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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人交戰(一百二十四)入陣(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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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管默言不由得一陣心驚,前世時她是隨著燼艶遠遠見過此陣的,那時它可遠沒有這麽驚悚駭人,可到底是什麽促成了地獄之門的推演變化?

無論是什麽原因,在它還未徹底化形成功之前,正是她唯一有可能除掉它的時機,既然今天恰好被她給撞上了,那麽就算是拼盡了一身的修為,她也誓要毀了此陣。

天降異象,乃大兇之兆,救贖蒼生本不在她的範疇,可這個時候她卻沒由來的自胸臆間陡然升起了一股子豪情,‘身死骨一堆,不死萬萬年’,娘曾不止一次的教育過她,‘管家人寧可戰死,也不可被嚇死’,端是神鬼退避的地獄之門又如何?她今天便是要闖上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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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先前大破九象九靈萬罡迷魂陣時,管默言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仿佛突然強擠進來一縷無比強大的殘魂,他神秘莫測,見首不見尾,時不時的就猛然跳將出來嚇上她一嚇,然後再悄無聲息的繼續沈睡不起。

想來小黑對她突然轉變了態度,也正是與這縷殘魂有關吧?

任誰的身體裏突然冒出來一縷別人的殘魂,也是怎麽都舒服不起來的憋屈事吧!可是說不出來什麽原因,管默言就是本能的覺得這縷殘魂對自己並無惡意,至於為什麽他可以隨意的占據自己的身體,並且可以完全的控制自己的思維和動作,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只能就此作罷。

憋屈雖憋屈,但現下沒有了他的庇護,管默言竟不免生出些莫名的不安來。不過就是一閃念,她便已然將心中的不安狠狠抹去,身為管家的子孫後代,她絕對不能丟了管家的臉,今天她就是要讓這些有眼無珠的家夥開開眼,瞅一瞅管家傳人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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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先前一番語重心長的表白,實在讓管默言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她不禁有些疑惑的斜挑著眉梢,眸光幽深的望向小黑,嘴角處卻始終掛著一抹來不及斂去的玩味笑意。

“既然小黑一片忠心。本主若非要拒絕,豈不是顯得太不通情理了。”

管默言說著,慵懶懶的抱起了手臂。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距離自己腳尖尚不足一尺的小黑,她倒想要看看,他此番無事獻殷勤,又是打得什麽主意?

“謝主人恩允,小黑先走一步。請主人務必跟好小黑的腳步,切不可錯亂半分。”

完全出乎於管默言意料的是,小黑說罷竟真的越過自己,徑直朝著陣心走了過去,管默言忍不住回望著他決然的背影,不自覺的皺了皺好看的秀眉。稍作遲疑後,她便小心翼翼的踏過他的腳步,一路追隨他進入陣心。

見管默言始終不遠不近的緊隨在自己身後。小黑明知其是在防備自己,仍不免出聲叮囑道:

“主人千萬要小心,只要您盡量踩著小黑的腳印走,至少我有把握將主人平安帶入陣心,而至於進入陣心之後的事。就不是小黑可以控制得了的了。”

小黑這話說得倒也是實情,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存了將管默言困在此處的心思。原本他只是想要借由帶著她出陣來要挾她解除兩人的主仆關系,可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無比巨大的錯誤後,已然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有些劫難就仿佛是命裏註定了一般,誰曾想他無意間竟被旁人當了刀使,陰差陽錯的就開啟了地獄之門,現今看著眼前這猶如吞噬諸天便的恐怖景象,他簡直悔得尾巴根都青了。

心中雖是懊惱得不行,但小黑卻一點都不敢分心,如今主人的命還綁在他身上,他可萬萬不能再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管默言一路如影隨形的跟在小黑的身後,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專註,極力撇開周圍環境對她的強烈影響,她將全部的精力都匯聚到了觀察小黑行進的步伐之上。

