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嫁給川北王爺。”

不得不說，說話是很有藝術了。他沒有說緣由，沒有說請求，而是直接表達了自己的希望，或者說是個委婉的命令也不為過，真是讓人無法直接拒絕，也不能夠拒絕。

張然漠沒有立刻回答，她聚精會神的看著茶杯。仿佛她的心思全部聚在那茶水之中，也隨著茶水的璇動而轉動。完全沒有理會外界。不過，她並不是在發呆。相反的她不但沒有被動挨打，她還主動的思考這件事的最佳處理方法。

川北王爺，青川唯一的一個異姓王爺。剛剛打了勝仗回來，不過，只是休戰三月。川北王爺同外族關系匪淺，皇帝為了拉攏他，便決定下嫁一位皇女。只是可惜了，他嫡親之中只有張姓的一女。而張然茹年齡也適當，的確是最佳選擇。不過，皇帝是為了大局可以舍棄表妹。容瓏公主卻舍不得自己的親女。

倘若那川北王爺不反，那尚且存在著開戰後生死由天的問題，那是關系她女兒一生幸福的問題。若不幸，川北王爺反了，張然茹作為青川的代表，自然是第一個就要以身赴國的人了。如此說來，容瓏公主無論如何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可是這樣的大不善的婚，又不得不結。那麽必須有人代嫁，而且，容瓏公主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去接受後果了。這符合容瓏公主的作風。

現在容瓏公主只是任務是要拖延時間。所以想出了讓她代嫁出去的計謀，她的死活從來不是公主後娘會考慮的。她想得清楚，心裏不痛才怪。是啊，即便她們在一起這樣久，在關鍵時候還是這樣的毫不猶豫的傷害她，如何能不心寒。

這完全就是讓她去送死。這個舉動必然惹惱川北王，反就必然了。容瓏公主只怕已經準備好了迎戰。自己就是她的一顆最沒有用的棋！直接舍棄了。好一個拖延之計謀！如此，也算是名正言順的除了自己這個眼中釘。

容瓏公主不是她親娘，她尚還可以勸自己去寬慰。可是他呢？也默認這個讓她送死的計策？還是也被蒙在鼓中？她不知道。可是，她卻已經做好了決定。這裏非她的家，她本來就不應該留下的。

想到這裏，她提筆寫道，好。

一個好字，張柏亞反而有些蒙了。在他的印象裏，漠漠並不笨，不見得不知道這代表什麽。然後她卻如此爽快的答應，莫非…思及此，張柏亞站了起來，背對著她說了句，“謝謝你。我欠你的，永遠還不完。”說完頭也沒有回的向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不舍。

張然漠一笑，溫和的眸子冰封雪凍。他欠她的。他到底欠她什麽，欠她一條命？她娘的命麽？那他這些年對她的關懷也都是源於愧疚嗎？原來世間的傳言也有真的。是愧不是愛啊！多麽痛徹的領悟。

張柏亞走到門口後，忽然又停了下來，他回頭，猶豫片刻，開口問到，“你一直呆在屋裏，是不是？”

張然漠困惑的看向張柏亞，何出此言？莫非他已經知道她出府的事？可是，她行事向來謹慎，不可能啊。

“是我想多了吧，也許只是湊巧吧。”張柏亞自言自語的離開了，那個丫頭到底是什麽來歷，為什麽要偷聽他們講話，又為什麽要跑到漠漠這裏，都讓他解不開，可是，漠漠就是普通的閨閣小姐，怎麽可能結識江湖人士。這也更讓他想不通。

目送張柏亞離開後，張然漠卻釋然了，這裏她所堅持的都不是她擁有的，離開也不見得不是一種好的結果。也好，還她們一家三口和樂溶溶。她也不用這樣不自然的和她們生活在一起了。沒準這一離開還迎來別樣的快樂，也說不一定呢。

