊貴無比,是他萬萬不敢冒犯的。

男子擡手示意老者閉嘴,徐徐閉合的長睫恰好掩住了他眸底一閃而逝的精光,小丫頭翅膀果然長硬了,竟然學會反抗自己了,看來他這個師父的身份實在是當得太盡責了,以至於險些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呢!

男子的相貌並不算極好,飛眉入鬢,狹長窄眸,薄若刀削的嘴唇,此時正淡淡抿成了一道寡淡至極的弧度。

此時他一攏黑袍,玄紋雲袖,滿頭墨發僅以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挽在腦後,略顯寬闊的肩膀卻絲毫不見半點粗野,反而給人一種猶如淵渟岳峙般的仰止之感。

他便是羲和的師父————九瓜木

身旁為他護法的正是曦族的大長老咒絲,羲和的逃離確實給他們惹來了大麻煩,千萬年以來,曦族之所以世代隱居於此,並且甘願默默的守護著神鏈之樹,其中還蘊含著一個天大的秘辛。

神鏈之樹亦是維持著天地平衡的生命之樹,它主掌生死,蘊育萬物,是以羲和被鎖在神鏈之樹上時才會朝生夕死,如此不斷的循環往覆。

神鏈之樹以汲取天地生命元力為生,它就如同是個不知饑飽的孩童,而因為它的存在,整片禁地早已宛若一潭死水,若非有太古神族遺留下來的陣法將其牢牢的封鎖於陣中,只怕早已是赤地千裏盡是荒蕪。

而之前那些命隕於神鏈之樹的神魔,其實也不過是被它吸盡了生命元力,最終才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若非羲和的真身乃是三足金烏,想來她也挺不過這幾百年。

如今神鏈之樹被毀,導致天道將崩,岌岌可危,九瓜木攜眾曦族長老日夜施法援救,方能堪堪止住天道崩坍的去勢,饒是如此,如不能徹底修覆神鏈之樹,天崩地裂六道盡毀亦不遠矣。

所謂的曦族高手盡出,捉拿族內叛逃重犯,不過是為免魔族瞧出端倪,伺機作亂而拋出的迷霧彈罷了。

九瓜木靜靜的盤坐在祭壇之上,體內紛亂的氣息終於漸漸平覆,許久,他才似幽幽一嘆。

曦兒,真不知他當初一時的心軟,究竟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一百五十八)是孽還是緣?

所謂的曦族高手盡出,捉拿族內叛逃重犯,不過是為免魔族瞧出端倪,伺機作亂而拋出的迷霧彈罷了。

九瓜木不動如山,靜靜盤坐在祭壇之上,體內紛亂的氣息終於漸漸歸於沈寂,許久,他才似幽幽的一嘆。

萬事皆有因果,真不知他當初一時的心軟,究竟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

失卻之陣內,羲和如一片雕謝的花瓣,飄零零墜落虛空,素白的衣擺裙裾飛揚,映襯著烏蒙蒙的天空,竟平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來。

太一施法召回東皇鐘,血跡斑斑的小臉素白如縞,眼見著羲和飄飄然自高空墜落,當下小臉又白了三分,急急化出真身前去撲救,直到將她穩穩接在自己背上,他才略微松了口氣。

才將落到地面,太一忙又化成人形,伸手覆在羲和眉心處,見她依舊神魂俱在,方才終於放下心來,可這一放松便覺得渾身酸痛無比,竟連擡起一根手指頭都覺得費力無比。

心知定是自己剛剛動用了本命法寶才引起了反噬,自己修為尚淺,且又是剛剛進階,根基不穩,貿然動用本命法寶的後果自然是慘重的,太一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是如今自己和羲和皆受重創,如果帝江等人乘機發難,只怕他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正當他暗生絕望之際,頭頂處恰突然傳來一陣咯嘣嘣的脆響聲,這聲音初時如碎裂的瓦罐,清脆至極,繼而卻逐漸加重,到最後竟如天塌地陷般的轟隆隆一陣巨響。

太一已然無力支撐結界,只能本能的將羲和護在懷中。他知道這聲音應是有人在外面破除了陣法,只是經歷了羲和的變故,他實在不敢肯定來者到底是敵是友,索性只能兩眼一閉,聽天由命。

一道疾風掃過,太一緊蹙的眉心暮然松開,即使不必睜開眼,他也能察覺得到,來者正是他的哥哥昊天。

“皇兒,你沒事吧?”