漸漸的,她從最初的迷惑不解,變成了若有所思,然後就是沈默,長久的沈默,身體仿佛已經脫離了她意識的掌控,提線木偶一般的只知道緊跟在小黑的身後。

越接近陣心,管默言的心便越浮躁不安,丹田內好似有團火在熊熊燃燒,烈焰灼烤得她五內俱焚,經脈皆沸,明明已然痛到了極致,可偏偏她又精神亢奮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仿佛全身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蠢蠢欲動,這種狂熱持續不退的後果就是,她的手腳亦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正所謂虛不受補,很多時候,當你的身體無法承受住那豐沛的給予時,靈丹妙藥也會變成穿腸毒藥,‘盈則虧滿則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在內憂外擾的雙重折磨下,管默言居然還能保持住自己神智的清醒和冷靜,需要的不僅僅是強悍到變態的意志力。

周圍的死氣越來越濃重,有些甚至已經凝結成了一面面墨黑色的墻壁,將二人團團圍在中間,仿佛籠中鳥般任其侵蝕玩弄。

小黑的眼中呈現出一種即難以置信,又驚疑不定的覆雜神情,幾百年前他確實出入過此陣,他也相信經過這漫長歲月的碾磨,陣靈會淬煉得更加鬼詭難測,但他卻萬萬想不到,這陣靈竟然會恐怖到如此地步。

眼看著困住兩人的空間越來越小,嗆鼻的死氣帶著濃重的腐朽氣息,洪水決堤了一般的灌入二人的口鼻中,還不等管默言做出反應,小黑卻已然開始了行動。

“主人稍安勿躁,此等小菜,交予小黑料理便可。”

管默言此時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雖然原本他就沒準備出手,但聽了小黑的話後,仍是艱難的分出一縷神識來關註他的戰況。

仿佛吃了大力金剛丸,小黑的身體開始快速的膨脹,事實上,他也確實往嘴巴裏塞了一個類似藥丸的東西,可惜他的動作實在太快,管默言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麽東西,不過光聞著空氣中殘留的馥郁馨香,已然猜到那定是極為難得的靈藥仙丹。

(一百二十五)梼杌現世

原本管默言尚可以調息導氣,以壓制住體內的陣陣燥熱灼痛,然而在內侵外擾的雙重折磨之下,她哪裏還能靜得下心來,即使是勉強維持住自己神智的清醒,亦需要強悍到幾近變態的意志力。

眼見著周圍的死氣越來越濃重,有些甚至已經凝結成了一面面墨黑色的厚厚墻壁,冥冥中似有人在暗裏操控,只見那黑厚墻壁夾裹著刺骨陰風,呼嘯而至,轉瞬間便將二人團團圍在當中,只是一圍一困間,兩人竟如同那籠中小鳥般,上天入地無門得只能任那凜冽的陰風不斷洗滌鞭打。

小黑的眼中陰霾突聚,又似難以置信般驚疑不定,幾百年前他確實出入過此陣,也隱隱可以猜到,經過這漫長歲月的碾磨輪轉,那陣靈定會淬煉得更加鬼詭難測,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陣靈竟然已經恐怖兇戾到如此地步。

眼看著困住兩人的空間越縮越小,嗆鼻的死氣帶著濃重的腐朽氣息,猶如洪水決堤般的猛灌入二人的口鼻中,這廂還不等管默言做出反應,小黑卻已然如寶劍出鞘般,‘鏘’的一聲彈了出去。

“主人且稍安勿躁,此等小菜,交予小黑料理便可。”

管默言此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根本就是自顧無暇,況且她原本也沒準備出手,如今聽了小黑的話,不免萬分艱難的分出一縷神識,暗暗關註起他的戰況來。

仿佛吃了大力金剛丸,小黑的身體開始快速的膨脹壯大起來,事實上,他也確實往嘴巴裏塞了一顆類似藥丸的東西,可惜他的動作實在太快,管默言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麽東西,不過光聞著空氣中殘餘的馥郁馨香。已然可以猜到,那定是極為難得的靈藥仙丹。

嘖嘖嘖……真是個活寶庫啊!

