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反噬，終究是二人承擔。

體內元功逆轉，師亂一瞬間思維意識已是模糊，恍惚中，像是又看見手腕那縷來自異世的小殘魂所告知的畫面：

承受所有逆天反噬的北辰太傅，口吐朱紅，拖命回到皇城，以最後時間為最為鐘愛的弟子留下遺書……鮮血一滴一滴，洇紅紙面……

太傅，你所鐘愛之弟子，始終還是元凰啊。

師亂微微一笑，驀然擡眸，今日此行，算不算還得太傅當日救治之情，算不算，了結師恩？

“——地理司！”

四象歸元，遮天改命，龍氣脫困，卻因找不到目標而遲疑，滯留山崖上空。

星象高人等待的正是這個時機。地理司全然相信，這個時候的師亂根本不可能有餘力，來打亂自己之布局。何況最開始為取得自己信任，師亂已是棄下自己佩劍。

地理司心中狂喜，凝神擡手，正待吸取龍氣——就在此時，身後突聞師亂一聲沈喝。

一劍刺入後心。

血色飛濺，迷糊誰人眼？

地理司驚覺身後巨疼，已是反應不及，第一個念頭是：中計！

白發飛舞，地理司猛然一聲狂喝，深深沒入自己體內的劍鋒已是倏地抽回，劇痛入心，更是摧毀他一直以來的渴望：“你——你——”地理司驟然轉身，一掌擊出，師亂擡手舉劍，人接連後退，俯身又是吐出一口猩紅。

地理司踉蹌一步，鮮血伴隨體力而流失……

她怎可能用劍？！她怎可能有劍！

青竹劍橫躺在地上，似在嘲諷自己之一時失策，再看師亂，以劍拄地慢慢直起身，面色蒼白唇角染血——手上，那確實是一柄半成品的劍。

劍還未鑄成，僅有劍身甚至未曾開刃，此時那並未開刃的劍身因用力過猛，已是將師亂左手手掌割開深深一道傷痕。

一滴一滴血浸染無名長劍。

傷人傷己……

不知道皇甫兄有沒有發現自己的劍失竊，反正這劍鑄造的時候已經摻了沙子，次品而已拿來利用馬馬虎虎啦~~

“叮當”

未完成之劍因承受地理司之掌力，斷裂落地。

天上烏雲漸散。

背上中劍，雖然受傷，但以地理司之修為，並未傷己根本。烏雲散開，代表龍氣即將破空而散。

地理司心中怒極狂極，一時不知是該先取空中龍氣，還是先做掉師亂消除心頭之恨。

便在這時。

卻見師亂突然舉手，長嘯一聲，功力再催！

地理司見之不妙，阻擋已是不及——他之動作，遠沒有龍氣來得迅速。

嘯聲未落，龍吼相應，下一剎那，在空中盤旋的一尾金龍已是化為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地沒入師亂袖中不見……

“你該死！”地理司一聲怒嘯，雙掌向前，正是魔上究竟之殺招。

師亂已是再無餘力動作。

千鈞一發之間。

突然一道刀風掃入，一道人影白發披肩，面帶刀疤，縱身擋在師亂身前，手持正是狂月九霄——刀狂劍癡葉小釵！

無聲言語。

葉小釵微一擡眼，擡手擋下魔上究竟之招，同時唇微微啟，一聲“……”，心劍應手而發，破地理司雙掌。

再度後退，地理司內勁反噬，唇角嘔紅，背後傷口火辣辣疼，而雙手血流不止，正是為心劍之招所傷：“……走。”

眼見不敵，抽身後退，地理司化光而去。

葉小釵正欲要追，身後傳來師亂勉力聲音：“不用了。”

噗。

師亂再度低頭吐一口血，方才一時平息胸中翻騰。

“啊……”葉小釵發出聲音，擡手扶住步伐不穩的師亂，掌心渡氣，助其療傷。

過一會兒，師亂慢慢開口：“此次，多謝。”

葉小釵微微搖頭，啟唇又止，俯身地上寫下一行字。

師亂看了看，卻是再度慎重一禮：“亂兒還有事未完成，便先不回琉璃仙境……勞煩告知素賢人，今日之局，多謝援手。”

葉小釵不放心地看了看師亂，見其臉色果然有所好轉，這才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應該是回去琉璃仙境了。果然有事情，找素還真商量才是正理！