昊天疾步行至太一身前。探手便按住太一的手腕,見他只是虛耗太甚,力竭而已。轉而又將手覆向羲和的皓腕,確定兩人都沒事後,略顯陰鷙的丹鳳眼才終於有了幾分神采。

羲和猜想的沒錯,昊天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將自己平白置身於危險之中的,當日他攜太一離開盤古氏族。本來就是順水推舟的計謀罷了。

後來會遇見羲和,確實是個意外,不過昊天執意將羲和帶在身邊便沒有那麽簡單了,只是若沒有羲和,他們或許也不會如此輕易就著了帝江的道,說到底冥冥中自有註定。所謂人算,到底是不如天算的。

昊天被太一送出陣後,立時便發出號令。召集了事前安排好的部下,扭過頭來便開始破陣,無奈失卻之陣畢竟是太古時期神族遺留下來的陣法,自然是極難破的,為此昊天也著實耗費了一番心血。

若非羲和重創了帝江。他想破陣怕是還要再耗上些時日才行,如今陣眼失守。昊天自是不失時機的長驅而入,只可惜帝江等人狡詭得很,竟統統失去了蹤影,不過好在羲和與太一都沒事,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大哥,不許再喊我皇兒了。”

太一瞇著眼眸輕聲抱怨道,可還不等他唇畔的笑靨蕩漾開來,已然頭一歪,昏死過去了。

“將而公子帶上,回族裏。”

知道太一只是力竭所致昏迷,昊天倒是沒有太多的擔心,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帝江等人已然離開,他自然要先帶太一回去養傷才是,畢竟跟帝江的賬他可以日後慢慢算。

緊跟在昊天身後的四個人,皆是白衣白帽白鞋白幕離,便是唯一漏在外面的雙眼,也是銀白色的瞳仁,乍一看見,很是有些詭異駭人。

其中一人上前抱起太一,而另一個欲上前抱起羲和時,卻被昊天擡手擋下,見昊天親自俯身抱起羲和時,四人只是稍稍楞了一下,轉而便一聲不響的默默低下了頭。

主人看似言笑晏晏,很是好脾氣,其實平日裏卻慣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尤其是現在他明顯心情極差,所以自然沒人敢找死的觸主人的晦氣。

……………………………………………………

這廂兵荒馬亂的滿地狼藉,沒人會註意到虛無縹緲的半空中,尚有一抹淡極了的人影。

管默言怔怔楞神,待到她回味過來時,臉頰上已是濡濕一片,她不知道自己何時竟然落了淚,只是心疼得竟已麻木,仿佛失去了生機一般。

彼時,她只覺得自己好似被一口吹散的蒲公英,散得漫天都是,沸沸揚揚的支離破碎。

原來竟是這樣,她突然有些想笑,無奈扯了扯嘴角,只擠出一絲難看至極的苦笑。

先是羲和,再是鳳泯,現在又成了管默言,每一世都是魂飛魄散的淒涼下場,偏偏每一世她都如雜草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到底是福兮,還是禍兮。

這一世她騙了他,他仍肯舍命相救,上一世她負了他,他只笑笑便輕易棄了江山與卿卿性命,而這一世,他竟還嫌她害他不夠,又巴巴的找上門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癡傻之人。

淚水早已哭盡,竟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管默言大睜著雙眼,幹澀得幾欲落下血淚。

三生三世的糾纏,三生三世的癡戀,究竟是孽還是緣?到底是情還是債?

……………………………………………………

這一戰巫族與盤古氏族皆是兩敗俱傷,先前巫族還略顯勢強,可經此一役後卻明顯是巫族吃了大虧,兩兩相抵,倒莫名的形成了旗鼓相當的僵局。

昊天蟄伏已久,自是趁機大肆蕭整族內叛亂,一番大刀闊斧斬草除根之後,多年夙願終於得償,而大祭司則由當年教導太一的大長老擔任,至於原來的祭司?倒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蹤跡。

太一與羲和被帶回盤古氏族之後,便被安置於須彌之泉內修養,轉眼已是第三年,太一依舊未醒,倒是羲和先他一步醒了過來。

(一百五十九)是情也是債!

她千萬榮寵於一身,既有驚世之才,又具傾城之貌,可笑最後卻總要落個魂飛魄散的淒涼下場,死便死罷,至少也算是得了解脫,偏偏她又如雜草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般的命硬卻不知到底是福還是禍。

她想,或許九瓜木說的沒錯,至少於他而言,她確實如同一場滅頂之災!

第一世她騙了他,他仍肯舍命相救,第二世她負了他,他只是笑笑,便輕易棄了江山與卿卿性命,而第三世,他竟還嫌她害他不夠,又自己巴巴的找上門來,她實在想不通,世上怎麽會有這般癡傻犯賤之人。

淚水早已哭盡,竟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管默言怔怔睜著幹澀的雙眼,蒼白的玉頰上蜿蜒著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淚。

三生三世的糾纏,三生三世的癡戀,到如今,究竟是孽還是緣?到底是情還是債!