管默言萬分眼饞的盯著小黑的百寶囊,很是猥瑣的咽了咽口水,話說小黑真是個有錢有勢的神獸啊,比起那些連吃喝都要靠主人來餵養的苦命神獸來說,他還真是個逆天的存在。

這廂小黑正在前方沖鋒陷陣,若是他知道自己拼命守護的主子正打著怎樣齷齪的主意,估計立時三刻便能吐血而亡,所以說,有些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正當管默言極不厚道的臆想著如何殺雞取卵之際。小黑的身體已然停止了變化,遠遠觀之,其狀如虎而犬毛。高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頭尾長約一丈八尺。血口一張,竟好似生生撕開了個無底洞,玄青色的獸息自它那兩個磨盤般大小的鼻孔中噴出,憑空的便沖破了正前方的一道黑壁。

眼見著變身已成,小黑不由得四足撐地,昂首仰天長嘯一聲。‘嗷嗚嗚’的長嘯竟猶如壓抑了萬年一般,沈悶而激昂,恍若巨石破冰。裂帛當空,凜凜威壓,八面生風,恁地兇煞不可擋。

管默言微瞇著雙眸,定定的盯著小黑出神。剛剛在他的一吼之下,似乎天幕都跟著清明了幾分。之前總聽他自譽為神獸,她只當他是吹牛皮解悶而已,如今看來,倒真是冤枉了他。

僅僅憑著他剛剛那雷霆萬鈞的氣勢,也非普通神獸可及,兇氣避鬼怪,煞氣破萬物,若她猜得不錯,這小黑恐怕還是個兇獸。

管默言這邊還兀自陷入思索之中,小黑可沒得她那般閑情逸致,只見他當空嘶吼一聲之後,便咆哮著揚起利爪,兇神惡煞得向團團困住二人的黑壁拍去。

原本厚重如銅墻鐵壁般的黑霧,經由他利爪一拍,竟然生生的撕扯開一道長長的口子來,連帶著周圍的黑霧亦隨著淺淡了許多。

小黑一拍即中,卻並不顯倨驁,只是順勢錯開身子,擺尾又是一記重擊,飛撲、掀腰、剪尾、撕咬,明明觀之僅是兇煞猛獸,卻令人隱隱感知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虎將之威。

“果真是好手段。”

不愧是唯一沖開神界封印的神獸,撕咬騰挪,進退有度,一步步瓦解對手的圍困,當真是有勇有謀,管默言禁不住的暗暗叫好,心中對他身份的猜測卻也更加的篤定了幾分。

萬想不到,那個說起話來半真半假的小黑,竟終有一件事是沒有說謊的,若她的猜測沒錯,他還真就如他所言,乃是遠古四大兇獸之一————梼杌

只是傳說這梼杌另有兩名,一曰傲狠,一曰難馴,單憑這名字便不難猜出其乃是秉性兇惡,冥頑不靈之輩,再想想小黑的德性,管默言很不給面子的搖了搖頭。

狡猾如斯,鬼詭如斯,無恥如斯,狠毒如斯,除了長得像梼杌,他哪裏還有一點梼杌的樣子,斷然推翻之前的猜測,管默言不由得有些犯難,莫非這小黑是吃了什麽逆天的丹藥,所以才暫時化形為梼杌以助其破陣?想想這也不無可能啊!

只是形可化,勢卻不可仿,小黑剛剛那臨風屹立的凜凜威儀,竟猶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令人不由自主的便生出敬畏之情,這般強悍的氣勢,豈是那一顆區區的化形丹可以比擬的?

正當此時,耳畔處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嘯聲,管默言心中不由得一驚,暮然回首時,只見得小黑不知何時已然穩穩高懸於半空當中。

此刻他屹立如三山五岳,穩穩踏將於青灰色的雲霧之間,碩大的頭顱高高仰望向漆黑的天幕,身上長約半尺的黑色鬃毛竟猶如劍鋒血刃般根根豎起,幽幽泛著寒光,令人見之生怯,不寒而栗。

而隨著他這一聲長嘯乍起,仿佛天地都為之震顫,而他那周身根根豎立起的,凜凜若寒冰利刃的鬃毛,竟然真的就化成了一柄柄雪亮的刀鋒,此時就好似一呼而百應,刃光伴著這號令聲呼嘯而起,猶如萬箭齊發,當空射下,一時間白光如雨,密密麻麻,千絲萬縷,直晃的管默言雙眸酸脹,根本睜不開眼來。

心中的驚詫掩也掩不住,管默言怔怔的望著半空中的小黑,仿若中邪了一般自言自語的絮絮念著:

“竟然真的是……竟然真的是……”

(一百二十六)舍身救主(為可憐的副版主求人品)

竟然真的是梼杌!!