回想先前驚險一幕，師亂不由微微後怕，轉身拾起地上青竹劍，停了停，又再看看斷在血泊中的兩截劍尖，心內不由微微遺憾。

皇甫兄，現在的你……有在尋找亂兒嗎？

皇城武榜。

擂臺之上，化名“小鳳仙”的先皇血脈北辰鳳先，驀然一聲喝，劍鋒朝上，襲向元凰，正是極招“鳳悠揚”！

一聲清越鳳鳴，劍芒如鳳凰展翼，籠罩龍椅之上北辰元凰上下四方，眼見無可躲避……而北辰元凰依然沈著，並未有任何躲避跡象。

突然又一柄劍斜裏橫入，劍芒綻放如花，宛如演練過無數次，正好擋下鳳悠揚之招。

北辰鳳先不曾得手，再遇熟悉對手，不由心中一驚，劍勢一緩，就聽左側又有一道熟悉溫柔聲音急喝道：“鳳先，住手！”

心中已是一顫，原本因家園破散而滿懷仇恨而來，北辰鳳先不覺握緊手中劍，緩緩回頭。

站在北辰元凰左側的，正是傳聞已死的香蝶館館主渡香蝶，而擋下鳳悠揚之招，卻是北辰鳳先義弟，也是同傳身亡的北辰元凰自小玩伴，渡江修。

……這是怎樣回事？

北辰鳳先幾乎不敢置信自己雙眼，微微顫抖聲音：“娘親！”

“先兒……”渡香蝶眼中覆雜，卻是偏頭看一眼北辰元凰：“……陛下。”

“兄長遠道而來，元凰無可招待。”龍椅之上，一身沈著表情淡然的北辰元凰這才緩緩開口：“只能先將蝶姨請入宮廷，不想卻是造成兄長之誤會。”如今的北辰元凰，已是徹底坐穩皇位，不需要再同臣工妥協。

……正如師亂曾經所說，誰才是皇子，有什麽重要呢？一國之君，不該全由龍氣決定，關鍵還是在於誰才是坐在這個位置的人。

手掌微微摩挲龍椅扶手，北辰元凰目光由深邃漸漸過渡為緩和，忽而輕聲一笑：

“具體敘舊，不如等今日擂臺武會結束，兄長隨元凰入宮，再詳細分說？”

龍氣變局已定。

地理司帶傷化光而走，為防葉小釵追擊，一口氣毫不停歇，方向正是自家二弟出手金銀鄧九五假死離開皇城之後的新駐點，九登神府。

行至半途，卻遇煞神攔路——

“半涉濁流半席清，倚箏閑吟廣陵文，寒劍默聽君子意，傲視人間笑紅塵！”

傲笑紅塵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也許，自從他護送劍子仙跡前往北隅皇城求取聖水之源，一直借住的一處皇城住宅主人六醜廢人能夠解釋回答。

當師亂找上琉璃仙境，不惜揭露體內小殘魂之來歷，也要將一切事情說清之時，便已下定決心，絕不讓“殘魂”口中那皇城血案之局再一次發生。

北隅皇城……哪怕暗中存有再多不堪，也是曾經她同阿娘擁有回憶的地方。

最重要的。

——真要再死那麽多人，師亂的面子又該往哪裏放！

慢慢一路離開龍脈之地，如今那裏龍氣盡失，已不能再被稱為龍脈。

太傅玉階飛退隱之前，曾有選定另外一處地址，本是打算以元凰同為北辰一脈之血引來龍氣後，將之布陣納元，設為皇城新的龍脈之地。

按照原本計劃，該是由師亂將元凰那一滴血，事先送入龍脈新址，待天機盡掩，龍氣會自然而然選擇同一血脈為新主。

龍氣麽……現在還藏在師亂袖子裏。

連同那一滴血，早在同地理司爭奪時間的時候，為達到最大效果，已是被師亂硬生生捏碎。

此時走在路上，師亂袖中輕輕撫摸那半截靈玉，不知與誰低聲說話：“吃得還很飽吧？”

靈玉愉悅顫動，顯而易見內中小殘魂，很是滿意。

“耶，那麽一會兒，可是需要你來出力了……”

要逆轉天機，還需做最後一件事。

師亂一路淡淡笑著，踏上同劍子仙跡約定好，安置佛劍分說之隱秘地所在方向。

路過一處水源，師亂忽然慢慢停下腳步。

噗通。

有人往水中扔了一顆石子，水波便伴隨低沈孱弱聲音蕩開：

“生存的意義是什麽？生存的目的在哪裏……路過的人，等待的人，一如鏡花水月——”

寂靜。

師亂慢慢吸一口氣：“好久不見，八懺。”

05、機中機，目的與舊情

時光匆匆。

距離多年以前，溪邊相見，兩人報出詩號的那段雖然辛苦卻身心自由的歲月，幾乎已不可再見……

寧靜的溪流被一顆石子所打破，坐在岸邊的人微垂藍色夾白絲之長發，依然一身灰白格子長衫，身形風中越發孱弱。天涯孤子，天涯何在？孤獨何在？非龍非鳳非凡屬，過了這麽長時間，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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