……………………………………………………

這一戰巫族與盤古氏族皆是兩敗俱傷,先前巫族還略顯勢強,可經此一役後卻明顯是巫族吃了更大的虧,如此兩兩相抵,倒莫名的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僵局。

昊天此前便蟄伏已久,自然要趁機大肆蕭整族內叛亂,一番大刀闊斧的斬草除根之後,多年夙願終於得償,而大祭司一職則交由當年教導太一的大長老繼任,至於原來的祭司?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蹤跡。

太一與羲和被帶回盤古氏族之後,便被安置於須彌之泉內養傷,轉眼已是第三年春,太一依舊未醒,倒是羲和先他一步醒了過來。

在羲和之後,又過了半年,沈睡已久的太一才終於緩緩轉醒。他這次沈睡得時間雖長,卻也不算全無收獲,燭九陰的九重天劫雖然是羲和替他擋下的,但他畢竟歷經了天劫的淬煉,不說脫胎換骨,也必要修為大漲的。

也算他因禍得福,如今的太一已然是準聖中期的修為了,出了須彌之泉,哥哥昊天正帶著全族的長老喜氣盈盈的守在出口迎接他,而太一欣喜之餘。出口的第一個問題卻是羲和。

知道羲和竟然醒來的比他更早,太一高懸著的心才總算歸了原位,只是或許是他想多了吧。他總覺得哥哥在他提起羲和的名字時,面上的神情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這種莫名的疑惑直到兩人走到羲和修養的庭院前時,才由昊天親自為他做了解答。

“大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太一大睜著波光瀲灩的雙瞳,直直的望著昊天的眼。那神情太過震驚,許久之後才終於漸漸歸為沈寂,只是再看向昊天時,他明顯少了初相見時的那種熱絡,而他眸底那深深的埋怨與責怪,卻幾乎濃烈到無法掩飾的地步。

“你再怪我?”

昊天瞇了瞇細眸。眼中的深沈意味諱莫如深,只看得太一心頭暮然一跳,是他睡得太久了。所以才同哥哥變得生疏了嗎?何時哥哥竟然也會用這種冷漠的眼神看自己了?

“不敢。”

太一順從的低下頭,不再言語,眼見著太一臉上那毫不掩飾的落寞神情,昊天皺了皺眉,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反常。眼中不免劃過一絲狼狽,他這是怎麽了?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怎麽還吃起自己弟弟的醋來。

早在羲和醒來時,昊天就驚訝的發現,羲和竟然完全不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了,甚至空留下她滿身修為以及強大到近於恐怖的神識,卻根本施不出任何法術,因為連同口訣心法也被她一並忘了個幹凈。

此時的羲和,就如同是一匹被拆散了再重新紡繪的畫布,前塵盡忘,一片空白,這種認知讓昊天震驚之餘,竟無端的生出一股莫名的狂喜來。

昊天告訴她,她是守護神獸一族的公主,自幼便與自己定下了婚約,原本大婚在即,誰知她父親無意間得罪了巫族首領,竟遭惹來了巫族瘋狂的報覆,而當他聞訊趕來救援時,整個守護神獸一族已然血流成河。

幸好她父親當日以命相護,才將將保住了她的性命,或許就是因為那一次的打擊太過強烈,才導致她昏迷過後竟徹底封存了自己的記憶。

聽了昊天的說法,羲和只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瞼,她確實感覺心頭某個地方好像被生生的挖去了一角,可她並不感覺悲傷,只是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如同靈魂飛散,只餘下一副行屍走肉般的殘軀茍活於世。

羲和不置可否的態度令昊天很是捏了一把汗,幸而她雖未對自己表現出全然的信任,也並不排斥自己的親近,只要她肯接受自己就好,昊天向來對自己的魅力很是自信,想必用不了多久,羲和總歸會愛上自己的。

可惜,如今半年眨眼過去,羲和雖然與自己親近了不少,可他們也始終無法更進一步,昊天實在搞不懂,羲和為何不能愛上自己,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寵溺嗎?

這大半年來,除了羲和,昊天沒有接近過任何女人,便是之前那些雜七雜八的寵妾美姬也被他一並打發了出去,他對她無微不至,甚至曲意逢迎,驕傲如他,卑微至此,她竟始終對他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鬼樣子,這實在讓向來無往不利的昊天大人倍受打擊。

於是慣常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昊天大人終於不淡定了,到今天算起,他已經一個月不曾光顧這處別院了,從初時的故意冷落,到現在的坐立難安,昊天大人既心恨羲和的冷漠,更痛恨自己的犯賤,這哪裏是整治羲和,分明就是自討苦吃。

正騎虎難下之時,沈寂已久的須彌之泉終於傳來了動靜,心知定是太一醒來了,於是昊天大人便歡欣鼓舞的攜眾長老親自跑來迎接。

當然這麽做他也是存了私心的,猜到太一出了須彌之泉後定會來見羲和,而自己這兄長勢必要隨身陪同,屆時也算給自己找了個順當的臺階下。

可想歸想,當他發現太一提起羲和時眼中那難以掩飾的熱烈後,昊天剛剛熱烈起來的小心肝便霎時冷到了極點。

(一百六十)調戲(上)