管默言嘴角抽動,到底還是有些難以相信這根本不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這樣乖戾強悍的兇煞之氣,除了兇獸梼杌,六界之內,誰能比肩。

即便是事實已然擺在眼前,她仍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誰又能想得到?她陰差陽錯的竟然還真就捉了只梼杌來傍身,這簡直是意外收獲啊!

按說事實勝於雄辯,這本無可厚非,可回想起之前自己對其的種種惡行,她不得不產生質疑,既然他有這樣的本事,何以之前要任憑自己如此欺壓呢?

可任憑她絞盡了腦汁得幾乎想破了腦袋,仍是想不出個結果來,本就有些煩躁,經由此事這麽一鬧,管默言頓時便生出種殺人的沖動來,不過還好小黑很快就給她做出了解答。

兇獸一出,誰與爭鋒。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之前小黑的言行確實丟盡了他身為兇獸的臉,但難得他此刻大展雄風,收效自然是極好的。

放眼望去,原本烏蒙蒙的天幕已然透亮了許多,而圍繞在兩人身周的濃重黑霧亦被驅散了個幹幹凈凈,之前因為迷霧的阻隔,只能依稀看到丈餘以內的景物,如今卻隱隱約約的可以瞧見一條模糊的小路了。

小路很是狹窄,約只能容一人獨行,路面上鋪滿了灰白色的青石,筆直延伸。漸行漸細,遠遠望著,猶如一根直插入心腹的鋼針。

若單看外觀的話,它與尋常的街尾巷弄並無甚不同之處,但管默言乍一見,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這東西別人或許不識得,她卻是見過的。

惑心石————

迷人心智,惑人神魂,在它幻化出的虛妄幻境中。它可以給你至高無上的權利與地位,給你睥睨蒼生的神力與修為,美人如玉。眾生臣服,凡你所想,盡在此中。

一夢黃粱,轉眼成空,石中幻境本就是個萬劫不覆的魔窟。然深陷其中者卻並非不知,而是知之而不舍,舍不下的是什麽?唯一點貪念而已。

管默言之所以對此石格外記憶猶新,因為她不僅吃過它的虧,且還險些因它而送了性命。

這段孽緣還要從老君的煉丹房說起,許是命中註定了跟這個白胡子老頭犯沖。管家母女出入老君的煉丹房就跟出入自家洞府一般自在,若是有一段日子她們母女倆沒有出現,老君總是要焚香禱告一番的。以期是哪路大仙順手收了這倆個禍害,可惜現實每每總是令他美夢成空。

為此老君亦是頭疼不已,陣法結界自然是攔不住她們的,人家恰是此術法中之大拿,不僅攔不住。且時不時她們還要好心的幫他修補一下漏洞,以防宵小侵入。遺憾的是受益者從不懂感激就是了。

許是憋屈久了,是以這個素日裏皆秉持著上善若水的道德天尊也終於發了狠,索性將惑心石與天罡石一並投進了煉丹爐,只等著此二人自投羅網。

管默言不明就裏,當她輕車熟路的掀開煉丹爐時,毫無懸念的便中了招,那一次的恐怖經歷令她終生不敢或忘,若非管九娘隨後及時趕來,並舍了千年修為來救她,只怕她就真的永遠被困在幻境中了。

其實管默言過後也曾回想過此事,雖然老娘已然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她總是莫名的覺得是老君故意放過了自己,而他為何要這樣做,她卻是怎麽都想不通的,仔細算來,這些年她們母女倆似乎也沒少偷吃老君的仙丹靈藥,所以對這個有些狡詐的白胡子老頭,她總是存著些許感激的。

管默言猶自陷入過往的回憶之中不能自拔,直至肩膀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才終於堪堪回過神來,吃痛之餘,她不免心生惱怒,哪個不要命的竟敢咬她?

“小黑?你怎麽又變回來了?”

偏首望去,蹲在自己肩上的那團黑色毛球,不正是剛剛威風凜凜的梼杌是也嗎?只是他怎麽又變回來了?且還一副奄奄一息的垂死狀?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管默言眉頭輕蹙,擡手將小黑拎下肩膀,見他甚至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她不由得心頭一動,轉手將他輕輕托在了掌心。

“這是怎麽了?剛剛不是還挺威風的嗎?怎麽這麽一會的功夫就萎靡成這個樣子?”