只是，離開這裏的理由卻實在有些不好，這不是拆了東墻補西墻麽。況且還不知道到底是東墻硬還是西墻硬。不過，想多了沒有用，她覺得還是先跳出這個圈子。後話再說吧。

想到要離開，張然漠可就要開始正經的計劃。一出這裏，錢就是一個大問題，在這裏攬的錢，目前能夠直接提現的不多，況且，她走了後這裏的醫舍要遷位置，也是需要一筆錢。也就是說一路行醫的費用完全只夠靜霜她們跟著她走，不可能有多餘的給她支用。自然，她非要的話，她們必然會給的，可是，她卻不是那種刻薄的人，也得讓她們有吃喝吧。這樣一想，她就不得不打起嫁妝的主意了。

只是，新嫁娘還沒有出嫁就開始打嫁妝的主意，著實不太好聽。她再三思考一下後，決定了。這嫁妝的主意還是要打的，不過不可以明著打，得陰著來。

當下拍了三下桌面，閨房內走出一個紮羊角辮的小丫頭，細看之下，不就是那外面的小丫頭雲兒麽。她甫一出來，就嘰嘰喳喳的叫到，“小姐小姐。”

張然漠搖頭，卻未責備她。因為，張府的人並不知道她有這麽個丫頭，這雲兒也就只好躲在裏屋，沒得到叫喚是不能出來的。所以，當下聽到小姐就要自立門戶了，她如何不開心，那就意味著她以後都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雲兒歡快了一會，見張然漠一臉的哀愁，不由得開口道，“小姐，你這嫁了人雖然離開了張家。可是，卻等於又被另外一層關系給套住了。也不好吶。”

“瞧你。心裏指不定怎麽樂呢。這會倒又裝起來。”張然漠聲音清淺，說的十分緩慢，不過其中開雲兒玩笑的力度卻是分毫不減。當即小丫頭小臉就不自然的紅了起來，而後又註意到了什麽，極快的轉移話題了。

“小姐，你還是不可以快速說話嗎？”雲兒有些心疼的蹭到了她身邊，小姐從可以說，到說幾個字，到說一句話，每一步她都陪著，也心疼著。

“沒那麽容易。”毒素才徹底清除三個多月，說話困難是自然的，能夠如此快速的恢覆，她已經覺得是個奇跡了。哪裏還奢望更多。

“好吧。小姐最想得開。我可不懂。”雲兒立刻囫圇過了，又開口問道，“小姐，外面要怎樣打理？”

“我們需要一些侍衛。”張然漠說完，已經覺得喉嚨幹澀了，立刻倒了一杯潤喉的茶水。想來，今日說的話莫非有些多了？都怪她早上還非讀那個書經，搞的這會就說不出話了。

喝完水，她又不得不感概，天地的靈秀造就出的這喉嚨，這毀之容易，再修覆卻不是那麽方便，簡單的。自從八歲開始學習醫術，就一直為恢覆聲音而努力著，今日，看來，終究還是應該多花時間，不可以操之過急。

“小姐，若不舒服，不如還是以筆紙代勞吧。”反正她也習慣了。

“也好。”

寫下她的計劃後，小丫頭驚訝了一下，頗為不確定的問到，“小姐，真的要偷自己的嫁妝？”那有人監守自盜，偷自己的東西。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她發問，說得這樣難聽做什麽，拿自己的東西能算是偷麽，只能算是提前借用。小丫頭向上白了眼神，小姐不像開玩笑。於是她拿著作戰計劃，出去部署去了。

而張然漠卻心思回到了出嫁。這嫁過去要怎麽委婉的向那川北王爺解釋這個代嫁是個問題。稍有不慎，可就是掉腦袋的事。

並且，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前些日子，她閑來無事在府中晃悠，恍惚聽到府中的下人議論那川北王爺寫書信來說想要迎娶張府大小姐。還順便抒發了她們的惋惜之情。且不論這件事的真假。她都覺得這次要轉危為安有些難度。不過，要保住性命倒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川北王爺要的東西，不巧，她有。如此，她便得了一張保命符。再要謀一個自由，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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