當然昊天這麽做,多少也是存了些私心在裏面的,他料想到太一出了須彌之泉後定然會想要來見羲和,而自己這做兄長的勢必要隨身陪同前往,屆時他就坡下驢,也算給自己尋了個順當的臺階下。

可惜理想總是過於美好的,當他發現太一提起羲和時眼中那難以掩飾的熱烈後,昊天剛剛熱騰起來的小心肝便霎時冷到了極點。

太一眼中的熱烈意味著什麽,他比誰都清楚,那是他每每遠遠望著羲和時慣常的目光,太一是他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之前無論他想要什麽,他都可以拱手相讓,可唯有她,他讓不得。

片刻的靜默,明明極其短暫,卻總有些說不出的尷尬,昊天清了清嗓子,兀自說聲走吧,便負手走在了前面,好半晌,他卻並沒有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跟上來,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

“大哥,我覺得有些乏累了,許是講講醒來,身子還有些不妥,不如改日再來看望羲和吧。”

躬身施了一禮,太一轉身默默離開。

昊天瞇眼望著太一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他怎會看不出,這是太一無聲的反抗,他在怨自己不該欺騙羲和,想來即便他不會向羲和拆穿自己的謊言,也絕對不會替自己圓謊,避而不見顯然便是他的態度。

僵站了良久,昊天才終是不發一言的轉身向羲和庭院相反的方向行去。

……………………………………………………

太一醒來已經半月有餘了,期間雖然他也間接打聽到了一些關於羲和的事,卻始終沒有見她的意思,甚至前日羲和派人來請他喝茶,也被他婉言謝絕了。

其實,他現在很怕面對羲和,一面是自己的親哥哥。一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誰都不想傷害,可無論他如何選擇,總要有人受傷,無奈之下,他也只得選擇逃避。

想到之前兩人被困在失卻之陣時,羲和那火爆的脾氣,太一便有些心底發怵,生怕她會直接找上門來,索性他一清早連招呼都沒打。便偷偷潛回了須彌之泉。

身上的傷自然是好全了,只是為了躲避羲和,他也只能藏到這裏了。這裏是盤古氏族的禁地,想來羲和也不至於尋到這裏來。

須彌之泉其實只是一處小小的泉眼,隱在嶙峋突兀的山石之下,泉水一路順著山勢蜿蜒而下,曲曲折折的匯入山腳下那千年寒玉石堆砌而成的水池中。

脫下上衣。隨手丟在地上,太一僅著白色單褲便跨進池中,盤膝坐了下去,須彌之泉不禁有修覆重塑的神奇功效,且還靈力充沛,精純無比。乃是修行的極佳之地。

也不知凝神打坐過了多久,待到太一終於緩緩睜開眼來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順過來。直接走火入魔了。

“你就是太一?”

羲和微蹙著眉心,顯然很是有些不耐煩了,也不知她到底等了多久,不過單看她身前空了的幾個盤子,想必也來了有些時候了。

太一呆楞楞的點了點頭。腦袋顯然還沒有轉過個來,這驚嚇委實不小。即便是進入冥想狀態,按說他也不至於警覺性低到這種程度,這幸虧是羲和無心,若是換成旁人,他都指不定死幾個來回了。

“你在躲我!”

羲和仍是不悅的皺著眉頭,看向太一的眼神犀利無比,明明是問句,從她嘴裏說出來,顯然就成了肯定句。

“沒有!”

太一雖虛度了幾千年的時光,卻幾乎從不曾與人交往過,面對羲和咄咄逼人的眼神,他顯然有些應對無能,表情生硬不說,且還非常心虛的將頭撇向了別處,擺明了就是做賊心虛的嘴臉。

“嗤!”

羲和只是失憶了,卻並沒有變傻,太一那拙劣的騙術,她斷奶的時候就不用了,當然,事實上她壓根就沒吃過奶。

“為什麽躲我?”

不給太一繼續躲避的機會,羲和單手拎起層層疊疊的裙角,擡腳就跨進了須彌之泉中,水池本來就不大,如今再擠進來一個人,瞬時便顯得有些擁擠不堪起來。

“你……你怎麽這麽不知羞?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太一此時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現下上身赤裸,下身亦僅著一層單褲,如今又浸了水,薄薄的貼服在健碩修長的大腿上,根本就與赤身裸體無異了。

見太一那張小臉瞬時便漲紅得險些滴了血,若非自己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絕對會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很抱歉,鄙人失憶了。”

言外之意就是,小娘神馬都不記得了,什麽男女不清的,一概不知!這明顯就是撒潑的節奏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