到底還是說不出口溫柔體貼的話來,管默言明明有些心疼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可一張嘴就免不了有些粗聲粗氣。

小黑渾身濕漉漉的,濃密的黑毛粘連成一撮一撮的緊緊貼服在皮膚上,樣子很是狼狽不堪,看起來也就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蜷縮在管默言的掌心,小黑很是虛弱的微微喘息,唯有當他擡頭望向管默言時的目光,才是他滿身灰敗中唯一的亮光。

“主人,小黑錯了,求主人千萬不要再拋下小黑,小黑真的知道錯了。”

這期期艾艾的乞憐語氣,是管默言從未聽到過的,她有些覆雜的看著小黑,腦海中湧起的種種疑惑,都抵不過此刻心間難以言喻的怮痛。

“該死!你到底吃了什麽鬼東西?”

不明白自己心中為何會突然生出這萬般的憐惜之情,她只是隱隱覺得內心深處有個小角落在慢慢崩塌,仿佛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呼之欲出,這個認知讓她既恐懼又煩躁。

“煉心丹……”

小黑的眼神已然渙散,之所以還能回答管默言的問題,純粹是本能上的反應,斷斷續續的吐出這三個字之後,他便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可惡!果然是這樣!

許是老君的煉丹房出入慣了,管默言對於丹藥的了解頗深,煉心丹!顧名思義,煉化本源,激發異能,這本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搏命之物,小黑這樣狡詐的老狐貍,怎麽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一百二十七)破陣(上)

來不及整理心中雜七雜八的紛亂情緒,管默言猛的咬破右手中指,爾後用力掰開小黑緊閉的小嘴,將染血的中指強行塞入他的口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只是她本能的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救他而已。

眼見著自己殷紅的指血悉數流入小黑的口中,可以感覺得到,之前他已然開始流逝的生命又重現出勃勃的生機,管默言這才緩緩的長出了一口氣,自己的血何其珍貴,為救九兒她心甘情願,可為何剛剛她亦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救他?

垂眸打量著此刻安然躺在自己掌心的小黑,他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脆弱得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結果了他的小命,管默言不由得哀嘆,很難將羸弱如斯的他與剛剛那兇煞無比的梼杌重合在一起,

想必是他之前便有舊傷在身,以至於他甚至想要維持原形也要煞費一番力氣,適才他又以靈藥為引,強行驅動了本源之力,這無異於飲鴆止渴,更險些送了小命。

說到底,他終是為了給自己辟路才弄得這般可憐兮兮,雖然這些個麻煩也都是因他而起,但經歷了這麽多的變故之後,她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怨天尤人的小妖精了。

念了道縮身咒,將小黑縮小至指甲大小後,管默言這才鄭重將他塞入腰間的香囊中,她知道,如果今天她能有命走出這裏的話,小黑定能給她一個想要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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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來源於未知,先前只是怨懟老君那老頭子恁地狠毒,險些害死了她,可是現在她卻要感激於他了,若是沒有那一次刻骨銘心的經歷,今日莫說是破陣,便是踏上這條惑心之路。也足夠她死的不明不白了。

伸手撫了撫腰間緊紮的香囊,管默言只能暗自祈禱,九兒那個笨蛋千萬不要頭腦發熱的就跟著她一起闖進陣來,可是這樣逆天的陣法只要一經開啟,便等同於天下皆知了,別說是九兒靠得如此之近,便是這六道三界內,但凡修為夠高深的大能者,都可以感知到這股兇戾煞氣的突然現世。

為今之計,只有盡快破陣方為上策。打定了主意,管默言便不再多想,但見她櫻唇顫動。星眸微闔,青蔥玉指上下翻飛不斷變化著掌印,似是在催動什麽不知名的咒術。

下一刻,卻見她猛地睜開眼來,屈指向自己的眉心處劃去。圓潤的指甲泛著淡粉色的珠光,然再惑人的美麗也只是表象,那半寸長的指甲幾乎吹毛利刃,看似只輕輕拂過,竟立時現出一道自眉心直延伸至發跡的殷紅血痕來。

人之精血唯眉心及心尖兩處,妖也亦然。管默言此術正是強行逼出自己的精血,以血喚神,將自己三魂七魄中主神志的天魂導出。並加以封印,使之不受外界幹擾。

此乃管家秘術破精訣,非管家傳人不可修習,她也是在被老君用惑心石困住時,才得以見到自家老娘施展過一次。也不知是不是管九娘刻意放水,她施展破精訣時竟故意放慢了速度。且還將咒術吟唱得格外大聲,這自然不算是授法,只是她自學成才罷了。

可惜當時場面太過混亂,管默言也是頭暈腦脹的混沌不清,然而此刻她的腦中卻清晰異常,竟將那繁覆無比的咒術默記得分毫不差,雖然妄自虛耗精血難免會大傷元氣,但此生死存亡之際,誰還能管得了那麽許多?

天魂一封,管默言便覺得渾身瘀滯的經脈仿佛瞬間被打通,便是剛剛那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燥熱灼痛竟也減輕了不少,心知此術無異於燃燭取光,乃是極耗心血的搏命之術,她哪裏還敢耽擱,提步便踏上了那條青灰色的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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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筆直延伸,迷霧重重,漫無邊際,管默言雖以破精訣破開了眼前的幻境,但正所謂地獄之門一開,妖魔鬼怪齊聚,又豈能無魑魅魍魎的影跡出沒?

遠遠望去,小徑的盡頭之上竟然黑氣升騰,猶如烏雲壓境,密集欲雨,隱隱可見鬼影綽綽,穿行往覆,好不瘆人。

重活了兩世,管默言自然是不可能會怕鬼的,當下便加快了腳下步伐,向著盡頭疾奔而去。

小徑之上,她窈窕的身影忽隱忽現,漸行漸遠,若流雲暢游天際,飄忽不定,更似湖光點翠,山嵐設色,曼妙不可言,詭譎至極的身姿竟比鬼影更加難以捉摸。

仿佛只是眨眼之間,小徑的盡頭便已然近在眼前,說不上是興奮多一些,還是恐懼更甚於斯,管默言竟然感覺到胸口處猶如撼雷般的震顫不已,這感覺就如同是在心口處點燃了一團熊熊烈火,火辣辣的燒得她渾身血液都欲隨之沸騰。

鼻翼微微抽動,管默言冷凝如霜的秀顏上緩緩綻放出一抹惑人心魂的淺笑來,地獄門,生死門,是誰狂言入者必孤死陣中?

既有人至,何來孤死,她似乎嗅到老朋友的味道了呢!想必無論生死,今日她都絕不會是孤單一人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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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想不到他竟然也會入陣,管默言想來不禁冷冷一笑,只是不知他此行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無意闖入?轉念又想到他平日裏的作為,管默言立時便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第二條猜測。

地獄之門,可並非人間那川流不息的城門樓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廝素日裏打個噴嚏都別有深意,怎麽可能做出闖陣這麽不靠譜的事來?

懶得再顧及其他,管默言揮手在空中快速結出掌印,驅風為翼,駕霧如車,瞬時便如離弦的羽箭般直沖入陣心處。

仿佛是充盈如鼓的水囊,卻被人猛的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陣心處原本盤亙不去的粘稠黑霧被管默言這雷霆萬鈞的一撞後,竟如被利斧劈開了一般,霎時便退開兩旁,生生的為管默言讓出一條路來。

(一百二十八)破陣(中)

地獄之門可不是人間那隨處可見的城門樓子,來時容易,去時可就難了,再說這廝素日裏打個噴嚏都別有深意,也不知道他今日是吃錯了什麽東西,怎麽就做出貿然闖陣這麽不靠譜的事來了呢?

罷了,既然是他自己想要送死,誰又能攔得住他?只是希望他夠聰明,不要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麻煩就好,懶得再顧及其他,管默言揮手在空中快速結出掌印,驅風為翼,駕霧為車,瞬時便如離弦的羽箭般直沖入陣心。

銀光一閃而過,好似流星劃破天際,陣心上空原本盤亙不去的粘稠黑霧被管默言這雷霆萬鈞的一撞後,竟如被利斧劈開了一般,霎時便退卻兩旁,生生的為管默言讓出一條半人寬的路來。

仿佛充盈如鼓的水囊,卻被人猛的割開了一道大口子,乍洩而出的激流四處飛濺,直沖得人緩不過氣來,管默言雖氣勢驚人,此時也被這無形的炁場撞擊得有些不適。

不得不站定腳步,緩緩吐納調息,待得腦中那陣陣的眩暈感慢慢平息後,管默言才重新打起精神來,小心翼翼的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原本不看還好,這一看下去卻是越看越驚心,雖然之前管默言也做過不下百種的猜測,然後真的身臨其境之後才愕然的發現,陣中的情況竟偏偏就是她沒猜到的那第一百零一種。

所謂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此時用這句話來形容管默言對周圍環境的感覺是再恰當不過的了,濃密的黑霧,層層堆疊,遮天蔽日,儼然就像個大鍋蓋般將整個陣法覆蓋其下。而深陷陣中的管默言無疑就成了那盤任人烹煮的小菜,仿佛原本垂死的鯉魚又被丟進了油鍋裏,那絕對是妥妥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雖然情況十分不容樂觀,但管默言卻遇強則強的突然生出一股子孤勇來,既然開始時她敢闖進來,就沒準備要好好的全身而退,許是受到自家老娘的荼毒太深,母女倆個頂個都是舍得一身剮敢把天帝拉下馬的狠角色,而且越是到了這種破釜沈舟的時候,她反而越是鎮定冷靜得可怕。

不就是魔界的鎮界之陣嗎?不過是名頭唬人了些。當年威震三界的小魔王還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嘛?有什麽了不起嗎?

管默言兀自昧著良心的給自己打氣,雖然理由委實有些無恥,但勝在確實有效。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這一次雖沒了老娘隨時接應的退路,但她卻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興奮,身為管家傳人。好吧!傳人是她自封的,但她自認自己當之無愧,既是管家傳人,沒的平白辱沒了管家的名頭不是。

胸中熱血噴薄欲出,管默言緩緩上前幾步,斂眸提氣。淺呼深吸,少頃,她突然杏目大睜。渾身都迸發出一種銳不可當的淩厲氣息,而原本顧盼生輝的美目中竟是異光閃爍,端得是詭異無比。

端麗冠絕,韶顏雅容,迫而察之。左眼翠色,若群山環繞的一波碧潭。浮光掠影,漣漪瀲灩,右眼赤色,若飛霞漫天層林盡染,熠熠生輝,瑰姿艷逸,媚色天成。

若是管九娘此刻在場,定然會欣喜若狂喜極而泣,話說這麽個她天天耳提面命揮著搟面杖敲都敲不開的榆木疙瘩腦袋,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開竅了,老天有眼啊!她終於可以安心的去見管家的列祖列宗了。

何以要說得如此鄭重,因為管默言所施展的正是管家七大秘術之一。

————妖瞳

妖瞳與破精訣同為非管家傳人不可修習的獨門秘法,所謂妖者,異也,碧色屬陰,赤色屬陽,陰陽相生,是為混沌,天地之初,萬物萌發,妖瞳即為破晦滌穢,還原本我之意。

妖族向來為眾仙家所不齒,然卻無一人敢小覷管家人,與人世間的許多世家望族相似,凡大家族皆是家法森嚴,規矩凡多,讓人頭疼不已,管家能立足於六道三界萬年而不衰,靠得可不僅僅是那一點點的奇門遁甲之術。

可惜鐵桶的江山也架不住代代相傳,管家的盛名傳到管九娘這一代時,註定要歷經滄海桑田般的演變,管九娘離經叛道久矣,這已經是管家二老夜夜哀嘆之源,偏偏她又生出了管默言這麽個奇葩的外孫女,如何能不令管家二老執手相看淚眼。

彼時,管默言妖瞳即開,靈臺之上便猶如醍醐灌頂般一片清明,眼前原本海市蜃樓般的朦朧暗色,竟好似狂風卷積,頃刻間便隱隱現出了它的本來面貌。

遙望著不遠處漸漸清晰的三道大門,管默言稍一遲疑,便大步朝中間那道門走去,反正全是死門,她最終選了哪一道進入又有什麽關系?

仿佛眨眼之間,管默言儼然已經立於中門前,就在她前腳堪堪將要踏入門內,身後卻陡然響起一道男子低沈的笑聲來。

這笑聲似嘲似諷,明明聽他是笑著的卻讓人聽不出半點的笑意來,就好似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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